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二章

    祁昭逸穿着一身水青色的家常袍子，站在窗前呆呆望着院里的青竹。竹子是旧年种下了，竹茎瘦弱，一阵风吹过，仿佛要被折断的样子。风过后，却又直立起来，柔韧坚强。

    “爷刚好些，别站在风口里。”雨墨端着药进来。祁昭逸转身对他笑笑，“已经好多了，这时候的风都是暖的。”他坐下靠在床柱上，接过雨墨手里的药，一饮而尽。

    雨墨道：“六爷这几天都在府里，陪着云爷习武、看书，没再提起要去大源的事了。”祁昭逸含了一颗梅子在嘴里，苦味慢慢淡了，“他不想说的，去了哪儿你们也不会知道，不必费心思去跟了。”

    雨墨答应下，林烨从外面进来，给祁昭逸见过礼，笑道：“摄政王介绍的这位大夫医术果然高明，爷的气色好了许多。”祁昭逸唇角微微一挂，并不答话。

    林烨道：“爷，王妃已经在外面等了两天，若是有什么闪失恐怕不好跟童关侯交待。”祁昭逸说：“我跟她无话可说。让她进来，不过又是要我去为童关侯求情。莫说我跟她没情分，就是有情又如何？难道要我去做下一个贇郡王。”

    林烨点点头，“童关侯太不知分寸了，好在爷对王妃无情意，不然咱们王府也要被曲家连累。可是爷如今身子已渐渐好了，贇郡王又交出了江北的兵符，您也该早日还朝了。”

    祁昭逸却道：“不急。等北境的事过了再还朝不迟。”

    五月中，曲同宇奉旨出兵羊镇，攻打匈奴三部。呼延长宇采取正面对战，背后袭扰的策略。北境兵将与匈奴人对战了一整天，也难分胜负。日落时分，一队匈奴骑兵突袭童谷关，从背后偷袭匈奴三部。呼延长宇腹背受敌，被北境军和匈奴骑兵杀掉大半骑兵，落荒而逃。

    曲同宇一心夺回童谷关，对施以援手的匈奴骑兵继续攻击。匈奴骑兵却带着呼延部来不及撤走的匈奴部民撤入童谷关。曲同宇赶到童谷关时，发现童谷关连同其下牛、羊、狗子河三镇都已被西晋邵阳军占领。晋军准备充足，童谷关三镇易守难攻。北境军和匈奴三部大战之后元气大伤，一时无法只好撤回都护内城。

    西晋占领童谷关的消息直到五月底才传回维阳城，蜀国朝野沸腾。太子和童关侯接连请旨前往北境，就连被禁足的贇郡王也托柳相向蜀帝请旨前往北境。对北境战事一向着紧的蜀帝这次却格外冷静，对众人的请旨全部按住不发。而始作俑者西晋的摄政王上官辰昱却还在维阳城里大摇大摆，寻欢作乐。

    事情发生后，蜀帝不仅不再命令曲同宇攻打童谷关，也没有和在维阳城里晃荡的上官辰昱进行任何交涉。五月底，蜀帝和西晋联发旨意：蜀国轻车都尉秦冲尚晋国定慧郡主。旨意一出，朝臣们终于明白，西晋占领童谷关根本是蜀帝和西晋摄政王早就订下的协议。

    蜀帝在位多年，他所做的决定极少受旁人影响，更轮不到他人置喙。将北境边陲隘口交给西晋，蜀朝的左右二相都不敢全然相信上官辰昱，但他们太了解皇帝的性格，劝他小心西晋的话，起不到任何作用。

    蜀晋的联姻昭示天下，蜀国正式站在了西晋的阵营，而吴国的境况就不乐观了。宛城失守后，谢沣虽然迅速驰援，但他毕竟多年都在朝堂、王府处理庶务，很少带兵。怎敌的过用兵如神的周羽？很快，吴国和东晋交界的三个大城接连失守。

    上官辰昱夺下树月手中的邸报，“不过十几行字，你看了快半刻钟了。”竹辞用手揉揉树月额间的川字，“你若是不放心，我去虎都看一看谢珏。”

    树月摇摇头，“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这里也分不出人手保护你。谢家兄弟早有嫌隙，谢瑾之也算是自食恶果了。”她转头问上官辰昱：“蜀国不打算帮忙？”

    上官辰昱摇着折扇，“我又不是蜀国皇帝，怎么会知道他怎么想的？”树月踢他的小腿，上官辰昱笑道：“不过以本王的聪明才智，皇帝的心思我也是一猜就中的。”看树月就快没了耐性，他赶忙又正经道：“现下战线还在吴晋交界，蜀国若想驰援，必要穿过整个吴国。莫说吴帝不会同意，就算他愿意，蜀国的将士奔袭那么远的距离，又要深入湿热的吴晋边境，去到那里半条命都没了，难道是怕叔父杀得不够容易痛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