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一章

    林济夏没有说话，周羽却敏锐的发现他眼角的抽动。林济夏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和他打过不少交道的周羽却看出，自己的话有效果了。

    “我和林兄对战多年，对林兄的经历也有些了解。听说林兄出身世家，可惜父母早亡，是林老将军的义弟曲阳将军将林兄养育长大，培养成独当一面的将军。林兄是重情义的人，这番如同再造的恩情相信林兄不会忘。可是现在，镇北侯削爵囚禁，曲二将军发配蛮荒，安国公主死于非命。曲家落到如今这个下场，都是因为祁昭逸。林兄要为了这样一个卑鄙小人，辜负镇北侯的一番恩情吗？”

    周羽说了这一大派话，林济夏都没有打断，可他瞬息转变的眼神却出卖了心底的不平静。周羽暗暗欣喜，接着说：“林兄拿的是蜀朝的俸禄，就该为蜀国百姓着想。战火持续的越久，遭殃的还是无辜的黎民。林兄会说，是我家主人挑起的战火，导致这生灵涂炭。你我为人臣子，既然不能阻止，何不让它早些结束，把伤害降到最低？林兄不愿背叛蜀国，不如就此悄然离去，既不违背忠直，也可全了对镇北侯的一番孝义。”

    两位主将没有发令，两方骑兵还在作战。林济夏的骑兵突袭而来，只为烧毁粮草，遇到东晋的骑兵采取的都是避其锋芒的战略，这样反倒让晋军有打到棉花的感觉。林济夏和周羽在这杂乱的战圈之中，平淡的聊天，显得十分的诡异。

    林济夏眼眸里的波涛慢慢平息，唇边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周羽暗叫不好，他身后的羽郁比他反应更快，紫云掠过周羽，突袭林济夏。

    两人本在平和的谈话，羽郁突发攻击，又是这样近的距离，林济夏很难躲避。千钧一发之际，“嗖”！林济夏在马上不动如山，耳边一阵冰凉，一支弩箭擦着他的耳朵射入紫云。羽郁不能不挡，柳叶剑将弩箭削落，她的速度却也慢下来，身形一滞，斜刺里冲出一道黑色的身影已经截下她，跟她斗在一起。这几下兔起鹘落，周羽还没反应过来，林济夏已经提枪攻来。周羽的说服计划失败，赶忙收束心神，专心和林济夏打斗。

    羽郁细看和他对战的男子，不过十五六岁年纪，手上一柄猎刀，出手老辣，极是沉着冷静。明明跟她差着一个级数，但镇定从容，出招极快，羽郁虽不致落败，一时之间却也无法占到上风。羽郁今天几番出手都被截下，心里已经起了焦躁，柳叶剑越来越快，将少年的招数尽数封挡，渐渐重占上风。

    羽郁正要一招毖少年性命，弩箭又到面门。羽郁方才一心和少年缠斗，竟忽略了弩箭偷袭。精巧箭头闪着蓝光，一看便知淬了剧毒。羽郁避过一支，“嗖嗖嗖”接连三箭，分取羽郁头、胸、小腹，角度刁钻。那少年却仿佛背上长了眼睛，完全不躲弩箭，猎刀横削，正对羽郁颈项。

    羽郁挑开胸口、小腹的弩箭，已经来不及躲开少年的猎刀和直取头部的弩箭。无奈之下，足尖一点，转向飞退，堪堪避过猎刀和弩箭。

    黑衣少年没有乘胜追击，也是一个转向飞退，替林济夏挡了周羽一招，借力后退，正落在一个骑兵身后。两人同乘一骑，都是一身黑衣，左肩上赫然是欲飞的苍鹰。

    猎刀少年一声唿哨，林济夏调转马头，策马即退，他带来的骑兵也是调头就走。周羽和羽郁想要追去，被飞速而来的弩箭拖延了一步，林济夏等人已经奔出几丈。

    周羽招呼晋军围堵蜀军，身后维阳城门处突然传来嘹亮的号角声。周羽大惊，转身看去。晋军攻城的战阵已经被冲散，撞城门的滚木扔在地上，士兵们四处奔逃，被一队黑衣骑兵如砍瓜切菜般屠杀。城墙上，己方挂的绳索上，已经有黑衣人在向城上攀爬。另有一波蜀军打着林济夏的大旗冲到城下，和黑衣人会和在一起，几乎是压倒式的碾压着城下的东晋步兵。

    周羽大喊：“回城，回城下去！”骑兵们听到命令，赶忙放弃围追林济夏，勒马回撤。

    先是奔袭回营，接着又和蜀军缠斗了一阵，晋军的士兵和马匹的体力都有下降。这样来回折腾一番，便拖延了回城下的时间。此时，维阳城下的晋军已经被黑衣骑兵和蜀军清剿了七七八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