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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直道相思了无益

    令月被游击队安置的山上有一片甘蔗林,为了安全起见,有地下工作经验的女同志为新上山的女人们理了短发,平时再带上帽子,用河泥把脸色涂暗,换上男装,哪怕日军来搜山,也不会显得那样扎眼。

    令月望着剪下的缕缕青丝,似告别那前世的记忆,自己不再是梁家二小姐,现在的自己是一名刚刚加入组织的小战士。也不知道小庄是不是还活着,相信有缘就会再见。

    这边的环境不如教会医院,主要的工作是干一些农活,为今后的抗争做好准备工作。

    小庄看出吉田君对香云纱的艳羡,想必也在当地不断搜罗染整匠人吧,匠人皆有风骨,自不会把祖宗留下来的技艺传给日本人,这点小庄可以断定。

    “昨天的佳人可还满意?”小庄被吉田君这么一提醒,突然想到那个歌舞伎也不知苏醒了没有?

    吉田君看着小庄眉头紧锁的样子觉得很好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这小子看起来蛮聪明的,目前为止却不见长进,总感觉哪里不对。

    吉田君料想这小庄该不会是不喜欢日本女子,那只有试试还有没有别的方法吧。吉田君示意小庄去拉门的对面看看,小庄早就对三楼女子的声音感到好奇了,这下终于可以随着吉田君一探究竟。

    拉门的后面果然有一个背影很像令月的女子,小庄惊在原地,仔细端详,这女子高挽发髻,又不似令月。吉田君退回拉门这边,冲小庄使了个眼色,悄悄拉上了拉门。

    “你是中国人?”小庄试探地问,小庄已经很久没见到过中国人了。那女子点点头,“你不会说话?”小庄担心这个女子是个哑巴,那女子竟然哭了起来,一时间小庄不知如何是好,都怪自己好容易见到个中国人,说话却唐突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中国人,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中国人了,你要是中国人,或许我们可以一起说说话。”

    那女子啜泣着转过身,“我是中国人,我也很久没见过中国人了。”小庄感觉这个女子说话很是生硬,难道是太久没人和她讲话?

    “我叫小庄,你叫什么?”小庄能在这里见到一个中国人,心里感觉非常的亲切,“我叫惠兰。”那女子看着小庄害羞地低下了头。

    “快说说,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小庄好奇这个惠兰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是做杭罗织造的女工,流落到了这边,为了糊口,做了自梳女。”惠兰看起来的确像个手艺人。

    “自梳女?”小庄对这个词不是很了解,“就是不靠嫁人靠双手养活自己的女子。”惠兰眼神中带有坚定和骄傲。

    小庄料想这个惠兰一定和自己一样流落他乡,无依无靠,靠自己的双手,一步一步打拼过来,能吃上一口热饭,已是命运的眷顾。

    “你也是战乱来到这里的吗?”小庄问道,“我是逃婚趁着战乱逃出来的,吉田君在找丝绸匠人,就把我带过来了,要是说起来,他是我的恩人,和我一起的姐妹们,现在大概都被日本人抓走了。”

    惠兰到这里比小庄要早,平时也会负责干一些杂活,对外面的消息比小庄灵通许多。

    “现在外面有很多日本人?”小庄已经很久没有外面的消息了。“是的,道路上、村镇里你能看到的年轻姑娘都被日本人抓去当慰安妇去了,据说没有几个能活着回来的,有的一到那儿就自尽了。”

    惠兰的话像一把尖刀插到了小庄的软肋上,小庄马上想到了令月,令月不会也糟了日本人的毒手了吧?他浑身颤栗,攥紧了拳头。

    “你也是被抓来的工匠?”惠兰看着面前的小庄,看起来倒是像个翩翩的公子哥。

    “我哪会什么手艺,他们应该是抓错了,我也没想好怎么从这逃出去。”小庄对惠兰终究没说出实话,在这里耳目众多,隐藏自己才是对自己最大的保护。

    “逃?为什么要逃?你知道每天在外面要死多少中国人吗?”惠兰眼底泛起了轻雾,“在这里当缩头乌龟也不是办法呀。”小庄故意装成玩世不恭的样子。

    “我是不会离开这,至少这里是安全的,吉田君只要我的手艺,能保住我的性命,我学这手艺十几年,可不是为了当炮灰的。”惠兰看起来也就不到二十岁的样子,小庄看出惠兰应该是个优秀的匠人,至少比自己优秀,她学了那么多年,不像小庄是个半路出家的中医。

    “外面死的可是我们的同胞,你就那么冷血,躲,能躲到什么时候?”小庄故意试探惠兰,“明哲保身,我不是冷血,只是不想无谓的牺牲罢了。”

    小庄通过和惠兰的聊天觉得惠兰是一个可以发展的对象,她能够突破束缚,反对包办婚姻,倡导女子独立,思想非常先进,将来一定会是组织的骨干力量。

    “前阵子吉田君说给我找个徒弟,不会就是你吧?”惠兰突然想起这个话茬儿,“我这个师傅,不光自己折磨我,还要换人折磨我。”小庄表现出对吉田君的不满。

    “我呀,就不是学习的料,这丝绸整染啊,织造啊,都要从小学才好嘛,我是个学中医的,中医学得就不怎么样,现在这一把年纪了,还能学进去什么呀。”小庄边说边双手抱头,做头痛欲裂状。

    “你不想学,我还不想教呢,我最讨厌男人了,没一个好东西!都是一些偷奸耍滑的登徒子。”惠兰咬牙切齿道。

    这惠兰该不会是对男子有什么误解吧,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是不是为情所伤过啊?“姑娘息怒,在下实在是天生愚钝,再说这吉田君也没说这徒弟就是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