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变起
失败。
失败。
…………
石室里没有计时钟，林宇非也没法判断什么时间。而且现在，他也没有什么心思去做这个。
各种各样的尝试已经过去了几百次，他的尝试始终没有成功。
他甚至想到用青龙和流萤去融和，最后的结果也就是两者各行其是，速度倒是相同了，最终依旧是相当于两者同时攻击而已。
嘭！
林宇非直挺挺地向后躺倒，在地上砸出重重的一声，呼哧呼哧地直喘粗气，脸色也有些发红。
累倒不是很累，主要是太焦躁了。
持续几百次的失败，他始终强忍着集中精力，直到青龙和流萤融和失败，他终于有些扛不住了。
“休息一下吧。”雷婴又来劝慰了，“这东西可没那么容易。”
“我知道。”林宇非闷闷地说道。和雷婴的交流本来不需要说出来的，可现在的他，实在太需要发泄一下了，哪怕是自言自语。
“为什么不试试最基本的呢？”雷婴忽然道。
“最基本的？”林宇非愣了一下，“风刃和雷弧我也试过了呀？你是说……”
两个人念头相通，林宇非还没说出，便已经知道了雷婴的意思。
“有道理。”林宇非点点头，“也许，基础的才是最简单的。”
说干就干。林宇非飞一般蹦了起来，站着定了定神。
“雷海，萤海！”
这一次，他没有在手上召唤小型的，而是直接在脚下召唤。
萤海是最初版的萤海，雷海也是。因为不知道其中的风险有多大，林宇非选择了保守一些的方式。没有任何形态的雷海和萤海，没有经过压缩，融和起来应当也是最容易的。
萤海和雷海同时出现，却有些出乎林宇非的预料。不是交融，甚至没有交错，而是雷海在上，萤海在下，两者交叠在了一起。
林宇非有些遗憾地摇摇头。这样的叠加不是他想要的。
“集中精神！”他在心里告诫着自己，全力操控着雷海和萤海，向着对方交叠而去。
“轰！”
剧烈地震荡下，林宇非险些失去意识。这不是真实的震荡，而是单纯地存在于林宇非的脑海之内。那一瞬间他的大脑中仿佛被扔了一枚炸弹，冲击波险些把他的脑浆都震出来。
雷婴也立即受了影响。形状倒是稳定，身上的雷海却瞬间消失。雷婴急切起来，情绪变得无比焦急：“快收快收！”
“坚持一下！”
林宇非很快冷静下来，立刻安抚着雷婴。他飞快地意识到了，这不是精神超负荷的表现，只是在那一瞬间有些措不及防。
精神相通的好处出现，感受着林宇非的情绪，雷婴也很快安静下来，在林宇非的指示下再次召出雷海。
精神震荡的影响过去，林宇非向着脚下看去，立刻呆住了。
雷海不在了，萤海也不见了。此时盘旋在林宇非脚下的，是一个太极图模样的东西。
一边是耀眼的青白色，另一边却是晦暗的灰黑色。这两种颜色各自形成一个太极鱼的样子，拼成一个浑圆的太极图，围绕着林宇非缓缓转动。两边各有一个类似于阴阳眼的东西，颜色与对面的颜色相同。
“这是……成了？”林宇非和一边的雷婴都有些疑惑。
“试试呗！”雷婴道。
“我先感受一下。”
林宇非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几乎是瞬间，他就明白了这个太极图的构成。
青白色的一边是雷海，灰黑色的一边是萤海。两者中都混杂着一些对面的东西，所以颜色看上去不是原来的纯粹颜色。至于那两个“眼”，则是另外的一种构成。林宇非微微感受了一下，脸上立刻露出了喜色。
“流萤！”林宇非低唤一声。
雷海中的“眼”中微微涌动，一棵核桃般大小的流萤冒出来，悬浮在半空。只是此时的流萤没有了之前那纯粹的颜色，灰色中带着黑纹的表面，闪烁着莹莹电光。
“白蛇！”林宇非再次唤道。
萤海中的“眼”光芒闪动，一道白色的，表面有密集的气流环绕的蛇形电光浮现，居然也闪烁着悬浮在那里。这道白蛇长度有三尺余，粗若儿臂，盘旋在那里，蛇头出栩栩如生。
“攻！”
林宇非低喝一声，目光随意指定了一处地面。
流萤和白蛇同时发动，在林宇非的操纵下，中途便会合在一处。灰黑色和白色的光芒搅动，转眼间便化作灰、黑、白三色条纹的近乎实体的蛇状。这条蛇在空中陡然一缩，然后一弹！
