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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去

    辞别了斗场,亦是走过无数背脊铺砌而成的道路,且是再一次来到了那荒草丛生的泥沼之前。而来到泥沼边缘一瞬,即有无比耀眼的金色光芒于远方的斗场中散发而出,不仅使那如若山火喷涌的罪孽化作了金黄的模样,更让天地之间的浓雾尽数消散。

    转身回首,霖安看到的依是散发金色光芒的巨大斗场,而顺着斗场那巨大的缺口向内瞧看,更可得见...无数散发金芒的雕像,竟是前赴后继,如若飞蛾扑火般冲入了斗台中央的罪孽火焰之中。也正是因此...如柱冲天的罪孽方才化作了金黄,不仅击破了苍穹的黑暗,更是撕碎了覆地的浓雾,使他这个后来之人能够更好的前行,去寻找真正的自我。

    再度转身回首,看着曾走过的泥沼以及对岸的大地,浓雾虽因金色光芒渐消渐散,但于中呈现出也并非仅有荒芜,尚有如若潮水般汹涌的罪孽,以及似若猩红浪花不断招摇的苦难。

    面对遍布于前路之上的罪孽与苦难,霖安并未回头,仅是垂首,看着脚下的笔直脊梁。

    走到此处,霖安已经知道了什么叫做勇气,更是将来时独自面对罪孽与苦难的经历化作了独自面对的经验,虽是身旁无人,却也自言自语,如若做出宣言般开口道:“你们以为我站在了哪里?”

    “我站在了前人的脊梁之上!”依是自言,亦是自语,且是自问,更是自答,但本是轻柔的语气却是陡转,化作了充满坚强与坚强的声响,更是带着些许高傲的意味。虽然身躯依是焦炭模样,但那本是薄弱的背脊,却于此刻挺至笔直,且似长枪...擎天立地。

    声音,于面上那如若深渊般的裂口中传出,亦是于灵魂深处传出...

    “既踏前人之脊,便不可愧对前人之志!”

    “身躯虽薄,却是知廉耻、懂仁义,脊梁虽细,亦知承重担、挑重梁。”

    “虽是位卑身轻,亦不可对尔等罪孽、苦难,弯腰垂首!”

    啪!

    仅是一步,亦是小小的一步,但霖安却是让自己辞别了那无数前人脊梁所铺砌的道路,更是勇敢的踏在了泥沼之中,亦是坚定的踏在了泥泞之中。

    虽然仅是一小步,却是让所有游荡、徘徊于荒芜大地之上的罪孽与苦难尽数找到了方向,且似千军万马疾行于野,亦似万千浪潮汹涌于海,正对霖安激荡而来。

    而霖安亦是借助着手足所赠的腿足,奔跑于满是泥泞与荒草的泥沼之中,且是奔跑于金色的苍穹之下,直迎如潮似浪的罪孽、苦难而去。

    孤身一人!

    万千罪孽与苦难!

    于金色苍穹之下,泥泞沼泽之中渐行渐遇。

    霖安依是不知自己是否有着战胜罪孽与苦难的力量,亦是不知自己是否有着承担罪孽与苦难的脊梁,但霖安却是知道...在找到真正的自我之前,绝对不可以就此倒下。

    不单单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身后远方,那巨大斗场中所有对自己关切相视的目光主人。

    战斗一触即发,而呈于霖安眼前的,则是无数手持猩红苦难的漆黑罪孽。而随着临近,它们不仅跳了起来,更是咆哮了起来,甚至是肆无忌惮的对着霖安扑杀而来,如若苍鹰寻猎,仅在半空便是扬起了那名为苦难的猩红獠牙与利爪。

    霖安于泥泞沼泽之中,再一次勇敢的扬起了自己的拳头,亦是家人、手足、同胞所赠与的拳头,且是对着身前的罪孽与苦难直击而去。

    没有任何悬念,所有人都知道霖安尚不具备独战万千罪孽、苦难的力量。却也没有任何关系,因为霖安并不是孤身一人,他还有着家人、还有着手足、还有着同胞,甚至是还有着...我!而他的同胞,注定不会去嘲笑霖安那虽是弱小,却又充满勇气的身影,也注定不会在手足、同胞面对罪孽与苦难之时...袖手旁观、冷眼相视。

