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孟晚竹
女子明言，自己想和他们一起离开。
作为一个素未谋面、闻所未闻的陌生人，第一次见面就提出如此的无理要求，不禁让人觉得这姑娘理直气壮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也让少年暗自戒备起来，下意识放出了一部分气息去探查，不过却也是毫无所获可言。
这怎么可能?
难道这姑娘体内真就修为一点没有？徐落显得有些不敢置信。
少年没发现的是，一边没走多远的那刚试着提醒他的汉子挑了挑眉，不着痕迹的躲开了他刚放出的试探气息。
作为一座历史悠久的小镇，章丘一直有三个不成文的规矩：不问来历、不问去向，镇中人所在家族不能都走出镇子。这规矩只约束着镇里人，对外乡人则没什么约束力。
老一辈大多都传言这是当初建镇人家法，受到了神仙保佑，后来不知为何成为这个镇子的护身符，祖祖辈辈代代相传，令后辈颇不以为然。不过许多年来也极少有人触犯这些事情，即便犯了，似乎也没什么意义，第一条，第二条也有许多人跨越，也没见出什么事情。
不过第三条规矩确的确邪门，因为出过事。
按老一辈的说法，哪怕只是留一个人在镇子上，其余人都搬到镇外，再不归来，也能得到许可。但绝不能一人不留。
这规矩也有许多说法，最近的便是曾经有个大氏族的旁支子孙出去游荡多年后功成名就，想要举族搬迁，毕竟当年家族待自己不薄，这个幸运儿感恩，想带族人去过上更好的生活，也算是有心之人。
只是当时就有些老人一直都是死活不听劝的老顽固，只说不能走。更些有老迂腐的长辈恨铁不成钢，扬言要将这小子逐出家族。结果那后辈最终却还是偷偷将家族里的许多年轻人带了出去，又借了亲情，迁了更多的人外出，本来好好一个家族被搅得支离破碎。
令人没想到的是，这家族最终不知怎的竟真的整族被迁了出去，在最后一批留下的老人死后，自此，迁出镇子的那些人也算是与镇上慢慢短了联系，再有音信传来，已是多年后，被一外乡人在酒桌上提及，那时这家族早就已经彻底没落，不剩几人了。
那后来，人们才知道，新上任的周雄城主曾经在章丘受过这家族的折辱，加上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熟谙当地风俗，就想报复一下曾经的那些老辈人，借助调度官员的幌子将这个人骗了出去，哄骗他继续将人迁出，可以说是没安什么好心。
而那之后，城主还真就没有再为难过他们，迁出的人也大多算是寿终正寝，不过却是没几人在外开枝散叶，以至于后来的家中人丁越发的稀少，子孙更是一代不如一代，到最后，偌大的一个家族竟是彻底没落，更让镇上的老人对离镇忌讳莫深。
这少女的底细在买东西时，已经被刻意留心这边情况的女胖子，从周边的摊主那打听出不少。徐落也在一边听，一边心底顺势捋出了大致的脉络，父母双亡，不是什么世家子弟，家里恐怕只留下她一个人了，按规矩属于绝对不能离开镇子的人。
况且少女能在这镇子上当个货郎，位置又处在这街上的热闹位置，即便她家在三神山上，但也算是还在这镇子里，又怎么会不知道这镇子的忌讳呢?
