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谪仙窟
“等一下。”
林宇非刚要起身的时候，张宇初忽然出声。他先用眼神示意林宇非稍安勿躁，然后再转向白云飞：“先生要找的，便是他吗？”
“有问题吗？”白云飞眉头微皱。
“此人身份有些重要，在下想先听听先生找他的来意。”
自从来到此地，一直都是从容不迫，一副高人模样。此时听到张宇初的要求，竟然有些扭捏起来：“必须要说吗？”
下首的三人都感到意外，只有张宇初不为所动：“先生见谅。实在是他的身份有些特殊，不得不防。”
白云飞脸上，忽然有一抹青气闪过。场中四人骤然紧张起来。实在是面对这样一个绝顶的强者，靠他们这些人实在是难以匹敌。只是这人一直一来都表达着善意，此时忽然这个样子，实在让人有些意外。
“诸位不必紧张，我说就是。”白云飞抬手在额头揉了几下，看上去居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犹豫良久，他咬咬牙，像是下了很大决心的样子，对张宇初道：“你附耳过来，我只说与你一人听。”
张宇初无奈，只得起身来到白云飞身边。白云飞微微欠身，在距离张宇初耳边半尺有余的远处开口，居然又用上了传音之术。
这番话看来不长，白云飞很快就说完，脸上还带着一丝尴尬。
听话的张宇初神色也有些奇怪。白云飞说完之后就慢悠悠地回了原位，脸上的古怪之色在坐下以后才稍微敛去。
“既如此，便由玄清小友走一趟吧。”张宇初沉吟片刻，便向林宇非说了一句。
“跟这位前辈走吗？”林宇非愣了一下，扭头将眼神投向张仲坚。
“去吧。”张仲坚微微一笑，在林宇非肩上拍拍，“老师那边由我去说。”
林宇非点点头，起身来到白云飞身边。
“多谢通融。”白云飞站起身来，向张宇初抱拳道。
“理所应当。”张宇初点点头，也起身来到林宇非面前，将一张赤红色符纸递到林宇非手里：“这是一张千里神行符，终点设置是营地的广场。事毕之后，可直接发动此符，尽快回来。”
“好的。”林宇非接过符纸，纳入须弥戒中。犹豫了片刻，他终于张了张嘴，向张宇初说道：“多谢。”
张宇初没有多说什么。向林宇非点点头后，有转向白云飞：“既如此，先生还有一件事了。”
“这事便更加简单了。”白云飞笑笑，站起身来，低声道：“秀姑，该回去了！”
他的声音平淡，音量也不高，林宇非几人也是刚好听见。白云飞说完也不等待，直接拉着林宇非走出门外。
一出门，林宇非便愣住了。跟着送出来的张宇初三人却没有多么意外，反而都是一副了然的神色。
门前的木台阶之下，一身布衣的石秀姑静静地垂手站在那里。看到白云飞出来，立刻将头别了过去。
白云飞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上前用另一只手拉住石秀姑，轻声道：“玩够了，就回去看看吧。”
石秀姑身子微微一颤，没有说话。
白云飞不再多说，回头向余下几人点点头，然后回头。也不见他作势，脚下忽然腾空，带着林宇非和石秀姑飞速远去。在他起飞的位置，一圈青气贴着地面扩散开去，转眼间扫过整个营地。只是转眼之后，因为白云飞的势而倒地不起的人们身形开始微微颤动。
看着白云飞的身形消失，张仲坚上前一步站到张宇初身边，低声问道：“他带林师弟此去，到底是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张宇初面无表情地说道。“一些腌臜琐事而已。”
他在“腌臜”两字上稍稍加重了语气，同时眼角微不可察地一抽。
张仲坚和随后过来的筑一清都是一愣，两人对视一眼，有看看张宇初的表情，忽然明白了什么。转眼间，两人的嘴角也抽动起来。
“罢了，谪仙级别的灵物，想来不会食言。”张宇初的表情终于恢复了正常，看着地上渐渐醒来的人们，低声道，“我们还得有一个说辞，来让其他人满意。”
“是啊。”张仲坚低笑一声，“毕竟仙家之事，就算再小也不是我等可以妄议的。”
……
林宇非被白云飞拉着手，在空中御空而行。看着脚下的森林化作密集的线条向后飞退，他不禁在内心感叹于自己的无知。
几天前他还对自己的速度非常自信，甚至认为张仲坚的极速便是很难超越的神速。可是此刻看着白云飞轻描淡写的高速，他在修行有成后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
