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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陷阱

    这里没有什么工业污染,没有任何能称得上足以污染海水的企业。沿海这些国家电力匮乏,谁投资设厂谁倒霉,纵然柴油很廉价,也支撑不了工厂的发电机终日运转。(发电机组的)噪音太烦人了,废气也呛人,机器长时间运转发热得厉害,很容易把马达烧掉,时不时就得停机,让它降降温,因此而耽误生产,常常让投资人损失得叫苦连天。

    与工业污染相比,生活污染微不足道。人口数量有限,就算居民垃圾堆成山,焚烧,或者不焚烧,产生有害物质的渗滤液都比较少,不足以污染这片大洋。

    但是,大西洋这个巨大的海湾,海水是灰色的,混着一点蓝,一点也不通透,总是浑浊。一年中大多数的日子,风很急,浪很大。空气咸咸的,夹杂着水汽。所以,海边的别墅不管多么豪华,空调设备也用不了三五年,就需要大修或者更换。

    来自中国北方的人很不适应这种湿热的气候,他们对广东人说:“这里气候跟你们老家很相似吧,你应该能适应。”

    “嗯,有点像吧。可是我们广东有冬天,这里没有啊!”

    这里没有春夏秋冬,只有旱季和雨季、干热和湿热,常年平均气温在30摄氏度以上。

    棕榈树上果实累累,压榨出橘红色的棕榈油,掺合番茄酱一起烹饪,能让米饭、牛筋蹄、包菜和其他一切食物,喷香扑鼻,另人食欲大增。泥砖墙和茅草屋顶,水泥沙砖墙和铁皮屋顶。水井旁压水泵抽水,水桶顶在头上,回家轻轻低头弯一下腰,就能顺利倒进水缸里。土地无限广阔,就像孩子们的梦想。总有一片土地平整的足球场,让光脚的孩子们,欢呼雀跃,奔跑驰骋。这一片片绿茵,就像飞机跑道旁的绿地,无数热爱足球的孩子以此为起点,飞向了世界。以上这些,就是一个个村落的现实生活场景。

    水井旁围着一群妇女,和孩子。鲜艳的花布裙子,在黄土地和绿树陪衬下,无比的夺目,骄阳又增加了它的璀璨,连黝黑的皮肤都闪闪发光。

    这是一幅美丽的油画!装帧在蔚蓝的天幕下。

    小D让司机大A停车,拿起车上的一条围巾,走到水井旁,轻轻地放在一个小女孩的肩上。她的目的是跟人们打声招呼,随后便挥手说再见,小女孩也朝汽车挥挥手:“再见”。

    大A很不以为然地说:“想帮助别人应该送点钱给她们,而并非送这些无用的东西。谁都知道,能来这里的外国人最有钱。”

    小D说:“呵呵,原来如此啊!那么,我出门前,你就应该提前为我准备一叠零钱,五百的,一千的,我好挨个派给她们。。。”

    小D见过为数不多,像大A这样,不愿意说好话的当地人,纵然这些人作为中方企业的员工,每月拿着小D签字派发的工资。

    小D于是对人性又加深了一个层次的认识:人心真是一个无底洞,让人费解!

    “乓、乓、乓”,一个宽口杯子被故意用力砸到了地上,弹跳了几下,最后滚到了房屋的一角,竟然完好无损,缺口都不曾打开一点点。小D惊讶得分不清这个到底是著名的法国骨瓷,还是被强化过的玻璃钢。不过,在山寨、赝品充斥着这片大陆的情况下,这个摆放在法国大超市里售卖的宽口杯子,很有可能就是个钢化玻璃质地的骨瓷赝品。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小D就开始了一种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暴力行为。她跟分销商吵架,跟保安员吵架;她当面大骂警察:“Youarerubbishpeople!你是垃圾!”;她在阳台上往花园围墙外扔石头,只因为邻居的几个保安员清晨聊天吵着她睡觉。然而保安员都是从小专业砸石头长大的,扔石子能轻松击中树上的小鸟,他们捡起地上的石头马上就反攻,砸得窗户玻璃破碎,砸得小D拼命躲闪,毫无还手之力。

    大A这个人虽然文化程度不高,只有高中毕业的学历,但是非常聪明,狡猾,又有点智慧。他讲得最多的一句话是:“Forgetaboutit.忘记它。”遇到不顺心的事情忘记它,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忘记它,遇到难缠的搞不定的人也最好忘记他。

    本地人阶级观念还很强,不同的阶层分工很明显,不得越界。虽然他们的出身都不高,到了大城市,做了国际化大公司的职员,却常常认为自己已经阶层穿越、今非昔比了。

    小D没事在花园里拔草,因为她知道纤细的台湾草很容易被其他杂草抢夺地盘而死,忍不住就弯下腰,去把杂草拔掉。这时候,大A就会站出来讲:“Madam,你不要在这里拔草,影响我们公司形象,我们可不能让外面的人知道,TS集团BJ国家分公司的负责人,喜欢干除草这种低级的工作。公司有园丁,只要你吩咐,园丁会处理这些草的。”

    在来BJ国之前,小D已经在其他好几个国家工作过,虽然有些工作非常短暂只有那么一两个月,或者两三个月。之前她的心态一直很好,不管人家背地里讲她坏话、当面笑话她、故意抹黑她、还是更严重者陷害她,她都不曾爆发过自己的愤怒。她会哭,会发朋友圈骂人,会跟亲戚朋友们诉苦,但从不曾像现在这样,当着别人的面砸杯子、扔石头,丝毫不顾忌会有什么后果,也不害怕别人会狠狠揍她一顿。

    一个好端端了三十多年的人,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了呢?

    与毗邻的N国相比,本国的人已经是十二分的真诚善良了。他们待人接物得体有礼貌,虽不热情好客,也不拒人于千里之外;遇到有困难的旅客,他们必定出手相助;他们在帮助别人之前,绝对不会事先讨价还价;在别人没有承诺任何回报的情况下,他们就会提前付出自己的劳动。

    如果一个人很凶,从心理行为学的角度来看,更多是为了保护他们自己,而不是为了去伤害别人。有些人即使有工作有工资,过得比一般人好,但是因为国家环境不好,社会氛围压抑,危险和压力并重,导致他们脾气都不好。就算他们的骨子里是可爱善良的,却往往遭受不公平的待遇,打击了他们的善意,于是,他们就会选择去做个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