    仅在霖安扬拳一瞬,那肩扛如山罪孽,且是仅余一臂一足的金色雕像便是于斗场之中冲天而起,且似耀眼星辰于苍穹直坠而下。

    金色星辰,于空横跨无数脊梁铺砌的道路,亦是跨越了满是泥泞的沼泽,甚是携带星辰坠地之威,瞬落于霖安身后,且于霖安一同扬拳,使耀眼的金色光芒瞬起于拳上,正对着身前那如潮涌至的罪孽、苦难直击而出。

    金芒辞拳,似化利刃而瞬分浪潮,且携开天辟地之威遥击远方而出,不仅将霖安身前的敌潮撕开了巨大的缺口,更是于荒芜的大地之上留下了无比深邃且似永无尽头的巨大坑堑。

    无数罪孽瞬碎于金芒之下,却又于半空渐渐凝聚成漆黑星辰,且是正对金色雕像肩膀之上本就如山之巨的罪孽直坠而下。

    啪!

    如若星辰的漆黑罪孽融入了雕像肩膀之上的罪孽中,不仅使其更加巨大,亦是使其更加沉重,且终是让金色雕像的身躯难承重负,与其一同化作了无数碎片...渐消渐散。

    霖安回首,空洞的双眼中虽无丝毫情感可言,却是于此刻流露出了无尽的悲伤之意。而金色的雕像虽是破碎,但尚未破碎的面容之上却是浮现了若有若无的微笑,而尚未破碎的手掌,亦是于霖安握紧,化作了...拳头的模样。

    没有责怪霖安的弱小,没有呵斥霖安的无能,没有嘲笑霖安的蠢笨,仅是于微笑中发出了无比温柔的声音...

    “前方的路...便由你去开拓了...”

    “啊...!!!”

    看着自己的家人、手足、同胞破碎于眼前,霖安不禁发出了对罪孽、苦难无比憎恨的怒吼之声,且于怒吼声中...霖安不仅承接了前人的意志与信仰,更是凭借此声怒吼而发誓...誓要扫平前路之上的一切罪孽与苦难!

    怒吼之声尚未止驻,霖安便是再一次向前冲去,亦是对着再度汇聚而来的罪孽与苦难冲杀而去,虽不知身躯之中力量几何,但霖安却是知道...宁可死,足无驻,愿凭一命,踏破前方道路。

    于霖安身动一瞬,即有三道金色雕像再辞斗场,且似星辰再度迎天而起,亦是正对霖安前方满是罪孽、苦难的道路直坠而下。

    砰!砰!砰!

    三道金色星辰于同瞬坠地,且是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响,以及映照八方的金色光芒,使霖安前路之上的罪孽、苦难尽因冲击之力、金色光芒而破碎。

    呈现于霖安眼中的是如云横空的罪孽烈焰,以及如若烈阳映照大地的三道背影。

    三位雕像虽皆是背对霖安,且是久久不曾转身回首。也许他们是不想看到霖安那卑微且弱小的模样,也许他们仅是想将自己那笔直且雄厚的脊背呈于霖安眼中,从而让他知道...强者的脊梁当擎天立地、不曲不折。

    黑焰如云压地,虽无遮蔽金色苍穹之能,却也皆是融入了三位雕像身上所承的罪孽之中,使他们的身躯亦是不堪重负而破碎、消散。三道身影自始至终都不曾对霖安说些什么,而霖安自始至终都未曾见到过他们的模样,可纵是如此...前人的信仰与意志,也是清晰的传达给了霖安这个...后来之人。

    霖安能够理解三位雕像的举动,而三位雕像亦是用着无比笔直且雄厚的背影,在霖安的心中留下了无比清晰的烙印。而这烙印亦是为稚岁的霖安打开了一扇大门,让他于大门之中得见,原来世间并非只有罪孽与苦难,尚有一道道笔直的脊梁,为这无明的世间擎起了一方晴明的天地。