起步出发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营地。可是眼角的余光里看到的营地，在完全转过头去便已完全不见，视线所及的地方只有满眼绿色的丛林。
而此刻，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这样的极速之下，三人还没有到达目的地。视线的前方只有一望无际的天空，连矮山都不见一座。
“要到了。”白云飞忽然道。
林宇非一愣。还没有说话，眼前的景色陡然变幻起来，只是一个转眼，空无一物的前方忽然出现了一座高山，脚下的景色也完全变幻，由之前的绿色变成了满眼的青黑色。
“这便是我的居所。”白云飞一挥衣袖，三人缓缓降下，“巴遂山，谪仙窟。”
身形下降，林宇非抬头打量着这个小世界中的秘境。
他非常确定这是一个秘境。毕竟刚才的场景变换太过突然，而且回头望去，身后也是望之不尽的青黑色。
巴遂山看上去只是一座孤峰，峰顶高耸入云，山脚却是一片平原，零散地分布着几座丘陵。虽是孤峰，但巴遂山的山体非常粗大。联想起之前看到过的白云飞的本体，再与眼前的山体相比，林宇非忽然发现对于这位上古灵兽的本体来说，这个巢穴也委实算不上大。
三人很快落地，落点在巴遂山山脚。三人前方可以看到一座高大的石门，洞口敞开，足有三十几丈高近二十丈宽，洞口上方有“谪仙窟”三个巨大的石雕大字，看上去很是粗犷。白云飞的本体若是伏下来，勉强可以通过。
这就是他的住处了吧。林宇非默默地想。
“我先回去了。”刚刚落地，石秀姑便低声道。
“去吧，早点休息。”白云飞眼睛里满是宠溺之色，如同父亲之于女儿。
石秀姑点点头，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她不是我女儿，”看着林宇非的眼神，白云飞居然解释了一句，“她的修为比我低了很多，但她当初是和我一起从山海界离开的。因为她没有自保能力，所以一直呆在我这里。”
“嗯。”林宇非点点头。他其实并没有问什么，白云飞却如此向他解释了一番，这让他有些不可理解。
“你真的有些与众不同。”两人并肩想着那个巨型的石门走去，白云飞目光盯着林宇非看了片刻，又扫过林宇非肩头的雷婴。
“只是出了一些变故而已。”林宇非低声道。
白云飞笑笑，没有继续说下去。倒是林宇非在快到石门的时候问道：“请问叫我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呢？”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白云飞说着话，两人已经走进了石门，沿着一道巨大的螺旋状石梯向下走去。沿路的墙壁上，两排火把次第亮起，为两人照亮了前面的路线。
在火光能照亮的范围内，石梯一直螺旋着，似乎在向前无限延伸。
“山海界中三万年，此间两万年，我的修为已经是五万年。”白云飞边走边说道，“若我想要突破，三万年前便可以直入大乘境界，然后在短时间内破劫飞升，便不会有如此烦恼了。”
“烦恼？”林宇非问道。
“飞升成仙之人，身体经过雷劫改造，彻底摆脱肉体凡胎，五谷出入之事便完全不用担心。”
林宇非听着白云飞的话，心里隐约有些不对，却说不上来为什么。
白云飞却没有停下，边走边道：“可是我心有牵挂，不能如此，只好任凭修为增进，身体越长越大，内丹也越来越坚固。”
“这也挺好啊。”林宇非忍不住道，“我师兄现在也在努力积累内丹的强度，以求突破的成功率。”
“不是这样的，”白云飞叹息，“我的本体是一条蛇，身体是可以无限成长的。你先前看到的巨大的蛇躯便是证明。更要命的是，修为越强，身体的消化能力和适应能力便越强。这样一来，我……”
白云飞忽然不说了。林宇非有些奇怪地看过去，却发现白云飞脸色微微发红，脚步也慢了许多。
“怎么？”林宇非忍不住问道。
白云飞沉吟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叹息道：“无论妖兽还是会灵兽，修为足够可以进行幻化。但是无论幻化成何物，当你需要便溺的时候还是需要化回原形，否则像我这样大体型的，多半会把人形的皮囊彻底撑坏。因为巨大的身体，排出的排泄物也无比巨大；体内真炁越凝实，排泄物的密度也会越大。以前我还能捉来强一些的妖兽帮我处理，可是最近几千年，这些东西越来越硬，这方世界里已经没有什么妖兽能够帮我处理了。”
