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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不悔此时

    “你既知我大秦有十兵,这十军统帅想来你也都曾见过,朕且问你,武安侯白鸿兴在登临神临之时都不敢出此豪言”

    秦天子威严如山岳般的声音竟然染上了一丝怒色,“你白业又是以何种身份对朕说出这种话呢?是白家稚童?亦或是武安君之子?”

    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秦天子稍微顿了一顿,语气也恢复了先前的平淡,“告诉朕你的答案。”

    战争对于秦国,对于现世任何一个国家都是庄严的。倘若是白家稚童,刚刚的一番回答还可以算是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但若是武安君之子,那刚刚的话语便是白业向天子许下的军令状。

    军令状一但立下,莫说他小小一个武安侯嫡长子,即便是太子嬴武也不能违反。

    白业心里明白,天元大丹即便在秦国这般当世六强的霸主国中,也是难遇难求的稀世丹药。

    能被秦帝御批赐予自己,虽然少不了先生王西诩的肯定,但与自己武安君之子的身份也脱不了干系。

    天子召自己前来,或许是有心存考教之意,或许是对秦国天骄的勉励,但同时也少不了对秦廷各方大臣的一个交代,白业需以潜力证明自己配的上这颗丹药。

    天子给了他一个选择的机会,也许是看他年幼怕他无知,也许是对他胆量和人品的一次考察。

    但不论是出于哪一种心思,倘若他回答的有半分迟疑,或是无法展现出让人信服的潜力,在秦天子眼中他都是一个无信之人,无能之人。

    一个不能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的人,怎么可以期望他为数以万计的秦国士兵的生命负责呢?

    若是如此,为君者一言更胜九鼎,即便天元丹不会有失,但父亲多年累积的战功便都付之一炬;更甚者,武安侯的爵位也必然不会被交到一个无信无能的人手中。

    “但这又如何呢?”白业在心中自问,赌上了自己在秦国的未来,赌上了本来必然可以继承的武安侯的爵位,白业当然也有他所求的东西。

    世间未有美而不自知者,同样,这世上也没有聪慧而不自知者,没有天才而不自知者。

    论爵位,父亲封侯武安,世袭罔替,白氏已经是秦国最顶级的名门;若论修为,未到不惑之年的武安侯白鸿兴便已登临洞真,到如今已在洞真境打磨了近三十个春秋,倘若问起秦国下一位可能出现的衍道真君会是谁,白鸿兴无疑会名列其中;若论功业,白鸿兴主导的数百场战役,数场灭国大战从未有过一次败绩,让嚣龙军仅名列霸戎之下。

    白业自信自己未来的成就不会在白鸿兴之下,但也不得不承认,倘若只是按部就班的修炼,超越父亲的成就只能是一种奢望。

    异姓王公比之侯名如何?武安侯白业怎比得上武安君白业;嚣龙兵甲十万,能统帅的必然是当世名将,但白业自忖天下帅才,领军百万,破楚灭景方才是为帅者的终极追求。

    无论是侯府中悬挂的河谷舆图,不断传来的秦楚两国龃龉冲突的消息,还是《兵道百解》中对楚国名将细如发丝的分析详解,嚣龙军轮值虞渊以及万妖之门的频繁程度,如此种种,都预示着分别地处西、南两域的两大霸主国之间正在酝酿着一场滔天的战争风暴。

    真君挂帅,挥师百万,倾国之力而战,白业知道,这也许会是秦国成就霸业数百年以来都屈指可数的恢弘战役。

    白业判断,短则十年,长不过二十年,这场战役必定会爆发在两国之间。可届时自己年轻不过加冠未久,能否成就神临还在两可之间;年长也不过而立之年,洞真可期,但却也难说能否顺利把握道途之真。

    秦国军职授予条件之严苛白业心知肚明,更何况自己的父亲掌管嚣龙,若是参军,白业必然要从其他军队从零开始历练。

    即便神临已成,又要多少年方能熬到一个正将?倘若届时大战一起,自己空有将帅之才,却偏偏只能做个小小的偏将,届时才真是悔之晚矣。

    自八岁始,白业每年都会拿出一月的时间穿行于河谷平原之间,用双腿亲自丈量这处他认定的战场。

    除此之外。武安侯府共有详尽的河谷平原舆图四副,分别挂置于演武厅,武安侯书房,白业书房以及白业的卧房。

    每日的课业完成之后,在剩下的两个时辰里,白业便将自己关在书房之中,对着河谷舆图和《兵道百解》与心中假想出的大楚赤樱军交锋。

    但或许做了如此之多的努力,大战发生之时他也许不过堪堪外楼,但对白业而言,他只想做好一切自己能做到的事情,不悔此时。

    白业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恰逢天子召见,又正巧问起他最为擅长的用兵之道,这无疑给他带来了新的希望,所以白业才会一改平日的谦逊,说出如此令人震惊的话语。

    白业再次躬身拜道:“回禀陛下,白业身上流的是白家的血脉,自然知道军者为大,不敢妄言。”

    “好一个白业,既然你有此志,朕便许你一个万夫长的机会”,秦天子轻叩案几,召来了门口侍立的孟伍,“传今日轮值章台宫的凤雀军正将阮仕昌觐见,传武安侯白鸿兴,穰候芈昭,少郎令王西诩来华阳殿议事。”

    知道机会就在眼前的白业出声说道:“陛下容禀,白业斗胆还有一言”

    秦天子淡淡开口:“讲。”

    “倘若白业输给了阮仕昌将军,是白业不识天高地厚,军令已立,哪怕身首异处,白业也必不生怨。但倘若白业胜了阮仕昌将军,我大秦赏罚分明,不知可否许臣一个小小的要求?”

    “我当如何,原来是跟朕讨好处来了,”秦天子轻笑了一声,本如山岳般威严的声音变得似江河般广阔:“若是得胜,我大秦有如此天骄,朕当然要好好赏你。”

    “望陛下恕白业无礼,臣将开脉,可不喜天工坊所做的道袍,所以斗胆想向陛下讨要一身嚣龙军的戎装,并许臣开脉之后入嚣龙军历练。”

    “你若得胜,朕便许你嚣龙军正将的官身,待你四楼并立,嚣龙军的一万人马便由你调动。待二月之后,天元大丹并嚣龙正将的军装一齐送至武安侯府,如此你可满意?”

    得到了天子允诺的白业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天子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如此拘束,在几位大人到来之前可以稍稍放松下精神。

    得到许可的白业悄悄看向了自己刚进来时秦天子站立的地方,只见一副舆图高挂,将整个河谷平原的山川地形勾画的淋漓尽致。上面密密麻麻的小旗告诉白业,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天子也必然听出了自己渴望建功的想法。

    就在白业准备收束心绪养精蓄锐之时,门外响起了孟伍的声音:“武安侯白鸿兴,穰候芈昭,少郎令王西诩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