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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香消玉殒

    得了龙凤胎后的玉如霞感觉人生从未有过的圆满和幸福,心里、眼里都是一双儿女。宋元龙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日日宿在无忧殿,将所有嫔妃冷落一旁,时不时连早朝也罢了,只因不舍得离开妻儿。两个人的感情渐渐修复如初,温情甜蜜,出双入对。只是每每看到守卫在外的蕊如风,尤其看到他眼中极力隐藏的痛苦神色,玉如霞便心如刀割,所拥有的美好似乎也带着罪恶感。蕊如风虽不似刚醒来时那般疯癫,比之从前确是暴躁易怒,情绪极为不稳定。几度因宫中一些人背后议论玉如霞,而同别人大打出手,险些妖变。宋元龙并不清楚入宫保护玉如霞母子的这些人哪些是花樽的族人,哪些是四相教的人。花樽中原就有精怪,族人体内多有妖血,宋元龙虽未起疑,却也觉得这人似乎不适宜留在宫中。可自从自己两度被刺杀,而月贵人和那几个妖妃竟可堂而皇之藏匿宫中日久,他越发觉得皇宫的守卫岌岌可危,尤其想到那个神秘莫测不知是妖是魔的女刺客,不自觉的后怕,自己的暗卫在她面前都形同虚设。宋元龙总觉得那刺客的离开并非因为不敌,而是因为看见玉如霞的肚子而及时收手。玉如烟一离开,思及一双儿女的安危,宋元龙竟有了一丝胆怯,有些后悔赶玉如烟走。他见这护卫忠心不二,又法力高深,便也放弃了让他离宫的念头。

    中元节,宫中夜宴,宋元龙喝了不少酒,只是玉贵妃身有微恙,提前离席,多少有些扫兴。玉如霞回到无忧殿后,屏退所有下人,叫来了蕊如风。

    “风哥哥,如今一切太平,宫里、宫外的魔头也被肃清,还要劳四相教众位师兄妹看顾,如霞实在愧不敢当。”

    想着这些日子以来二人你侬我侬的画面,蕊如风神情异常道:“霞儿是嫌我碍事了吗?”

    “我没有,风哥哥……”

    “那便如你意,今日夜宴过后,我便带着师兄妹退出皇宫。”

    “风哥哥,我……”

    蕊如风转身离开,又突然驻足。他神思时刻游走在平静和癫狂的两个极端之间,一时杀心大起,想要杀了宋元龙,带走玉如霞。又担心自己妖变,乱杀无辜,殃及玉如霞。一时又怕自己连守在她身边的机会都没有了,极力要控制情绪。毕竟同过去一心报仇相比,现在的玉如霞是他见过的最开心、最幸福的玉如霞,他又怎么忍心破坏。他看着掌心快速游走的七彩丝线,握紧拳头,痛下决心道:“玉樽主临行前曾嘱托再三,万望玉贵妃小心珍重!”

    话毕,蕊如风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玉如霞万分难过,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许久,直到玉如辰走进来,温声安抚许久后,将她扶回房间。

    玉如霞离开后,皇帝兴致缺缺,夜宴早早便结束了。无忧殿黑沉沉的,没有一丝响动,玉如霞已经睡下了。她为了两个娃娃不知疲累,宋元龙不想打扰她难得的美梦。他正打算离开之时,看到玉如辰房内还亮着灯,一男一女的身影透了出来。宋元龙好奇的停下了脚步,慢慢靠近窗户。

    “风哥哥,你是何时入宫的?”

    “随着四相教师兄弟一同入的宫。”

    “那也有几个月了。我只知你被如烟救回来了,却不知你容貌竟也恢复了,若不是刚刚听到你和姐姐的对话,我竟也没有认出来你。也难为了大姐姐,日日见到你,还要装作没事一样。”

    “或许就是视而不见吧。”

    “看着你们二人如此自苦,我也替你们难过。风哥哥可知有多少个夜晚,大姐姐偷偷的掉泪……”

    “她掉泪了?”