林宇非有些无语，不过还是犹豫着提出自己的意见：“你自己处理不行吗？”
“不行！”白云飞断然拒绝，“我有些洁癖。”
林宇非一头黑线。不过话说到这里，他也大约猜到了找自己来的目的。可是……
“为什么来找我？如果这里的那么多化神境的妖兽都处理不掉的话，我怎么可能处理得动？”林宇非疑惑道。
“不是因为修为，”白云飞解释道，“我已经观察过你了，你身上……带有毁灭之力吧？”
林宇非恍然。若是毁灭之力的话，确实没有什么东西是处理不动的。
“可我的毁灭之力只是别人在我身上的残留，不知道有多少，”林宇非犹豫道，“而且按照我的尝试，强度也没有很高。”
“不是那样的，”白云飞道，“你身上的毁灭之力非常浓郁，帮我处理这些不成问题。而且你的身体还有相当的创造之力在保护，只要我再帮你一把，不仅能处理掉，还能保证你不会被毁灭之力侵蚀。”
“我想想。”林宇非沉吟着。其实他不是太在意使用毁灭之力，主要是一想到把自己叫到这里来，居然是帮人处理排泄物，实在是有些……恶心。
“这样吧！”白云飞看林宇非还在犹豫，也有些急切，“帮我处理掉，我将我上一次留下的蛇蜕送你，还有其他的一些结晶，都是炼制法器的天材地宝！如何？”
林宇非一愣。
最后这个条件确实让他有些心动。所谓天材地宝，现在他的须弥戒中就放着一样呢。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算做一回铲屎官，哪怕是工作量巨大的，也是可以的……吧？
“我答应！”林宇非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一言为定！”白云飞脸上流露出欢欣之色，“我们到了，先让你了解一下吧！”
白云飞挥挥手，周围忽然亮起了一圈的火光，将眼前的坑底照得纤毫毕现。就着火光，林宇非向下看去，忽然有些发愣。
“这个……确实够硬啊！”
林宇非这时才发现，他之前对于“排泄物”的认知，似乎有了很大的偏差。眼前如山一样的所谓排泄物，完全看不出一点所谓“腌臜之物”的样子。
这些东西堆成一大堆，看露出的锥形顶部，林宇非也可以大略估算出这一大堆“便便”有多高。可是这些被称作“排泄物”的东西，看上去像是一座真实的石山，只不过颜色是青灰色。
“这便是你的排泄物？”林宇非忍不住问了一句。
“是的，”白云飞道。
“寂灭！”
林宇非直接施展寂灭海，一个直径只有四五尺的赤红色圆球被按到了排泄物的表面。哧哧地轻响声中，排泄物组成的石山向下陷去。十几秒后寂灭海消失，那处的表面出现了一个直径四五尺、深也有四五尺的圆坑出现。
“果然可以！”白云飞大喜过望。
“可这样我的消耗很大的。”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白云飞笑笑，“放心吧，我会在这里布下我的独门法阵，可以临时提升你的精神力和身体抗性，提升幅度可达百倍，并且不会有副作用。并且我向你保证，我承诺的报酬，绝对不会少！”
林宇非有些怀疑地看着白云飞。
张仲坚曾和他说过，概念级别的能力很难受到其他术法的影响，因为它们的能力级别很高，所以它们不受修为境界影响。白云飞若真的修行了五万年，那这些事情不应该不清楚。
“你的毁灭之力确实不太纯粹，但不是因为它本身，而是因为你身上还有创造之力在抵消，如此一来毁灭之力的影响本就不大，”白云飞似乎看出了林宇非的疑惑，立刻解释道，“以我的能力，虽不能完全阻止毁灭之力的影响，但是可以通过提高你的身体强度来尽量延缓你的损伤，然后再临时提高精神力减少你的消耗，将毁灭之力的影响尽量缩小。考虑一下吧。”
在林宇非疑惑的目光里，白云飞一挥手，四周的墙壁上有两圈密密麻麻的金黄色符文忽然出现。符文闪亮的同时有光芒从符文上射出，没入林宇非体内。
一种奇异的感觉在林宇非身上出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边逐渐蔓延开来，直到覆盖全身。
“可以了，”白云飞笑道，“这些提升足以保证你在清理完毕之前的安全。如果没有别的事，这就开始吧。毕竟我看那人很看重你，早点完事也好。”
