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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家乡

    天阴沉着脸,仿佛随时要哭的模样一般,不久时,果然滴滴答答落下了它那晶莹剔透的泪珠,滴落在窗上,又滑落,留下了悲伤的印记。

    今天我要回家乡了,回到,那好久没有见的家乡。记得小时候,我常靠在爷爷身边,看着那座小桥下缓缓流过的河流,从家的这一头,流向远方,小时的我,从不知那条河有没有尽头,只觉得它好长好长,长到承载了我整个童年的快乐与幸福,觉得它好宽好宽,宽到包容了我整个童年的任性和淘气。记得背井离乡的那天,我却突然发现,原来那条河竟是那么小,小到我奋力一跳就可以跳到对面,原来那条河竟是那么短,短到我放眼看去就能看到尽头……

    想到这里,又想到我已经辞世的爷爷奶奶,我心里感觉酸酸的,眼睛感觉涩涩的。

    于是我带了点行李,准备回去。

    经过十几个小时在火车上的漫长旅途,又坐了三个小时的大巴,我终于赶回了家乡。

    等到到了乡里时,我却感觉到了陌生,它似乎已经不是我离开时的模样了,而是完全换了一副面容。

    似乎房子都重新翻修过,都刷上了颜色相同的漆,这景象让我怀疑我到底回到的是不是汐林村。

    T城的景致历来是比不得这里的,可是今日看去周围也变作了高楼林立了。有时高楼是可以蔽日的,我想这给爷爷喜欢晒太阳的习惯应该是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但盖起高楼总是好的,证明汐林村近年来的经济发展的是较以往要好的多了。只是我怎么也无法将它与我印象中小桥流水的那个村子联系起来,心里毕竟有点遗憾,那条河,也早已不见了踪影,那座桥,也大抵是被拆了吧。

    儿时印象中两边的树林,也早已变为了高高矮矮的房屋,再往前走,便是爷爷家了,也是我的家,一个真正意义上我唯一可以称作家的地方……

    我发现爷爷周边的房屋倒无太大变化,只是翻修了而已,没有变作耸立的高楼,而爷爷家,却还是那个模样,只是,今日多了白灯笼和里面许多的纸扎,还有一顶黑帐篷。

    我怀着难以言诉的心情走向了前,正要走时,被人叫住。

    “诶诶诶,你是?”

    “啊,我是施洛。施华孟的孙子。”

    “噢噢,你是柱子吧?多年不见,你咋变这样了?”

    “我只离开了三年啊。”

    “诶呦我的娘,你这哪是离开了三年呢?我看不亚于离开三十年,咋瘦了这么多,感觉也变老了不少。怎么回事啊?”

    “那还用问?肯定是在外面混的不好呗,我小时候就说柱子这娃,小时候就那没出息的样子,现在混的差也能理解不是?”

    我无地自容,不是因为他们说的话,而是因为自己在外这么多年也没活成个样子来,我感觉对不起我的爷爷奶奶的期盼……

    “柱子,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呢?”

    “我,给别人打工的。”我淡淡的说了一句。

    “哈哈哈,我就说我从小就看他不行,看到你混的不好我心里就舒服多了了,噢,不,我是说我就感到心里苦了。你爷爷奶奶把你拉扯大不容易啊,怎么不找个好点的工作。亏你还是大学生,你这书是白念了吧?!”她开心的笑着,嘲讽的笑着,鄙夷的笑着,不屑的笑着,傲慢的笑着,不可一世的笑着……

    我只是向前走着,慢慢远离了那片嘲讽的海,而它再翻起的浪潮,声音仿似也没之前那么大了。

    “洛洛啊,你回来了?”我突然听到一个,好陌生好陌生的声音叫着我的名字,我转身一看,是一个中年男人,他披麻戴孝的穿着一身白,我想他大概是我的父亲吧。这声音与我电话里听到的,还有点不太一样,似乎,有点亲切。

    “爸,爸?”我试探性的叫道。

    “诶,儿子,你终于回来了啊。”

    我听着他叫我儿子,就仿佛听到一个陌生男子在大街上随便认儿子一般。只是,他的的确确是我的父亲,那个在我记忆还尚且模糊时离开我的父亲。

    “嗯。”

    “怎么?你见到爹没什么想说的啊?”

    “我也把孝衣穿上吧,给我拿来一件。”我对里面的人说道。

    “儿子,你现在混的怎么样啊?啊?能不能养活自己?能不能赚到钱?”

    “能又如何,不能又如何?”

    “如果能的话,借给爸爸一点钱可以吗?”

    我听到这话时,不禁愣了一下,原来他的真正用心在于这里。

    “没有,而且我也不会随便借钱给一个毫无关系,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诶?洛洛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可是你的亲生父亲,怎么就和你毫无关系了?”

    “我一直都是爷爷奶奶在照顾,和你有什么关系?”

    “可是我毕竟是你父亲啊,如果没有钱的话,就借给爸爸一点,爸爸有了钱以后一定还给你。”说完他紧紧握住了我的手,力气很大,我似乎甩不开。

    “你还指望你这穷小子借钱给你啊,我看啊,他连他自己都养活不了。”这时在村口外面的那个女人又走了进来,她接着说,“我问过他了,他也不过是给别人打工的,你指望他能挣多少钱给你?再说柱子你这也不对,虽说他从小就离开你了,但是老话说得好啊,这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你们可是亲爷俩,怎么能说不认就不认?”

    他听到她说的一番话,先前还紧紧握着的手立刻便撒开了,撒的利落,撒的干脆,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原来你小子也混的不行啊,得亏老子当年没要你,不然我还不知道得跟着你受多少苦与累,一点出息也没有!你连我的赌债都还不起!”

    “就算我有钱,也不会给你!你不要想太多了,当初我考上大学,学费是爷爷奶奶把家里积蓄和养老钱硬生生凑起来给我的,你给过我什么?给我留下了赌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