    蕊如风内心万般煎熬,神情扭曲,极力压制着想要冲出去杀了宋元龙的冲动。

    玉如辰落泪叹道:“姐姐从幼时便喜欢你,大家都知道你喜欢如烟,她当年就偷偷哭过许多次了。她嫁与姐夫不过是一时懦弱之举,想要找个人依靠,又能有几分爱意?此前因为如烟,她同姐夫又生了嫌隙。如今若不是为了孩子,怕是姐姐早就要随你而去了。”

    蕊如风眼中燃起无尽希冀之光,急切道:“只要她想,无论何时,我都愿意带着她和孩子离开。”

    窗外的宋元龙震怒,一脚踢开门,剑指蕊如风道:“朕的爱妃,岂是你说带走,就带走的,来人啊,立刻诛杀此人。”

    众护卫一拥而入,将蕊如风围在正中间,厮杀瞬时而起。一时间火光冲天,四相教众弟子不明原由,见大师兄被困,立刻来助他。柳无心同花樽的人自然不会作势不理,即刻加入混战。听到响动的玉如霞来到院中时,正看到四相教弟子、花樽的族人同宫中所有的兵将们打杀在一起。蕊如风神情有几份呆傻,已然是杀疯了眼,快要失了心智。

    玉如霞焦急道:“元龙,你为何将四相教众人围了起来。”

    “玉贵妃担心的是四相教众人,还是你的风哥哥?”

    玉如霞情知败露,惊慌无措道:“元龙,我只是怕你误会,才没有告诉你。”

    “朕一个字都不想听。”

    “元龙,你听我解释,你先放了风哥哥?”

    “风哥哥,风哥哥,你眼里心里只有他,玉如霞,朕的心有多痛,你可知道?”

    “元龙,你想错了,你先放了蕊护卫,我们真的没有……”

    宋元龙甩开玉如霞,杀气腾腾道:“给朕将这个妖物碎尸万段,所有阻拦着,格杀勿论。”

    宋元龙一声号令,所有暗卫涌现,皇城中所有的兵将集结而来。

    “元龙,不要,叫他们回去,元龙……”

    宋元龙亲自动手,持剑而来,剑剑要命。蕊如风虽得了妖心,实力大涨,奈何七巧妖心因着贺明三人设下的防止他妖变的禁止,无法发挥全部实力,只是压制住了宋元龙。宋元龙斩杀仇敌心切,平生第一次唤出了宋氏流传千年的宝剑,苍龙剑。青碧色的宝剑铮然作响,剑身绘着一条栩栩如生的苍龙。宋元龙挥舞宝剑,青光若水,剑身的苍龙似活了般浮出表面,每一次劈杀便有一条苍龙吟啸着飞扑向敌人。一时间无数条青汽苍龙袭向蕊如风,逼得他突然挥洒出七情泪,舍了宝刀,妖爪抓向宋元龙。宋元龙可伤他,他确不能伤他一二。不断的有暗卫涌出,护在宋元龙身边。四相教同花樽众人都受了重伤,蕊如风身上更是挨了无数剑。那苍龙剑端的厉害,竟似要斩断他身体同妖心连接的所有妖线。眼见着蕊如风癫狂不已,双眸七彩光芒大盛,就要冲破禁止妖变了。情急无奈之下,玉如霞也提剑冲杀进去。一片混乱之中,三个人,两个要要了对方的命,一个拼尽全力要分开二人,身边又有无数暗卫环伺。云青总算明白了日日守在无忧殿外的俊俏男子就是昔日的四相教大弟子蕊如风。玉如霞一人之力如何能分得开发疯了的二人,云青立刻飞了过来。他顾忌着同蕊如风的同袍之情,那些暗卫确是不管不顾。一片混乱之中,他一时要护着宋元龙和玉如霞,又不肯对蕊如风下狠手,一时又要护着蕊如风不被暗卫所伤,身上很快落了伤。宋元龙不小心击中玉如霞那一掌令得蕊如风一声怒吼,瞬间妖变,全身七彩丝线游走,他不曾修炼过妖功,全凭本能,挥舞妖爪一下下抓向宋元龙,不时有七情泪飞出,不分敌我的伤及了所有附近打杀的人群。所有人因着不同的情绪开始癫狂。云青眼前亦是不断浮现萧寒、燕归和纳兰死前的情景,他欺身而来,不停的说服蕊如风离开,只要蕊如风一走,所有纷争都会停止。蕊如风直接用了蛮力将云青扔的不知去向。云青一走,玉如霞立时压力倍增,左拦,右挡,拦不住蕊如风,也挡不住暗卫,身上的伤丝毫不比云青少。宋元龙中了七情泪,神思混乱,眼前纷繁画面浮现,就在玉如霞一味护着他,使得蕊如风束手束脚之际,苍龙剑挥洒出漫天青光,刺向蕊如风的妖心。妖心若毁,蕊如风势必命丧当场。此刻蕊如风正被其他暗卫死死缠上,已是避无可避。玉如霞奋不顾身挡在了蕊如风身前。但闻一声龙吟,玉如霞整个身体被青光笼罩,整个身体瑟瑟抖动,青汽苍龙溃散而去,她怦然倒在了地上。

