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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对策

    听到凌虚子说的情况,所有人脸上都不与自主地露出一些烦躁之色。

    张宇初皱眉不语,似乎在盘算什么。

    “我早说了,应该尽快分成几队,分不同方向出发,尽可能将大部分人集合叫起来才是正途。”云还看起来有些急躁。

    “是啊,要出发赶紧,越迟变数越多啊!”葛同山附和道。说是孤家寡人的他,其实也是有些牵挂的,林宇非这些天也停张仲坚说过了,那个曾经被葛同山救下,还在天罡斗法中和他交过手,如今也在秘境中的那个,叫游木狼的年轻人。看葛同山的样子,只怕这游木狼此刻也没找到呢。

    “没那么容易。”筑一清,这个身材瘦小的全真掌教瞪着眼睛说道,“这个秘境太古老了,普通的妖兽都是结丹境乃至元婴境,化神境的妖兽到处都是。照这个样子,归阳境乃至洞虚境的妖兽恐怕也不一定没有。偏偏我等的修为又被压制,我们现在,是处于绝对的劣势啊!就算结成大队又如何?一个化神极境的妖兽就足以将一队全灭!”

    所有人默然,连张宇初和一向焦躁的云还也无话可说。其他人还好,他们可是对上了化神中境的腾蛇和化神极境的雀鹰了,会是什么结果,他们才是最清楚的人。

    “可不去又如何?”云还道,“若真来个归阳境甚至洞虚境的妖兽,就算我们一万多人都在这里,又能怎样?”

    树屋里忽然安静下来。

    在场的人都是当今道门的中流砥柱,此时却都露出进退维谷的神色。

    莫离出现在水晶上的那一刻,没有人能够想到,区区一个结丹中境的修者,能将几乎整个道门玩弄于股掌之上。居然出现壶公符这样的古之神器,实在是没有任何人能料到的。

    “当断不断,反受其害。”角落里忽然有人出声。

    除了张宇初,所有人的目光头看了过去。

    说话的是陈归海。京城四族在道门中算不上什么大流派,可陈归海本人的名头,可不是那么籍籍无名。结丹末境的修为算不上多么出彩,可是一来有陈氏初祖陈百川幼弟的名头,二来陈归海本身也足够坚韧。陈百川故去后一忍百年,出关后直接震慑京城诸族,再加上早早地立势筑道,在整个道门之内个也是一个传奇,声望完全不弱于乃兄。这样的一个人,在修者圈子里还是很受尊重的。

    被众人环视,陈归海恍如不觉,只是自顾说道:“既然分也不敌,合也不敌,那么讨论分合也无意义。既然全部保全已无可能,那么我们要做的,就是尽量保全吧。拖的时间越久,效率只会越低。”

    “我也同意归海的意见。”坐在一边的韩北闻道。

    众人沉默片刻,已经是默许者居多。

    “便如此罢。”张宇初眉头张开,“我们需要组织几支搜索队,目标不是妖兽,而是搜救。队伍在保证战力的前提下,长于感知的、长于速度的和长于掩护的优先,以找人为第一要务。一旦遇到可能不敌的危险,立刻退回这里。”

    “这个法子可行。”云还点头,其他人也多数称是。

    “算我一个!”葛同山振奋地站起来,同时站起来的还有陈归海和张仲坚。

    “先不忙。”张宇初道,“今天之内尚有一千多人会回到这里。诸位先行散去,明天再按照刚才我说的标准选人。只要没有特殊情况,第一标准是结丹境以上。”

    众人各自答应,纷纷离开。转眼间,屋内只剩下张宇初、张仲坚、葛同山和云还四人。互相对视一眼后,云还抬手招呼林宇非:“玄清,过来!”

    看着云还那不善的神色,林宇非心中惴惴,也只能无奈地起身,来到四人面前,逐个行礼。

    “说说吧。”

    先开口的果然是云还。老人冷着一张脸瞪着林宇非:“不长记性是吧?刚刚交代你才几天,立刻就犯戒?是不是我这个老师的话,你觉得可听可不听啊?”

