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二剑落下城墙，再寻找时，那个使太刀，周身阴暗的人早已不见踪影。祁昭庆带着神机营在北城门外搜索，直搜到了幸子坡芦苇荡，也没有发现燕云和冷月的尸身。卯时后，祁昭庆留下萧铭启带兵继续在城外搜索，和徐仁忠一道回宫复旨。而祁昭逸，自从冷月落下城墙后，便痴痴呆呆，无声无息，眼泪未落一滴，话也未说一句。祁昭庆还有心刁难，要带着他一道回宫面圣。徐仁忠却道：“福王这个样子，回去又能怎样，还是送回王府休息吧。”

    祁昭庆不敢驳他的面子，况且后面的事，有没有他在场也无所谓，便让拨了一队亲兵送祁昭逸和雨墨回去。徐仁忠这时却又跳出来，说道：“城外地广人稀，搜寻需要人手，就不费王爷的亲兵护送了。”接着他亲自调了刘离和另一个血种，陪着雨墨一起送祁昭逸回王府。

    祁昭庆和徐仁忠回皇城时，武英殿上已经开朝。早有执事太监在西华门外等候，宣二人不必更衣直接上武英殿复旨。两人卸下兵器，跟着执事太监一路进武英殿来。

    武英殿上已吵嚷了一刻，蜀帝扶额坐在龙椅上，冷眼瞧着底下的人闹腾。祁昭庆和徐仁忠进了大殿，见太子正跪在正中向蜀帝哭诉。二人不敢打断，只默默站在两边。

    太子连朝服都没有换，身上还是昨夜那件家常袍子，袍子上满是鲜血，干涸的黏在袖子、胸口、前襟上。他跪在大殿正中，鬓发散乱，满脸哀戚，脸颊上满是泪汗。

    “父皇明鉴，那妖女漏夜潜入我大营中，想要刺杀儿子。锦霞为救儿子，被那妖女刺死。儿子深知，不该留女子在军营，可若不是有锦霞在，父皇如今看到的怕已是儿子的尸身。那妖女与儿子无冤无仇，为何非要儿子的命，定是受人指使！”

    祁昭远咬牙切齿的痛诉着，大殿上谁人不知他口中之人是谁。冷月身份败露，福王正妃就是长短剑。她要杀太子，谁敢说福王全然不知情？

    太子哀哀说完，蜀帝也是无语。殿上一时静谧非常，许久，工部许淮出位道：“陛下，臣询问过验尸仵作，仵作说锦霞姑娘身中三剑，两剑在血管处，使人血流不止却不致立刻送命。只有小腹一剑是致命所在，且位置刁钻，死者必受尽苦楚方才殒命。”

    太子听得心痛如绞，回头恶狠狠道：“那妖女狠毒，定要折磨锦霞，许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许淮问祁昭远：“太子方才说，那......那女子是一心要刺杀太子的。锦霞姑娘一心救护，太子才不致遭逢厄运，是也不是？”

    太子道：“是！本王方才刚说过，许大人到底想说什么？”

    许淮不理太子，看向蜀帝，“陛下，臣一介文臣，对江湖中事不甚了解，却也听说长短剑心狠手辣。她过手的人，要生要死全凭她手中之剑。从仵作的验尸报告来看，那女子确实是有意折磨锦霞姑娘。可若是以太子所说，那女子为杀太子而来，为何又要费力气折磨一个无辜女子？大可一剑毙命。若不是折磨锦霞需时，恐怕福王赶到时，太子早已是她剑下亡魂，怎会还能被福王搭救，反伤了那女子一剑？”

    提早返回的血种早已对昨夜的事故做了详尽的回禀，他们当中自有刑名高手。看痕迹、查问守卫，立时就能得出结论，祁昭远想瞒也瞒不了。许淮在殿上一气缜密的剖析，说的重臣心服口服，就算是祁昭庆，一时也想不到反驳之词。

    祁昭远被逼入墙角，大声反驳许淮道：“锦霞一个深闺女子，她与土堡有什么干系？那妖女为何要杀她？”

    许淮迟疑了一下，“定有些原因的，只是眼下还未知。”

    祁昭远道：“哼！许大人这样不遗余力，到底是为了保全谁？还说......”

    “启禀陛下，秦老相爷带着秦将军在外请罪，求见陛下。”执事太监的传话打断了太子的说话。他本也不想，可老相爷祖孙俩着素服在殿外跪着请罪，他可不敢耽搁。

    蜀帝终于出声：“宣他们进来。”

    秦家祖孙一身素服，不戴冠冕走上殿来。老相爷纳头要拜，被早有准备的祝相和柳相左右抢先扶住了。

    秦老相爷道：“启禀皇上，昨夜子玉刺杀太子爱妾，老臣带他来请罪。老臣不敢求皇上宽恕，只求皇上听我孙儿一言，再定刑名处置。”

    蜀帝忙道：“老相爷言过了。就是贩夫走卒，过堂审问还有自辨的权利，何况子玉？来人，给老相爷看座。”

    秦老相爷忙道：“谢皇上隆恩。老臣一介平民，又是罪臣的亲眷，大殿之上岂有我坐的地方。老臣身子骨还硬朗，一时半刻还站的住。”

    老相爷拒不落座，蜀帝也不抢求，只好命太监在他身后摆好太师椅，若是他扛不住了，也可坐下。但重臣见老相爷面色红润，声如洪钟，他嘴上说是带孙子上殿请罪，语气却无半点示弱，说是来找茬儿的还差不多。大臣们个个低着头，一点声响也不敢弄出来，只等着看这场好戏如何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