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桌子对面的女人脸很大，五官又很小，她拿着一张表格脸上尽显不耐烦。
“你看这个价格表，你选小入殓，还是大入殓？”
梁静浏览着女人递给她的表格，这是一张丧葬流程图，包括遗体接运，遗体冷藏，遗体整容，遗体告别，遗体火化，骨灰存放六道程序。
入殓是整个丧葬的开始，也是最重要的环节，分为小入殓和大入殓，小入殓就是给逝者穿上寿衣，在逝者第二天在室内进行亲朋吊唁，入殓时穿的寿衣很有讲究，后面罗列着各种不同价位的寿衣，从几百元，到上万的都有。
大入殓是在小入殓次日举行，将穿上寿衣的死者放入棺椁，而死者选择的棺椁价格也是琳琅满目，从几千到几万不等。
梁静看着寿衣和棺椁的价格表倒吸一口冷气，即使按最便宜的价格办，她的钱也不够，从梁宇家来到殡仪馆，工作人员已经对母亲的遗体进行了清理，头部断裂的部分已经进行了缝补，脖子部位还残留着一道用肉白色线缝合的伤口，加上之前遗体接送费，遗体冷藏费，这笔钱几乎就让她倾家荡产，别说选择寿衣和棺椁，还有昂贵的骨灰盒。
“考虑得怎么样了？”女人久久得不到回复，报复性地抽过梁静手上的价格表：“你家没有大人了吗？这种事怎么能让一个孩子来做决定！”
“我没钱！我也没亲人了！”这种话根本就说不出口。
“我看你还是个学生吧？让你家大人来处理这种事吧！”女人起身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虽然有空调，屋内沉闷的气氛令人讶异，梁静走出会客厅，一股潮湿的热气将她包裹，不远处一根十多米的红砖烟筒正冒着淡白色的烟。
回到梁宇家，已经是一身汗，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两张银行卡，一张是建设，一张是工行。
到了银行试了几个密码根本就不对，和银行前台说明缘由。
“这种情况也可以取出来，但要提供效身份证件及医院证明、亲属关系证明”
“亲属关系证明！”梁静苦涩地眨眨眼，她和梁宇根本就不是亲属关系。
“是啊，去户口所在地开张证明就可以了！”
梁静从银行出来，想起张月的忠告：“房东找到医院去了，最近你还是别去医院了！”
午后的热浪无处不在，大街上偶尔一两个行人也被晒的面目全非，惊慌失措地躲进阴影处。
想起那冒烟的烟囱，烧的都是钱呐：“一定要让母亲风风光光的走啊！”
想到这里，她拨通了张月的电话。
殡仪馆上空弥漫着一股难闻的焦味，工作日烟囱从没休息过，排在外面的人个个表情闫肃，这是和死者最后一次亲密的接触。
张庭辉和吕金枝站在梁静的身后，什么话也没说，这是她们第一次来殡仪馆。
除了张庭辉，梁静没告诉任何人，不过张月和王超还是来了，一场简单的送行，十几分钟后就结束了，一个温热的灰白色瓦罐，里面是母亲的骨灰。
几人从殡仪馆出来，张月叫住了梁静。
“梁静我有件事想和你单独谈谈！”
吕金枝和张庭辉识趣地先往外走。
“你还好吧！？”张月走近，立马皱起眉头：“你的脸色好苍白！”
“我没事，谢谢你帮我开具的证明”梁宇建行卡里竟然还有十多万的存款，她的日子算是不用愁了，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你脸色这么差，早饭，中饭吃了吗？”
梁静摇摇头，她也奇怪，这几天她一点也不感觉饿。
“不吃饭可不行啊，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而且马上就要上高三了！”张月看着她那张毫无波澜的脸，不由叹了一口气：“梁宇今天在医院又进了急救室！”
梁静不为所动，突然不可思议地看着张月：“是让我负担医药费吧！”
张月点点头：“梁宇的脑叶白质受损严重，已经到了必须要切除的地步！”
“需要多少钱？”
“五六万，医院一直在打你的电话，可一直打不通！”
真想让他死掉啊，可这样母亲就永远成了一个迷，即使自己有这样的愿望医院也不同意，他们会强制执行梁宇的财产。
“什么时候动手术？”
“今天上午因为事发突然，已经来不及通知你了，手术已经做完了！”
“是让我去医院缴费是吧！”
“鉴于你这种情况，钱是我们分局先出的！”
