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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七十三章 翻天 十六

    整座天下容不下绝世独立的天才,因为这会影响所有年轻一辈修士的道心。

    修行者与世俗中人不一样,他们自修行那一刻起便想要将身体化为天地之力,一切都带有很强的目的性,一切都要争。

    世俗中人则是不同,绝大多数人虽然也争,争的都是活下去或是活得好,他们争的是资源。剩下的身居高位者,才会在乎尊严,真正被认可的尊严,就像是修行者的道心一样。

    而修行者,争先!

    既然要争先,那么绝对领先的年轻修士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可笑的是,明面里没有修士会承认。

    所以才会有暗杀,才会有想方设法地按上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诛杀他门天才。

    只有一个人特殊,他的修行一途自开始那一天便是顺风顺水,仅仅闭关独自修炼三年就从一介凡人破境至无岸境尽。

    张三,一个极其容易被人忽视的名字,甚至比“狗剩”还要不起眼。所以他在没有成长起来之前谁也没听说过他,他突破到无岸境尽的第一时间便出去凡修,三年之后便称圣!

    这是外界的传说,实际上他凡修一年便勘破无待境。

    人们对他没有恨意,因为感受不到他的威胁,等天下宗门知道这个名字的时候,已经什么也做不到了。

    如此传奇的一个人,修行者们当然想知道他的过去,如果能参透他的一生,便有可能复刻他的传奇。哪怕无法复刻,多少也会从中得到什么启发。

    时光也不例外,看着张三那年轻的脸庞,不禁问道:“传言您四十岁才修行?”

    “是啊,数十年前我是执徐国大城外面的一个小官。我二十岁的时候父母双亡,三十岁试考中的,就在辅轮城外做一个粟外史。”

    时光挑挑眉,想到了辅轮这个风景秀丽的城池。他还记得自己在余光村外抓的那个执徐国细作说过,辅轮城是执徐国最美的大城。“粟外史是负责收赋税的吗?”

    “没错,大城外农民种多少粮食虽然登记在册,可是过了大荒年之后,城外全都是平原,如果有人偷偷另找一块地种田,城里的官员根本无法知晓。”

    “但您除了粮食,还需要管其他事情吧?”时光笑笑,如果只是管着这么一点事情,那这官未免当得太轻松了些。

    “果然是来自世俗的人,不用说你也知晓。”张三一拳砸在时光头上,仿佛在说就你知道得多,他随即哈哈大笑,接着道:“便像是提刑卫府一般,衙门很简陋,不过对平民的约束还是很强的。”

    “我四十岁那年,也像现在一样距离上一次大荒年过去六年,我管辖的三个村子里交公粮最多的一个人死了。”

    “贡税最多的人?”时光很奇怪这样的说法,如果以大荒年的缺粮程度来说,官府不会允许地主的存在。纳贡最多这种说法一听就是形容远远超过普通农民的人,这种人是怎么出来的。

    “有何奇怪,我在的地方离大城不远,很少有江湖人士敢涉足,但那个人是习武之人,他叫张三。”

    “嘶……”时光差点咬到舌头,睁大眼睛看着张三。

    “不是我,”张三笑笑,“他武功不算高,但是十个八个人近不得身,耕种速度是常人的十倍,所以纳贡也是常人的十倍。”

    “那天张三的妻子来报案,说她丈夫被人下毒谋害,我立刻差人去她家,结果张三竟然被碎尸了。城外不受重视,没有仵作,根本就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时光挑挑眉,轻声道:“他妻子是知晓下毒之人吧?”

    “张氏一口咬定是同村的王放所为,说王放晌午时想用酒来换张三家的细米,结果张三吃饭时喝了那酒便毒发身亡,我也确实在村外找到了王放买鸩酒的凭证。可惜啊,王放说他那日根本就一直在他堂哥家,直到傍晚才回家,他堂哥家二十一位邻居都可以为他作证。而他堂哥家距离张三家至少有十三里地,根本来不及去张三家下毒。”

    时光听到这里,有些心惊,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家圣人竟然没有丝毫回忆神色,张口便能说出当时有多少人作证,两家具体距离,看来此事对他的影响极其大,就像是刻进骨子里一般。

    “不仅如此,张三的二十九位邻居也可以作证,他们没看见王放出现在张三家附近,就更别说进去了。”

    “那他买鸩酒做什么?”

    “管得着吗?他就是买了柳圣宗的毒酒,他也杀不了人。”张三啧啧两声,“不过,大人我也不是吃素的。”

    时光一阵好笑,自家圣人竟然还带入了当年的身份。

    “我用了半天时间,单独问询了那五十位邻居中的每一个人,虽然说法大致相同,可我还是找到了一些自相矛盾的说法。”

    时光微微摇头,“每个人的详细记忆都是不可靠的,如果不是提前编好故事,言语中出现偏差反倒更加真实一些。”

    张三蹙眉,盯着时光看了三息,忽然笑了起来:“其实这都无关紧要,因为张三死的那天晌午,我亲眼看到了王放出现在张三家附近!”

    “这……”时光终于明白了自家圣人到底为何如此厌恶玄门和伽蓝道,只是他想不明白,那个张三没有抢任何人的粮食,事情为何会是这样?

    “我当时还看到几人,他们也见到了王放出现在张三家附近,可他们拒不承认,本大人为官正直,自己所见不能作为凭证,再加上那些人最后统一说辞,整个村子的人聚集到衙门,我也只能作罢。”

    “那些人是为了分张三家的粮食?”时光轻声问道。

    “怎么可能,若是劳作的人死了,他的所有粮食必须充公,只给家眷留下一小部分。”张三摇头,“不久之后,来收粮食的粟内史来了,我向他禀报,希望他来处理此事。”

    时光看着张三,发现他已经从当年官员的身份中抽离出来。

    “大荒年死个人算得了什么?这种事情本官见的多了,人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那个张三大荒年还能不挨饿,这种人活得时间长了,别人不看着他死就不想种粮食。做官如果都像你这么有板有眼,天下还怎么治理?”张三嘿嘿一笑,“这是当年那个粟内史教给我的道理,一字不差。”

    时光在余杭城做副将时,这种话听得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所以并没有什么感慨。“就因为张三过得好,所以几乎全村人合起来谋害一个人?”

    “是,那个张三甚至会在别人快饿死的时候分一点粮食给别人。”张三脸上洋溢着笑容,“所以我说,大荒年的时候他们都很正常,到了丰收的时候,反倒开始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害人。”

    “你以为凡人和修行者有什么不同吗?看见比他们过得好的人,他们都会恨得牙根痒痒,他们会齐心合力去把那个过得好的人拉下水,拉不下来就砸死。而且人少的时候还好,人越多心越齐,人越多胆子越大,人多到一定地步,他们就会把恶念明晃晃地摆在人面前,想尽办法污蔑践踏,直到给那个人脸上刻上‘该死’两个字。”

    张三的语气很平静,眼神中也没有丝毫波澜。这是他的道,这是他能称圣原因。

    “和你的经历是不是很像?”张三拍着时光的肩膀,“凡人也会争先,不过是争得没有修士好看罢了。”

    “众人所向,皆是愚蠢!”

    “众人所向,皆是愚蠢……”时光重复了一遍,看向张三的眼神不闪不躲,“圣上的道,时光难以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