蛇的影子瞬间消失了。
这次不是因为快。
作为操控者的林宇非最是清楚，蛇的身躯，在那一缩一弹之间产生的剧烈的冲击中溃散了。但溃散的只是形态，其中的能量却完全没有消失；不仅没有消失，还在飞快地在空气中积蓄。
这个积蓄也只是持续了一个眨眼的时间，再之后，空气中一道音波陡然爆开！
“吼！”
这融和的能量爆发，传来的竟然是如同虎啸一般的巨响。在这巨响声中，林宇非指定的那处地面，忽然有一个小腿大小的圆洞出现！随着虎啸声渐渐远去，圆洞中不时地有电光和黑烟喷薄而出，十几秒后才恢复平静。
“成了！”
林宇非狠狠地一挥手。
“做得不错！不过要说融和，还是算不上。”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然后是一阵噼噼啪啪的鼓掌声。林宇非吃了一惊，回头看时，之间身后的地面已经站了足有数十人。这些人以张宇初、云还等五派首领为主，他们身后站的，全部是各派名宿。此刻这些人脸上多是赞赏之色，多数都在鼓掌称赞。
林宇非脸色一红，凝神散去脚下雷海和萤海的混合体，赶紧上前见礼。
“免了！”云还摆摆手，示意林宇非起身。张宇初则一言不发，站在地上那个小洞旁边，似乎在感受着什么。片刻后，他眼睛张开，赞道：“二十九丈，很不错！”
石室中顿时响起一片嘶嘶声。所有人都在吸气，穿透二十九丈，这个术的穿透力实在是恐怖得令人发指。
“这要是放到战阵之中，直接就从阵前穿到阵尾了啊！”
张仲坚的声音也传了过来。此时他和葛同山走在一起，站在云还身后，陈归海也站在一边，看来第三轮的胜者是他。以林宇非了解到的规则，若非是天罡斗法的胜者，是不能进入这里的。
“这样的元婴，真的是前所未见啊！”又有人发出新的感叹。无数的目光顿时又集中到林宇非肩头的元婴身上了。
“这是怎么做到的？”性急的人已经问上了。
林宇非无奈。这元婴就在那里，他也收不回去，元婴自己也不会隐形什么的，只能任人围观了。这还是在这里，围观的都是名宿前辈，大家都知道些分寸。等出去到外面，那才叫麻烦呢。
“诸位，时间不容耽搁，我们还是先办正事吧。”张宇初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众人的喧闹。林宇非松了口气，心里第一次对这个大哥有了一些感激。
“毕竟父亲的决定，和他关系不大。”林宇非心里暗暗地说服着自己。
内室的门打开，众人鱼贯而入。透过人群的缝隙，林宇非盯着那块包裹着父亲的水晶，心中情绪复杂难明。
“你也进来吧，”尚在等待中的张仲坚招呼道，“作为天罡斗法的胜者，也是要在旁边观礼的。”
“哦。”林宇非答应一声，跟在张仲坚身后进入，态度却并不如何积极。张仲坚看在眼里，只能在心里叹一口气。
作为少数知道内情的人，他不知道该怎么劝慰。
“这次没有新人，我们便不再多说了。”张宇初道，“各位可各自寻找位置。”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默契地各选一个格子站定，包括张宇初自己。其他还有一些人，都站在了阵外，包括张仲坚、林宇非和陈归海三人。
“能看懂吗？”张仲坚低声问道。
林宇非犹豫了一下，终于是摇了摇头。虽然他认得中间的太极图和最外圈的八卦图案，可是这种程度，和不认识也差不多了。
“这是奇门四门的排盘，这是个生局，指向就是……中间那个人，”张仲坚指了指，“张宇初站的是人盘生门，在这个以续命为主的局中，是最重要的位置。”
林宇非低声应了一声，看着周围的人都在凝神肃立，便又问道：“我们该做什么？”
“水晶可以自行吸收真炁转化为命元，我们只要输入真炁就可以了，”张仲坚道，“不过你不懂得行炁，就不要动手了。用术的话炁流过于暴烈，会损伤水晶的寿命。”
林宇非答应一声，站在一边看着水晶里那个人，心里五味杂陈。
刚开始看到时的怨愤此时已经减弱了许多，林宇非心里想的，更多是关于自己身世的疑惑，以及母亲和妹妹的去向。
“开始。”