可若是知道，又怎么会想着离开呢？
少年眉头微皱，暼了一眼一旁默不作声的老人，见老人没反应，就只好自己硬着头皮冲着少女开口问道:“为什么？”
少女到是不笨，见少年那表情，就明白了，这不只是一个疑问，还有着怀疑。心中了然，确也没解释的意思，开口就是答非所问的一句:“洪明城的阴主司，于我有恩，不过莫观司主藏藏掖掖，到最后都才只告诉我您一直都在，本还有些疑惑，不曾想还是见到了，既然这样，这次见过了，合该道一声别，既然已经不需要我了，我也该去那边走走看看了。”语气依旧淡漠，却明显多了些温度。
少年见这目中无人的态度，眉头皱的更深了，再看了看老人，见他仍不开口，也陷入了沉默，老爷子之前什么都没提及，偏偏姑娘如此表态。果然，这次出行老爷子是又隐瞒了不少啊。
想想之前老爷子告诉自己的那些，恐怕都不知道删掉了多少重要内容了，也就没有来之前说的那一份轻松了。之前即便再烦躁，可到底还是没有太多出乎意料之外的情况，接下来可真就说不准了。
在来之前，少年其实早就有了种模糊的感觉，老爷子似乎有些急了。只是不知道具体的原因，可是后来一路上都没见到老爷子开口，那他也就懒得问了。这么多年来，老爷子一向有他自己的思虑，不过既然迟早会水落石出，总不能真就一直瞒着自己，他也就不多说什么了，该知道时，总会知道的。
只不过这一次踏出家门，相比前几次，明显多了些考较。这让少年很无奈，哪怕书读再多，也架不住这次老爷子带他天南海北的瞎折腾。
更何况那其中许多事明显是老爷子故作刁难，都懒得掩饰的那种，更是让少年明白了什么叫社会险恶，被老爷子很是调侃。虽是收获不小，但过程曲折，不足为外人道也。
加之许多见闻不能以常理度之，许多东西更是让那些读到的书上言语成了旁人眼里卖弄的手段，一路上遭了不少白眼，虽然也不是太过在意，但也让自己开心不起来。同老人之前说的只是带他四处玩玩，顺便查一点东西的鬼话更是一点不搭，这让少年气闷了许久，恨不得回去就去闭门谢客，再不见这可恶的老头了。
不过此时，明显也不是计较的时候，少年也是分的清轻重的，压下疑惑，继续与那女子对峙。
“留不留，关键不在我，走不走，也由不得你。”老人终究还是开了口，说出的话确没什么参考价值，令人无从考虑揣度。但其间少年还是捕捉到老人的语气里似乎还夹杂着一丝不宜察觉的无奈，让他有些狐疑。
胖子在一旁看得直乐呵，蓦然瞥见徐落瞅着她，也不回避，大大方方施了个万福，配上她肥胖的身段，显得有些滑稽。
“章丘孟氏遗族，供侍辅役，孟晚竹，见过徐公子，见过狮老大人。”女胖子随即说道。
“当然了，若是徐公子不嫌弃，叫我孟胖子也是可以的。”
看来自己和老爷子早就被认出来了。少年心中无奈，怕不是老爷子也早知道了，之前就静静看着他和有心戏弄自己的这家伙讨价还价，老爷子还是那么喜欢静静看戏啊。
“她想和我们出去，我的想法姑且不论，你先来评评理，让我看看你这清官怎么断这家务事。”
一旁老人随意的表态，却是将这难题抛到了胖子手里，让这胖子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这让孟胖子喉咙微动，张了张嘴，半晌无言，最后苦笑道：“老大人啊，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计较这点小事了，我也不是存心要逗弄徐公子的啊。
“若不是近来有传闻解水湖水君踪迹在小的这一地出现，又在刚刚感知到了徐公子的气息，我也不敢相信您和徐公子会亲自前来啊！”
似乎是觉得还不太够，继续补充道:“我想买这三山仙人兰花笔洗确实是存了试探之心，但也的确是真心喜欢，想做成这比买卖的。”
“可顾姑娘离开这事，您也知道后果啊，真出了事，天可怜见，胖子我可绝对是担待不起的啊，这问题，我哪敢卖弄发表什么意见呢。”
徐落暗自腹诽，这胖子倒是圆滑。不正面回答，还顺势打蛇上棍，让自己确定了追查方向没错，还暗暗送出一份人情，倒也的确是个人才了，再加上知道老爷子明显难为她还如此不卑不亢，想必自身本事不差。
可惜是旧职官，挖不动，不然一定试试拉到月守阁里。
想到这，少年略显头疼，老爷子让他组织的月守阁虽说没要求必须有多少人，但自己到现在也只是招了两人，明显不合格嘛。就算老爷子不说，他自己也觉得丢人。一想起那两姐妹，少年又是一阵头疼，这两人加入真有用吗？要不是老爷子说收，他还真不想让她们加入。她们已经够不幸了，何必再跟着自己呢？
想起那黑色天幕下，半身凝固血迹一左一右躺在他怀中，眯成缝的眼中流着眼泪哭晕的那两个小家伙，徐落久久不能释怀，思绪蹁跹似乎回到从前。
一直到老爷子喊他，他才稍稍回神，这才发现几人已经谈完，孟晚竹正发愁的看着自己，正在碎碎念般嘀咕着什么。顾姓的姑娘则在他回神时已经低下了头，平静的收拾起了小摊，那五枚铜钱早已不见踪影。老爷子也已扭头不再看他，朝着小镇西南望去，眼底有着不明的意味……那方向，是三神山。
作为一个素未谋面、闻所未闻的陌生人，第一次见面就提出如此的无理要求，不禁让人觉得这姑娘理直气壮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也让少年暗自戒备起来，下意识放出了一部分气息去探查，不过却也是毫无所获可言。
这怎么可能?
