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 梦回初世，一剑为师荡千秋。（上）
黑夜悄然将临，静谧海面反射月色微光，一波一波，船只浮起，又落下。
乌云偷袭了月，黯淡的光芒全部消散不见，独留黑暗。
一切在彻底黑暗之际静谧。
嘭——
“杀人了！！！”
尖叫声忽然在船只上炸响，伴随着凄厉的短暂哭嚎，此声黯然退场。
尽管退场，但刚刚的话语，啧。
每一个房间，每一个人，无不握紧腰间武器，神色紧张。
——除了荔梓。
在狄休等人的重重护卫下，他盘坐在地，双目紧闭。如果不知道，还会以为他是个大少爷，身边的都是他的护卫。
十几分钟前。
“师尊，”荔梓忽然打开狄休房门，直愣愣地站在门口：“帮我护法。”
同样的方式，他把其他熟识的人都叫到了他的房间。
人齐之后，他什么也没说便盘坐下来，进入状态。
在他进入状态的几息后，恍惚间，几人看见一道人形光影一闪而逝，随后发现荔梓......
灵魂气息不见了！
——
咔——
荔梓房门被打开，门外，数道身影淋着鲜血，双目猩红。
为首那人咧嘴一笑，蛇信般舔舐唇角未干血迹，癫狂之色展露无遗。
“你们，原来都在这里啊，倒也免得我一个一个去找了呢——”他手一挥，身后几人鱼贯而入，“说实话，要不是那个尖叫的人，你们也不用死。要怪就怪那个人吧！”
狄休面色微变。
对方根本就不是为了嚣张而说话，而是......
在等待后方的人在房间外布下阵法，隔绝外界！而后的挥手，则是在房间内再布一重阵法！
“动手！”
大战，在拥挤的房间内爆发！
——
两道模糊光影安静地立在船只的某个房间。
前面，是一具无头尸体，淌在地上的血液早已干涸，断颈处鲜血也已经沉默。
一如两道光影的沉默。
“明月天......”左侧光影轻声说道，模糊眼眸带有淡淡忧伤，“我的弟弟。”
“走吧，他们可能有危险。”右侧光影劝道。“而且我一直很好奇她给你留的那锦囊里有什么。”
两道光影，尽管模糊，也足以看出他们一模一样，除了神色。
......
咔——咔——咔——
在狄休等人震惊的目光中，两道一模一样的模糊光影三两下就将把那帮恶徒解决。
“嗨，想我了吗？”其中一个光影向他们招手笑道。
是栗子独特的语气。
忽然，那光影呆了呆，与另一个光影对视一眼，喃喃道：“我忘了。”
另一个光影耸耸肩：“对于我们，离别千百万年；对于他们而言，不过十几分钟。”
他扭头一个一个看过眼前的人，最后视线定仍然在狄休身上。
“师尊，我回来了。辛苦你了。”
狄休呆呆站在原地。
“辛苦你了。”这一句话，怎么那般熟悉，以前，在狄休回忆中的时代里，这句话出现的那样频繁。
而且大多是他对别人说。
“年轻人啊……”他双眸呆滞，口中呢喃，一滴清泪悄悄滑落。
光影点点散开，聚向肉身。
片刻后，荔梓徐徐睁眼，懒洋洋伸个懒腰，打着哈欠。
栗子却仍然保持光影状态，双手抱胸，左脚脚尖极不安分。
荔梓翻个白眼，拿出一个锦囊丢给他，不屑道：“去。”
栗子急忙捧住，笑着责怪道：“你以前不是很珍重这个锦囊的吗？”
荔梓转身走出房间，轻飘飘留下一句话。
“那次上船，趁你休息，我看过了。”
栗子连忙翻看，锦囊果然有被打开过的痕迹！他一边快速拿出锦囊内的东西，一边怒骂荔梓。
可看了里面的东西，他呆住了。
其余几人围了上来。
一块白玉，一张纸条。
白玉上方方正正地刻有一个“明”字，其内难以察觉的波动更是彰显了其不凡的品质。
纸条——
‘小荔梓，当你打开锦囊的时候，一定一定不要在皇城，或者修为一定一定要有至少元莲境。’
‘娘亲，是明家人，七小姐明溪息。’
‘明家，已经被灭了。你弟弟明月天，是明家最后的一代，是我六姐的遗孤。’
‘你可以保护他，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如果，如果实在没有能力了，你就逃吧，逃的越远越好。’
‘还有白玉，是我明家的宝器，传家宝。你......’