这样的话只有一半的财产了，梁静这样想着，却没有拒绝的勇气。
“哦，对了，你母亲的遗物我也帮你带过来了，在我的车上！”
母亲的遗物外面套着一个透明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个黑色皮夹子，还有一顶遮阳帽，除此之外再也没别的东西了。
“上车吧，我先送你们回家！”
“不了，我想自己回家！”
车的副驾驶还坐着那个男警官，梁静总觉得他在轻视自己，三人一起坐在后排，还不如坐公交车回去，好在张月没有推辞，关上车门，车就开走了。
车开走，梁静这才发现吕金枝和张庭辉哭红的眼眶。
“谢谢你们能来！”
“别说这种话啊，我们是朋友啊！”
“小静你一定要挺住啊，我都不知道——”吕金枝带着哭腔，满脸的愧疚和委屈，早知道梁静这样的家世，在学校就对她好点了。
“我没事！”说这句的时候，梁静脚一软，差点晕倒，一旁的张庭辉连忙扶住她：“还说没事？去医院看看吧？”
听到医院两个字，一阵作呕，梁静强撑着摆摆手：“我一天没吃饭了，可能有点低血糖！”
“那我们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
“算了，其实一点胃口也没有！”
“你这样怎么行？自己的身体你都不要了吗？”张庭辉的声音和语气突然改变，令站在一旁的梁静目瞪口呆。
“我现在就给小甜甜打电话，我请几天假去你家照顾你，你也别推托了，你这样下去可不行！”不等梁静回答，张庭辉就自顾打起电话。
“啊——”
“你这样下去可真不行，饭还是要吃的！”吕金枝也在一旁小心地劝解。
各种念头浮现在梁静的脑海，有梁宇十多万她还有底气活下去，可转瞬之间财产就减半了，光靠这些钱可生活不下去，如果不读书了班主任应该很高兴吧，可不读书自己现在能去做什么呢？发传单？进厂？
“假请下来了！小甜甜给了我三天假！”
“那我也请几天吧！”
“别——”
“这种事你就别自作主张了！”这是吕金枝第一次发火：“发生这种事，为什么不和我说呢？你看看你自己现在还像个人样吗？”
梁静鼻子一酸，眼泪情不自禁掉下里。
“你看这个价格表，你选小入殓，还是大入殓？”
梁静浏览着女人递给她的表格，这是一张丧葬流程图，包括遗体接运，遗体冷藏，遗体整容，遗体告别，遗体火化，骨灰存放六道程序。
入殓是整个丧葬的开始，也是最重要的环节，分为小入殓和大入殓，小入殓就是给逝者穿上寿衣，在逝者第二天在室内进行亲朋吊唁，入殓时穿的寿衣很有讲究，后面罗列着各种不同价位的寿衣，从几百元，到上万的都有。
大入殓是在小入殓次日举行，将穿上寿衣的死者放入棺椁，而死者选择的棺椁价格也是琳琅满目，从几千到几万不等。
梁静看着寿衣和棺椁的价格表倒吸一口冷气，即使按最便宜的价格办，她的钱也不够，从梁宇家来到殡仪馆，工作人员已经对母亲的遗体进行了清理，头部断裂的部分已经进行了缝补，脖子部位还残留着一道用肉白色线缝合的伤口，加上之前遗体接送费，遗体冷藏费，这笔钱几乎就让她倾家荡产，别说选择寿衣和棺椁，还有昂贵的骨灰盒。
“考虑得怎么样了？”女人久久得不到回复，报复性地抽过梁静手上的价格表：“你家没有大人了吗？这种事怎么能让一个孩子来做决定！”
“我没钱！我也没亲人了！”这种话根本就说不出口。
“我看你还是个学生吧？让你家大人来处理这种事吧！”女人起身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虽然有空调，屋内沉闷的气氛令人讶异，梁静走出会客厅，一股潮湿的热气将她包裹，不远处一根十多米的红砖烟筒正冒着淡白色的烟。
回到梁宇家，已经是一身汗，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两张银行卡，一张是建设，一张是工行。
到了银行试了几个密码根本就不对，和银行前台说明缘由。
“这种情况也可以取出来，但要提供效身份证件及医院证明、亲属关系证明”
“亲属关系证明！”梁静苦涩地眨眨眼，她和梁宇根本就不是亲属关系。
“是啊，去户口所在地开张证明就可以了！”
梁静从银行出来，想起张月的忠告：“房东找到医院去了，最近你还是别去医院了！”
午后的热浪无处不在，大街上偶尔一两个行人也被晒的面目全非，惊慌失措地躲进阴影处。