“好。”
对于干活，林宇非不是什么喜欢拖延的人。既然可以动手，他立刻便开始了。
开始的时候，他还不太敢用寂灭海，只是用了两个小的，然后慢慢扩大。在确定自己确实不会失控和受伤的之后，他终于放开了手脚。直径四五丈的寂灭海不时地出现，出手便能清理一大片。虽然也不时地需要休息一下，但影响确实已经微乎其微了。
白云飞看了一会，大感欣慰。只是他这里已经有数千年不曾清理，即使林宇非能最大限度地连续使用寂灭海，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完成。
白云飞也没打算一直等下去，看了片刻就离开了。离开前，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向林宇非叮嘱道：“对了，最底部应该会有一些红色的结晶，记得收好。那对你们修者来说也是非常有用的。”
忙碌的林宇非随口应了一声，没顾得上回头。白云飞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林宇非没有注意到白云飞的离开。他手下的动作越来越快，寂灭海的覆盖范围也越来越大。掌握寂灭海以来他头一次有这么畅快的感觉，这一刻他觉得他无论怎么样使用寂灭海也没有关系，双手挥舞之间，寂灭海的赤红色光球接连落下，脚下的“粪便山”下降得飞快。
“别太玩过火了，”雷婴忽然道，“这个法阵只是能延缓你的损伤，并不能完全避免。真要玩过头了，后果还是由你自己承担的。”
林宇非一惊，立刻停下手来。
雷婴说得没错，毁灭之力对自己的损伤只是延缓，不是避免。这样挥霍下去，最终承受后果的依然还是自己。
想清楚了这一节，林宇非再次出手。但是这次，他开始像以前那样对自寂灭海的出手进行操控，不再任意挥霍。“粪便山”消失的速度开始变慢，但是依旧在稳步消失。
时间过去了不知道多久，林宇非一脸疲惫地停下来。此时他已经站在了这个“粪坑”的底部，看着脚下那块大小不到一尺见方的红色半透明晶体。
“是这个吗？”
林宇非犹豫了一下，俯身将那东西拾起来。
林宇非刚要起身的时候，张宇初忽然出声。他先用眼神示意林宇非稍安勿躁，然后再转向白云飞：“先生要找的，便是他吗？”
“有问题吗？”白云飞眉头微皱。
“此人身份有些重要，在下想先听听先生找他的来意。”
自从来到此地，一直都是从容不迫，一副高人模样。此时听到张宇初的要求，竟然有些扭捏起来：“必须要说吗？”
下首的三人都感到意外，只有张宇初不为所动：“先生见谅。实在是他的身份有些特殊，不得不防。”
白云飞脸上，忽然有一抹青气闪过。场中四人骤然紧张起来。实在是面对这样一个绝顶的强者，靠他们这些人实在是难以匹敌。只是这人一直一来都表达着善意，此时忽然这个样子，实在让人有些意外。
“诸位不必紧张，我说就是。”白云飞抬手在额头揉了几下，看上去居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犹豫良久，他咬咬牙，像是下了很大决心的样子，对张宇初道：“你附耳过来，我只说与你一人听。”
张宇初无奈，只得起身来到白云飞身边。白云飞微微欠身，在距离张宇初耳边半尺有余的远处开口，居然又用上了传音之术。
这番话看来不长，白云飞很快就说完，脸上还带着一丝尴尬。
听话的张宇初神色也有些奇怪。白云飞说完之后就慢悠悠地回了原位，脸上的古怪之色在坐下以后才稍微敛去。
“既如此，便由玄清小友走一趟吧。”张宇初沉吟片刻，便向林宇非说了一句。
“跟这位前辈走吗？”林宇非愣了一下，扭头将眼神投向张仲坚。
“去吧。”张仲坚微微一笑，在林宇非肩上拍拍，“老师那边由我去说。”
林宇非点点头，起身来到白云飞身边。
“多谢通融。”白云飞站起身来，向张宇初抱拳道。
“理所应当。”张宇初点点头，也起身来到林宇非面前，将一张赤红色符纸递到林宇非手里：“这是一张千里神行符，终点设置是营地的广场。事毕之后，可直接发动此符，尽快回来。”
“好的。”林宇非接过符纸，纳入须弥戒中。犹豫了片刻，他终于张了张嘴，向张宇初说道：“多谢。”
张宇初没有多说什么。向林宇非点点头后，有转向白云飞：“既如此，先生还有一件事了。”
“这事便更加简单了。”白云飞笑笑，站起身来，低声道：“秀姑，该回去了！”
