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九章

    祁昭逸和林济夏在帐里推演军情，树月歪坐在一边看话本子。林济夏每每提到需要隼卫做什么，都要恭恭敬敬的询问树月的意思。树月都一概答应下来，只要是两人决定的事，她都没有意见。

    林济夏是精明通透的，这位王妃可不是寻常的王府内眷。手握重兵，背后是整个西晋，半个漠北草原，还有土堡......她不插手战事，一则是并不擅长，二则是她事事以祁昭逸为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成就大业，可这并不代表她就没有自己的想法。林济夏可以肯定，如果祁昭逸的决定是有损于上官辰昱或是土堡兄弟的，树月绝不会听之任之。她是性情中人，恐怕到时跟祁昭逸决裂也是在所不惜的。所以林济夏不敢对树月有任何怠慢，虽然明知她对他的决定不会有意见，却还是不厌其烦的每次都询问。

    天色渐渐暗了，林济夏有把握晋军不敢离开川峡突袭营地，便没有限制营地内点燃灯火。伙夫们忙着埋锅造饭，营地里飘散着饭香。

    “爬山羊哪有肥的？像你肥的流油，还怎么上山！”钱后在帐外大声吆喝着，接着靴子登登一通乱响，还有衣服摩擦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才听他在帐子外面说：“姑爷姑娘，我们回来了。”

    祁昭逸让他进来，钱后腰带转歪了半圈儿，站在那儿边整理边说：“姑爷，东晋正在撤军，似乎不打算留人在幽都。”

    林济夏一听，腾地站起来，急道：“王爷，给我五千兵马，我去截下成启帝！”

    钱后歪眼看了看林济夏，一脸的不屑，“对面川峡顶上藏着高手呢，林将军想的也忒简单了！”

    林济夏讪讪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暗骂自己毛躁，晋军要撤怎么会不防着他们偷袭？幽都夹在川峡肚子里，他只想着一雪前耻，把以前最熟悉的地形优势都给忘了。

    祁昭逸说：“幽都地形特异，不利于骑兵作战。能够兵不血刃夺回幽都就很好了，把晋军逼得狗急跳墙对咱们没好处。”

    祁昭逸的话缓解了林济夏的尴尬，可想到就这么放走晋军，心里还是有些不忿。他一直想着能打败周羽，洗刷耻辱，现在怕是没机会了。

    林济夏脸色不虞，其他三人还以为他是被钱后抢白了有些尴尬。祁昭逸没再继续上一个话题，接着问钱后，“你家摄政王到哪儿了？”

    钱后说：“昨天的消息，摄政王在尊孝，陈大将军坐镇怀都。”

    祁昭逸笑道：“他倒抢的近，这般逼迫他叔父大人，真是不念骨肉亲情！”

    钱后义正言辞道：“我家王爷说了，姑娘都舍得下养育之恩，他和叔父自小没相处过，也谈不上什么骨肉亲情。怎么都比不上跟姑娘的知己情谊！”

    祁昭逸哑然失笑，上官辰昱这招真是，把背信弃义的名头都栽在树月头上了。旁边那位倒是坦荡，轻轻哼了声，说：“我放他出幽都，难道还不够重情重义吗？”

    林济夏：“……”

    进入十一月，即便是四季如春的汨江流域也有了一丝湿冷的寒意。仿佛周羽此时的心境，是满心的冰寒。九月底，收到淮山以东失守的消息，鬼知和他就带着剩下的七万晋军离开幽都，南下怀都。离开时，飞羽探知蜀国和蒙古的联军就在川峡外。周羽认为他们必会追打晋军，早早派人在川峡顶上埋伏。可峡顶上的飞羽守了半日，连蜀军斥候的影子都没见到。

    周羽错失了一个打击蜀军的机会，很是懊恼，但细想也就释然了。祁昭逸身边有林济夏这么熟悉幽都地形的人，应该会料到他会在峡顶偷袭，哪里还会贸然追击？鬼知却高深莫测的说：“这是要还香火情了。”

    周羽带兵多年，对战场上的迂回战略十分清楚。他心知此次回怀都不会那么容易，但鬼知心思深沉，周羽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摸透过他的心思。何况晋军已是连败，打击士气的话他也不想多说，只是默默和副将商量应对之策。

    鬼知带兵离巢征伐，上官辰昱第一时间就抢占了宛城、虎都一线，消息封锁严紧，鬼知周羽一下子就和怀都失去了联系。再次收到的消息，就是淮山以东重归西晋版图。这则消息来得突然，周羽觉得似乎是西晋故意放出的消息。何海有几斤几两周羽很清楚，他手下虽然兵少，但据城内守还能坚持一段时间。他心思精灵，也不是会与城偕亡的性格，逃出怀都应该不是问题。这时，正该千方百计的想要跟自己取得联系，可偏偏一直都没有消息。

    越近宛城，周羽心里越是不安。本想劝鬼知绕开宛城直接回怀都，鬼知却坚持要攻打宛城。理由是西晋分兵淮山以东和安义，在宛城必然准备不足。而且宛城相对怀都城墙更高，城池也大，更易于坚守。周羽听了他的想法后，并没有多和他争执。因为心里隐隐觉得，此时的他们无论选哪条路都不会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