随着张宇初一声令下，所有人的头顶都有不同颜色的气流出现，缓缓地向水晶流去。转眼间，水晶的表面被各种颜色的炁包裹着，缓缓地闪烁起来，但是表面却没有任何波纹出现。
林宇非忽然有些许的心虚。想起自己之前用雷弧劈水晶的举动，该不会已经对水晶有了伤害了吧？
四下看看，所有人都在全力行功，他是全场唯一的一个闲人。林宇非站在那里，看着水晶中的那个人，思绪开始飘飞。
“那是你爹啊？”雷婴忽然道。
林宇非下意识地张张嘴，总算意识到这句只是脑海中的传递，没有说出来，也用意念回道：“是啊，不过还是有些不清楚。”
“好复杂。”雷婴道。
思绪被雷婴引到了那边，林宇非只是下意识的动念，雷婴便不必再问了。
林宇非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雷婴和他的意识是相通的，那自己以后无论想什么，雷婴都能够立刻知道了？那记忆呢？自己的记忆他读不到吗？否则刚才他为什么还要问？
“你这不是废话吗！”雷婴不满道，“我只是能实时接收你的意念而已，我又不是你的大脑，怎么可能知道你的记忆？当然你要是每天都胡思乱想那些的话，我也总有一天会全部知道啦！”
林宇非恍然。和雷婴交流就是这点好，有什么疑问，脑子里想想，就可以得到回答，连张嘴都省了。
“你不能说话是吧？”林宇非脑海里忽然泛起了这个问题。雷婴立刻接收到了，声音里满是戒备：“你想干什么？”
林宇非放下心来，不理会雷婴那些“你可不要想一些少儿不宜的东西来污染我”之类的胡话，将目光投向水晶中央的那个人。
父亲……
得知真相时的怨愤，此时早已平息。得知一部分真相带来的更多的疑问，他此时也不想多想。如果真如张宇初转述的那样，这是命定的因缘，他也懒得去反抗了。连身体都没有了，他还会在乎别的吗？
还是有的。
他心里还是有一些念想，不管怎样以命定因缘之类的来安慰自己，有些事是怎么也按不下去的。
路然的梦境里，妹妹被母亲带走了；可是亦枫恢复的哪部分记忆里，母亲是独自离去的。
孰真孰假？
林宇非无法确定。按说路然的那个梦境有不太合理的地方；而亦枫恢复的，是记忆，真实性应该更加可信。最关键的是，妹妹现在不正在西原市上学呢吗？
可他就是有些不安，发自心底的不安。
到底为什么呢？难道这个妹妹也是假的？
自己附近有一个创造能力者，还有一个毁灭能力者。这两个能力听起来普通，却都是绝顶级别的能力。若自己的身体是被创造的，那妹妹为什么不能是呢？
或者……
张仲坚和张宇初的推断，他不知道。可是内心深处，他也隐约想到了这种可能。
自己的身体被那个毁灭能力者毁掉了，但是妹妹帮自己再度创造出来，这不是也非常合理吗？
念头越来越多，在脑海里反复起落，期间甚至还夹杂着对于那个所谓命定之数的好奇。他的目光仍在水晶上，但视野里的那个人影却越来越模糊。
仿佛脑海里闪过一道闪电，林宇非忽然惊醒过来。
“醒来醒来醒来！”雷婴的声音在脑海里一迭声地响着，几乎将他的识海搅翻，“快醒来，出大事了！”
注意力集中起来，不用雷婴提醒，林宇非自己也看到了现在的形势。
不知道自己的胡思乱想进行了多久，但是应该是很长时间。四盘内外的所有人几乎都是脸色苍白跌坐在地。除了张宇初、张仲坚、葛同山以及五派首领等十数人可以勉强站立着，其他人显然都连站起来都成了问题。跌坐的人中一部分正在闭目导引以图回气，但大部分已经瘫倒在地了。
“莫离，你想干什么！”
出声的是云还。修为在所有人中算是较低的他此时已经无力行动。此时的他一脸愤怒，正朝着水晶上方的位置喝骂。
莫离？
林宇非一愣，这才发现在水晶的上方约三四尺的高处，莫离脚踏虚空，身周是一内一外两圈蓝色的环形光带，每圈光带上都均匀地分布着十二个由复杂符文组成的圆型符号。而除此之外，整个石室中闪烁着一片诡异的红光。
“这是怎么回事？”林宇非忍不住向身边的张仲坚问道，“诸圣论道，被打断了吗？”
“不，诸圣论道已经结束了。”张仲坚脸上泛起无奈的苦笑，“你看到的这些人的虚弱状态，是诸圣论道带来的虚弱状态。这小子，居然能闯到这里，看来真是准备得够充分啊！”