    “不是的!”林宇非慌忙解释,“只是那个时候情况危急,其他人都赶不及救援,所以我就……”

    “扯淡!”云还骂道,“玄如都帮你挡下来了,你有足够的时间后退,冲上去逞什么能?”

    “我……”林宇非语塞。他忽然想起来,自己确实是在玄如被击飞之后才冲上去的。玄如几乎以全副性命出的那一剑,足足将雀鹰在空中迟滞了一秒有余,以他当时的状态,完全可以退开,等其他人调整后再一起反击。

    可自己为什么会冲上去呢?林宇非自己当然知道其中原因。只是在这样的场合,他忽然有些说不出口。

    看到玄如受伤的一瞬间,他心里忽然有一种很是莫名的情绪爆发开来。那一刻他甚至忘记了观察环境,一门心思只想把那只雀鹰干掉。所以毫不犹豫地,他就亮出了自己的最强,后果什么的,早忘记了。

    那种感觉,叫作暴怒。

    可为什么会这样呢?

    不用别人来问,林宇非自己事后想起来,都觉得莫名。

    第一次见面,他觉得玄如很漂亮,这他承认。可是当时的玄如表现出来的,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连跳脱的叶枫都不敢轻易去搭话,他哪有这个胆量?

    所以他也只敢在没人的时候,用余光悄悄地扫上几眼罢了。

    两人有什么交集吗?

    林宇非努力地想了想,没想起来。一直以来,好像就是他一个人单方面地有些想法而已。

    所以……怎么解释自己的暴怒呢?

    “想什么呢,回我的话!”

    林宇非一个激灵,被云还怒气冲冲的话拉回了现实。可是他依然不知道怎么回话,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脸都有些红了。

    “罢了!”云还看着林宇非的样子,心里多少也有些计较,终究是懒得逼迫了,“这个事你自己斟酌,现在告诉我,用也就罢了,为什么要那样用?你是跟自己过不去吗?”

    林宇非心里长长地出了口气,这个问题总算揭过去了。

    “以我为中心释放,只是为了更好控制蜉蝣群,”心里平静下来,林宇非终于能条理地回答问题了,“这样的状态下,我对蜉蝣群的控制力是最强的,可以将失控的风险减到最小。”

    “所以就要自残吗?”云还冷冷地瞪着他。

    “我事先用流云风甲做了些防御了,只是没想到威力这么大。”林宇非解释道,“我以后会尽量增强自身的防御的。”

    “你还想以后!”云还的眼睛瞬间瞪大,“想出控制的办法之前,坚决不准再用了,听到没有!”

    “是,老师。”林宇非愣了一下,只能无奈地答应。

    “云前辈说得不错,这个术确实还是不能轻用,”张宇初忽然道,“毁灭之力是顶级的破坏之力,没有任何修者的术法能够抵御的。你还是应该将努力的方向放到控制上来。”

    林宇非低声应了。

    “行了,回去吧。”云还无奈地摆摆手,“你消耗过大,今晚好好休息。”

    “是,那我回去了。”林宇非答应一声,行礼后就要转身离开。

    “林师弟。”张仲坚忽然叫了一声,然后紧走几步,来到林宇非身边。

    “师兄有什么事吗?”林宇非疑惑地看向张仲坚。

    张仲坚笑了笑,忽然伏身在林宇非耳边低声说道:“我鬼谷一脉规矩不多,婚娶之事上并无禁忌。修者身体的生长在结丹之后便会无限放慢,几近于停滞,看师妹的样子,结丹的年纪也不会超过三十岁。而且她也不是什么冰霜美人,你尽可以大胆一点。”

    张仲坚直起身来,拍拍林宇非肩膀:“加油吧!”

