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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三章 来多少,跪多少

    整个大通楼,除了坐在凳子上的李戎与顾战文伏碑,所有人都露出一副惊惧的表情,生怕被那个不知天高地厚口出狂言的年轻人连累。

    苏养亦不恼反笑,向前迈了几步来到桌前,居高临下看着时光,手还搭在李戎肩上。

    “看来你来头不小,知道我是赤霄宗的人也不怕我。”他手指轻轻敲打李戎肩头,“让我猜猜,你这么年轻,也不是修行者,你是执徐皇室子弟?便是一般的王爷也不敢这么和我说话,你是皇子……”

    其实时光已经算不上年轻人了,只不过修为高深,再加上那十年的时间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停滞不前的状态,所以三十三岁的人才看起来只有二十岁的模样。

    看着他手上的动作,又见李戎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时光不禁莞尔。

    “这几人触犯执徐律法,你一无官职,二无道理,凭什么带走他们。”

    顾战文和伏碑忽然笑了起来,笑得红了眼眶,时光一开口,还是给人从前一样的感觉。

    无论对方是站在云端之上的圣人,还是对他来说在泥地里的小修士,无论对方是什么身份,只要是在他面前,做事都只论对错。

    这个世道早就告诉人们,一个及冠之年的男子,说话做事论对错是极为幼稚可笑的行为。可只有经历了这十年,皇室大臣们乃至伏碑才知道,有一个能够凡事只讲对错的人,是多么难能可贵。

    连官场上教人审时度势的风气都有所收敛,人们太需要这样的人了,没有时光这种人,他们被世外压得喘不过气来。

    只不过这样的话落在修行者耳中,便觉无比刺耳。这毫无惶恐恭敬的语气,和只是在讨论事情对错的态度,根本就是没把修行者的身份放在眼里。

    把身份看得极为重要的,永远都是有“身份”的人,比如苏养亦。

    他猛地回头,望向顾战文狠狠道:“你给我杀了他!”他就是想要一个皇子,死在一个效忠自己的官员手中;就是要让一个忠臣,对自己的主子痛下杀手。

    “哈哈,哈哈哈……”顾战文先是轻轻拍桌摇头轻笑,接着便是放声大笑,狂笑不止,那是真正高兴到令人有些心酸的笑容。

    伏碑笑意就写在脸上,倒是没有像顾战文一样忘形,但从身姿来看,他此时只会比顾战文更开心。

    “你们,你们这是在找死!”苏养亦咬牙切齿,倍感受辱,连自己捏不动中年人肩膀的异样都没有发现。

    “我在问你话,”时光的声音提高一分,打断他的话,“你一个外来的人,无官无职无道理,凭什么在人家执徐国里指手画脚?”

    “好,好,我到要看看你死了还拿什么来管我的闲事!”说着,苏养亦抬手挥出一道元气,冷冽的青色风刃裹着一股死之意味的气息,向时光疾斩而去。

    “笑话,”顾战文在两丈外一拍桌子,桌上碗碟瞬间飞出,击中那道风刃。

    轰的一声,碗碟崩碎,风刃消散。碎陶扑向李戎与时光,被李戎挥手弹开。

    顾战文出手,自然不是担心时光接不住,而是展示对时光的尊敬,也未尝不是借此机会宣泄长久以来对修行者的不满。

    只是再看苏养亦,身上元气躁动,周围的桌椅咯咯作响,身后的几位公子哥站立不稳。他本以为今天来救人是小事一桩,却没想到接连受挫,一个个凡人竟然全都敢骑在自己头上拉屎。

    “现在你能回答我,你凭什么带人走了吗?”时光笑道。

    苏养亦听着这话,只觉气血上涌,道心都有些颤抖,眼前这人怎地如此执拗,要打便打,要抬出身份地位便抬,罗里吧嗦的成心给人添堵。

    “别以为你在凡人中地位显赫,便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苏养亦眯起眼睛,杀意几乎凝成一条实质的线,“我师尊就在城中,今日便是皇帝亲至,也护不住你!”

    一直不曾言语的伏碑终于开口,还是他这辈子都没怎么说过的嚣张之语:“这话还给你,今日便是你家圣人在此,也不敢这么对他说话,便是你赤霄宗圣人齐至,也留不住你这条狗命!”

    他的声音不像之前那般沙哑,若是不看脸,还以为这是一个三十多岁中年男子的声音。

    这话说得实在是太过狂妄,敢这么说的,要么是不要命的将死之人,要么便是个疯子。可就因为太过反常,太过无理,在此刻反倒显得更加真实。

    苏养亦信了几分,脸色微变,一时无语。

    时光微微摇头,随手一掷,两根筷子直接砸在他的膝盖上。

    叮的一声脆响,咚的一声闷响,苏养亦毫无防备,顿时跪倒在地,无论怎么动用元气也无法站起来。他面色骤白,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今日碰上了一个大高手,恐怕也是无岸境以上的修士。

    “你先跪着吧,等要救你的人来了,让他陪你一起跪着。”

    便在此时,大通楼外忽然想起一道如洪钟大吕般的怒喝,“好大的胆子!”

    嗡的一声,木门被轰得粉碎,有三人陡然出现在一楼前堂。

    “爹!”看着凌空而立的父亲,黄志辽心中大骇,自家这是傍上了一个大粗腿啊。

    黄景辉面色惨白,眼睛死死盯着站在中间的那个老人,完全没有理会儿子的惊叫。

    三人落地,吕放没有看进门前那个口出狂言的年轻人,同样一直盯着中间的老人,执徐国伏碑。

    伏碑却没有看他,沉声道:“你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就算这两人不来,他也会去城守府一问究竟。

    场中一片安静,李戎与时光又开始喝酒吃豆。

    黄景辉沉默片刻,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颤声问道:“大人,下官,下官今天能带黄志辽走吗?”

    伏碑想都没想,直接回道:“如果今天只有我们,我会给赤霄宗一个面子,现在……绝无可能。”时光还活着的消息,必须在这里掐死。

    “就因为在这大通楼里玩了两把?”黄景辉自嘲一笑,笑中带着一丝山崩地裂般的决绝,“我二十岁为官,一生不与那些巨贪大恶的昏官同流合污,翻天之时上元城无兵无将,组织人一力压制上元城动乱,险些丧命……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到头来,连儿子的这点特权都换不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