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

    庄严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隘口处，小土倏地转身，提刀便要向庄严攻去。

    “退下！”树月大声喝止，翻身下马，走到庄严跟前，“十三携兵擅闯土堡，向大哥请罪！”

    庄严道：“老二装模作样这一套你才真是学的炉火纯青！请过罪后就要刀剑相向了吧？”

    树月道：“大哥对我有教养之恩，十三不敢冒犯大哥。但是鬼知欠我的东西，一定要还。如果大哥执意阻拦，就莫怪十三不念兄妹之情了。”

    庄严苦笑道：“你是我教出来的，你有多少本事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老七说你会回来，却说不出你的归期，我已经在此等你三天了。这里只有王羽一人守着，你还不明白吗？”

    树月微微哽了哽，“大哥，十三对不住你！”

    庄严摆摆手，“师父亏欠你良多，我与他师徒一场，就当我替他还给你吧。但你必须答应我，地鼠不是你的对手，不许为难他，任由他来去；堡中的仆妇杂役，你不能伤害他们；堡里的东西任由你取用，但不能放火损毁土堡的屋宇。”

    树月点点头，“大哥提的要求很合理，十三不敢不从。只是你自己怎么打算？还有五哥？”

    庄严道：“我会离开这里，去找媚儿。老五是个明白人，不会与你为难的。他想要跟你走或是跟着我，都听他自己的。”他说完，让出隘口。树月向他一拱手，侧身走过他。庄严突然说：“十三记住，外面的兄弟也是兄弟，不管他们跟着谁，万事留一线。”树月道：“大哥放心，我会的。”

    土堡的后山静悄悄的，耳边是初秋衰微的蝉鸣，鼻子里嗅到的是雾灵绝壁上凤尾花淡淡的幽香。无碑的坟茔孤独的坐落在山脚下，收拾的整洁干净，没有一棵杂草。树月跪在坟前，土堡中的厮杀声显得很遥远，仿佛另一个世界。

    “干娘，十三回来晚了，没能带十六回来，您生我的气了吧？是我害了十六，如果不是因为我，十六不会到现在都下落不明，但我相信他一定还活着。干娘，原谅我这次不能带您走了。等我找到了十六，我们一起带您离开这里。”

    树月独自走回内院，喊杀声越来越清晰。隼卫们已经把土堡的地图背的烂熟，鬼知和羽凰带走了大部分一等和二等的飞羽，没有庄严和地鼠的阻拦，消灭堡里的飞羽只是时间问题。

    树月回到月庐，自己的住所还和以前一样，摆设物件都没动，似乎比以前更干净了。树月走到书架边，那些她专门搜罗来的古本保存的很好，没有一页破损。

    “还是你细心，要是我，说不定就要缺页断行了。”树月听到竹辞的脚步声，转过身笑着对他说。

    久未谋面的少女倚在书架边，虽然还是那个在梦里反复出现的面容，却已经不再是熟悉的样子。眉宇间是化不开的愁绪，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如今像是蒙上了一层雾，看不见一丝光亮。

    树月见他定定看着自己，走到他跟前，歪着头笑道：“怎么？不认识我了？”

    她的嘴里喷着浓浓的酒气，本是最爱洁净的竹辞却没有躲。夺下她手里的酒囊，“以后只许喝我酿的酒。”

    眼泪终于从眼角滑落，树月不记得和祁昭逸分开后有没有哭过，好像从来没有过......

    竹辞把她轻轻拥在怀里，“不怕，七哥陪着你。”

    十几年前，刚从雾林出来的小冷月独自住在月庐。每天晚上，那些在勾栏里和她一起长大，一起练武，然后被她杀掉的兄弟姐妹们都会轮番出现在她的梦里。小冷月整晚整晚的不敢睡觉，无论吃多少山珍海味，却还是眼见的消瘦。庄严让竹辞诊治照料她，可被噩梦吓怕的小冷月就是吃了竹辞开的安神药，困得睁不开眼，却仍用锥子扎大腿不让自己睡去。终于，竹辞在三个晚上后发现了小冷月吃了药也不睡觉的原因。然后，他就是这样，轻轻的抱着她，拍着她说：“别怕，七哥陪着你......”

    土堡的飞羽果然非同一般，不过五十个飞羽，却用了隼卫们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好在树月不要留活口，隼卫们无需束手束脚，迅速解决。赵前带着五个隼卫来到苍竹馆，入目便是满地的箱子和包袱。赵前目瞪口呆，树月早说要来接她七哥，可没想到这位七哥随身物品竟这么多，过的比女人还精细。

    树月抱着两只瓷坛从屋里出来，看着呆愣的几个隼卫，使唤道：“多找几个人来搬东西。”

    屋里闪出个谪仙般的男子，清淡的仿佛一缕轻烟，接过树月怀里瓷坛时微微一笑，却暖融融的捂得人心要化了一般。赵前看的愣住了，树月拍了他一下才晃过神来，“还不快去！”

    赵前留下五个兄弟，自己摸着脑袋去了。不知道怎么了，他们的冷酷首领见到了这位七哥，脸上都多了几分笑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