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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真正原因

    首先,张辅问周行德在刑部东城监狱任上干得可好。

    周行德作为晚辈,自然是用恭敬的态度说自己干得还算可以,多谢老太爷爷关心云云。

    张辅欣赏地看了周行德一眼,此子如今也算是天子近臣,却难得如此谦虚谨慎,倒是个值得关注的后辈。

    当然,周行德如今虽然马上就是六科给事中,可这样的言官对身为大明军方第一人的张辅来说还没有任何分量。

    张辅看重的是周行德能够在皇帝身边说上话。

    他话锋一转,突然笑着用拉家常的语气说道:“我听人说行德你大年三十进了瀛台?”

    此言一出,众人面上都带着骇然之色。虽然在此之前,张家的核心人物已经知道周行德如今在天子心目中也算是占有一席之地,至少一个能臣二字的考语是跑不掉的,可现在听到这事,依旧有不可思议的感觉,一个小小的从九品司狱,摇身一变成了给事中,且能端坐天子之侧侃侃而谈,布衣卿相也不过如此。

    周行德点点头:“回国公的话,确有此事。三十夜时,天子诏臣暂代起居官一职。既然天子有诏,做臣子的也只能随身侍侯了。”

    张辅笑笑:“行德,老朽听到一点风声,当日天子同吕尚书和金阁老商议来年北征鞑靼的军费开销,不知可有此事?”

    张家人都在军中效力,可说一身富贵都从马上而来。北征鞑靼乃是一件大事,若真大起来却是一件好事,只要能够在战场上获得功勋,张家子弟中又有不少青年才俊能借此出人头弟。

    事关各房的前程,由不得他们不关心。

    于是,七八双眼睛落到周行德身上。

    这可是军国大事,不可以乱传的。这一点周行德把持得住,他苦笑着摸了摸下颌:“国公……”

    张辅立即明白过来,呵呵一笑,挥了挥手:“我也是老糊涂了,朝廷自有制度,这种事情不好问的。不过,朝廷国库空虚却是事实,天子也对此颇为烦恼。”

    周行德微一沉吟,心道,这事虽然不好明说。可张家怎么说也是虞娘的娘家,我周行德脑袋上一个张字烙印是无论如何也洗脱不了的。如今,张国公的面子却不好不给。

    “国公其实也不用担心,国库虽然空虚,不过现在是初春天,只要熬过后面两月的青黄时节,等夏税和秋税下来就好了。天子这些年迁都、疏浚大运河,四征大大,哪一件不是耗费巨大,不也过来了。”

    张辅和张家几个核心人物相互对视一眼,彼此都在眼睛里看出的喜色。

    本来,事情到了这一步也算是了结了。

    接下来给吃饭吃饭,该联络感情的联络感情/

    周行德也想过找个机会告辞离去,毕竟自己现在是言官,清流不与实权重臣结交乃是朝廷的潜规则,在这里呆的时间太长,传出去也不好。

    可惜张辅还不肯放过周行德,吃了两筷子菜,就笑着说:“我年纪大了,胃口没以前好了。行德,要不你陪老朽去书房吃两口茶说说话。”

    周行德知道张辅有要紧话要同自己说,若自己还真是一个普通小官,这可是一件无上的荣宠。可惜这样的事情对如今的他来说,却是一件很为难的事情。

    问题是,就目前来说,自己还得喊他一声太老爷。长辈有命,他一个做晚辈的,能够拒绝吗?

    没办法,周行德只得上前扶住张辅:“晚辈敢不应允。”

    同时起身一道去书房的还有张辅的弟弟太平侯张軏。

    两个老太爷同时陪周行德去书房密谈,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等三人一离开大花厅,里面小声骚动起来。宋氏的表情更是殷勤,扯了张索一把。

    张索虽然不愿意,还是端着杯子走过来,对姐姐说:“大姐,大过年的也没去看你,咱们姐弟今天总算是团圆了,来我这个做弟弟的敬你一杯。”

    虞娘什么时候听弟弟说过这种贴心话,眼眶一热,忙道:“索哥儿,都是自家人……”

    进书房之后,吃了一杯子茶,张辅才缓缓道:“行德,我听人说年三十夜,赵王表现不错,倒是太子驾前失仪,让天子心中不喜,此实是否属实?”

    周行德心中一惊,暗道:终于说到正题了,原来张辅今天请我过来就是为打听这事。

    的确,像这种立储夺嫡的大事关系到国本,如张家这种世家大族,军中第一门阀,自然不可能置身事外。

    像张辅这样的人物,功名利禄已经顶天了,对于自己的名位得失却不怎么放在心上。倒是府中儿女子弟却让他放心不下,就周行德看来,整个张家的后辈中也就张瑾一人算是个人才,其余都是如张索那样的纨绔子。君子之泽,三世而宰,这才第二代,就有衰落下去的迹象。若朝廷政局大变,张辅虽然不至于受到影响,可等他百年之后,张家是否还能保住进入的富贵,却只有天知道。

    朱能当年可是仅次于张辅的军中大姥,可等他一死,朱仪是什么情形全北京城的人可都看在眼里。

    周行德笑了笑:“国公,当时所有皇族都在场,其中情形如何,相比大老太爷你也早知道一清二楚了。”

    张辅微微一笑:“众说纷纭,形形色色,什么邪呼的话都有,当不得准。”

    “今日就当我们自家人说些体己话,出得你口,入得我耳。此间只有我等三人,倒不用藏着掖着。”他深深地看着周行德:“自古天威高难测,今上的心中就是一颗铁石,又有谁能猜度?这京城的风云集会,老朽双眼已然昏花,却看不透了。”

    周行德也不回避他的目光,他也知道这不是躲闪的时刻。张家已经走错过一次,若再错,只怕会有大麻烦。虽说张家死活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可是,他周某人也算是张府远亲,真若有事,只怕要受到牵连。将来自己在政坛上肯定会有敌人,到时候,若别人将张家的事情翻出来,却不好说话。

    看张辅现在的情形,周行德已经可能肯定,张家有意投赵王的注。

    如果那样,岂不为太子平添一大强敌?

    原来,这就是张辅叫自己过来说话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