他的声音平淡，音量也不高，林宇非几人也是刚好听见。白云飞说完也不等待，直接拉着林宇非走出门外。
一出门，林宇非便愣住了。跟着送出来的张宇初三人却没有多么意外，反而都是一副了然的神色。
门前的木台阶之下，一身布衣的石秀姑静静地垂手站在那里。看到白云飞出来，立刻将头别了过去。
白云飞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上前用另一只手拉住石秀姑，轻声道：“玩够了，就回去看看吧。”
石秀姑身子微微一颤，没有说话。
白云飞不再多说，回头向余下几人点点头，然后回头。也不见他作势，脚下忽然腾空，带着林宇非和石秀姑飞速远去。在他起飞的位置，一圈青气贴着地面扩散开去，转眼间扫过整个营地。只是转眼之后，因为白云飞的势而倒地不起的人们身形开始微微颤动。
看着白云飞的身形消失，张仲坚上前一步站到张宇初身边，低声问道：“他带林师弟此去，到底是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张宇初面无表情地说道。“一些腌臜琐事而已。”
他在“腌臜”两字上稍稍加重了语气，同时眼角微不可察地一抽。
张仲坚和随后过来的筑一清都是一愣，两人对视一眼，有看看张宇初的表情，忽然明白了什么。转眼间，两人的嘴角也抽动起来。
“罢了，谪仙级别的灵物，想来不会食言。”张宇初的表情终于恢复了正常，看着地上渐渐醒来的人们，低声道，“我们还得有一个说辞，来让其他人满意。”
“是啊。”张仲坚低笑一声，“毕竟仙家之事，就算再小也不是我等可以妄议的。”
……
林宇非被白云飞拉着手，在空中御空而行。看着脚下的森林化作密集的线条向后飞退，他不禁在内心感叹于自己的无知。
几天前他还对自己的速度非常自信，甚至认为张仲坚的极速便是很难超越的神速。可是此刻看着白云飞轻描淡写的高速，他在修行有成后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
起步出发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营地。可是眼角的余光里看到的营地，在完全转过头去便已完全不见，视线所及的地方只有满眼绿色的丛林。
而此刻，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这样的极速之下，三人还没有到达目的地。视线的前方只有一望无际的天空，连矮山都不见一座。
“要到了。”白云飞忽然道。
林宇非一愣。还没有说话，眼前的景色陡然变幻起来，只是一个转眼，空无一物的前方忽然出现了一座高山，脚下的景色也完全变幻，由之前的绿色变成了满眼的青黑色。
“这便是我的居所。”白云飞一挥衣袖，三人缓缓降下，“巴遂山，谪仙窟。”
身形下降，林宇非抬头打量着这个小世界中的秘境。
他非常确定这是一个秘境。毕竟刚才的场景变换太过突然，而且回头望去，身后也是望之不尽的青黑色。
巴遂山看上去只是一座孤峰，峰顶高耸入云，山脚却是一片平原，零散地分布着几座丘陵。虽是孤峰，但巴遂山的山体非常粗大。联想起之前看到过的白云飞的本体，再与眼前的山体相比，林宇非忽然发现对于这位上古灵兽的本体来说，这个巢穴也委实算不上大。
三人很快落地，落点在巴遂山山脚。三人前方可以看到一座高大的石门，洞口敞开，足有三十几丈高近二十丈宽，洞口上方有“谪仙窟”三个巨大的石雕大字，看上去很是粗犷。白云飞的本体若是伏下来，勉强可以通过。
这就是他的住处了吧。林宇非默默地想。
“我先回去了。”刚刚落地，石秀姑便低声道。
“去吧，早点休息。”白云飞眼睛里满是宠溺之色，如同父亲之于女儿。
石秀姑点点头，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她不是我女儿，”看着林宇非的眼神，白云飞居然解释了一句，“她的修为比我低了很多，但她当初是和我一起从山海界离开的。因为她没有自保能力，所以一直呆在我这里。”
“嗯。”林宇非点点头。他其实并没有问什么，白云飞却如此向他解释了一番，这让他有些不可理解。
“你真的有些与众不同。”两人并肩想着那个巨型的石门走去，白云飞目光盯着林宇非看了片刻，又扫过林宇非肩头的雷婴。
“只是出了一些变故而已。”林宇非低声道。
