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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奇人

    夜里。

    桐崖某处民居,周洪文忐忑不安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不管了”

    周洪文一咬牙,似乎下了什么决心。

    “咯吱”

    屋门陡然打开,从外面走进一个披着斗篷的黑衣人。

    “啊,洪文见过大人”

    周洪文连忙迎上去,跪在地上说道。

    来人解开斗篷一角,露出张耀承那张儒雅面孔。

    张耀承满意说道:

    “洪文,呵呵,不错,后生可畏”

    周洪文激动,说道:

    “大人过奖了,洪文难及大人万分之一”

    张耀承点了点头,说道:

    “嗯,有洪文真是耀承之幸,对了,以后见我,无须行此大礼”

    张耀承拉起周洪文,感觉到他浑身激动得几乎颤抖,脸上笑意更浓了。

    “洪文,多,多谢大人”

    周洪文结结巴巴说道,激动万分。

    张耀承叹了一口气,遗憾说道:

    “唉,都是本官的错,竟然没有早些发现洪文这样的俊杰,本官有错啊”

    周洪文感动得眼泪直流,哽咽说道:

    “大人日理万机,为百姓日夜操劳,过去洪文浑浑噩噩,不能替大人分忧,洪文实在惭愧”

    “唉,好好,我桐崖又多了一员虎将,从此便可施展手脚了”

    张耀承老怀甚慰说道。

    “多谢大人,往后洪文必定唯大人马首是瞻,为大人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周洪文又跪在地上,激动叫道。

    “好好好,起来吧起来”

    张耀承郑重将周洪文扶起。

    “嗤嗤”

    周洪文习惯性的醒了一把鼻涕,然后乖乖站到一旁。

    张耀承呆了呆,突然有种作呕的感觉,硬生生将这种感觉压下,问道:

    “洪文,你在阮集那里怎么样,收入几何”

    周洪文用衣袖擦着眼睛鼻子,说道:

    “回大人,属下日奉三十文,月底还有一两银子奖金”

    张耀承又呆了呆,这收入跟杨彪胡子极他们都差不多了。

    张耀承感慨道:

    “低了低了,以洪文的本事,当月奉十两银子”

    周洪文又是一阵激动,说道:

    “大人有所不知,阮集此子有十二座工坊,生产砖瓦家具铁器布匹等等,每日发船二十艘,日进银子四百多两,扣除一切进货花销,每日有三百多两收益”

    “什么”

    张耀承一脸震惊,失声叫道,一把抓住周洪文湿漉漉的衣袖。

    张耀承没想到阮集的工坊竟然这么赚钱,整个桐崖县城一年收入不过数千两银子,上回从鬼面匪山寨得了几千两银子还沾沾自喜,没想到人家一个月赚的比他一年赚的还多几倍。

    张耀承陡然缩回双手背在身后,脸上恢复淡然,手却在背后直甩,作呕的感觉又要上来。

    周洪文没有察觉异常,反而有些沾沾自喜,自认为消息份量够重,把县太爷都震惊了。

    周洪文眉飞色舞说道:

    “大人,若是大人能将那些工坊掌握,为朝廷献上大量税银,大人必定扶摇直上,平步青云啊”

    “嗯”

    张耀承沉吟,面色凝重,似乎犹豫不决,手悄悄伸入衣袖,取了手帕,将手上的湿漉漉擦干净,不过离周洪文的距离远了一些。

    周洪文以为张耀承正在思考,追上两步,靠着张耀承小声说道:

    “大人,阮集此子十分狡诈,暗地里对大人十分的不敬啊”

    “他说什么?”

    张耀承忍住呕吐,站定问道。

    周洪文一脸为难,说道:

    “大人,此子说话难听,属下怕说了,大人要生气”

    张耀承心中一阵恶寒,这人还没进衙门,就这么搬弄是非,若是此人为官,这桐崖怕都不够这人搬弄。

    张耀承说道:

    “你尽管说,本官恕你无罪”

    周洪文眼珠转了转,说道:

    “那属下就说了,那阮集说,张......他算什么父母官,他顶多算一个沽名钓誉的庸官,来桐崖几年,老百姓还不照样被那些大户压迫,还说,他自认为是国子监学子,因此十分重视名声,但凡有污他名声的,都没有好果子吃,实在是小人一个”

    随后周洪文低着头,等着张耀承的反应。

    张耀承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渐渐身上发起抖来。

    周洪文感觉到身边有一座火炉即将爆发,连忙移了一小步,离开了张耀承一点。

    “竖子,竟敢如此小视于我”

    张耀承面露狰狞,咬牙切齿说道。

    他被气坏了,虽然他明知道有可能是周洪文无中生有,可是这一段时间来他屡次遭到阮集无视,这种感觉再明显不过,即便不是真的他也当成真的了。

    没多久,张耀承气呼呼的离开。

    周洪文如释重负,坐在院中石凳上喘气。

    “周兄,恭喜恭喜”

    张继然从院外走进来,一脸喜色说道。

    .......

    庄园外。

    李东旭一脸好奇的看着门口之人,问道:

    “敢问尊驾是谁,找我何事?”

    马如山站得笔直,低沉说道:

    “跟我走吧,有位大人要见你”

    李东旭脸色一变,退到台阶上,说道:

    “你是谁,什么大人?”