难道这姑娘体内真就修为一点没有？徐落显得有些不敢置信。
少年没发现的是，一边没走多远的那刚试着提醒他的汉子挑了挑眉，不着痕迹的躲开了他刚放出的试探气息。
作为一座历史悠久的小镇，章丘一直有三个不成文的规矩：不问来历、不问去向，镇中人所在家族不能都走出镇子。这规矩只约束着镇里人，对外乡人则没什么约束力。
老一辈大多都传言这是当初建镇人家法，受到了神仙保佑，后来不知为何成为这个镇子的护身符，祖祖辈辈代代相传，令后辈颇不以为然。不过许多年来也极少有人触犯这些事情，即便犯了，似乎也没什么意义，第一条，第二条也有许多人跨越，也没见出什么事情。
不过第三条规矩确的确邪门，因为出过事。
按老一辈的说法，哪怕只是留一个人在镇子上，其余人都搬到镇外，再不归来，也能得到许可。但绝不能一人不留。
这规矩也有许多说法，最近的便是曾经有个大氏族的旁支子孙出去游荡多年后功成名就，想要举族搬迁，毕竟当年家族待自己不薄，这个幸运儿感恩，想带族人去过上更好的生活，也算是有心之人。
只是当时就有些老人一直都是死活不听劝的老顽固，只说不能走。更些有老迂腐的长辈恨铁不成钢，扬言要将这小子逐出家族。结果那后辈最终却还是偷偷将家族里的许多年轻人带了出去，又借了亲情，迁了更多的人外出，本来好好一个家族被搅得支离破碎。
令人没想到的是，这家族最终不知怎的竟真的整族被迁了出去，在最后一批留下的老人死后，自此，迁出镇子的那些人也算是与镇上慢慢短了联系，再有音信传来，已是多年后，被一外乡人在酒桌上提及，那时这家族早就已经彻底没落，不剩几人了。
那后来，人们才知道，新上任的周雄城主曾经在章丘受过这家族的折辱，加上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熟谙当地风俗，就想报复一下曾经的那些老辈人，借助调度官员的幌子将这个人骗了出去，哄骗他继续将人迁出，可以说是没安什么好心。
而那之后，城主还真就没有再为难过他们，迁出的人也大多算是寿终正寝，不过却是没几人在外开枝散叶，以至于后来的家中人丁越发的稀少，子孙更是一代不如一代，到最后，偌大的一个家族竟是彻底没落，更让镇上的老人对离镇忌讳莫深。
这少女的底细在买东西时，已经被刻意留心这边情况的女胖子，从周边的摊主那打听出不少。徐落也在一边听，一边心底顺势捋出了大致的脉络，父母双亡，不是什么世家子弟，家里恐怕只留下她一个人了，按规矩属于绝对不能离开镇子的人。
况且少女能在这镇子上当个货郎，位置又处在这街上的热闹位置，即便她家在三神山上，但也算是还在这镇子里，又怎么会不知道这镇子的忌讳呢?