“师兄过奖，不过这还真不是我的蓄意。”莫离的目光向这边投过来，扫扫过林宇非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却没有说什么，很快又转过去，落在张宇初身上。
“这要怪你啊，张真人！”
莫离的目光中满是怨愤：“我本无意在罗天大醮做什么。若非你非要阻拦我杀谭道宗，事情本不会是这个样子！”
张宇初是此时诸人中最稳定的一个，无论情绪，还是身形。他稳稳地站在那里，抬起头和莫离对视着。可他的目光中却没有任何意外或者愤怒的表现，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低声道：“命定之数，无可奈何。”
“命定个屁！”莫离的神色骤然狰狞，“命定之数，便是我那可怜的妻儿，合该被他杀死，我却不能稍有报复吗！”
张宇初没有回答。他依旧和莫离对视着，无悲无喜。
“也罢！”莫离忽然平静下来，神色漠然，“既然你天师府执意护他，那边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吧！”
莫离话音刚落，莫离身后的一个蓝色符号中，忽然有半颗头颅冒出来，大喝一声：“得手了，快走！”
“你们先走吧，我之后去找你们！”莫离挥挥手，那半颗头颅立刻消失不见。
“陆通！”人群里忽然有一个声音传来，“你给我回来！”
林宇非循声望去，看到的是一个天师府装扮的高大道人，眉眼间和张宇初颇为相像。林宇非心里一动，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张宇初。
“张宇清，张宇初的亲弟。”张仲坚注意到了林宇非的眼神，小声说道。
眼看陆通毫不动摇地离开，张宇清将目光投向张宇初：“大哥，你怎么不留下他！”
张宇初尚未回答，莫离却忽然冷笑一声：“留？你们今天谁也留不住！”
“一蛇吞象，阙大……何如！”莫离冷漠地念诵道。
失败。
…………
石室里没有计时钟，林宇非也没法判断什么时间。而且现在，他也没有什么心思去做这个。
各种各样的尝试已经过去了几百次，他的尝试始终没有成功。
他甚至想到用青龙和流萤去融和，最后的结果也就是两者各行其是，速度倒是相同了，最终依旧是相当于两者同时攻击而已。
嘭！
林宇非直挺挺地向后躺倒，在地上砸出重重的一声，呼哧呼哧地直喘粗气，脸色也有些发红。
累倒不是很累，主要是太焦躁了。
持续几百次的失败，他始终强忍着集中精力，直到青龙和流萤融和失败，他终于有些扛不住了。
“休息一下吧。”雷婴又来劝慰了，“这东西可没那么容易。”
“我知道。”林宇非闷闷地说道。和雷婴的交流本来不需要说出来的，可现在的他，实在太需要发泄一下了，哪怕是自言自语。
“为什么不试试最基本的呢？”雷婴忽然道。
“最基本的？”林宇非愣了一下，“风刃和雷弧我也试过了呀？你是说……”
两个人念头相通，林宇非还没说出，便已经知道了雷婴的意思。
“有道理。”林宇非点点头，“也许，基础的才是最简单的。”
说干就干。林宇非飞一般蹦了起来，站着定了定神。
“雷海，萤海！”
这一次，他没有在手上召唤小型的，而是直接在脚下召唤。
萤海是最初版的萤海，雷海也是。因为不知道其中的风险有多大，林宇非选择了保守一些的方式。没有任何形态的雷海和萤海，没有经过压缩，融和起来应当也是最容易的。
萤海和雷海同时出现，却有些出乎林宇非的预料。不是交融，甚至没有交错，而是雷海在上，萤海在下，两者交叠在了一起。
林宇非有些遗憾地摇摇头。这样的叠加不是他想要的。
“集中精神！”他在心里告诫着自己，全力操控着雷海和萤海，向着对方交叠而去。
“轰！”
剧烈地震荡下，林宇非险些失去意识。这不是真实的震荡，而是单纯地存在于林宇非的脑海之内。那一瞬间他的大脑中仿佛被扔了一枚炸弹，冲击波险些把他的脑浆都震出来。
雷婴也立即受了影响。形状倒是稳定，身上的雷海却瞬间消失。雷婴急切起来，情绪变得无比焦急：“快收快收！”
“坚持一下！”
