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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晚高峰的曲调

    他习惯性地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显示还不到晚6点,但此时窗外已夜色弥漫,透过窗户便可看见楼下主干道上各色车辆都亮起了灯:霓虹闪烁,车水马龙!只是这光再多再亮,也救不了那令人讨厌的“龟速”,在距离很远的楼上,司机一声一声的鸣笛清晰地传到了他耳边。这声音里写满了焦急和无奈,虽隔了层厚重的玻璃,琴键上奏出的依旧是“晚高峰”拥挤的曲调。

    不远处的站牌前,人头攒动,拥挤不堪,上了年纪的志愿者们正挥舞着小旗,一遍遍地劝阻着人群远离车道。来个人,劝阻一次,不厌其烦,手里的小旗帜也不知挥舞了几多次,即便这样,人群还是挤上了主干道,他们一双双急切的目光投向远方,焦急地等待着属于自己的那班车的来到。

    这所有的一切都被他看在眼里,勾起了他的思绪,他明明记得昨天这个时候依稀还能瞅见黄昏的影子,白昼的光也曾在那一刻停留在相同的窗前,怎么仅仅一天过去,一切又都变了呢?还是他记错了?他也不知道。时光就这样走过去,从春天到夏天,再来到深秋,无声无息,只是这一切目前对他都不太重要,这剩下的一点点时间,他无事可作,等待着时间划过6点的那一瞬!

    多年的工作经历,使他养成了每日工作一定要在下班前完成的习惯。除了临近下班前的突发任务,他已经好久没有加过班,日常增加的工作量只要不是太大,他都能很好的应付,顺带着还给自己留下几分钟的时间,以准备下班。工作中,他的话语很少,除了不得不进行的必要工作沟通外,每天和同事之间的闲聊,不超过20句。这其中还包括了“早上好”,“吃了吗”,“中午吃啥”,“下班先走了”这样每天必须重复且又无聊的话。每天一次次的重复,连他都觉得俗不可耐,可又实在没有什么别的想说的,他和同事间也就都成了泛泛之交,换个工作,也就再也没有联系。

    这样的性格弊端当然很多,但是要说好处呢,也不是没有。一是每天的工作之中倒也很少有人打扰,这也就保证了他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在下班之前完成手头的工作;二是在同事们的眼里,不善言辞、不苟言笑成了他的标签,同时这也就留下了工作认真的好印象。可这也并不表示会有什么实质的益处,因为他差不多一下班就走,在老板眼中印象也就不能算很好,即便他的工作能力还算不错。

    顺便说一下,他叫夏冰,是公司的运营专员。

    如果各位对这个职业陌生的话,那么换个名字:网络营销师。乍一听,高端大气上档次,夏冰却不以为然,毕竟收入没有之前做网站的程序员来的实在。多年以前,夏冰曾经做过程序员,那个时候的他经常加班,但是几年的积累,并没有带给他多大的改变,还引发了胃病,最后夏冰不得不放弃,转而选择了如今这个加班不频繁的工作。还有额外的一点是,这份工作离他现在住的地儿很近。

    有多近呢?

    步行只需半个多小时!

    半小时的路程,他也有别的选择:坐地铁出行,两站地即到!出门的地铁站就在夏冰所居住的小区门口。从出门开始计时,到进入地铁站,仅仅只需要5分钟时间。于是乎,夏冰每天上班有了更多的选择:哪天想多睡会儿,可以睡到自然醒,简单洗漱后,然后不慌不忙的再去挤地铁;或者干脆步行,还可以吃个早点。在去往公司的小道上,布满了多家早餐店:油条豆浆、包子蒸饺、烧饼馄饨等等,可以有多种选择,夏冰可以不慌不忙得吃完早点再去上班,这一切都刚刚好!

    所有的这些,都是如此的完美!

    在帝都这个繁华的城市里,倘若上班能够避开人潮拥挤的高峰期,出门呢,也有其他的选择,生活没有那么匆忙,身心呢,也不必那么劳累。

    回头一想,他真的是满知足!

    这是他来到BJ之后的第十个年头,十年前的那个夏天,夏冰独自一人开始了北漂的生活,那一年,他21岁。

    此时,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椅子的声响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回过头来,看见自己斜对面的同事正在收拾东西,他会意的再次看了看手机:6点过1分了,他也该下班了!

    夏冰照例收起东西,起身准备回家。此刻,他的手指划过手机屏幕,一个可爱的小女孩映入眼帘,那是他五岁女儿的照片:面前并不宽广的河水,一个小姑娘正在河边挥动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高粱杆儿,目光直视着河流深处的方向。这张照片是他回老家,带着女儿一同去河边捉鱼时,他在身后偷偷拍下的。

    现在的夏冰已经31岁,结婚六年了!

    此时此刻,他单手拎起双肩包,和身旁的同事寒暄后,走向了公司门口的打卡机,身后照例投来的是一群异样而又期待的目光。办公室里的工作很多时候就是这样,明明已经下班,明明手头已经无事可做,可还是要做做样子,公司里很多人不愿意第一个下班,于是就等待着某个人站出来,起个头,大家也好一拥而上。这些“伎俩”他早已经习惯,不会丝毫在意。他很享受每天上下班两次指纹打卡的瞬间,因为那是他一天中最开心的时刻之一:工作中他每每受到同事的帮助,总会毫不吝啬地对别人说声“谢谢”,相反的是,却很少看到别人感谢他,似乎大家都很忙,忙的连句谢谢也没有。此时此刻,随着机器里那声清脆的声音传来,仿佛是瞬间弥补了这种遗憾,如同是真的有人对他说了声“谢谢”,他从心里乐开了花:

    早晨从“谢谢”中开始,傍晚从“谢谢”声中结束,这一天对他来说,所有的一切也就都值了!

    而后,原本单手拎着双肩包的他,很麻利的背上了肩,独自一人走出了公司的大门,走向了电梯间。

    那个双肩包是当初买电脑的时候,厂家附带的赠品,夏冰已经使用了快两年,双肩包除了外表有些陈旧外,里面时不时的会有一些碎屑,那是背包在水里洗过的缘故。他对于生活中的这些技巧不是很懂,有时也免不了做出这样的傻事,他也不晓得是否还有其他的更好的法子来对背包进行清洁,他也不舍得扔,这双肩包,也就一直陪伴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