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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入宫

    霍沉齐叫人把倪落雪送回去养伤,自己一言不发在院中缓步而行,卷耳跟在他身旁看他脸色不好,也不敢多言。

    “你不该这样对落雪。”

    “她也不该这样对你。”

    “与她无关,是我错在先。”

    “她若真的喜欢你就该拦着倪志贤,她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她没有袖手旁观而是无能为力,就像我,”霍沉齐停下脚步看着卷耳,“我也没办法阻止你伤害周起,他从小就立志要做老将军那般驰骋沙场的大将军,可如今落了个心慌胸痛的毛病,这比取他性命更让他绝望。”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知道你夹在我们之间很为难,可我不得不这么做。”

    “我知道你对我说的还心存疑虑,你不妨把自己置身事外去想想过去的事,”霍沉齐觉得有些累了,摆摆手示意不走了回房间,“追源溯头,你和秦梅为什么会被长戌盯上?”

    “哥哥长大成人有了报仇的能力便来落发村找我,他和阿梅姐姐,兴许是巧合吧。”

    “我看不像,若按你所说他从小就埋下了仇恨的种子,十几年来日日夜夜只为报仇而活,他怎么有闲情雅致去和秦梅厮混,”霍沉齐上上下下打量着卷耳,像要把她看个透彻,卷耳提着个茶壶倒也不是不倒也不是,“除了天生神力,你还有什么特别之处是我们都不知道的?”

    神井!卷耳马上就想到了,她心里莫名地开始慌乱,茶水也倒了一桌子。

    霍沉齐的心里却跟明镜儿似的,他知道自己终于抓到重点了,“那日你带我们上绝山,我见你神色有异,可是绝山上有什么特别?”

    “没有,没...没什么特别,何况大火一过大概也什么都没有了。”卷耳眼神闪躲却总是时不时瞄向常远,霍沉齐看出她有顾虑便叫常远先下去,常远自是不肯,霍沉齐软磨硬泡好不容易才赶走了他。

    关上门霍沉齐便道,“现在只有你我,卷耳,可以告诉我真相吗?”

    周起和萧葵马不停蹄地赶到丈河镇,把雍镇失守的消息带给了倪志贤,还有倪信的死讯,倪志贤当即老泪纵横,倪仲悲愤交加把怒气都撒到了萧葵身上。

    “你是不是对我们倪家怀恨在心,所以故意不救我大哥?”

    “我尽力了。”萧葵答得十分坦然。

    “若困在城里的是周起,只怕他不会落得我大哥这般下场!”

    “倪仲,若你心里有气该找大蕃算账,而不是对萧葵发难,”周起转向倪志贤,“倪将军,大蕃和北朝里应外合,攻下雍镇下一个目标便是丈河镇,一旦他们形成合围,皇上就陷入了险境。”

    倪志贤长叹一声调整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悲伤,“大蕃不过宵小异族兵马有限,皇上已下令调神殿军前来增援,我们死守便是。”

    “将军此言差矣,若他们形成合围之势,援军来多少都是送死!”

    倪志贤突然被周起点醒,恼怒自己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儿子的死还是让他分心了。

    “是你说的对,老夫欠考虑了。”

    “大蕃兵力虽少,但他们骑兵彪悍天下闻名,他们善偷袭突围而非攻坚,趁着他们正在急行军,更应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爹,让孩儿去!”倪仲上前一步。

    “不行,你冲劲有余谋略不足,战场瞬息万变不是闹着玩儿的!”倪志贤摘下一旁的头盔,“我亲自去!”

    “爹,带上孩儿吧,爹。”

    倪志贤摇摇头,“你跟周起呆在这儿,若北朝有何异动一切听周起差遣,如今大敌当前不许你肆意胡闹。”

    倪仲目送倪志贤走远,不争气地红了眼眶,转头恶狠狠地对周起道,“敢问少将军有何差遣?”

    为着个霍沉齐,原先跟在他身后周大哥长周大哥短的小子也变了,周起略一思索道,“多派些探子出去,二十里五十里八十里,直到平关镇一路都要有人,有任何异动都要及时来报。”

    “谨遵少将军令!”倪仲甩手离去。

    长戌佝偻着身体迈着小碎步到了长生殿外,张伽华在正在殿外练剑,一长一短两把剑舞动得虎虎生风,颇有点侠女之风,看了一会儿长戌便觉察到一丝不对,剑招凌厉凶狠可很显然脚下却有些跟不上,果然张伽华停了下来,齐巧儿忙上递上丝绢并前接过剑。

    “小江子参见皇后娘娘。”长戌乖乖上前。

    “也是个识时务的奴才,知道哀家为什么赐你这个名字吗?”