想起那冒烟的烟囱，烧的都是钱呐：“一定要让母亲风风光光的走啊！”
想到这里，她拨通了张月的电话。
殡仪馆上空弥漫着一股难闻的焦味，工作日烟囱从没休息过，排在外面的人个个表情闫肃，这是和死者最后一次亲密的接触。
张庭辉和吕金枝站在梁静的身后，什么话也没说，这是她们第一次来殡仪馆。
除了张庭辉，梁静没告诉任何人，不过张月和王超还是来了，一场简单的送行，十几分钟后就结束了，一个温热的灰白色瓦罐，里面是母亲的骨灰。
几人从殡仪馆出来，张月叫住了梁静。
“梁静我有件事想和你单独谈谈！”
吕金枝和张庭辉识趣地先往外走。
“你还好吧！？”张月走近，立马皱起眉头：“你的脸色好苍白！”
“我没事，谢谢你帮我开具的证明”梁宇建行卡里竟然还有十多万的存款，她的日子算是不用愁了，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你脸色这么差，早饭，中饭吃了吗？”
梁静摇摇头，她也奇怪，这几天她一点也不感觉饿。
“不吃饭可不行啊，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而且马上就要上高三了！”张月看着她那张毫无波澜的脸，不由叹了一口气：“梁宇今天在医院又进了急救室！”
梁静不为所动，突然不可思议地看着张月：“是让我负担医药费吧！”
张月点点头：“梁宇的脑叶白质受损严重，已经到了必须要切除的地步！”
“需要多少钱？”
“五六万，医院一直在打你的电话，可一直打不通！”
真想让他死掉啊，可这样母亲就永远成了一个迷，即使自己有这样的愿望医院也不同意，他们会强制执行梁宇的财产。
“什么时候动手术？”
“今天上午因为事发突然，已经来不及通知你了，手术已经做完了！”
“是让我去医院缴费是吧！”
“鉴于你这种情况，钱是我们分局先出的！”
这样的话只有一半的财产了，梁静这样想着，却没有拒绝的勇气。
“哦，对了，你母亲的遗物我也帮你带过来了，在我的车上！”
母亲的遗物外面套着一个透明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个黑色皮夹子，还有一顶遮阳帽，除此之外再也没别的东西了。
“上车吧，我先送你们回家！”
“不了，我想自己回家！”
车的副驾驶还坐着那个男警官，梁静总觉得他在轻视自己，三人一起坐在后排，还不如坐公交车回去，好在张月没有推辞，关上车门，车就开走了。
车开走，梁静这才发现吕金枝和张庭辉哭红的眼眶。
“谢谢你们能来！”
“别说这种话啊，我们是朋友啊！”
“小静你一定要挺住啊，我都不知道——”吕金枝带着哭腔，满脸的愧疚和委屈，早知道梁静这样的家世，在学校就对她好点了。
“我没事！”说这句的时候，梁静脚一软，差点晕倒，一旁的张庭辉连忙扶住她：“还说没事？去医院看看吧？”
听到医院两个字，一阵作呕，梁静强撑着摆摆手：“我一天没吃饭了，可能有点低血糖！”
“那我们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
“算了，其实一点胃口也没有！”
“你这样怎么行？自己的身体你都不要了吗？”张庭辉的声音和语气突然改变，令站在一旁的梁静目瞪口呆。
“我现在就给小甜甜打电话，我请几天假去你家照顾你，你也别推托了，你这样下去可不行！”不等梁静回答，张庭辉就自顾打起电话。
“啊——”
“你这样下去可真不行，饭还是要吃的！”吕金枝也在一旁小心地劝解。
各种念头浮现在梁静的脑海，有梁宇十多万她还有底气活下去，可转瞬之间财产就减半了，光靠这些钱可生活不下去，如果不读书了班主任应该很高兴吧，可不读书自己现在能去做什么呢？发传单？进厂？
“假请下来了！小甜甜给了我三天假！”
“那我也请几天吧！”
“别——”
“这种事你就别自作主张了！”这是吕金枝第一次发火：“发生这种事，为什么不和我说呢？你看看你自己现在还像个人样吗？”
梁静鼻子一酸，眼泪情不自禁掉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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