    霖安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任何资格停下脚步,因为在这一刻他忽然发现,自己前行的道路是由无数家人、手足、同胞用生命开辟而出的。而自己前行的发现,亦是他们用着笔直的脊梁所指引的。而霖安亦是清楚,自己此刻要做的便是...不负前人牺牲,于前路之上找到真正的自我。

    随着霖安不断前行,即无数雕像于斗场之中冲天而起,且似星辰般直坠于霖安前行的道路之上,且是用着身躯、用着生命,为他这个后来之人开辟着前行的道路。而随着一道道金色雕像辞别斗场,以及一道道雕像扑入了那迎天的罪孽火焰,本是金光璀璨的斗场,亦是渐渐化作了暗淡的模样,甚至是渐渐趋于阴暗...寒凉...

    霖安不敢驻足,于无数罪孽破碎而成的横空黑焰之下奔跑着,亦是于无数星辰坠地而起的金色光芒中不断前行着,甚是于无数家人、手足、同胞的庇护下不断疾驰着,更是于无数身躯碎裂的声响中、临终目光的注视下...拼尽全力、全力以赴的成长着。

    呈现于霖安眼中的,是一幕幕他不能忘却、不敢忘却、甚至是永远都不可以忘却的惨烈景象。

    霖安知道,雕像本就是为了与世间罪孽、苦难作斗争的存在。

    霖安也知道,雕像是为后人留下希望之火,方才心甘情愿的慷慨赴死。

    霖安更是知道,为了不愧对前人做出的牺牲,不愧对前人对自己的期望,那么自己便永远都不应该停下前行的脚步。

    但霖安不知道的是...前人所留的光芒注定无法照亮他前方全部的道路,而道路之上的罪孽与苦难,终究要由他独自去面对。

    跑过了沼泽,再一次来到了那荒芜的大地之上,而映入霖安眼前的...依旧是那如潮汹涌的罪孽与苦难。而无论是头顶的苍穹,还是远方的斗场,都在他到达岸上的那一刻,化作了黑暗无明的模样,而斗场之中那冲天而起的金色光柱,也是恢复成了罪孽的火焰。

    前方的罪孽本是稀疏,却因霖安辞别泥沼、踏足干岸一瞬,而呈现出了向他汇聚而来、汹涌而至的模样。而这也是导致霖安根本就没有任何时间去思考,也没有任何时间去迷茫,能够做的仅是向前,亦是趋于本能的向前,更是趋于本能的不断向前而行。

    依是奔跑,亦是在奔跑的过程中对着身前接连而至的罪孽、苦难展开了战斗,虽然身躯依是焦炭的模样,却也因手足同胞的馈赠而不再残破。

    金色的手臂于至黑至暗的天地中散发出了微弱的光芒,亦是承载起了前人所留、新人孕育而出的意志与信仰。

    身前的罪孽,仅在霖安一拳之下便是破碎。

    也许...击碎罪孽真的不是一件困难的事,真正困难的是...承受罪孽加身时的痛苦。

    于霖安全下破碎的罪孽化作了漫天黑烈,亦于半空汇聚成携有锋锐利刺的荆棘,如若绳索捆绑、缠绕、紧束于霖安身躯之上,亦有漆黑烈焰瞬起其上,向霖安施加着无尽的痛苦与折磨。

    因紧束在身的荆棘,亦因瞬起于身的痛苦,而展露出了一瞬的驻足...