可若是知道，又怎么会想着离开呢？
少年眉头微皱，暼了一眼一旁默不作声的老人，见老人没反应，就只好自己硬着头皮冲着少女开口问道:“为什么？”
少女到是不笨，见少年那表情，就明白了，这不只是一个疑问，还有着怀疑。心中了然，确也没解释的意思，开口就是答非所问的一句:“洪明城的阴主司，于我有恩，不过莫观司主藏藏掖掖，到最后都才只告诉我您一直都在，本还有些疑惑，不曾想还是见到了，既然这样，这次见过了，合该道一声别，既然已经不需要我了，我也该去那边走走看看了。”语气依旧淡漠，却明显多了些温度。
少年见这目中无人的态度，眉头皱的更深了，再看了看老人，见他仍不开口，也陷入了沉默，老爷子之前什么都没提及，偏偏姑娘如此表态。果然，这次出行老爷子是又隐瞒了不少啊。
想想之前老爷子告诉自己的那些，恐怕都不知道删掉了多少重要内容了，也就没有来之前说的那一份轻松了。之前即便再烦躁，可到底还是没有太多出乎意料之外的情况，接下来可真就说不准了。
在来之前，少年其实早就有了种模糊的感觉，老爷子似乎有些急了。只是不知道具体的原因，可是后来一路上都没见到老爷子开口，那他也就懒得问了。这么多年来，老爷子一向有他自己的思虑，不过既然迟早会水落石出，总不能真就一直瞒着自己，他也就不多说什么了，该知道时，总会知道的。
只不过这一次踏出家门，相比前几次，明显多了些考较。这让少年很无奈，哪怕书读再多，也架不住这次老爷子带他天南海北的瞎折腾。
更何况那其中许多事明显是老爷子故作刁难，都懒得掩饰的那种，更是让少年明白了什么叫社会险恶，被老爷子很是调侃。虽是收获不小，但过程曲折，不足为外人道也。
加之许多见闻不能以常理度之，许多东西更是让那些读到的书上言语成了旁人眼里卖弄的手段，一路上遭了不少白眼，虽然也不是太过在意，但也让自己开心不起来。同老人之前说的只是带他四处玩玩，顺便查一点东西的鬼话更是一点不搭，这让少年气闷了许久，恨不得回去就去闭门谢客，再不见这可恶的老头了。
不过此时，明显也不是计较的时候，少年也是分的清轻重的，压下疑惑，继续与那女子对峙。
“留不留，关键不在我，走不走，也由不得你。”老人终究还是开了口，说出的话确没什么参考价值，令人无从考虑揣度。但其间少年还是捕捉到老人的语气里似乎还夹杂着一丝不宜察觉的无奈，让他有些狐疑。
胖子在一旁看得直乐呵，蓦然瞥见徐落瞅着她，也不回避，大大方方施了个万福，配上她肥胖的身段，显得有些滑稽。
“章丘孟氏遗族，供侍辅役，孟晚竹，见过徐公子，见过狮老大人。”女胖子随即说道。
“当然了，若是徐公子不嫌弃，叫我孟胖子也是可以的。”
看来自己和老爷子早就被认出来了。少年心中无奈，怕不是老爷子也早知道了，之前就静静看着他和有心戏弄自己的这家伙讨价还价，老爷子还是那么喜欢静静看戏啊。
“她想和我们出去，我的想法姑且不论，你先来评评理，让我看看你这清官怎么断这家务事。”
一旁老人随意的表态，却是将这难题抛到了胖子手里，让这胖子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这让孟胖子喉咙微动，张了张嘴，半晌无言，最后苦笑道：“老大人啊，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计较这点小事了，我也不是存心要逗弄徐公子的啊。
“若不是近来有传闻解水湖水君踪迹在小的这一地出现，又在刚刚感知到了徐公子的气息，我也不敢相信您和徐公子会亲自前来啊！”
似乎是觉得还不太够，继续补充道:“我想买这三山仙人兰花笔洗确实是存了试探之心，但也的确是真心喜欢，想做成这比买卖的。”
“可顾姑娘离开这事，您也知道后果啊，真出了事，天可怜见，胖子我可绝对是担待不起的啊，这问题，我哪敢卖弄发表什么意见呢。”
徐落暗自腹诽，这胖子倒是圆滑。不正面回答，还顺势打蛇上棍，让自己确定了追查方向没错，还暗暗送出一份人情，倒也的确是个人才了，再加上知道老爷子明显难为她还如此不卑不亢，想必自身本事不差。
可惜是旧职官，挖不动，不然一定试试拉到月守阁里。
想到这，少年略显头疼，老爷子让他组织的月守阁虽说没要求必须有多少人，但自己到现在也只是招了两人，明显不合格嘛。就算老爷子不说，他自己也觉得丢人。一想起那两姐妹，少年又是一阵头疼，这两人加入真有用吗？要不是老爷子说收，他还真不想让她们加入。她们已经够不幸了，何必再跟着自己呢？
想起那黑色天幕下，半身凝固血迹一左一右躺在他怀中，眯成缝的眼中流着眼泪哭晕的那两个小家伙，徐落久久不能释怀，思绪蹁跹似乎回到从前。
一直到老爷子喊他，他才稍稍回神，这才发现几人已经谈完，孟晚竹正发愁的看着自己，正在碎碎念般嘀咕着什么。顾姓的姑娘则在他回神时已经低下了头，平静的收拾起了小摊，那五枚铜钱早已不见踪影。老爷子也已扭头不再看他，朝着小镇西南望去，眼底有着不明的意味……那方向，是三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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