第五百一十八章

    送走了长羽，昭和台部的五位台吉还留在大帐里，帐门关好，刚才那个传递哈斯手书的男奴迫不及待的坐到台吉们右手的地毡上，端着海碗猛灌了两口马奶酒，手肘抵在支起的腿上，撇嘴道：“这味儿真怪！”

    她这般粗豪的做派，台吉们看着却寻常。中间那个叫做维沃，是哈斯底下最精干的台吉，他开口问那男奴，“你说那个汉人是你师父养的奴仆，怎么他不认得你？”

    这个男奴就是树月所扮，她比长羽早到了一盏茶的功夫，话只说了一半，长羽就来了。草原人淳朴憨直，土堡的勾心斗角树月一时半刻也跟他们说不明白，匆忙下只能说他是东晋上官勤豢养的奴仆。

    树月拿出随身的酒壶，灌了一口说：“他要是见过我，就活不到今天了。”她说的轻描淡写，台吉们却不觉得她是在吹牛。这个女子身上有一种狼性，凶狠睿智，比哈斯更有领袖的气质。

    维沃说：“你有这么大的本事，刚才为什么不杀了他？”

    树月说：“我是来找台吉们借兵的，阵前对敌容不得半点纰漏，一定要台吉们心甘情愿才好。我若杀了他，不让台吉们听完他的话，台吉们会相信我吗？”

    左边第二位台吉说：“那个汉人的话有道理，三国争斗，部落确实不宜牵涉其中。好比丰禾、桃术等部，就是打定主意各不相帮的。”“赫合部肯定是不会援助维阳了，只有我们昭和台部，恐怕帮不上太多。”“昭和台部和草原上其他部落不同，他们瞧不起咱们的族长是女子，本就常常挑衅。如果我们出征维阳，被其他部落的人趁虚而入，我们的部民就要遭殃了。”

    台吉们各抒己见，树月却盯着中间的维沃，问道：“所以台吉们的决定是？”

    老台吉温温笑着捋胡子，树月等了一会儿，正要发急的时候，听维沃说：“昭和台部都听呼很的，呼很和族长是一样的，族长的命令昭和台部没人敢不听从。”

    树月说：“台吉方才不是说我只是莫丽的义姐，不能对昭和台部发号施令吗？”维沃说：“莫丽的额格其自然不能对昭和台部发号施令，但身负狼佩的狼主就跟族长一样是昭和台部的主人。”

    原来如此，当初接受莫丽都尔的黄玉佩时，她确实说过哈斯要让树月帮莫丽都尔看好昭和台部。虽然在场众人都知道那枚玉佩意义非凡，但从未想过身负它的人竟能直接对昭和台部发号施令。树月没想到那么一块放在多宝阁里无人问津的普通黄玉佩竟会是昭和台部的狼佩，她刚到时为了表明身份出示了它，竟摇身一变成了昭和台部的狼主！树月对哈斯更加佩服，这一族部民，数万骑兵就这样交给一个素未谋面，只靠女儿述说的人，这是何等的魄力和心机。

    树月说：“有台吉这句话，树月也不推让了。台吉们放心，赫合部我自有安排，不会让昭和台部孤军奋战的。”

    右边离树月最近的台吉瓮声瓮气道：“怕什么？咱们昭和台部抵得过十个赫合部！”五个台吉微笑着点头。树月眨眨眼，默默想：“听这话头，这抵十个赫合部好像不是吹牛的虚数啊！”

    ......

    合度心慌意乱，不愿意多听哈斯劝说。奴仆们都在帐外看守，哈斯独自一人坐在大帐里，脖颈间火辣辣的疼着，心里却清明。对方这样慌张，说明她的援手就要来了。

    入夜，部落营地的灯火渐渐少了，只有星星点点的几个大帐。萧铭翎和竹辞趴在草甸子上，直等到只剩三座大帐还燃着灯火时，两人迅速摸进了部落。

    蒙古部民虽然善战，但不攻心计。部落的驻地都是四通八达的，以萧铭翎和竹辞的轻功，进部落唯一的阻碍便是部民养的猎狗。竹辞在两人身上撒了药粉，狗儿闻不到他们身上的味道，两人从它们身边经过，都乖巧的趴在那儿睡觉，没有半分警醒。

    两人找到合度的大帐，正要从后面裂帐而入，忽然听见帐里多了一个人。竹辞拉住萧铭翎，微微摇头，示意他先不进去，听听那人和合度说些什么。

    来人正是长羽，他漏液从昭和台部赶回来，怕的就是哈斯会跟合度说什么，动摇他的心意。不曾想，合度这回倒聪明，他走后，合度也没有在哈斯的大帐里久留，回了自己的帐子喝闷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