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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坠入深渊

    回到家中,已过辰时(07时),大门的门缝中夹着一封信。看到信里的内容,我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倒流了。

    “为什么要杀我儿子!我明明交了赎金啊!”我在内心疯狂地呐喊道。

    “害死你儿子的就是你自己。我看到你把箱子放在了船上。你当我发现不了有捕快在周围监视吗?你让我怎么拿钱?我警告过你多少次了,不许报官。是你食言在先,怪不得别人。”

    信里的内容让我坠入了黑暗的深渊。

    “哥哥……”

    陈苗和武柏一直守在家中。马汉把他们带到墙边,轻声讲述了现场的情况。

    陈苗默默搂住妻子的肩膀,泣不成声。

    武柏一脸怒容,对马汉喊道: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被绑匪发现了!捕快在搞什么啊!”

    马汉深鞠一躬。

    “真不知道怎么道歉才好。”

    武柏本想继续责问,却露出严峻的表情,不在言语。然后,他缓缓走向我说道:

    “陈雄……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唉,对不起……这是我第一次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

    武柏痛苦地挠了挠头发,高大的身躯仿佛都矮小萎靡了几分。

    “……现在谈这个可能不是时候,不过……你还是休息一段时间吧,生意的事情都交给我去吧。”

    我对他道了一声谢谢。

    马汉显得很不自在,又道了声歉,拿着刚收到的信去找王朝了。武柏也走了。陈苗决定留下来,陪着我们。

    下午申时(15时),王朝和马汉来访。两位好像都没怎么休息,满脸疲惫,黑眼圈也很明显。他们深鞠一躬,再次为捕快的失误道歉。

    “能否麻烦二位去一趟衙门?我们想把案子迄今为止我们所发现的情况和你们梳理一下。”

    我和妻子请陈苗留在家里,我们与两名捕快一起去了衙门。

    抵达开封府衙门后,我们被带去了一个房间。房间中央的桌子上有几块发黑的银锭,边上是装着遗体的灵柩。包拯包大人就站在房间角落。他一看到我们便深深鞠躬说道:“请节哀顺变。”

    王朝指着桌子上的银锭说道:“这是湖里捞上来仅有的九个银锭,其它的银子可能被湖水冲走了,即使是这九个银锭也已经烧得不能使用了……”

    这意味着我损失了四千五百两银子,但林儿都死了,一切都无所谓了。钱迟早能赚回来,可林儿永远都回不来了。

    接下来王朝要汇报调查情况,林儿的死因。

    “做父母的听我说这些肯定很难过,二位撑得住吗?”

    “没关系。了解儿子是怎么死的,是为人父母的基本义务。”

    “尸体经仵作确认是7-8岁的孩子,再加上绑匪最后信里所说的内容,可以确认是陈林。陈林应该是被堵住了嘴,绑住了全身,藏在了船上。死于晚上戌时(19时),就是船舱着火的时间。”

    我攥紧拳头。正如我所料啊。送赎金的时候,林儿就被关在船上的木桶里。只要我掀开盖子看看,林儿就得救了。在一片漆黑中,他该有多害怕啊?想到这里,我顿感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唯有指甲戳进掌心的疼痛能让我勉强保持清醒。

    “林儿他……没有被虐待吧?”

    “没有类似的迹象。”

    然而,这句话并不能给我任何安慰。从被绑架到死去,林儿在精神层面经受的痛苦也是不折不扣的虐待。

    “绑匪有留下什么东西吗?”

    “很遗憾,我们没有找到。船被烧没了。”

    “船是怎么着火的?”

    王朝的表情有些为难,叹了口气道:

    “根据我们检查后推断,可能插蜡烛的油灯最下面不是水,而是助燃的猛火油,绑匪在船上都涂有猛火油。所以蜡烛燃尽的时候,瞬间就点燃了整艘船。猛火油遇水会燃得更旺。所以船在水上还是被烧得所剩无几。”

    蜡烛是我点燃的,是我亲手烧死了自己的孩子。攥紧拳头的掌心涌出一股热流,我却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

    “绑匪最后的信里说道:‘我看到你把箱子放在了船上。’绑匪肯定是在能看到船的地方。在蜡烛点燃到起火期间,我们可以看到船舱里只有烛火的影子,没有人。绑匪肯定看到和我们一样的影像。他本想确认船周围安全了,再上船熄灭蜡烛,然后确认赎金数量,开船逃走。可是……”

    王朝露出苦涩的表情,没有继续说下去。

    然而,绑匪发现有捕快在监视船,没有拿赎金就逃跑了。那稚嫩的生命却被他撂在船上,迎接死亡的命运。

    当晚,我迟迟无法入睡。害死你儿子的就是你自己啊……绑匪的话在脑海中一遍遍回响,折磨着我。理性告诉我,那是绑匪的歪理,但心却被这句话刺的剧痛。如果我没有报官,林儿就不会死了。从这个角度看,绑匪的话是不争的事实。

    九月初四凌晨时分,我好像稍微睡了一会儿,醒来时,已是早上辰时(07时)了。

    睁眼的同时,前一天的光景,还有林儿已经不在人世的事实仿佛无数尖针扎向我的全身。我不由自主地呻吟起来,包头蜷起身子。醒着是痛苦,存在也是痛苦。我在痛苦的湖里苦苦挣扎,机会要被淹死了。

    “……陈雄?”

    在我旁边,有人战战兢兢地唤了一声。

    妻子做了起来,忧心忡忡地凝视着我。也不知道她醒了多久,眼睛哭得又红又肿。

    我还有个伴儿。

    这个念头闪过脑海。一叶扁舟漂浮在痛苦的汪洋中,而我和妻子是船上仅有的乘客。但我不是孤身一人。

    “……我没事。”

    我对妻子笑了笑,站了起来。

    走到客厅,已经做好早餐的陈苗道了句“早安”。她没有刻意安慰,也没有畏畏缩缩,态度从容而自然。这让我由衷感激。

    用过早餐,我和妻子坐着发呆,不知道做什么才好。多亏陈苗忙里忙外。她向闻讯而来的人一一说明情况。私塾的王先生,林儿的同学和他们的家长,我们亲朋好友,街坊邻居等等……陆续有人来,有人走。

    我不禁感叹,那天要是没有陈苗帮忙,天知道会乱吃说明样。

    下午申时(15时),林儿的遗体从开封府衙回来了。捕快们把装有遗体的灵柩抬进了大门,放在了庭院。

    王朝走到我身边,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在场,轻声说道:

    “我们一家找到了关于绑匪的重要线索。”

    “……重要线索?”

    我,妻子,陈苗都一脸惊愕地望着王朝。

    “九月初二,下午送信的人已经调查清楚。收了人一百文钱,在申时四刻(16时)送信到这来。但是对方长得什么样,没有印象。只记得是汴梁本地的口音。中午送信的也是同样的情况。城外茶棚的老叟是申时四刻(16时)时,一位茶客的把信委托给他,说是酉时(17时)会有人来取。老叟年纪大了,眼睛不好,对客人的相貌看不真切。”

    王朝缓了缓,说道:

    “主要的线索是猛火油,这不是一般人能接触到的东西。只有在工部的火药作坊才有机会接触到猛火油。我们可以初步断定,绑匪很可能就是在火药作坊工作的人。”

    “……能查到这么多,应该能很快抓到绑匪吧?”

    “是的,我们已经在调查火药作坊的工人了。我们一定会抓到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