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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云依的曾经

    云依疼的全身痉挛,身体颤抖的厉害,都要从床上掉下去了。

    “孟婆!她吐血沫了!”

    “按住她!”

    “………”

    是孟婆的声音…

    云依潜意识还能听到外面的人心急如焚的声音,她觉得好痛,好痛…

    漫无边际的冷,仿佛在一丝一丝渗入到骨髓里,骨头都好像要被冻得脆了,动一下都好似骨头碎掉的疼,疼的肝肠寸断,摧心剖肝,痛心切骨!

    不时,却又变成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而自己的手脚都不能动,剧烈的疼痛好像是要把她碾断拉碎,周身都疼,无一幸免。

    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漫长,只愿赶快死去,也不要承受这样的疼痛。

    就像当初,师傅离开她所迫所受之苦,所经所害之痛。

    痛彻心扉,哀毁骨立,透骨酸心抱………

    ……

    师傅…

    ……………人间的苦我尝遍了…

    这地狱的苦,我也领略了,透骨酸心,创钜痛深…

    比当初,更盛…

    。。。。

    她从出生时就没有名字,因为出生就被定位怪物的标签。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长大的,只是记事起,从未见过自己的娘亲。

    自己的爹爹,经常外出做生意,半个月半年不回来是常事,但是印象中这个父亲,也是对自己不太喜爱的,或者说厌弃的看一眼,眉头都会皱成一团,所以,他默认了那位自己所谓的二娘,对自己的所作所为。

    她记事的那时候经常就会在想一个问题,如果当初自己的降生就是一场错误,为什么不将自己厄杀在摇篮里,却让自己长大?可既然纵容了自己的长大,又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丝怜爱,就因为,自己的眼睛吗?

    …

    直到…

    有一天…

    她才发现一个恐怖的事实,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想过让自己活下来,只是他们没有办法杀了我,被烈火簇拥在摇篮中的我啊,像极了神明,可以看破他们丑恶的嘴脸,灼伤他们伸向我的利爪,却又跟恶魔不分伯仲,让鲜血洒满了屋子,让他们恐惧烈火焚烧的疼痛。

    杀不死的我,就在他们恐惧中里长大,却又在日益消失的烈火中放宽了心,直到最后确认,我已经没有威胁,伤害就开始变得明目张胆……

    最后被扔在乱葬岗的坟堆里,等着狼群分食…

    以为,这一生就这样结束了…

    …

    ……

    “你……”

    卷缩在角落里的小女孩瑟瑟发抖看着伸过来的手,明明是很好看的一双手,她却害怕的想要逃。

    “你的伤口很深,虽然几个月了,但是好的很慢,每天都需要检查哦。”

    男人耐心的解释,声音仿佛天籁之音,他居然有着一头白发…可是面容却如同二十几岁的小伙子,他笑起来嘴角有梨涡,给人很温柔的感觉,像从画中走出来的一匹白马,长相清秀,脸部轮廓柔和,肤色白净,温润如玉。

    只是受过非人的待遇,她从来都不敢相信人,过于虚伪,太会掩藏…

    在她为数不多的自由里,她信过一个孩子,走出了院墙,可这个孩子却把她带到河边,推入水中,所有人走出来嘲笑她,诅咒她,没人在意她是否会这样淹死,也无人拉起她渐渐在水中沉没的身体,那个自己信任的孩子,在炫耀自己的勇敢,自己的伟大,自己可以将一个妖怪推入水中…

    明明这个女孩长的那么可爱,曾经双手捧过馒头,端过水,和自己看过夜空中的星星,说过她们是朋友。

    在暗无天日里,以为是自己的一束光,是上天垂怜的证明,可是,结果呢…

    她差点死了,扑腾的好不容易上岸,她却再也没有自由了,手臂粗的锁链缠绕上了她的脖子,锁在院墙的墙边,过着畜生的生活。

    之后…

    她再也不相信任何人了…

    以至于现在,她抓紧自己的手臂,防备的看着眼前的人,即使他给了自己一碗香甜的粥…

    名叫凤羽的男人也不急,收回了手。

    “好吧,不过我都告诉你名字了哦,你呢,叫什么呀?”

    完完全全就是哄小孩子的语气,末尾不是哦,就是呀。

    名字…

    她从来都没有名字…

    只有妖怪,畜生,灾星…各种各样难听的名字,如果这就是自己的名字…

    “妖怪。”

    她开口,独留在外的一只眼睛垂下。

    或许听到这么说,这个人或许也会跟那些厌恶她的人一样,立刻就大发雷霆要她死了吧,会后悔给一个妖怪做了饭吧…

    “嗯?妖怪?在哪里?”凤羽左看看右看看,随后起身将她护在身后,异常认真道,“别怕啊,我可是一个很厉害的道士哦,我在这,任何妖怪都靠近不了你的,在哪啊?”