    而罪孽与苦难亦是将这一瞬驻足的时机精准的抓在了手中,从而使手中那猩红的苦难巨镰,瞬间斩于他的身躯之上。

    猩红的苦难贯穿了霖安那金色的手臂,亦是贯穿了他那金色的腿足,同时更是贯穿了他那薄弱的胸膛,更是贯穿了他那尚是细小的脊梁。

    但...霖安却是不曾倒下,因为正承痛苦加身的他很是清楚...自己承载的不单单是前人的意志与信仰,尚有将这无明天地再度照亮的希望。如果自己倒下,那么世间便再无散发金色光芒的雕像,而这片天地也会永远沉沦于满是罪孽与苦难的黑暗之中。

    于无数苦难穿身之时,金色的光芒再一次起于拳上,且是对着身前那漆黑的罪孽直击而出,使罪孽再一次破碎于拳下。但...破碎后的罪孽亦是再一次化作了漆黑的荆棘,缠绕在了霖安的身躯之上,不仅使他感受到了无尽的痛苦,更让裂痕渐起于、蔓延于焦炭般的身躯之上。

    身上的痛苦,荆棘的束缚,让霖安再一次停下了脚步,而仅在这驻足的一瞬,他那尚稚的身形便被如潮的罪孽瞬间淹没。

    霖安趴在了地上,且在无数苦难加身的一瞬而得知,原来自己并不强大,纵是有着无数手足同胞的帮助,也是难以找到真正的自我。霖安虽是不想放弃,但身上的罪孽与苦难却是过于沉重,沉重到让他找到不丝毫重新站起的方法,也见不到丝毫继续前行的希望。而这无比残酷的现实,不禁让他在想...自己是否真的有资格化作那金色的雕像,又是否真的有资格承接他们意志,将这无明的世间照亮?

    问题没有答案,无数猩红的苦难已是贯穿了霖安的身躯,且是将其钉在了满是荒芜的大地之上。霖安承受着罪孽与苦难带来的伤痛,却是于绝望之时,用着那空洞的双眼,见到了一丝微弱的希望。

    那是一抹微弱的希望,亦是一抹微弱的光亮。

    是一株青翠的嫩芽,就在不远处散发着微弱的荧光。

    嫩芽长在小小的土包之上,亦是长在一截漆黑的断臂之下。

    那是小狗“安”长眠的地方,如今却是生出了青翠的嫩芽。却也不知是小狗不想向这满是罪孽与苦难的世界认输,还是想要将生命化作另外一种形式,继续与这罪孽、苦难交织的世界展开斗争。

    霖安于无数罪孽脚下,亦于无数苦难穿身的痛苦中恍悟。

    那小狗,难道不正是自己的模样吗?

    小狗将沉睡中的自己唤醒,难道不正是自己时常想着帮助他人的模样么?

    小狗指引着自己前行的道路,难道不正是自己时常为他人着想、考虑的模样么?

    小狗初遇罪孽便藏身于泥土,难道不正是自己时常因能力不足而展露出的迷茫模样么?

    小狗再遇罪孽挡在自己身前,难道不正是自己时常想着要为弱小之人、需要帮助之人挺身而出的模样么?

    小狗因保护自己而断了腿足,难道不正是自己于帮助他人之时,而呈现出满身狼狈、周身伤痛的模样么?

    小狗宁可死也要与罪孽战斗,难道不正是自己想要去做、即将要做、来日必然会做的事情么?

    霖安似是懂了什么...

    也许...真正的自我一直都在身边,根本就不需要去刻意寻找。

    只不过世人每当直视自我之时,总似雾里看花,不得真切。有人将自己看做清澈的河水,有人将自己看做挺拔的树木,有人将自己看做高高在上的白云,也有人将自己看做散发温暖明光的烈阳。却是很少有人想过...自己看到的总是自己所幻想的,而幻想出的模样总会掩盖起人们最为真实的模样。

    罪孽与苦难交织的大地上,河水无法用清澈将其冲刷,树木无法用挺拔将其抵挡,白云无法用自己的高高在上将其慑服,纵是烈阳也无法用温暖的明光将其净化。

    唯有斗争,才是这至黑至暗的世间,最为迫切、强烈需要的因素。

    霖安认清了自己,认清了自己并不伟大、也不高尚,就像那小狗一样,既不是名贵的品种,也没有出众的外表。但...又能如何呢?这丝毫不碍他于罪孽、苦难进行抗衡,也不碍他为这至黑至暗的世间带来希望。