    宋元龙仓皇失措的丢下鲜血淋淋的剑,颤抖道:“如霞,朕不是故意的,朕不是故意的。”

    蕊如风彻底疯了,瞬间击杀了所有拦住他的暗卫,有一个暗卫竟是直接被他咬断了脖子而死。他顷刻而至,妖爪接连抓向宋元龙,竟是要将他碎尸万段。一旁恹恹的玉如霞义无反顾扑到了宋元龙身上,背后瞬间一片血肉模糊。蕊如风如野兽般又哭又嚎,被柳无心用法器困住,所有打斗戛然而止。

    宋元龙抱着玉如霞,泪水汩汩流下,一声声道:“如霞,你不要离开朕,朕放你走,朕放你走,你不要死……”

    玉如霞白玉般的手抚摸着宋元龙的脸,一滴泪划过面庞,虚弱道:“元龙,你错了,我心里一直是有你的。我同风哥哥没有任何越矩的行为,你要相信霞儿。我可能要……不行了……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霞儿,我相信你,你坚持住,我这就叫人去叫太医。”

    玉如霞看着在法器中癫狂嘶吼的蕊如风道:“风哥哥,告诉烟儿……不可报仇……你也不要……孩子不能没有父亲。”

    玉如霞在宋元龙怀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蕊如风痛呼一声“不”,瞬间冲破束缚,疯了般冲向宋元龙,无数七情泪也飞了出去。宋元龙呆傻了般坐在地上,又笑又哭,根本不在乎身上受了多少伤。蕊如风一把抢过玉如霞,抱在怀里,将之前叶飞放入他口中的那枚宝珠放在她口里,一遍遍的呼唤她的名字,确得不到任何回应。他绝望的放下玉如霞,看着护在宋元龙身前的护卫,有几个还是旧时的兄弟。他双眸再度光芒闪耀,摄人心魄般吼叫道:“你们都得死。”

    雷霆钧得到消息,带着众人赶来时,只看到了一地的尸体。他一声长叹!不想堂堂天子为了儿女之情至此。他再度用雷电之网将蕊如风困住,命人将受伤的四相教弟子和花樽的族人全部带走。并告诉尤在痴傻的宋元龙,四相教再不会过问皇室中事。宋元龙抱着玉如霞,浑浑噩噩,全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

    玉如霞的死给宋元龙带来了致命的打击,他一病不起。大病初愈后,便整日关在无忧殿中饮酒作乐,醉生梦死间忽然抱住了前来的玉如辰。

    “如霞,是你吗?你回来了是吗?朕知道三妹妹医术高明,她能救活蕊如风,就一定能救活你。”

    “姐夫,我是如辰,不是如霞。”

    宋元龙松开玉如辰,又喝了一口酒,道:“你不必日日来看朕,朕没事,只想一个人待会儿。”

    “姐夫,姐姐已经走了,人死不能复生。风哥哥能复活,是因为他之前是假死。姐姐被苍龙剑所伤……”

    “朕不想听这些,没别的事,你就下去吧。”

    玉如辰徐徐向前,眼神哀怨道:“姐夫,一直以来如辰的心意,难道你真的不懂吗?”

    玉如霞离开后,因着两个娃娃无人照看,玉如辰自愿留在了宫中。宋元龙心中微惊,她一直以来若有似无的情愫,本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不想竟是真的。

    他淡淡道:“我的心中只有如霞。”

    玉如辰并不太意外,得不到的东西就毁了它,这是命运教给她的。她每日命人送来好酒、好菜给宋元龙,又故意找了几个同玉如霞容貌有几分相似的宫女相陪。宋元龙终日醉生梦死,不理朝政。

    一日,皇城内忽然起了大火,有人替叛军打开了宫门,宋应龙带着大军打入皇宫。七煌匆忙向太后禀告。太后思索片刻道:“宋元龙在,我母子还可活,宋应龙若做了皇帝,我母子必死无疑,带着我们的人,去支援宋元龙。”

    四相教众人早已离宫,花樽的人都守在皇子和公主身边,军中将领大半倒戈。宋元龙宿醉初醒时,叛军已经打到了大殿之上。暗卫涌现,带着他冲出了大殿,然而大殿外等待他的是更多叛军以及一支好似有着神鬼之力的妖魔兵团。火光冲天,刀光剑影,血流成河。终于,一切负隅顽抗的全部倒下,太后和太后的余党全部被歼灭,包括宋元龙的胞弟宋文龙。

    宋应龙如愿坐上了梦寐以求的宝座之上,一脸兴奋道:“坐在这里果然感觉不错。美人,你可要入住朕的后宫?”