林宇非很快冷静下来，立刻安抚着雷婴。他飞快地意识到了，这不是精神超负荷的表现，只是在那一瞬间有些措不及防。
精神相通的好处出现，感受着林宇非的情绪，雷婴也很快安静下来，在林宇非的指示下再次召出雷海。
精神震荡的影响过去，林宇非向着脚下看去，立刻呆住了。
雷海不在了，萤海也不见了。此时盘旋在林宇非脚下的，是一个太极图模样的东西。
一边是耀眼的青白色，另一边却是晦暗的灰黑色。这两种颜色各自形成一个太极鱼的样子，拼成一个浑圆的太极图，围绕着林宇非缓缓转动。两边各有一个类似于阴阳眼的东西，颜色与对面的颜色相同。
“这是……成了？”林宇非和一边的雷婴都有些疑惑。
“试试呗！”雷婴道。
“我先感受一下。”
林宇非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几乎是瞬间，他就明白了这个太极图的构成。
青白色的一边是雷海，灰黑色的一边是萤海。两者中都混杂着一些对面的东西，所以颜色看上去不是原来的纯粹颜色。至于那两个“眼”，则是另外的一种构成。林宇非微微感受了一下，脸上立刻露出了喜色。
“流萤！”林宇非低唤一声。
雷海中的“眼”中微微涌动，一棵核桃般大小的流萤冒出来，悬浮在半空。只是此时的流萤没有了之前那纯粹的颜色，灰色中带着黑纹的表面，闪烁着莹莹电光。
“白蛇！”林宇非再次唤道。
萤海中的“眼”光芒闪动，一道白色的，表面有密集的气流环绕的蛇形电光浮现，居然也闪烁着悬浮在那里。这道白蛇长度有三尺余，粗若儿臂，盘旋在那里，蛇头出栩栩如生。
“攻！”
林宇非低喝一声，目光随意指定了一处地面。
流萤和白蛇同时发动，在林宇非的操纵下，中途便会合在一处。灰黑色和白色的光芒搅动，转眼间便化作灰、黑、白三色条纹的近乎实体的蛇状。这条蛇在空中陡然一缩，然后一弹！
蛇的影子瞬间消失了。
这次不是因为快。
作为操控者的林宇非最是清楚，蛇的身躯，在那一缩一弹之间产生的剧烈的冲击中溃散了。但溃散的只是形态，其中的能量却完全没有消失；不仅没有消失，还在飞快地在空气中积蓄。
这个积蓄也只是持续了一个眨眼的时间，再之后，空气中一道音波陡然爆开！
“吼！”
这融和的能量爆发，传来的竟然是如同虎啸一般的巨响。在这巨响声中，林宇非指定的那处地面，忽然有一个小腿大小的圆洞出现！随着虎啸声渐渐远去，圆洞中不时地有电光和黑烟喷薄而出，十几秒后才恢复平静。
“成了！”
林宇非狠狠地一挥手。
“做得不错！不过要说融和，还是算不上。”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然后是一阵噼噼啪啪的鼓掌声。林宇非吃了一惊，回头看时，之间身后的地面已经站了足有数十人。这些人以张宇初、云还等五派首领为主，他们身后站的，全部是各派名宿。此刻这些人脸上多是赞赏之色，多数都在鼓掌称赞。
林宇非脸色一红，凝神散去脚下雷海和萤海的混合体，赶紧上前见礼。
“免了！”云还摆摆手，示意林宇非起身。张宇初则一言不发，站在地上那个小洞旁边，似乎在感受着什么。片刻后，他眼睛张开，赞道：“二十九丈，很不错！”
石室中顿时响起一片嘶嘶声。所有人都在吸气，穿透二十九丈，这个术的穿透力实在是恐怖得令人发指。
“这要是放到战阵之中，直接就从阵前穿到阵尾了啊！”
张仲坚的声音也传了过来。此时他和葛同山走在一起，站在云还身后，陈归海也站在一边，看来第三轮的胜者是他。以林宇非了解到的规则，若非是天罡斗法的胜者，是不能进入这里的。
“这样的元婴，真的是前所未见啊！”又有人发出新的感叹。无数的目光顿时又集中到林宇非肩头的元婴身上了。
“这是怎么做到的？”性急的人已经问上了。
林宇非无奈。这元婴就在那里，他也收不回去，元婴自己也不会隐形什么的，只能任人围观了。这还是在这里，围观的都是名宿前辈，大家都知道些分寸。等出去到外面，那才叫麻烦呢。
“诸位，时间不容耽搁，我们还是先办正事吧。”张宇初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众人的喧闹。林宇非松了口气，心里第一次对这个大哥有了一些感激。