    认清了自己的霖安于无数罪孽与苦难之下缓缓向前爬去,纵有苦难经罪孽之手接连斩在他的身上,却也丝毫不阻他前进的意志与思想。

    霖安看到了希望,亦是于绝望之中看到了一丝微弱且渺茫的希望,而这份希望也是让他再一次竭尽所能、拼尽全力的向前爬去。哪怕于爬行的过程中,被无数手持苦难的罪孽斩断了腿足...斩断了手臂...甚至是斩断了脊梁所在的...腰肢。

    没有停下,纵是身躯已残,纵是痛苦加身,霖安还是一点点爬到了那青翠的嫩芽之前。

    看着地面上自己曾于过往中留下的字迹...安。

    方才回想起那从未被遗忘过的名字...霖安...霖安...叶霖安!

    霖安抬起了仅余的一只手臂,亦是将那小小土包之上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嫩芽抓在了手中,但在嫩芽入手一瞬,其身躯亦是被无尽的罪孽与苦难淹没。

    罪孽手持苦难,似若惊涛骇浪般汹涌而至,且是层层相叠化作漆黑高山,似是欲凭高山之重,让霖安永世不得翻身。

    高山随罪孽汇聚,于十丈渐至百丈,又于百丈渐至千丈,直至其高似与漆黑无明的苍穹相连,其巨亦似占据整方大地方才有了停止之意。

    无明的天地之间,已是没有了丝毫光亮,唯有漆黑山岳似若擎天,悄然无声的屹立于黑暗之中,而已是消散许久的浓雾亦是渐归渐回,直至将整方天地尽数遮挡。

    遥望罪孽之岳擎天立地,隐于浓雾之中,却见其漆黑轮廓,隐于黑暗之中,亦见其漆黑之影。

    黑暗不会持续太久,也注定不会持续太久,因为无论在怎样的时代,无论在怎样的世界,总会有人不甘屈于罪孽,亦是不愿败给苦难。

    人...当如刀,动而有声。

    人...应似剑,辞鞘有锋。

    人...本如枪,生而即是擎天,致死亦当立地。

    无明的天地之间,漆黑的山岳之下,浓郁的白雾深处,有着不屈罪孽、不败苦难的声响,似于灵魂深处呐喊而出!

    “我叶霖安...!”

    “生而唯一!致死无二!”

    “生死之间!当于此间称至高!亦于此世道无上!”

    “至高无上...当如我!无问生死...皆唯一!”

    仅是寥寥数言之声,但随寥寥数声同起的,尚有于微弱渐至耀眼的金色光芒,亦是足以照亮此方天地,撕碎罪孽山岳的金色光芒。

    裂痕,如若雏鸡破壳,渐起于漆黑的山岳之上,且随裂痕瞬起之时,大地亦是不驻颤抖,浓雾亦是瞬间扩散,更有金色光芒如若仙霞,于裂痕之中绽放。

    山岳瞬破,且呈倾倒之意,无数漆黑碎石滚落,但尚未坠地即是再度化作人形罪孽,且似暴雨倾淋于山岳之下,亦受仙霞照耀而化尘作散。

    耀眼的金色霞光终是冲破了罪孽的高山,且化金色光柱冲天而起,呈现着笔直、粗壮、强悍、且是开天辟地、亦是擎天立地之相。

    漆黑山岳虽化罪孽,亦有大量罪孽湮于霞光之下,但依有罪孽如潮徘徊于金色光柱四周,且是紧握猩红苦难呈现着游荡之形,似是等待着机会...将那光柱、霞光的根源再度镇压。

    于黑暗之中得以前行。

    于罪孽之中得以正直。

    于苦难之中得以坚强。

    于伤痛之中得以斗争。

    于明光之中得以重生。

    霖安,已于焦炭之形化作了洁白的模样,亦是化作了无瑕的雕像模样,不仅散发着圣洁,更是散发着无比高傲的金色霞光。

    长发复生,宛若金河,肌肤娇嫩,似胜脂玉,身躯不至强壮,却是有了笔直,且是肌体如龙盘卧的脊背。

    于霞光之中,于无尽罪孽与苦难的包围之下,如若当世神灵...至高无上,独一无二。

    是一次抉择,一次看似简单,却又无比艰难的抉择。霖安可称自己为神灵,用着世间最为璀璨、最为耀眼的身姿去俯瞰众生,也可自诩为凡人,用着凡人的模样与姿态,与世间的罪孽与苦难进行斗争。