‘但我怀疑白玉被标记了起来，所以，在打开锦囊后，追凶穷追不舍，无法摆脱时，可以试试把白玉扔走，越远越好。’
‘只要你将白玉扔了，那么，那么，你便不会被牵连进来。’
‘娘亲希望你平安，好孩子，一定要活着。’
‘明溪息。’
每一个字，都是娟秀的，但在这娟秀中又隐藏着极度的不和谐。纸张，有数个凹凸不平的地方。并且那些重复的，省略的，逻辑不完整的话语，无不透露出一个女子内心的挣扎与痛苦。
众人缄默。
栗子轻笑，轻松道：“哈，十几分钟前那当然是大事情，放在现在，嘿嘿，他一个人就够了！”
狄休一愣，旋即想起荔梓和他秒杀恶徒的场景。
徒儿长大了啊......
虽然有些草率。
—————————
“栗子呢？怎么没跟过来？”荔梓站在甲板上，任海风将他衣裳吹的猎猎作响，心中暗暗焦急。
在他入主这个身体后，才发现修为居然是之前的通灵境。别说回去复仇，连横渡海面都是个问题。
“怎么还没来？”某人心中焦急万分，却还在甲板上纹丝不动。
拉下脸去找栗子？那不得被嘲笑个三五年？想想那千百万年里，栗子受的气，呵呵。
千万不能给栗子逮着某个机会啊。
不靠栗子，没有修为的话，该怎么办才好呢......
锻造一把千机？勉强可以造吧，就是这个材料和时间成本有点高昂。
找栗子？不行不行！
试着觉醒超凡力？不行，提升的过程太漫长，而且不能帮我渡海。
找栗子？不行不行！不行！
用那个体系修炼？快是很快，就是怕现在的我无法承受那力量啊，不行。
找栗子？不行！！！
召唤？我的那些契约者都在未来，怎么召唤？不对啊，好像现在就有一个啊。
所谓召唤，就是通灵。
与契约者缔结契约，随后就可以单向或双向召唤了。
荔梓可记得在未来，有一次召唤了所有和他契约的契约者，其中有一个那叫一个激动，抱着他大腿嗷嗷哭，说是他的第一个契约者，明明是契约者里的大哥，反倒被后来的给......
“你一定要给我做主啊——”
这句话，是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说实在的，荔梓也不是很想召唤他......可是没有办法。
“通灵，”甲板上，他双手迅速变幻，一道一道金色符文出现又消散，嗒的一声，他右手食指直指苍穹，“唤！”
他手再一挥，指向前方：“降！”
嗒。
昏暗天空忽然洒下万千毫光——是天空被撕开一个大裂缝！光正是从这里逃逸出来的！
裂缝中央却是黑漆漆一片，这黑色区域还会移动！
荔梓嘴角渐渐勾起。
就是这货，这光也不是什么天界之光，而是......巨兽的目光！没错，现在显露的是它的眼眸，而且还未完全显现！
“是谁，将吾唤醒？”
这雄浑的声音掀起巨浪，狠狠拍击在船只上，险些打翻。
“我。”荔梓微微一笑。
他不是笑其他，而是想起来未来某个时候他听见了这货的话。
“我不是故意的啊，大哥！我当时啥也不知道啊！要是知道大哥的存在，我哪敢讲话那么大声啊。”
说到最后都有哭腔了。
“你？”
又是一阵大浪被掀起。
天空的裂缝忽然小了许多，是对方眯眼了。
眼前这个人，弱小的气息，简直不堪入目。
“你凭什么觉得你有资格召唤我，并且有资格与我缔结契约？”它语气不悦，细听还有些许好奇。
换做其他情况，它早就离开了。但，弱小到这般程度的人居然可以唤醒它，真是咄咄怪事，也难免勾起了它的好奇。
“现在的我需要你，以后的你需要我。”他抬头看着那眼眸。他在未来还真没见过这家伙这么威风过。
印象里这家伙可是个话多的怂包。
“哦？”
夜空的光芒越来越大，直到某一刻停止扩张。裂缝，没有停止。
它露出了半张脸，将夜空撕裂大半，占据几乎所有。
船只在它面前也不过是一粒尘埃。
金色眼眸，密密麻麻的黑色鳞片布满除眼眸外的所有，每一片都反射出妖异的冷光。
一块鳞片，仅仅是略小于船只。
“签还是不签？”
荔梓有些不耐，语气逐渐转冷。
正当巨兽要出手时，荔梓眼眸微冷，凛冽寒光像是择人而噬的血剑，刺在它眼眸处。
如果仅仅是目光……
在房间内的栗子怎么会感受不到外界的气息？
他的气息恰到好处地显露一瞬，只针对了巨兽。
“吾乃……”巨兽终是妥协，开口念出契约。
