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

    小太监连滚带爬的冲进内殿，惊得庆妃差点跌落手中的燕窝盏。“着急忙慌的做什么？你师父是几天没打你了？”

    小太监几乎是趴在地上，脸上湿乎乎一片，不知是汗是泪，“娘娘，大事不好了！常大人被摄政王免了官，押回府中看管。于相已派人去抄家了，听说宁寿宫已经知道消息，即刻便会来咱们宫里封宫了！”

    “胡说！”庆妃立起眉毛，将碗盏重重墩在几上，“上官勤造反，只有西境的兵马可以阻拦，忠王怎么敢免二弟的官？太后要封本宫的韶华宫，就不怕西境不出兵吗？”

    小太监哭着说：“西境刘平无旨返京、贪墨军饷，被隼卫的树将军在飘香院就地正法。摄政王封陈元义大将军为西境新都护，已经取兵符奉召分兵淮山了！”

    庆妃当即软在椅上，喃喃道：“怎么可能？他们什么时候动的手？怎么一点消息都没透出来？”仿佛突然想到什么，庆妃大声问：“就算没有了兵权，忠王以什么罪名拘禁我弟弟？”

    小太监道：“刘平在飘香院正法时对树将军说，西境由不得忠王做主，也由不得陛下做主，只有娘娘和大人才说了算。摄政王还说……还说……”

    “说什么？”

    “摄政王说常大人擅专揽权，为祸朝廷，无需请旨，立时处置。”

    “那丽妃和奉致呢？传她们过来！”

    小太监抬头看她一眼，“奴才找不到奉大人，丽妃娘娘也没在宫中。”

    庆妃瘫软在椅上，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赵前在朝阳宫的后院绕了两圈，才在经过两次的假山后找到晒太阳钓鱼的树月。硕大的草帽遮住她整张脸，不知是睡着了还是醒着。赵前擦擦脸上的汗，犹豫着不敢上前打扰。树月血洗白彝寨的实力太让人震惊，以至于上官辰昱在没有征求他和钱后意见的情况下封她为隼卫首领将军时，他们都没有提出任何意见，而她的实力也确实当的起这个位置。回到晋国后，她没再动过武，庆妃的手下竟误以为她只是上官辰昱的内宠。但她却定下计谋，轻而易举便伏杀了西境都护，这种心机和狠劲赵钱二人自认没有，对她便更加信服，对她的指令更加言听计从。

    赵前踟蹰着，躺在大石头上的树月先开口了，“怎么了？”

    赵前已经刻意放轻了脚步，却还是被她察觉了。“姑娘，太后下懿旨以后宫干政的罪名褫夺了庆妃的封号，拘禁在韶华宫。传旨太监到时，庆妃已经昏迷。太医诊治过，说她是血不归经，怕就在这一两日了。属下按照您的指示，一直跟着奉致，他确是带着乔装的丽妃出了宫。属下命人一路跟踪，他们果然是在永安当落脚。咱们的人还守在当口，是否要进去将他们捉拿？”

    树月道：“不必。把人撤回来，留一半兄弟给钱后。你和剩下的兄弟收拾妥当，等我的消息。”

    赵前早已对树月心悦诚服，当下也不多问，领命去了。

    树月扯下草帽，午后炽烈的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她眯着眼，慢慢适应了光亮，仰头喝干最后一只酒壶，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往朝阳宫去。

    晋文康三十二年八月，上官勤在怀都自立为王，年号为成启。即位之始，成启帝便发征讨檄文，痛斥上官桀毒杀庶母，残害幼弟。在位三十年，骄奢淫逸，害贤后、宠奸妃，不理民间死活。成启帝要报母仇，行天道，定要除灭上官桀，还晋国一个太平盛世。洋洋洒洒一大篇，在晋国广为传播，很快也流通到吴蜀两国。面对这样的局势，吴蜀两国采取同样的态度，紧守门户，两不相帮。九月，大将军陈元义领两万兵马到达淮山西，与成启帝新封的护国上将军周羽隔山对峙，战事一触即发。

    土堡听风阁。

    鬼知嘴边噙着笑，修长的手指拨弄着古琴，庄严进来时看到这副光景，显然鬼知心情不错。

    “师父，周将军飞鸽传书回来，陈元义已经到了淮山西边的南锥县，距护国军五十里，隔着越河。周将军派斥候刺探，认为陈元义暂无打算渡河进攻。”

    鬼知拨挑琴弦，弦声嗡鸣。“上官辰昱对我的檄文有何反应？”

    庄严道：“忠王没有任何回应。太后废庆丽二妃为庶人，赐鹤顶红，光禄大夫常德推出午门斩首，常家其余亲眷发配西境为奴。”

    鬼知说：“我算来算去，就是没算到上官桀还能生出这么个好儿子！”他抬头看着自己的首徒，他对羽凰没有隐瞒，却从未对这个一手培养的徒弟坦诚。也许是因为他的遮掩，也许是因为他对燕云几个的处置，庄严与他越发疏远，本来家常的回话此刻变得格外的官方生硬。“严儿，最近可有老八的消息？”

    庄严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媚奴，此次鬼知起兵，他才被急招回来。“在蜀南发现了一些线索，还没来得及查看。”

    鬼知点点头，“方家在怀都附近有许多旧识门生，为日后着想，我不能将他们赶尽杀绝。明日为师就要出发去怀都，土堡是我的大后方，只有交给你为师才能放心。”

    鬼知没有得到首徒感激涕零的忠心告白，庄严公事公办道：“徒儿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