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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笼里捉鸡

    “然而。”包勉说,“徐秋月死的时候留了一封要转交给她女儿的信,在信里她郑重地发誓说她是无辜的。”

    “我敢担保她肯定会的。”方唐镜说,“你我要是在她的位置上,也会那么做的。”

    “她女儿说她不是那种类型的人。”

    “她女儿说的?呸!她女儿又知道些什么?我亲爱的老弟,审判的时候她女儿还只是个小孩儿,那时候她多大?四岁还是五岁?他们把她从汴梁送到别处的亲戚那里。她能知道什么或者记得什么啊?”

    包勉制止了正要发怒的赵凯,说道:

    “孩子有时候看人看得更清楚。”

    “也许吧,不过在这个案子里可不是这么回事儿。那姑娘很自然地想要相信她母亲没杀人,那就让她相信去吧,反正也没什么害处。”

    “但是很不幸,她还想要证明。”

    “证明徐秋月没杀她丈夫?”

    “没错。”

    “唔,”方唐镜说,“那她可办不到。”

    “你觉得她没法证明?”

    这个著名的状师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赵凯。

    “包勉,你不会是要利用这女孩儿自然淳朴的感情来赚钱吧?”

    “你不了解这个姑娘,她是个不同寻常的姑娘,有很强的人格力量。”

    “那倒是,我能想象到,唐柏虎和徐秋月的女儿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吧。那她究竟想要什么?”

    “她想要知道真相。”

    “嗯,我恐怕她会发现真相是难以接受的。老实说,我不觉得这个案子里还有什么疑点。就是她杀了他。”

    “请你原谅,但在这一点上我必须得让自己得到一个满意的结论。”

    “好吧,我不知道你还能做些什么,当时是刑部的欧汉夫调查这个案件。他现在已经死了。让我想想看,谁是接替他的人来着?我觉得是年轻的朱武。没错,就是朱武。你可以去跟他聊聊。”

    “然后就是那几个案发时在场的人。别指望他们会乐意看见你突然冒出来,翻起这些陈年旧事,不过我敢保证你肯定能从他们嘴里问出你想知道的事情。你是个能说会道的家伙。”

    “对啊,当事人,这很重要。也许你还记得都有谁吧?”

    方唐境考虑了一下。

    “让我想想,时间过去太久了,可以说牵涉其中的只剩下五个人了,当然,我没算上仆人,那只是一对儿忠心耿耿的老家伙,一看就吓坏了。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没人会怀疑他们。”

    “你说一共有五个人,跟我分别说说。”

    “好啊,有祝芝山。他是唐柏虎最好的朋友,两人从小就认识了。命案发生的时候他正好在那栋房子里,现在也还健在。他住在修文坊,是个牙商,做些投机倒把的生意,而且还总能全身而退。算是个成功的男人,就是现在有点儿发福了。”

    “好,那下一个呢?”

    “然后是祝芝山的哥哥,一个乡绅,是那种老待在家里的人。他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个人,在家自己做药,鼓捣那些药草。那就是他的爱好,他叫祝芝云。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活着。”

    “下一个呢?”

    “下一个?啊,那就该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了,也就是案子里的那个姑娘——沈九娘。”

    “沈九娘是个野心勃勃的人。自那之后她有过三任丈夫。和离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而她每次和离都是为了要找个更好的。目前她的身份是从义郎文峥明的夫人。”

    “还有两个人呢?”

    “有一个是家庭女教师,我不记得她的名字了。是个好心又能干的女人。”

    “另一个是个孩子,是徐秋月同母异父的妹妹,那会儿应该差不多十五岁。现在她出名了,是个女作者,叫秦莲。如今她可是个了不起的女人。我那天还碰见她来着。”

    “秦莲一边脸上有一道明很显眼的伤疤。我保证会有人告诉你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的。”

    包勉站起身,说道:“我得谢谢你,你实在是太好了。如果徐秋月没有杀死她丈夫……”

    方唐镜打断了包勉的话:“但她杀了,老弟,就是她干的。相信我说的吧。”

    包勉丝意没有在意自己被打断,而是继续说下去。

    “那么合乎逻辑地推测就是,这五个人当中一定有一个人是凶手。”

    “我认为,他们当中可能有一个是凶手。”

    方唐镜表示怀疑地说。

    “但我确实不明白这几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完全没有理由啊!所以实际上,我敢肯定不会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干的。老弟,可别这么一根筋了!”

    但包勉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和赵凯离开了。

    “绝对有罪。”朱武简练地说道。

    包勉沉思不语地看着面前这个瘦削的脸。

    朱武和方唐镜完全是两类人。方唐镜有魄力,也有魅力,性格有些专横跋扈、恃强凌弱。他阴晴不定,变幻莫测的态度给人印象深刻。前一刻还英俊潇洒、温文尔雅,转眼间就跟变戏法一样,变得粗鲁无礼、而且狰狞,恨不得想要你命似的。

    朱武则身形瘦弱,面色苍白,看上去极其缺乏称之为个性的东西。他朴实无华,不带感情色彩,却锲而不舍。如果说方唐镜像把长剑,那朱武就像把朴入,朴厚实干。

    包勉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那么这个。”包勉说,“就是这案子给你留下的印象?”

    朱武点点头。他说:“你应该看看徐秋月在公堂上的样子。欧老(他主办此案)轻而易举就把她驳斥得体无完肤,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朱武顿了一下,接着又出乎意料地说:“你要知道,总的来说,有点儿过于简单了。”

    包勉说:“我不确定我能完全明白你的意思。”

    朱武两道精致而显眼的眉毛皱在一起,一只手轻轻地摸着光溜溜的上唇。

    “我该怎么解释呢?用‘笼里捉鸡’来形容最合适。这么说你能懂吗?”

    “我能理解。像是在狩猎场上一样,人们喜欢看到牺牲品也能够有逃命的机会。”

    “完全正确,就是这样。可是在这件案子里,嫌疑人连一点儿机会都没有。欧老对待她可以说是随心所欲了。开始时是方唐镜对她进行询问。”

    “你知道吗,她就站在那儿,像个晚会上的小女孩儿一样温顺,用背诵得烂熟于心的答案来回答方唐镜的提问。相当驯服,一字不差,对答如流,就是没有一点儿说服力。”

    “别人告诉她应该说什么,她就照着说。这不是方唐镜的错儿。

    那个老骗子自己表现得好极了,但在任何一出需要两个人搭台演的戏里,只靠一个人都是不行的。她不跟他配合。这一来给大人留下的印象要多差有多差。接着欧老直奔要害而去了!”

    “就像我跟你说的,欧老把徐秋月的话驳斥得体无完肤!他东拉西扯,每次都能让她上当。他设法让她承认了自己的供述很荒唐,使她自相矛盾,在挣扎中越陷越深。”

    “最后欧老以他惯用的伎俩作为收尾,既强硬又令人信服地总结说:‘徐秋月夫人,我想说的是,你讲的这个关于你为了自杀而偷拿乌头碱的故事是一派胡言。

    依我看,你拿它就是为了用在你丈夫身上,因为他将要离开你而投入另一个女人的怀抱中,给他服毒是你蓄意为之的。’”

    “而徐秋月则看着欧老,仪态万方,楚楚动人。她说道:‘哦,不,不。我没有。’这是你所能听到的最平淡无奇的说法,同时也是最苍白无力的。”

    “我看见方唐镜在座位里扭动了一下,因为他知道一切都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