    “知道。”

    张伽华一笑,嘴角的扯动使脸上的疤痕错了位显得又可怖又滑稽,“小小年纪能逃出去也算你有本事,如今哀家能从你嘴里听些实话了吧。”

    张伽华转身要往殿里走,她的腿有些打颤使不上力,长戌识相地上前充当扶手。

    “奴才除了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前说的也都是真话,”长戌小心地扶张伽华迈过门槛,他敏锐地感觉张伽华的脉象有些问题,“奴才确实跟着隐仙峰里的高人学了不少东西,也算得个上乘的大夫,娘娘可否让奴才给您把把脉?”

    “你不恨哀家吗?”

    “奴才不敢。”长戌自然是恨的,不过有卷耳在他还有重回过去的希望,那即便现在受多少苦自然会一笔勾销。

    “哀家也不敢,”张伽华坐定喝了一口齐巧儿端来的茶,挥手让她下去,“怀慕究竟是什么人?”

    “她是醴城一间青楼的头牌,被周起和霍沉齐看中打算送去北朝当探子,至于周起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奴才不知,可古往今来谋反之事又有多少是证据确凿的,反正怀慕至少是个人证,接下来要如何全由娘娘心意。”

    “狗奴才胆子倒是不小,敢诬陷朝廷重臣。”

    “奴才不过是想找个由头接近皇上,”长戌一副坦荡荡的表情,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可遇到聪明绝顶的皇后娘娘,奴才认栽了。”

    “周丰年已然病入膏肓,倒省了你不少麻烦。”

    “娘娘有所不知,周丰年是中了奴才下的毒,现在已经死了。”

    “什么?”

    “周丰年已死,周起身中奇毒无法痊愈。”

    张伽华这番恍然大悟,怪不得许久没有张俪瑶的密信,看来周起这小子一定是封锁了消息,他这样的举动与谋反有何差别,一定要告诉皇上此事,还得提醒他提防周起。

    齐巧儿这时从外面进来,端着一碗药走过长戌来到张伽华身前,“娘娘,该喝药了。”

    张伽华厌恶地看着药,可自己身体不适又不得不喝,长戌盯着药碗两眼放光,他又找到了一个钻营的机会。

    “皇后娘娘,奴才还有非常重要的事要禀告,请娘娘屏退下人。”

    齐巧儿不满地瞥了长戌一眼,这殿里只有他们三人,这不是明摆着说自己嘛,张伽华蹙眉瞧着药,也不大想喝,便让齐巧儿下去药先搁着。

    长戌盯着齐巧儿出去关上门,压低声音道,“这碗药被人动了手脚。”

    张伽华一惊,“哀家是皇后,何人敢如此大胆!”

    “请让奴才给娘娘把把脉。”长戌恭敬地叩头。

    张伽华略显不情愿地抬起了手,长戌搭了上去片刻后道,“娘娘是寒症,应是从前受了极寒之苦以致寒气入体,每每入秋便会疼痛不止。”

    张伽华自然知道自己的病因,若非如此她也不会无法成孕只有李成吉一个儿子,“这些哀家都知道。”

    “这药里有一味桑白皮,本是治肺气的良药,可此药性寒,按照娘娘体质若日日服用,不到冬日便会肺寒咳嗽,怕是熬不到来年春天。”

    “混账!”张伽华挥手将药碗扫在地上,“太医院的人都不想活了吗?来...”

    “娘娘息怒,”长戌急忙打断,“娘娘息怒,依奴才看娘娘服用日子尚短还可调理,可娘娘细想,您是一国之母地位尊崇受万人敬仰,若不是...太医们怎敢对您下手?”

    张伽华的脸色由红变青,由青转白,她的脑子里闪过了和李慎在一起这几十年的过往,往日恩爱历历在目,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离心离德相互憎恶的,如今竟已走到置于死地!

    “小江子,你莫要挑拨离间,哀家知道你的目的。”张伽华隐忍着说道。

    “娘娘若是不信可从宫外找个大夫来瞧瞧,但凡有点医术的都会和奴才说的一样,况且奴才虽然报仇心切可已是砧板鱼肉任由娘娘发落,奴才何必说谎。”

    张伽华沉默了许久,开口后问的第一句话是,“你真的懂重生之法?”

    “你儿时迷路偷喝的水定有玄机,长戌知道那水的奥秘所以才去找你,照我看时日已久他记不清到底是哪个姑娘喝了那水,兴许是秦梅脸上的梅花印记让他先找到了秦梅,然后又从秦梅身上探知你的秘事装作哥哥去找你,他救你照顾你不过是因为你和神井的关系,你看秦梅的下场便可知他有多狠辣。”

    “卷耳你用心去想想,我对你如何,长戌对你如何,如果非要你在我们之间选择一个,你更相信谁?”

    卷耳脑中萦绕着霍沉齐的话,她不相信长戌会骗她,可她也不能怀疑对自己一片赤诚的霍沉齐,她正全神贯注地思考,一只手忽然捂上了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