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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尽在不言中

    巡守静室是一件枯燥的事情。

    被押入执法堂静室的嫌疑弟子,基本上都会被除去杀伐之器,又兼之獬豸神像护持全堂殿宇,所以一般而言,巡守之责并不繁复。

    但是巡守奉行们必须无时无刻、全神贯注,不得留下半分死角盲区,所以大家在执法堂,均是苦熬一旬光阴,一交班后便作鸟兽散地去领取善功。

    因为值守煎熬,所以报酬也高,从前陈清平在有山有水的翠纶湖水寨一日能拿十善功,而在此处,一日可拿五十善功,一旬值守下来便有五百善功,陈清平一洞府的老小都指望着这些善功过活呢。

    “清平,作六博吗?”一年青的女同僚在屋顶上伸出头来问陈清平。

    “今日不了,我去给甲申院送给养。”陈清平心事重重,对那同僚女子拱手道。

    “遇到这种关禁闭的,也不必拿他们当贼审,大家系出同派,今日留一线,事后也好见面说话。”同僚女子显然处理这些事很有经验。

    “是,我记下了,谢过唐瑛师姐提点。”

    唐瑛又呼来其他同伴,自去博戏玩耍了。

    陈清平则走到甲申室,手持玉版,还是敲了敲苗岭风的室门。

    室内静默了一会,陈清平方听见室内悬金玉铃的声响。

    铃响即为主人允准访客进入,陈清平也不再犹豫,径自持玉版进入内室,

    执法堂依山壁而建,卓然突出,每至斜阳西下,便照得满壁红光,极为壮丽。

    斜晖从镂空绮窗照入苗岭风手上摊开的书册上,苗岭风略一愣神,随即便收了书,向两人高的通透石窗望去,但见远处丽水向天际流去,古诗上讲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何其壮哉,此情此景,便尽收苗岭风眼底了。

    待得苗岭风依依不舍地收回眼神,不提防却同那入室的年青姑娘的视线撞在一起,四目相对间,苗岭风却是更清晰地看见那姑娘的长相气度。

    金辉半明半暗地落下,洒在她脸上,而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则半眯着,越发黑白分明。

    “寒舍简陋,只请陈奉行不要嫌弃。”苗岭风气度洒然,全无昨日陈清平见他的那般冷漠酷烈。

    “这是三月的给养,宗门未曾断了你的俸禄,所以我将它带过来了。”陈清平左手捧玉版,右手将给养之物放在苗岭风居室的矮几上。

    “请验收。”陈清平道。

    苗岭风却不看那些外物一眼,只将一双冷星似的眼瞧着陈清平。

    “比起这些东西,倒是陈奉行令我更感兴趣。”苗岭风道。

    陈清平随口搪塞道:“苗师兄说笑了。”

    苗岭风缓缓吐出三个字:“苗岭云。”

    陈清平神色平静地瞧着他:“那是在下翠纶湖的同僚,关系不错,因为你是他兄长,所以我才自请调到这一带巡守。”

    苗岭风的神色有一刻的温情:“云弟性格好,他总是能交到各种朋友。”

    随即,苗岭风只目不转睛地盯着陈清平:“我听说了一些关于陈奉行的传闻。”

    陈清平:“哦?既然是传闻,不过是街头巷尾之议,牵强附会罢了。”

    苗岭风看了看静室四周:“古武翰,是你杀的。”

    陈清平一瞬间眼睫毛颤动,如矩目光猛地转向苗岭风。

    苗岭风目不转睛地将陈清平的一切微小的动作收入眼中,随即哈哈一笑:“我开玩笑的。”

    陈清平身体不自觉地一松:“苗师兄,这话并不好笑,古武翰之死已然在执法堂盖棺定论。”

    苗岭风冷冷一哂:“可我兄弟也因此深受连累,身后污名。我不相信以他的性格会去主动寻事,陈师妹,若是依你看来,我兄弟是怎样死去的?”

    陈清平思量了一会,方回答道:“依我个人揣测,岭云师兄当是为人利用,身陷囹圄后,又为人所弃,方惨死于妖岛。试想若岭云师兄早存贪念,其实也不必等古武翰来方起了违背禁令外出寻珠的心思,况且,岭云师兄日日巡逻,似乎早有所觉那妖孽阴谋,也不当为私利寻珠。当初我们上岛后,只见苗岭云师兄的尸身,不见古武翰的,想来是首座弟子自有保命密法,只是苦了岭云师兄,白白被污。”

    苗岭风若有所思地看着陈清平:“那古武翰既然逃走了,怎地又暴死了?个中隐情怕是不少罢。”

    陈清平摇头:“我所知只有这些了。”

    苗岭风神色哀静:“不管怎样,我云弟这自私自利的污名怕是去不掉了,若真有人杀了那弃我云弟而逃的古武翰,也算是我苗岭风欠了他一个人情。”

    陈清平一笑:“古武翰为妖类所杀,看来苗师兄的人情不必还了。”

    苗岭风:“未必,恩仇且就此记下。”

    陈清平:“仇?”

    苗岭风也不隐瞒:“莲萼峰的人故意胡搅蛮缠,扭曲公告,说是我云弟诱带古武翰违背丁通的禁令,才致使那次惨剧。他们人多势众,黄口白牙,上下嘴皮子一碰,许多不明就里的同门纷纷信以为真,我苗家兄弟势单力薄,如何能在舆论上与他们争锋?所以我便气不过,拳打了几个传谣的混账,这才进来了。”

    陈清平怒从心生,讥讽道:“仗着人多势众、树大根深,欺侮没什么后台的人,他们莲萼峰座下不是一次两次如此了,还美其名曰团结,呸,我看是是非不分、欺软怕硬才是。”

    苗岭风略带审视地瞧着陈清平:“看来陈师妹与在下感同身受啊。”

    陈清平一笑:“师兄若有什么需求,摇铃唤我便是,在不违反戒律下,或可行一二方便。”

    苗岭风也一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