    玉如辰道:“皇上怎么还自称本王?”

    “朕错了,你可愿做朕的妃子,常伴朕左右?”

    还未等玉如辰回复,有人慌慌张张的来报。

    “启禀王爷,不,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启禀皇上,那龙凤娃娃被人救走了?”

    “被何人?”

    “花樽的人同我等缠斗之时,那俩个娃娃不知被何人带走了。”

    “可找到宋元龙的尸体了?”

    “找到了一具同宋元龙容貌身材相似之人,属下这就命人将尸体抬过来。”

    宋应龙看着那焦黑的尸体,几乎可以以假乱真,但以他对宋元龙的了解,他没那么容易死。

    “下令搜查整个皇宫,不,搜查整个平都,遇到可疑的人统统抓起来,负隅顽抗的,就地处决,格杀勿论。”

    当夜,宋应龙入住皇宫。应王府的一些紧要的东西也被陆陆续续被运进来。有几样东西是应王的心腹亲自押解,由宋应龙确认过后,一同送入了地宫。

    皇宫内有一地宫,里边四季凉爽干燥,没有了地上建筑那些繁复的装饰,粗陋中透着狂放之气。里边有诸多房间,藏着皇室众人收集来的奇珍异宝,其中不乏武功秘籍、宝剑、宝刀、法器等等。众人将一个硕大无比的箱子放在了地宫最深处的一件屋子里。箱子四周连着锁链,宋应龙扯一下锁链,四面木板落地,露出里边一个巨大无比的鱼缸。缸壁皆生苔藓,里边睡着一条体型硕大而扁长的鱼,唇角有两条触须似龙须,紫色脊背,金色鳃盖,每一片鳞片都是金框紫底,闪耀着紫金光芒,窄身宽尾,两个宽大的臀鳍紧挨着尾鳍形成蒲扇状。紫金龙鱼懒洋洋的睁开眼,缓缓游过来,神秘而带着王者之气。

    “金娘娘可喜欢这新住处?”

    紫金龙鱼浮出水面,幻做一个美丽的女子,细眉、细眼,挺秀的鼻子下一张玲珑小口。她身体颀长,腰身极细,如柔弱扶柳,神态骄矜高傲,好似女神般凌驾众人之上。她走出鱼缸,身上只批了一件紫色罩衫,身体还在滴水,有些不屑道:“不过是个囚笼,有什么好于不好?”

    “如今朕已是九五之尊,再不用将你藏起来。只要你不过分淘气,我就还你自由。”

    “当真?”

    “但你要记住,不可离朕太远。”

    “好。”

    宋应龙带着金娘娘来到玉如霞之前居住的无忧殿。来之前,他已经命人将这里打扫干净,依旧保持着玉如霞居住时的旧模样。金娘娘不无赞赏道:“我喜欢这里,想来之前住在这里的嫔妃也是个妙人。”

    “确是个美人,只可惜死了。”

    语毕,宋应龙心急火燎的抱住了金娘娘,手开始肆意胡为。金娘娘不慌不忙钳住他的手,痛的他嗷嗷大叫。

    “后宫佳丽三千,你还是去别处的好。”

    “你不要不识好歹,多少人等着朕的宠幸。”

    “若非我的命同你连在一起,我动动手指,就能要了你的小命。”

    “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能硬到几时?”

    宋应龙五爪聚拢,金娘娘的五脏六腑如刀绞般剧痛起来,她匍匐在地,额上冷汗渗渗,青筋暴跳,咬牙切齿道:“宋应龙,你胆敢碰我,早晚有一日,我要你灰飞烟灭。”

    宋应龙再用力,剧痛再次席卷全身。单单是剧痛,如何降服得了紫金龙鱼。金娘娘伸出一支手掐住了宋元龙的脖子,无比嘲弄道:“若非和你一起死,辱没我紫金龙鱼一脉,我早杀了你”。

    金娘娘随手将宋应龙甩到地上。宋应龙手中出现个杨桃状的物件,金娘娘不过是看了一眼,便呆住了,紧接着她失去了意识和行动力,被宋应龙扔到了床上。

    玉如辰依旧住在旧时的房间里,听着从金娘娘的卧室里传过来的响动。

    丫鬟道:“恨他吗?”

    “没有爱,哪来的恨?男人都是靠不住的东西。”

    “或许吧!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没有鹤瓮的命令,我还不能走。何况,宋应龙怎会轻易放我离开。宋元龙真的死了吗?”

    “你还念着他?”

    玉如辰沉默片刻,最后道:“死了也好,都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