白云飞笑笑，没有继续说下去。倒是林宇非在快到石门的时候问道：“请问叫我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呢？”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白云飞说着话，两人已经走进了石门，沿着一道巨大的螺旋状石梯向下走去。沿路的墙壁上，两排火把次第亮起，为两人照亮了前面的路线。
在火光能照亮的范围内，石梯一直螺旋着，似乎在向前无限延伸。
“山海界中三万年，此间两万年，我的修为已经是五万年。”白云飞边走边说道，“若我想要突破，三万年前便可以直入大乘境界，然后在短时间内破劫飞升，便不会有如此烦恼了。”
“烦恼？”林宇非问道。
“飞升成仙之人，身体经过雷劫改造，彻底摆脱肉体凡胎，五谷出入之事便完全不用担心。”
林宇非听着白云飞的话，心里隐约有些不对，却说不上来为什么。
白云飞却没有停下，边走边道：“可是我心有牵挂，不能如此，只好任凭修为增进，身体越长越大，内丹也越来越坚固。”
“这也挺好啊。”林宇非忍不住道，“我师兄现在也在努力积累内丹的强度，以求突破的成功率。”
“不是这样的，”白云飞叹息，“我的本体是一条蛇，身体是可以无限成长的。你先前看到的巨大的蛇躯便是证明。更要命的是，修为越强，身体的消化能力和适应能力便越强。这样一来，我……”
白云飞忽然不说了。林宇非有些奇怪地看过去，却发现白云飞脸色微微发红，脚步也慢了许多。
“怎么？”林宇非忍不住问道。
白云飞沉吟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叹息道：“无论妖兽还是会灵兽，修为足够可以进行幻化。但是无论幻化成何物，当你需要便溺的时候还是需要化回原形，否则像我这样大体型的，多半会把人形的皮囊彻底撑坏。因为巨大的身体，排出的排泄物也无比巨大；体内真炁越凝实，排泄物的密度也会越大。以前我还能捉来强一些的妖兽帮我处理，可是最近几千年，这些东西越来越硬，这方世界里已经没有什么妖兽能够帮我处理了。”
林宇非有些无语，不过还是犹豫着提出自己的意见：“你自己处理不行吗？”
“不行！”白云飞断然拒绝，“我有些洁癖。”
林宇非一头黑线。不过话说到这里，他也大约猜到了找自己来的目的。可是……
“为什么来找我？如果这里的那么多化神境的妖兽都处理不掉的话，我怎么可能处理得动？”林宇非疑惑道。
“不是因为修为，”白云飞解释道，“我已经观察过你了，你身上……带有毁灭之力吧？”
林宇非恍然。若是毁灭之力的话，确实没有什么东西是处理不动的。
“可我的毁灭之力只是别人在我身上的残留，不知道有多少，”林宇非犹豫道，“而且按照我的尝试，强度也没有很高。”
“不是那样的，”白云飞道，“你身上的毁灭之力非常浓郁，帮我处理这些不成问题。而且你的身体还有相当的创造之力在保护，只要我再帮你一把，不仅能处理掉，还能保证你不会被毁灭之力侵蚀。”
“我想想。”林宇非沉吟着。其实他不是太在意使用毁灭之力，主要是一想到把自己叫到这里来，居然是帮人处理排泄物，实在是有些……恶心。
“这样吧！”白云飞看林宇非还在犹豫，也有些急切，“帮我处理掉，我将我上一次留下的蛇蜕送你，还有其他的一些结晶，都是炼制法器的天材地宝！如何？”
林宇非一愣。
最后这个条件确实让他有些心动。所谓天材地宝，现在他的须弥戒中就放着一样呢。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算做一回铲屎官，哪怕是工作量巨大的，也是可以的……吧？
“我答应！”林宇非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一言为定！”白云飞脸上流露出欢欣之色，“我们到了，先让你了解一下吧！”
白云飞挥挥手，周围忽然亮起了一圈的火光，将眼前的坑底照得纤毫毕现。就着火光，林宇非向下看去，忽然有些发愣。
“这个……确实够硬啊！”
林宇非这时才发现，他之前对于“排泄物”的认知，似乎有了很大的偏差。眼前如山一样的所谓排泄物，完全看不出一点所谓“腌臜之物”的样子。
这些东西堆成一大堆，看露出的锥形顶部，林宇非也可以大略估算出这一大堆“便便”有多高。可是这些被称作“排泄物”的东西，看上去像是一座真实的石山，只不过颜色是青灰色。