    霖安是蠢笨的,在这世人皆知如何抉择之时,他却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后者,因为站在明光中的霖安从未想过自己是那高高在上的神灵,能够想到的仅是...十八岁,散发光与热的少年。

    如若始初所想...萤萤微光,亦要照亮每一个向往光明的事物。

    十八岁的少年在无数前人的帮助下终是化作无比璀璨的模样,而这十八岁的少年自然也不会忘却往日手足、同胞倒在自己身前的景象,更不会忘却手足馈赠自己一臂一足的恩情,更不会忘记...他们在自己迷茫之时,给予自己的指引。

    承接前人之志,纵死无愧于前人,纵为后人死而无悔。

    擎天立地的光柱渐渐消散,霖安亦是辞别了那无比璀璨的霞光,化作了寻常的少年模样,亦是化作了最初的、原本的模样,而八方如潮的罪孽与苦难,亦是再一次对其冲杀而来。

    霖安淡然,丝毫未曾理会那如潮涌至的罪孽,仅是昂首阔步向前而行,任凭八方罪孽临近,亦是任凭八方苦难正对自己身躯猛然落下。

    啪...!无数碎裂的声响起于霖安周身上下,但可惜的是...传出碎裂声响的并非是霖安的身躯,而是那无数加身的苦难巨镰。且除苦难巨镰之外,尚有许多罪孽凭借着自己的凶狠,猛然撞在了霖安的身躯之上,但可惜的是...结果却是与那苦难巨镰相同,尽数化作了碎片,且是如尘消散。

    漆黑的罪孽、猩红的苦难,化作了巨大的枷锁,化作了锋锐的荆棘,化作了沉重的镣铐,化作了无数足以贯穿世间一切的利刃,且于同瞬而尽加霖安身躯之上。

    霖安不曾反抗,仅是带着巨大的枷锁,带着锋锐的荆棘,拖拽着沉重的镣铐,承受着无数利刃加身...继续向前而行。

    霖安很清楚,无论是自己,还是过往中的前人,或是来日即将到来的后人,都无法将此间罪孽与苦难彻底消灭。能够做的,仅仅是竭尽所能,竭己所能,将罪孽与苦难背负于自身之上,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避免它们洒向人间。

    不知这种行为在世人眼中是一种伟大,还是一种愚蠢,但霖安却从不认为自己又多么高尚、圣洁,因为在他看来...承前人之志,奉自我之愿,皆是他自己的选择,而这...便是他承受罪孽与苦难的意义与原因。

    随着前行,加持于霖安身躯之上的罪孽已是越来越多,甚至是遮蔽了他的双眼,让他难以看清前路,封住了他的口鼻,让他难以发出声响,甚至在前方的道路之上化作了锋锐的针刺,等待着他踩踏其上,等待着刺破他的脚掌。

    没有关系,因为前人已是给霖安留下了应对的经验。

    霖安抬臂,亦是张开怀抱,将覆于身躯之上的罪孽凝聚于身前,化作漆黑的烈阳,化作漆黑的山岳,学着前人的模样,时而将其抗在肩上,时而将其背负身后,时而停驻休息并将其高傲的踩在脚下。且在前行、休息之际,罪孽与苦难的浪潮无一刻止驻之意,而八方似雨的凶猛攻势,也从无一刻停止。

    背负罪孽,走过泥沼,亦是再一次来到了背脊所覆的大地之上,迈着沉重的步伐,于笔直的背脊之上一步步走过,终是再一次回到了斗场之中。而如潮相随的罪孽与苦难,亦似因霖安进入了庇护所而驻足,却也不曾离去,而是徘徊在斗场之外,似乎在等霖安露出破绽之时,并致他于死地。

    背负如山罪孽的霖安,不知这条满是罪孽与苦难的道路尽头在何处,也不知道如何才能离开这里,但呈现于他眼前的,却是冲天而起的罪孽火柱...

