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记 小人杂叙(5)

    说它是甲板，其实也只是木条整合起来的板子而已。如果它会有记忆的话，它应该记得它是从哪里来的，又是经过谁的手变成了这样子。人们一直坚信，物品会承载着人们的一些记忆，但是它哪里会承载记忆，它应当是有它自己的记忆，而不是变成了谁记忆的载体。

    我不知道哪里算我记忆的开始，是与本体还相连的记忆开始呢，还是说从本体脱离后开始。就让我从我自己的想法开始说起吧。

    我被长着锋利牙齿的铁片锯开了身子，被一个木头含着一块铁片削成了光滑的模样，被钉子穿透了我的身体将我与已经被锯开的身子再次串联在一起。我被赋予了新的意义，我已经从可能变成灰烬的木条变成了甲板。虽然他把我从本体上剥离了下来，但是我并不怨恨他，可能是因为本体的影响吧。但我更认为是他给了我作为树枝的第二条生命——甲板。于是乎，我也见到了本体这辈子见不到的大海的风景，也陪伴着他经历过了很多海风与海浪，听到了他对于本体的许多话语。他并不是喜欢本体，所以才没有砍到本体，而是在为了他的儿子在做准备。

    但这些和我已经没有关系了，我并不觉得他很无情，反而这才是所有东西应该有的想法。我很喜欢他的孩子，他的孩子在我身上画下的图案让我更加的有了意义，让我能承载起他孩子的体重，让我能抱住他。

    很久没有这样子的感觉了，船底水流的击打从船身传递到了我的身上。想必他还是能应付好这一切吧，毕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一条活蹦乱跳的鱼，突然击打在了我的身上。果然如此，他能应付起一切，已经要满载而归了么？我已经不止一次的见证他在征服大海了。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自己浸泡在了海水里面，然后他的孩子正在抱着我。他的孩子对我是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只是我身上画的图案颇得他孩子得青睐罢了。我就让他这么抱着我，我会带他回家的。

    铁蛋晕乎乎的，隐约之中只听到了抱紧两个字。既然爹爹让他抱紧就抱紧吧，反正也是抱着爹爹。抱着抱着铁蛋就觉得很困，于是他就睡着了，幸亏他记得要抱紧他的爹爹，他做了一个美梦。

    这一天阳光明媚，海风正好。像是大海都在青睐它的子民，像是太阳在照顾它的孩子。应当没有人不会喜欢这样的天气，铁蛋就很喜欢。这样的天气最适合在沙滩上跑来跑去和在海里肆意的游来游去，算算日子，今天应该是爹爹出海回来的日子了，铁蛋打算在海边等到他爹爹回来。

    一艘渔船从远处的海平面驶来，甲板上站着铁蛋的父亲，面带微笑。满载而归的人总是面带笑容的不是么？父子俩在海滩边抱在一起，像是很久没见，就像隔着一片只有花没有叶子的海。

    远处的海岸，迎来了画有小人的甲板。海风夹杂着咸味儿，诉说着它的来处。整个渔村被夕阳笼罩，迎来了属于它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