“这便是你的排泄物？”林宇非忍不住问了一句。
“是的，”白云飞道。
“寂灭！”
林宇非直接施展寂灭海，一个直径只有四五尺的赤红色圆球被按到了排泄物的表面。哧哧地轻响声中，排泄物组成的石山向下陷去。十几秒后寂灭海消失，那处的表面出现了一个直径四五尺、深也有四五尺的圆坑出现。
“果然可以！”白云飞大喜过望。
“可这样我的消耗很大的。”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白云飞笑笑，“放心吧，我会在这里布下我的独门法阵，可以临时提升你的精神力和身体抗性，提升幅度可达百倍，并且不会有副作用。并且我向你保证，我承诺的报酬，绝对不会少！”
林宇非有些怀疑地看着白云飞。
张仲坚曾和他说过，概念级别的能力很难受到其他术法的影响，因为它们的能力级别很高，所以它们不受修为境界影响。白云飞若真的修行了五万年，那这些事情不应该不清楚。
“你的毁灭之力确实不太纯粹，但不是因为它本身，而是因为你身上还有创造之力在抵消，如此一来毁灭之力的影响本就不大，”白云飞似乎看出了林宇非的疑惑，立刻解释道，“以我的能力，虽不能完全阻止毁灭之力的影响，但是可以通过提高你的身体强度来尽量延缓你的损伤，然后再临时提高精神力减少你的消耗，将毁灭之力的影响尽量缩小。考虑一下吧。”
在林宇非疑惑的目光里，白云飞一挥手，四周的墙壁上有两圈密密麻麻的金黄色符文忽然出现。符文闪亮的同时有光芒从符文上射出，没入林宇非体内。
一种奇异的感觉在林宇非身上出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边逐渐蔓延开来，直到覆盖全身。
“可以了，”白云飞笑道，“这些提升足以保证你在清理完毕之前的安全。如果没有别的事，这就开始吧。毕竟我看那人很看重你，早点完事也好。”
“好。”
对于干活，林宇非不是什么喜欢拖延的人。既然可以动手，他立刻便开始了。
开始的时候，他还不太敢用寂灭海，只是用了两个小的，然后慢慢扩大。在确定自己确实不会失控和受伤的之后，他终于放开了手脚。直径四五丈的寂灭海不时地出现，出手便能清理一大片。虽然也不时地需要休息一下，但影响确实已经微乎其微了。
白云飞看了一会，大感欣慰。只是他这里已经有数千年不曾清理，即使林宇非能最大限度地连续使用寂灭海，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完成。
白云飞也没打算一直等下去，看了片刻就离开了。离开前，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向林宇非叮嘱道：“对了，最底部应该会有一些红色的结晶，记得收好。那对你们修者来说也是非常有用的。”
忙碌的林宇非随口应了一声，没顾得上回头。白云飞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林宇非没有注意到白云飞的离开。他手下的动作越来越快，寂灭海的覆盖范围也越来越大。掌握寂灭海以来他头一次有这么畅快的感觉，这一刻他觉得他无论怎么样使用寂灭海也没有关系，双手挥舞之间，寂灭海的赤红色光球接连落下，脚下的“粪便山”下降得飞快。
“别太玩过火了，”雷婴忽然道，“这个法阵只是能延缓你的损伤，并不能完全避免。真要玩过头了，后果还是由你自己承担的。”
林宇非一惊，立刻停下手来。
雷婴说得没错，毁灭之力对自己的损伤只是延缓，不是避免。这样挥霍下去，最终承受后果的依然还是自己。
想清楚了这一节，林宇非再次出手。但是这次，他开始像以前那样对自寂灭海的出手进行操控，不再任意挥霍。“粪便山”消失的速度开始变慢，但是依旧在稳步消失。
时间过去了不知道多久，林宇非一脸疲惫地停下来。此时他已经站在了这个“粪坑”的底部，看着脚下那块大小不到一尺见方的红色半透明晶体。
“是这个吗？”
林宇非犹豫了一下，俯身将那东西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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