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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节(1)

    “奶奶,你这不是开玩笑吗?”夏楠木摇着奶奶的手,撒娇道,“我是三岁小孩吗?小威那么淘气,都不用人跟着,我怎么就需要人跟着呀?再说,江皓哥不用工作啦,我去哪都有一个大男人跟着,那不是很好笑吗?”

    奶奶意味深长的笑了,抬手拿起一块月饼,递给她:“哈哈,傻孩子。来,尝尝自家烤的月饼。”

    又拿起一块,递给江浩,“你也尝尝,你婶婶们的手艺不比外头的差。”

    转头对楠木说,“阿皓是外人吗?他跟着你不很正常吗?”

    大家都笑起来,楠木特别不自在,她知道,在所有人的心里,江皓已经是家里的女婿了。她夏楠木早晚是江皓的人。

    江皓的父亲江正立是夏楠木的父亲夏青松的战友,两人当兵的时候是同个连队的,共同出生入死,建立了深厚的友谊。退役之后,两人各自成家立业,江正立主要办厂生产服装,做实业。而夏青松带着两个弟弟从事建筑承包工作。两人正赶上创业的好时代,如今都家大业大。

    因为两家关系好,常来常往。子女也自然而然成了好朋友。江皓和夏楠木二哥夏锋还是高中同学,江皓年长一岁,他俩感情一直很好。高中毕业后,江皓去读大学,夏锋去参军,但在执行扑灭山火任务过程中,不幸壮烈牺牲,牺牲时年仅二十二岁。江皓在大学里学的是土木建筑专业,毕业后并没有继承家业,而是一直在夏楠木父亲的工地工作,如今已经三十岁了,比夏楠木年长七岁。

    夏锋牺牲后,江皓与夏家越发走得亲近,孝敬长辈,和睦亲邻,更从不隐藏对夏楠木的感情,大家都乐见其成。毕竟两家人是世交,亲上加亲更好。夏楠木呢,习以为常,并不太在意这些,反正江皓长得也帅,能力又好,人又温柔,对她更是百依百顺,呵护备至,实在挑不出什么毛病,她没有反对的理由,倒也不曾想过要拒绝,觉得如果水到渠成也挺好。

    但是,最近,家里人着实对她看得过分紧了,似乎一个转身,她就要出事似的。不过就是几天前莫名其妙地晕倒了一次了?醒来之后一切如常,头不疼,脑不热,连感冒咳嗽都没有。但大家都大惊小怪的,除了看医生,奶奶还亲自带着她跑了好几座庙,最近,香灰水、符水、仙草水倒是喝了不少。

    她觉得大家实在是太小题大做了,她之所以乖乖地配合,还不就是想让大家放心,没想到现在反而盯得死紧了。

    今天下午自己开着车跑来跑去的,还做了不少好事呢!不是什么问题都没有吗?现在还想派个专门看护她的保镖,肯定是不能答应的。

    夏楠木立马就辩驳:“奶奶……”。就听江皓温和地说:“奶奶放心,大家都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楠楠的。”说完还使劲朝她打眼色。她这才撅着嘴,不再作声。

    此时,门帘被掀开。一个年轻人走进来,是二叔家的大儿子。他对众人说:“爷爷,奶奶,大伯让众人都去后厅上香。”然后又走出去,叫唤其他人去了。

    众人陆续站起来,二叔扶着爷爷,夏楠木扶着奶奶,移步前往后厅。

    再穿过一个天井,是第三进大厅,此时厅门大开,大厅里正中央一座金漆木雕大神龛庄严肃穆,龛门已经打开着,祖宗牌位居中摆放。厅堂东西两侧墙壁上挂着几副先祖画像,末端挂着的是一张放大的半身照片,照片上的人身着军装,头戴军帽,英姿飒爽,脸带微笑地注视着众人,这正是因公殉职的夏锋,夏楠木的二哥。爷爷说,他是为了人民大义而死,死得其所,是家族的荣耀,理应享受家族香火。

    厅堂里已经摆好香案,香案上各色祭器、祭品均已备齐。等各家人员都到齐了,夏楠木的父亲夏青松先点好两炷香,走到大门外的门楼肚处,分别插在两侧的门神炉里,以表示请门神让自家祖宗进门接受子孙拜奉。他走回来后,再由爷爷奶奶带头叩拜,各自将手里三炷香插在香炉里,其余人员按辈分依次上香。

    祭祖完毕,晚饭也都上桌了。夏青松将酒店里的大厨直接带回来了,工地上不少管理人员也都来了。其实,像他们这种家族企业,各部门的管理人员大多都是沾点亲、带点故的,回来了,也都是自己人。大家分成各桌落座,餐桌上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彻底地彰显了节日的喜庆气氛。

    饭后,月亮也升起来了,透过天井就能望到一轮圆圆的月亮。长辈们就开始忙着在天井里摆香案,准备一切拜月事宜。糖果,茶点,月饼,应有尽有。连小威也忙前忙后地,原来他把自己的作业本、各种笔、绘画本、连琴谱都带来,整整齐齐的摆在案桌上。希望月亮娘娘保佑他学习进步,科科都排第一。大人们也都露出了宠溺的笑容,只交代他祭拜要虔诚,学习要认真!

    闲下来的大人们陆续来到了天井,在石桌上摆上茶具。赏月、拜月、喝茶、聊天,一举多得。小威可坐不住了,拿着他的烟火,拉着几个哥哥,跑到院子外面去了,不久,随着“嘭嘭嘭”的爆破声,一朵朵绚烂的烟花在空中绽放,众人皆停杯仰望,啧啧称赞!

    夏楠木洗了个澡,换了套宽松的裙子,走出门来,刚赶上看烟花,不由得停步举头。

    只见那空中盛开的朵朵艳丽的大花,绚烂过后,点点金光下坠,最后化成一缕缕青烟,转瞬即逝,周而复始,直到归于平静……忽觉那熠熠生辉的,不是烟花,而是哥哥笑盈盈的眼,正温柔地看着她,她想看清楚一些,却模糊了,很快消失了……

    有什么凉凉的东西慢慢滑过脸颊,来到嘴边,有点咸、有点涩!

    一只暖暖的手轻柔地拂过她的脸,拂去那苦涩的滋味,是江皓。他轻轻地搂着她瘦削的肩膀,低低地喊她的名字:“楠楠,楠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