    林宇非再也控制不住,脸色“腾”地一下爆红。他手足无措地抬头看去,其他三人看着他的眼神里都带着笑意,看来张仲坚的话,他们也都听到了。

    “我不是……我……”林宇非张口结舌地还想解释两句,可是舌头仿佛打了结,什么都说不出来。挣扎了几秒钟后,他一脸通红地扭过头,逃命一般地离开了。

    出了树屋,他没有在人群中赶路,流云风甲施展,瞬间消失在人群之外。

    半小时后,林宇非从不远处返回了聚居地。

    这半小时里他什么也没干,就找了一处没人的地方发呆,努力地平复自己的心情。

    自己没来由的暗恋没什么,可当这种事情被人揭穿的时候,实在是让他有些无地自容。更要命的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直到玄如被雀鹰伤到的时候,他才惊觉。

    他倒是不担心那几位长辈会向外人透露,那是叶枫陈一刀之流才会做的事情。他最担心的是自己,这种事被人堂而皇之地揭穿,他实在不知道自己以后的日子里怎么去面对玄如。而且玄如看起来也不一定什么都不知道,看自己刚醒来时看到的那样子,也实在不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表现。

    “师姐他……不会早就看出来了吧?”

    坐在那里发呆的时候,这个念头在林宇非心里转了几百遍。可是最终他也无可奈何。

    听天由命吧!

    这是林宇非想出的唯一办法。他强行压下自己的情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了聚居地,直接按着之前的印象找到了叶枫的屋子。

    叶枫给自己找的是个离聚居地有点远的地方,林宇非凭着记忆找了有一会,总算是找到了。

    推开虚掩着的屋门,林宇非发现叶枫的屋子也大得离谱,比之前那个会议大厅还要大一些。只不过这屋子里没有什么东西,一侧的角落里摆着一张桌子和几个木墩,另一边还有个门,看样子是隔出了一个小间。屋子的正中是一片好大的空荡荡的地方,叶枫此刻正在那里忙碌。

    “别动,别动!还差点儿,马上就好了!哎你别动啊!”

    叶枫不停地大呼小叫着,中间夹杂着一阵尖锐的叽叽喳喳的声音。叶枫身前的地上,一个臃肿的影子被大量的蛇藤几乎裹成了一个粽子,叶枫的边上,六个影子正在合力将那个黑影按住。

    稍稍走近一点,林宇非立刻认出来了。

    叶枫边上那六个是他的木金刚,此刻正在合力按住的,竟然是那只被他们救下的麻雀王。此刻麻雀王被蛇藤牢牢地捆在地上,却依旧不老实,一会翅膀挣脱了,一会爪子又蹬了出来,要不就是那圆圆的脑袋挣起来,将按着它的某个木金刚啄飞出去。

    林宇非有些发呆。

    要知道这可是一只元婴极境的妖兽,虽然重伤,可也不容小觑。叶枫用蛇藤加上木金刚居然能勉强将它困住,看来这小子最近这些天进步也不小。

    不过看得出来,叶枫此刻也是吃尽苦头。蛇藤不断地被挣断,木金刚不停地被击飞又压上,虽然麻雀王始终挣不脱,可叶枫也始终腾不出手来治疗,急的都大叫起来:“我的祖宗啊,你安静点我得给你治伤啊!你这个样子,等到你死了我都搞不定啊!”

    林宇非忍不住笑了笑,乱纷纷的心神也终于平静了一些。他来到叶枫身后,轻声唤道:“风绳!”

    以他如今的精神力,风绳的强度也比刚创造的时候强了无数倍。再加上他召出了几乎布满整个屋内的萤海,风绳的强度再次得到提升。本来若是让雷婴释放青龙,束缚力会更强,可是这家伙已经重伤,林宇非便没让雷婴出手。不过配合着叶枫的蛇藤和木金刚的压制,麻雀王也终于老实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转来转去,在林宇非和叶枫之间来回转动。

    “哎哟可是帮了大忙了!”叶枫松了一大口气,“我在这折腾半天了,死活压制不住,治也没法治,真是愁死了!”