    床上的人蒙了,却发现他将自己护在身后,不算高大的背影投下的阴影,似乎可以将她包裹其中,不让她受外界侵扰。

    过了一会儿,她才后知后觉,原来自己是被保护着的啊~

    “奇怪,除了我们没有其他人啊,难道跑了,你刚才在哪看到的啊?”凤羽转身重新坐下,笑眯眯的询问。

    “你看我的眼睛。”她淡淡道。

    “…………”凤羽凝视了几秒,“放心,你那只眼睛没事,只是眼角开裂,如今好的七七八八,不过还是不能见风白给你包着,你还小,伤口恢复的好,不会留疤。”

    “我说的是你不觉得我的眼睛,就像妖怪的眼睛吗?”她吼了出来,虽然声音听起来中气不足,没有半分威严,还带着嘶哑与干涉。

    “我这双红色的眼睛,像不像那些吃人的妖魔,他们就是这样一双眼睛,你看不到吗?你没有看到吗?这眼睛,妖怪的眼睛…”

    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一个原本不属与孩子的崩溃。

    她从来都不信自己是妖怪,她有血有肉,会疼会叫,她未曾伤害他人,她与那些吃人肉喝人血的妖怪不一样,她是人类,可是,没人愿意相信…

    后来,就连她自己也开始了妥协,或许她就是妖怪,是妖怪遗弃的孩子…如果是,或许她还能高兴一下。

    正常人看到她这疯疯癫癫的模样,即使不把她当成妖怪也会认为是一个精神病吧。

    相反,一只大手抚摸上了她的头,微微叹气。

    “孩子,你受苦了…”

    “哇啊…………”她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苦?

    这就是苦啊~

    一点都不喜欢。

    比生吃的苦瓜都要苦,苦的心里都没有其他味道。

    为什么唯独她没有糖?

    为什么今天的眼泪落个没完没了的。

    凤羽轻轻的将她抱起来,女孩轻的好像没有重量似的。

    拍着她一耸一耸的肩,任由她鼻涕眼泪占满了他的衣裳,等着她渐渐平息下来。

    “……我没有名字。”

    很久怀里的人,干瘪道。

    没有人给她起名字,或许曾经有过。

    “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可好?嗯………云依可好?流水白云长自在,以云为姓,所谓依山傍云,你觉得如何?”

    “嗯。”

    听着絮絮叨叨一大堆,她我不知道什么意思,总之,应该是很好的意思吧,而且她有名字了,以后叫云依,不是什么妖怪,祸害,灾星,她叫云依。

    ……

    大概再休息了半个月,她身上的伤全好了,对这个叫凤羽的男人也有了一知半解,他说自己是个云游的道士,却有着和自己面貌不符的草率与笨拙,连续吃了半个月的粥她才知道,这人除了做粥,其他都不会,而且不管放多少水,他的粥到最后都是一股糊味。

    还有做事情忘东忘西,明明刚出去说要摘果子,却带回来一推干柴。

    就连起的名字,明明是依山傍水,非要说成依山傍云………这当然是她后来才知道的。

    按他的话就说,自己可能就是下山忘记了回去的路,而且可能越走越远,到最后完全失去了方向,这才变成了云游。

    明明长着一副我就是得道高僧的模样,却做着那么不靠谱的事。

    还有他的头发,他说天生的,可能就是所谓的少年白吧,可是他的头发不是那种干燥的白,柔柔顺顺的,在阳光下还泛着柔和的白光,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披星戴月,犹如仙人一般。

    她慢慢放下了戒心,试着去接纳,笨拙的拉着他宽大的袖子问。

    “你可不可以做我哥哥?”

    他摇头。

    她便再问,“那你可不可以做我师傅?”

    他还是摇头。

    她不解,“为什么?”

    他回,“独善其身惯了,若是有了牵挂就走不远,我的路很长,不能有太多牵挂。”

    “不能有牵挂吗?”

    他说。“修道之人都是无情之人,有牵挂……就会有弱点,有了弱点,飞出去的剑就不再果断了。”

    根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

    她沉默了一会儿再次抬头,“……无论你同不同意,我就喊你师傅了。”

    这次,他只是无奈的笑,摸了摸她的头,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

    如果知道后来这样会害死他,她宁愿独善其身一人受苦,也不愿意拉这个最好的人,坠落凡尘…

    之后每日开始开始习文断字,但是他从来不教自己写字,理由很简单。

    那就是自己写字太丑了…

    ………

    河边,他挽着袖子给云依洗着头发,温柔又有耐心的给她解开那些死结,他们已经坐了一个上午,可她的头发一半都还没有清理完。

    “云依,你身体好的差不多了,一直跟着我在这林中风餐露宿,可有想过回家?”

    云依身体抖了一下,有些激动的转头,“师傅你不要我了?”

    凤羽将她的身体板了回去,继续理着她的头发,随后才开口说道。

    “你已经出来几个月都没有回去,他们应当是会担心的,其实我应该早早送你回去才是。”

    云依扣着自己的手指头,他们会担心?可能会…会担心自己会不会还活着。

    小声乞求,“师傅,我可不可以以后都跟着你,你去哪我就去哪,我没有家里人,他们都不要我了,所以师傅,你可不可以不赶我走。”

    好不容易得到的温暖,难道又要回到那种阴暗潮湿的地方受人鞭打吗?那她宁愿和这林中野兽生活,也不愿回到那人间。

    凤羽手停顿了一下,才想起,给她治疗的时候那骨瘦如柴的身体,那除了被狼咬伤还有陈年的伤痕,还有皮开肉绽的伤口,都不是狼所啃咬出来的,他怎么就忘了。

    云依可不是备受宠爱的孩子,如果真的受宠,她丢了,早就应该有人上山来寻才是,他们在这里几个月,一个人影都没见着。

    微微叹了口气,“那先跟着我吧,等过些日子给你寻个安定之所。”

    云依脸色一变,师傅还是要把她丢下。

    凤羽安慰道,“放心,会给你找个不歧视你眼睛的家庭,他们会把你当做自己的孩子的。”

    她不说话。

    会有这样的一个地方吗?

    属于自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