“毕竟父亲的决定，和他关系不大。”林宇非心里暗暗地说服着自己。
内室的门打开，众人鱼贯而入。透过人群的缝隙，林宇非盯着那块包裹着父亲的水晶，心中情绪复杂难明。
“你也进来吧，”尚在等待中的张仲坚招呼道，“作为天罡斗法的胜者，也是要在旁边观礼的。”
“哦。”林宇非答应一声，跟在张仲坚身后进入，态度却并不如何积极。张仲坚看在眼里，只能在心里叹一口气。
作为少数知道内情的人，他不知道该怎么劝慰。
“这次没有新人，我们便不再多说了。”张宇初道，“各位可各自寻找位置。”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默契地各选一个格子站定，包括张宇初自己。其他还有一些人，都站在了阵外，包括张仲坚、林宇非和陈归海三人。
“能看懂吗？”张仲坚低声问道。
林宇非犹豫了一下，终于是摇了摇头。虽然他认得中间的太极图和最外圈的八卦图案，可是这种程度，和不认识也差不多了。
“这是奇门四门的排盘，这是个生局，指向就是……中间那个人，”张仲坚指了指，“张宇初站的是人盘生门，在这个以续命为主的局中，是最重要的位置。”
林宇非低声应了一声，看着周围的人都在凝神肃立，便又问道：“我们该做什么？”
“水晶可以自行吸收真炁转化为命元，我们只要输入真炁就可以了，”张仲坚道，“不过你不懂得行炁，就不要动手了。用术的话炁流过于暴烈，会损伤水晶的寿命。”
林宇非答应一声，站在一边看着水晶里那个人，心里五味杂陈。
刚开始看到时的怨愤此时已经减弱了许多，林宇非心里想的，更多是关于自己身世的疑惑，以及母亲和妹妹的去向。
“开始。”
随着张宇初一声令下，所有人的头顶都有不同颜色的气流出现，缓缓地向水晶流去。转眼间，水晶的表面被各种颜色的炁包裹着，缓缓地闪烁起来，但是表面却没有任何波纹出现。
林宇非忽然有些许的心虚。想起自己之前用雷弧劈水晶的举动，该不会已经对水晶有了伤害了吧？
四下看看，所有人都在全力行功，他是全场唯一的一个闲人。林宇非站在那里，看着水晶中的那个人，思绪开始飘飞。
“那是你爹啊？”雷婴忽然道。
林宇非下意识地张张嘴，总算意识到这句只是脑海中的传递，没有说出来，也用意念回道：“是啊，不过还是有些不清楚。”
“好复杂。”雷婴道。
思绪被雷婴引到了那边，林宇非只是下意识的动念，雷婴便不必再问了。
林宇非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雷婴和他的意识是相通的，那自己以后无论想什么，雷婴都能够立刻知道了？那记忆呢？自己的记忆他读不到吗？否则刚才他为什么还要问？
“你这不是废话吗！”雷婴不满道，“我只是能实时接收你的意念而已，我又不是你的大脑，怎么可能知道你的记忆？当然你要是每天都胡思乱想那些的话，我也总有一天会全部知道啦！”
林宇非恍然。和雷婴交流就是这点好，有什么疑问，脑子里想想，就可以得到回答，连张嘴都省了。
“你不能说话是吧？”林宇非脑海里忽然泛起了这个问题。雷婴立刻接收到了，声音里满是戒备：“你想干什么？”
林宇非放下心来，不理会雷婴那些“你可不要想一些少儿不宜的东西来污染我”之类的胡话，将目光投向水晶中央的那个人。
父亲……
得知真相时的怨愤，此时早已平息。得知一部分真相带来的更多的疑问，他此时也不想多想。如果真如张宇初转述的那样，这是命定的因缘，他也懒得去反抗了。连身体都没有了，他还会在乎别的吗？
还是有的。
他心里还是有一些念想，不管怎样以命定因缘之类的来安慰自己，有些事是怎么也按不下去的。
路然的梦境里，妹妹被母亲带走了；可是亦枫恢复的哪部分记忆里，母亲是独自离去的。
孰真孰假？
林宇非无法确定。按说路然的那个梦境有不太合理的地方；而亦枫恢复的，是记忆，真实性应该更加可信。最关键的是，妹妹现在不正在西原市上学呢吗？
可他就是有些不安，发自心底的不安。
到底为什么呢？难道这个妹妹也是假的？