    “叫师兄和葛前辈来帮帮忙不就好了?”林宇非忍不住问道。

    “嘘!”叶枫赶紧失忆林宇非小声,“他们都不知道的,否则老师让灭了它可怎么办?我是用之前用葛前辈给我的收纳符箓藏起来的,今天才刚放出来。我还想治好了放它离开呢!”

    林宇非一愣。他还以为叶枫是想收服这只麻雀王,毕竟元婴极境的妖兽若是收服,对于养气境的叶枫来说助力是极大的。现在知道叶枫居然只是为了放生,对叶枫又多了几分刮目相看。

    叶枫嘴里唠叨着,却也不影响手上的治疗。绿光闪动之间,麻雀王腹部的巨大创口已经开始慢慢恢复。那创口是狭长的撕裂伤,估计是之前那只雀鹰抓伤的。联想之前那群逃亡的雀群,林宇非也猜出了这伤口的由来。

    “你也很拼命啊。”林宇非忍不住伸手,在麻雀王那只大头上摸了摸。麻雀王身子微微一颤,那短粗但是锐利的尖喙微微扬了一下,终于是没动。

    “算你小子识相!”叶枫忍不住在麻雀王的翅膀上轻轻踢了一脚,“这可是拼了性命救你命的人!”

    麻雀王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几圈,居然像是听懂了一般。它的头微微一动,向着林宇非这边靠近了些许。

    一分钟后,麻雀王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两人又等了半分钟,将麻雀王放开了。

    “伤全好了,我放你离开,可不能忘恩负义啊!”叶枫念念叨叨地,将蛇藤全部撤去,又指挥木金刚全部放开。林宇非看麻雀王没有异动,便也撤去了风绳。

    “扑棱”一声轻响,麻雀王翻身跳了起来,翅膀微微抖动了一下,带起的气流将两人头发吹了起来。它眼睛滴溜溜地转转,忽然蹦到了林宇非面前,将那棵大头在林宇非肩膀上蹭了几下。

    “我靠,是我给你治伤啊老兄!你有没有点感恩之心啊!”叶枫叫了一声。

    “喳喳!”麻雀王叫了两声,声音震得两人耳朵嗡嗡响。它又蹦到叶枫面前,也伸出了大头……将嘴在叶枫胸前的衣服上抹了两下。

    “我……”叶枫瞪圆了眼睛,拳头刷地举了起来。麻雀王却是精乖,抹了两下后,立刻又蹦回了林宇非身边。

    叶枫气呼呼地挥了两下拳头,终究没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然后他这屋子的屋顶忽然就张开了一个直径丈许的口子:“行了,赶紧走吧。你到底是妖兽,被那些不知情的看见就麻烦了!”

    麻雀王向后蹦了两步,忽然将头俯下来,短粗的尖喙点在地面上,低低低叫了两声。然后他猛地鼓动双翼冲天而起,身影转眼就看不见了。

    两人都呆呆地看着那个洞口。愣了好半天,叶枫忽然一个激灵:“对了师哥,你来找我啥事啊?这么半天了都。”

    “没什么大事,”林宇非也终于想起了自己的来意,“就是找你帮个忙,给我弄个住的地方。”

    “这事啊!”叶枫嘿嘿一笑,“师弟我怎么可能忘了这事呢,你的别墅早就给你弄好了,我这就带你去!”

    看着叶枫将屋顶的天窗封闭起来,两人一起向着屋外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叶枫忽然神秘兮兮地凑上来,胳膊搭上了林宇非肩膀:“忽然想起来,还有件事,我很好奇啊!”

    “什么事?”林宇非忽然警觉起来。

    “你和师姐,到底什么情况?”

    “滚!”林宇非狠狠地一巴掌挥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