    也许问题没有答案,也许问题并不需要答案,也许答案就在霖安的眼前。

    没有犹豫,没有踌躇,没有迷茫,没有担忧,没有惧怕,有的仅是义无反顾,有的仅是义不容辞,有的仅是勇往直前,勇往直前的走入了那罪孽的烈焰之中...

    霖安走入了罪孽的烈焰之中,于此方天地中没了踪影。但在那阴暗无明的斗场之中,正中的看台之上,却是浮现出了一道洁白的雕像。

    雕像虽无多少金芒散发,身上也不曾背负任何罪孽,却也的的确确是擎天立地的模样,亦是...十八岁少年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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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嘟嘟。

    在被江郊一脚踢入漆黑洞口之后。

    却也不似霖安那般悲惨,亦是不似霖安那般狼狈,甚至不曾坠落至一方黑暗与浓雾交织的怪异世界中。

    春暖花开,盛世桃园,高山如海,青林茂密,翠色无垠,苍穹蔚蓝,浮云万千,且有暖阳高照,似是永不至夜。

    嘟嘟掉落的地方是一方青翠的平原,平原之上牛羊成群、骡马遍地,尚有一道道...周身燃烧着漆黑火焰的人形身影。

    嘟嘟一经出现,便是受到了帝王般的礼遇,无数罪孽向其跪拜,无数罪孽对其卑躬,无数罪孽就像托举自己祖宗一般,将嘟嘟托到了平原深处的...猩红王座之上。

    王座之上,嘟嘟虽依是圆滚滚的模样,却是戴上了猩红的王冠,披上了猩红的披风,且有象征着至高无上,且是独一无二的权杖。

    权杖猩红,似可改变模样,而嘟嘟亦是将其改变成了...权杖大小的,且是通体赤红的...青鸾模样。

    为何会是青鸾的模样?毕竟在嘟嘟看来...自己哥哥有的,自己也要有!

    日子过的舒服极了,嘟嘟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肚子饿了便宰两头骡马打打牙祭,虽然他并没有嘴,也没有牙。

    偶尔也会吃上两只罪孽,虽然是供奉自己的小东西...但吃了它们似乎也没有什么,因为嘟嘟通过观察而得知...就算他不吃,罪孽们自己也有着同类相残的举动。

    被吃的不废话,吃掉的长大大...嘟嘟也想长大,所以便想到了一个“上贡”的借口,让自己身边的罪孽去猎杀其它罪孽,并通过吃掉罪孽来壮大己身。

    日子久了,也是习以为常了,到了最后甚至连“上贡”的这个借口都丢掉了,看哪只罪孽不顺眼,上去啃便是,当然...他并没有嘴,也没有牙。

    没有嘴,没有牙,吃的速度便会慢,吃的东西便会少,因此嘟嘟时常渴望着...自己什么时候也能长出嘴巴与牙齿呢...最好是多长一些,毕竟只要嘴巴长得多,吃东西的速度便会快,吃的东西也会多。

    虽是渴望,但嘟嘟却是并未等到那一天。

    好端端的日子、舒坦的日子,说没就没了,嘟嘟也不知道是怎么没的,仅是忽逢一日便发现...如若世外桃源般的天地间,竟是来了许多洁白的身影,亦是散发着金色光芒的身影。

    可恨的紧,见到罪孽便杀,不仅杀...就连尸体也要尽数“扛”走。

    虽然与罪孽没什么感情,但好歹也是嘟嘟最喜欢的食物,食物没了...与烧人田地,断人生路有什么区别?

    因此...嘟嘟恨这些洁白的身影,不仅恨...更是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但是...也没有办法,因为嘟嘟还小,还打不过这些该死的洁白身影,因此便只能灰溜溜的逃走。

    但也不曾逃过太远...嘟嘟便发现自己,竟是跟着自己那许久不见的哥哥,又回到了那该死的...逢家殿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