自己附近有一个创造能力者，还有一个毁灭能力者。这两个能力听起来普通，却都是绝顶级别的能力。若自己的身体是被创造的，那妹妹为什么不能是呢？
或者……
张仲坚和张宇初的推断，他不知道。可是内心深处，他也隐约想到了这种可能。
自己的身体被那个毁灭能力者毁掉了，但是妹妹帮自己再度创造出来，这不是也非常合理吗？
念头越来越多，在脑海里反复起落，期间甚至还夹杂着对于那个所谓命定之数的好奇。他的目光仍在水晶上，但视野里的那个人影却越来越模糊。
仿佛脑海里闪过一道闪电，林宇非忽然惊醒过来。
“醒来醒来醒来！”雷婴的声音在脑海里一迭声地响着，几乎将他的识海搅翻，“快醒来，出大事了！”
注意力集中起来，不用雷婴提醒，林宇非自己也看到了现在的形势。
不知道自己的胡思乱想进行了多久，但是应该是很长时间。四盘内外的所有人几乎都是脸色苍白跌坐在地。除了张宇初、张仲坚、葛同山以及五派首领等十数人可以勉强站立着，其他人显然都连站起来都成了问题。跌坐的人中一部分正在闭目导引以图回气，但大部分已经瘫倒在地了。
“莫离，你想干什么！”
出声的是云还。修为在所有人中算是较低的他此时已经无力行动。此时的他一脸愤怒，正朝着水晶上方的位置喝骂。
莫离？
林宇非一愣，这才发现在水晶的上方约三四尺的高处，莫离脚踏虚空，身周是一内一外两圈蓝色的环形光带，每圈光带上都均匀地分布着十二个由复杂符文组成的圆型符号。而除此之外，整个石室中闪烁着一片诡异的红光。
“这是怎么回事？”林宇非忍不住向身边的张仲坚问道，“诸圣论道，被打断了吗？”
“不，诸圣论道已经结束了。”张仲坚脸上泛起无奈的苦笑，“你看到的这些人的虚弱状态，是诸圣论道带来的虚弱状态。这小子，居然能闯到这里，看来真是准备得够充分啊！”
“师兄过奖，不过这还真不是我的蓄意。”莫离的目光向这边投过来，扫扫过林宇非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却没有说什么，很快又转过去，落在张宇初身上。
“这要怪你啊，张真人！”
莫离的目光中满是怨愤：“我本无意在罗天大醮做什么。若非你非要阻拦我杀谭道宗，事情本不会是这个样子！”
张宇初是此时诸人中最稳定的一个，无论情绪，还是身形。他稳稳地站在那里，抬起头和莫离对视着。可他的目光中却没有任何意外或者愤怒的表现，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低声道：“命定之数，无可奈何。”
“命定个屁！”莫离的神色骤然狰狞，“命定之数，便是我那可怜的妻儿，合该被他杀死，我却不能稍有报复吗！”
张宇初没有回答。他依旧和莫离对视着，无悲无喜。
“也罢！”莫离忽然平静下来，神色漠然，“既然你天师府执意护他，那边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吧！”
莫离话音刚落，莫离身后的一个蓝色符号中，忽然有半颗头颅冒出来，大喝一声：“得手了，快走！”
“你们先走吧，我之后去找你们！”莫离挥挥手，那半颗头颅立刻消失不见。
“陆通！”人群里忽然有一个声音传来，“你给我回来！”
林宇非循声望去，看到的是一个天师府装扮的高大道人，眉眼间和张宇初颇为相像。林宇非心里一动，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张宇初。
“张宇清，张宇初的亲弟。”张仲坚注意到了林宇非的眼神，小声说道。
眼看陆通毫不动摇地离开，张宇清将目光投向张宇初：“大哥，你怎么不留下他！”
张宇初尚未回答，莫离却忽然冷笑一声：“留？你们今天谁也留不住！”
“一蛇吞象，阙大……何如！”莫离冷漠地念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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