    马如山愣了愣,说道:

    “跟我去就是,难道还能骗你不成”

    李东旭冷笑道:

    “你这骗术也太低了些,回家好好练练,再出来骗人”

    “咣当”

    大门果断关了,里面还传来李东旭的声音:

    “这种骗子以后别理他们”

    “嗯嗯,李管事”

    门外马如山气得说不出话来,好歹自己是郡城税曹,官居七品,竟然说自己是骗子,难道自己不够威严,不像大人物么。

    不一会,马如山气呼呼回到拐角阴暗处。

    孟子游问道:

    “怎么样?”

    马如山说道:

    “那厮实在气人,竟然说属下是骗子”

    孟子游愣了愣,说道:

    “他竟然不打算过来看看?”

    马如山说道:

    “可不是嘛,还交代下人不再给属下开门”

    孟子游上下看了看马如山,说道:

    “那人竟然如此没眼力,怎么做到管事的”

    马如山苦笑道:

    “大人明鉴”

    孟子游无奈道:

    “既然如此,那再想办法,回去吧”

    ......

    高楼中。

    阮集和鱼叔站在漆黑的楼顶,两人双手各举着一个圆筒,将圆筒细小的一端对着眼睛。

    “哎呀,这个白眼狼,竟然去见县太爷”

    鱼叔气呼呼说道。

    “哎,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

    阮集无奈说道。

    “这个周洪文张继然,我们对他们够好的了,工钱高,还重用他们,他们怎么能去找县太爷呢”

    鱼叔气愤难平,说道。

    阮集将圆筒放下,说道:

    “读书人还是想着做官,他们以为我在桐崖站不住跟脚,只是提前站队而已”

    鱼叔两眼一瞪,说道:

    “那也不能这样,也不想想他们以前过啥日子,现在过啥日子,不是县太爷给他们的,是你给他们的,人得有骨气,得报恩”

    阮集感慨道: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啊”

    鱼叔嘀咕道:

    “东旭就是好样的,门外的是谁”

    阮集顺着鱼叔的目光望去,看到月光下街上两个稳健的身影,那只有当官的才能走出那种背影。

    阮集疑惑,好像没见过桐崖有这样的官员。

    鱼叔问道:

    “小集,那两个小子怎么办,平常跟着他们两的可有不少人”

    阮集叹了一口气,说道: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明天开除了”

    “唉”

    鱼叔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

    城中医馆,后院。

    一紫壶在炭火上冒着蒸汽,老医师和张恒坐在旁边石桌上,两人在月光下煮茶喝。

    张恒闻着茶香,眯着眼一脸陶醉,说道:

    “师傅,这是什么茶,弟子隐隐有顿悟之感”

    老医师一脸得意,说道:

    “墨鸦山上的悟道茶,为师好不容易换了一些,今天让你小子尝尝鲜”

    张恒眼皮子跳了跳,立刻深吸了一口气,只见院中雾气直奔他鼻子而去,不一会便将香气吸收一空。

    “哎哟哟,你这个牛犊子,都快被你吸光了”

    老医师扯着胡子,一脸心疼。

    张恒脸上带着得意,此时已经入定,鼻息若有若无。

    老医师将鼻子凑到水壶上,将香气一丝不漏的吸入鼻中,那股神异的香气消失后,也闭目进入入定。

    没多久,两人悠悠醒来,各自目中精光一闪。

    张恒身上气息轻微浮动,一股压力传开,院墙跟着咯吱晃动起来。

    老医师眼睛一瞪,那院墙恢复安静,院里的压力也随之消失。

    张恒一脸回味,说道:

    “果然是好东西,师傅,还有么”

    老医师两眼一瞪,嚷嚷道:

    “你这臭小子,你以为这是烂大街的东西,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张恒摸了摸脑袋,说道:

    “师傅神通广大嘛”

    老医师脸上略微满意,接着神情一肃,问道:

    “徒儿,今天你学到了什么?”

    张恒望了望周围,看了看高楼中的阮集,说道:

    “师傅,人心诡异,世事难料,那张耀承自以为高明,周洪文等人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其实一切都在阮集观察之下,阮集同样有些大意,竟然对郡城来的毫无察觉,将来会措手不及,若是应对失措,这些基业很可能就要拱手相让了”

    老医师点了点头,赞赏道:

    “不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世事难料,修仙界和这江湖一样,必须处处小心,否则极容易陷入他人算计之中”

    张恒想了想,说道:

    “若是自己实力够强,螳螂和蝉也有可能换位”

    老医师两眼一瞪,训斥道:

    “螳螂就是螳螂,蝉就是蝉,什么换不换的,你若是粗心大意,永远都是那只蝉”

    张恒缩着脑袋,说道:

    “师傅教诲的是,徒弟谨记师傅教诲”

    老医师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

    “那阮集也是个奇人,不过也仅此而已,别看他蹦哒得欢,翻不出大人物的手心,你要以他为戒,知道吗?”

    张恒看了看老医师,嘀咕道:

    “师傅,既然你说他是奇人,为什么不收他为徒”

    老医师咬牙切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说道:

    “刚刚学到的东西怎么又忘了,他那样的人,老头子我敢收吗?”

    张恒想了想,看了看老医师,嘀咕道:

    “确实挺能惹祸,将来怕是罩不住”

    老医师磨牙,卷起袖子说道:

    “你是说老头子本事差?来来,为师便让你知道厉害”

    张恒大惊,连忙逃窜,大呼小叫道:

    “师傅本事举世无双,是那小子太鬼了”

    “拍马屁,晚了”

    只见老医师一招手,张恒竟然凭空飘到桌子上,老医师手中出现一把戒尺,啪啪打着张恒的屁股。

    张恒大声告饶,可是旁边院子安安静静,里面聊天的人似乎完全听不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