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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我非良人

    初阳将筷子放下,怒其不争道:“你啊,真是没学到我的半点风情。”

    什么?风情?

    沈持忍俊不禁,他师父这又在乱用什么措辞?

    虽然初阳措辞不当,可沈持还是能理解他想表达什么,便接着问道:“这跟你的风情又有什么关系?”

    初阳瘪了瘪嘴,回道:“你啊,要是没遇到老夫,我看你得打一辈子光棍!小丫头那是吃醋了,你连这都看不明白?”

    “什么?!”

    师父说宋知虞是吃醋了?吃谁的醋?吃自己的醋吗?

    可自己什么时候给她醋吃了?

    刚刚哪个斟酒侍女真的没对自己投怀送抱啊,自己也没对侍女动手动脚,这要硬扯起来,完全毫无头绪嘛!

    “什么什么什么啊?”

    初阳一听沈持仍旧搞不明白,平白生出了两分火气。

    “刚才那个蕊官在这里的时候,小丫头眉头皱的那么紧,你都没发觉?”

    听到初阳这话,沈持又是一怔。

    难道宋知虞刚刚喝醉了骂自己,是因为蕊官吗?

    莫非……她……喜欢自己?

    想到这儿,沈持嘴角不自觉的勾了起来。

    但又把话说回来,蕊官对自己心中有意,近来举止愈发轻浮大胆,这自己是知道的,可自己又没有接受她,不是当即就出言喝止了吗?

    宋知虞为什么还要生气呢?是自己还有哪里没做对吗?

    初阳看到沈持此刻的表情,便知他已明白,笑道:“现在知道为什么了吧?”

    可初阳转念一想,又忍不住补了两句。

    “你说你也是,明明也对小丫头颇有好感,就不能多注意一下人家的情绪变化吗?还得师父在一旁给你观察打圆场,真是个呆子。”

    沈持的脸又被初阳给说红了,他结巴道:“谁……谁有好感了?不是都已经给师父说过了吗,宋知虞待字闺中,这样毁人名声的话轻易乱说不得。”

    一听沈持在自己面前都不认,初阳立刻替他翻起旧账来。

    “你不喜欢小丫头,那你刚刚留人家吃饭的时候,说什么日后相见困难?你不喜欢小丫头,那她手被烫伤你着急什么?你不喜欢小丫头,那你终止原本打算利用她身份的计划?你不喜欢小丫头,那你给人家取什么小字?还叫什么‘婉婉’?

    你以为你师父不懂诗书,就不知道你了吗?不就是那句‘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吗?成天见你在六艺堂把这句诗写了一百二十遍,就这么点小伎俩,还敢在你师父面前显摆。想当年老夫艳绝老鼠洞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搓泥巴呢,你……”

    “得了得了!停停停!”

    沈持是怎么也听不下去了,要是再等初阳说下去,非得让他把自己扒的底裤都不剩。

    “还要在师父面前嘴犟吗?”

    初阳最后又补了这么一句,沈持这嘴硬的坏毛病,他这个做师父的必须得给他纠正过来,总不能眼看沈持打一辈子光棍吧?

    “不犟了……”

    沈持已经被初阳磨的失去了还嘴的力气,哪里还敢再反驳一句?

    初阳看着沈持这副有气无力的模样,又悉心道:“喜欢人家就大胆说出来嘛,男欢女爱人之常情,何况你配小丫头也不差嘛,堂堂北梁二皇子,还配不过一个镇远将军之女吗?”

    沈持像是叹了口气,他回道:“不是配不配的问题,是我不想。”

    沈持顿了顿,抬头与初阳四目相对道:“先前在京渡驿的时候,我也给师父说过。现在大局未定血仇未报,若有一天我功败垂成,岂不平白耽误她的大好前程?还不如将这份好感隐藏心底,泯灭在它还未曾萌芽的时刻。”

    初阳完全不能理解,反驳道:“你为什么要把前程系在一个可能上面?难道,你能眼睁睁看着小丫头嫁给旁人?还是说……你确信人家现在喜欢你,就会一直等着你?”

    沈持苦涩的笑了笑,回道:“我非良人,实难相配。若宋知虞能遇到一个合适的人,就此安稳一生,这样也好。”

    初阳从未听到沈持如此妄自菲薄过,他急道:“你怎么不算良人?你文韬武略智勇双全,咱也不说旁的,就单说你这长相,当个混吃混喝的小白脸那也够本了啊。”

    沈持满脸黑线,他师父是真不会说话,这是在安慰人还是在骂人?

    不会比喻就别比喻,也不知道谁小白脸呢?成天就知道赖在瑞王府混吃混喝……

    沈持眸色幽暗深沉,他不急不缓的接道:“我妖毒深重,也不知会在哪天死去。并且,我在朝中从来也没占到过什么优势,总是活在皇后太子的阴影之下。”

    沈持苦笑道:“我总不能让宋知虞跟我过这样的日子吧?她那么活泼明媚,灿如朝霞,怎么受的了如此委曲求全的生活?而且,这天下女子莫不过‘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可我……却连这简单的白首也做不到。”

    初阳听到也是叹气,回道:“我也不知道……该说你是情深至摧眉折腰,还是该说你对自身要求太高。总之,师父的观点向来都是跟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沈持的眸色愈发暗淡,他冷冷回道:“就现在的局面而言,我不能喜欢她。”

    初阳又是叹气,但也没再强求沈持什么,他惋惜道:“若说现在的局面不合适,那得怎样的局面才合适?”

    沈持没有回答,他心里也没有答案。

    满室的寂静里只剩下残留的酒香,和初阳悠长的叹息……

    ……

    兴道坊,玄法观。

    太子看到玄法天师对自己低眉顺眼的姿态,一边欣喜韦宿的计谋颇具成效,一边拂着广袖从座椅上起身往外走。

    他对玄法天师笑道:“本宫话已至此,还望天师审时度势,早做定夺。但清风道长在京渡驿做的事情,不论天师如何决定,本宫都会替天师解决掉这个麻烦,还请天师放心。”

    说罢,太子似乎还不甚安稳,又回头补了一句:“瑞王哪个倔脾气,天师也是知道的。若是被他顺藤摸瓜缠上了,那时纵使本宫有心,也对清风道长无力了。”

    太子拍了拍玄法天师的肩膀,嘱托道:“天师切不可掉以轻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