但这样的话，就是双向契约。
“等下。”荔梓毫不客气地打断对方，满脸不耐：“谁跟你说要和你双向契约？”
蒲枢双眼瞪的老大，夜空几乎完全变作白日。
它口齿不清地道：“吾，吾乃蒲枢，怎么会，会签下单向这等……”
在它说话间，荔梓口中念念有词，不多时凭空出现一卷羊皮纸。
上面金色的文字哪怕在蒲枢的目光中也闪闪发亮。
“你！”
荔梓皱了皱眉。
他也不是很愿意以这种方式缔结契约，对方的不情愿，倒显得他像是个施暴者。
他可不愿意当什么施暴者。
如果不是明溪息可能有危险……
趿拉——
正飞向蒲枢的契约文忽然极速飞回，落在荔梓手中，他朗声道：“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也不便强求你。”
说着，他一点一点将羊皮卷撕碎，碎片在空中化作金光，点点消散。
“……”
蒲枢怔怔看了荔梓一眼，夜空便逐渐暗淡下来，恢复平静。
“怎么不和他缔结契约？”
栗子闪身出现在荔梓身边，与他一同望着漆黑大海。
“你想过，我该怎么在这里打回去吗？”荔梓声音疲惫，“修为得慢慢修，还要等至少百年。”
他瞟一眼想说话的栗子，继续道：“别说你可以上，这不行。如果他们将你打入一个躯壳，你又是否会和我一样，修为不存？”
“……”
月光终于穿过乌云，柔和地撒在二人身上。
“啧，按你这么说，我们完全没有希望啊。”栗子咋舌，语气中反而一点颓废都没有。
“还是有的。”荔梓慢慢坐下来，右手在地面上划着不知名的符号，“比如说，借。”
“借？”
“我们在现在消失，未来的我们在这里降临。”
“借未来啊。”栗子恍然大悟，旋即眨眨眼，问：“怎么借？怎么个消失？总不会是自杀吧？”他也坐下来，看着荔梓绝美侧颜，以及深邃瞳眸。
那千百万年，其实荔梓的变化还是蛮大的。
但栗子……还是原来那样子。
“......”
荔梓慢慢转过头，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栗子，看的栗子背后发毛。
“我们的灵魂，是未来的，所以灵魂无需消失。而肉体，在这个‘过去’，是我们共同的过去身。”
栗子不等他说完，霍然起身抢道：“所以我们只需要让你的肉体‘消失’。”
说到消失，他顿住了。
他根本不知道怎么消失，什么样才是荔梓口中的消失。
荔梓没有回答，而是望向夜空，说着不明所以的话语：“有星的夜晚，真是让人心安呐。所以，你，还要继续窥视吗？”
轰隆隆——
夜空开始崩塌，海水沸腾起来，逐渐的，这一切显露真容。
广阔峥嵘的头颅，皓若明日的三只眼眸，还有五根粗大的鳞片组成的柱子宛若通天而起。
船只下还有些许海水，但已经可以透过它看见水下一块一块黑色鳞片，密集庞大。
栗子神色不变，静静看着天空上的三只眼眸。显然早就知道。
“就这样把我们托在你手中，不妥吧？”荔梓双手环胸，嘴角微微勾起。
蒲枢沉默了一会儿，沉闷地问道：“你说，你来自未来？”
荔梓歪头，瞥一眼栗子，笑道：“未来还是过去，谁说的清呢。”
蒲枢瞳孔微缩，光芒骤然小了不少。
咔咔。
栗子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果子，一口一口啃起来，不耐烦地挥手说道：“没什么事就走吧，我们还有事要干。要是坏了我们的事，有你好果子吃的！”
“......”
蒲枢巨大头颅靠近，那等光芒让人双眼一阵刺痛，皮肤甚至还有灼烧的火辣之感。
“吾愿意签订契约。”
——————
蒲枢，远古巨兽，但本体战斗力并不强，为了躲避天敌，经常“睡觉”。几乎没有什么可以唤醒它。
荔梓做到了，因为通灵时的力量，靠的主要还是灵魂。
它也正如名字中的“枢”字，是一个中枢，比如说“神经中枢”。不是外形像，而是他的能力，其思维可以如蒲扇一般分散开，自己犹如中枢，操控所有被它思维攻破了的生物。
荔梓看中的也正是这点。
或许在天界人海战术是行不通的，但在这个五阶六阶已是顶尖的地界，那就是所向披靡！
控制万兽，冲入皇城。
“啧。”栗子忽然出声，打断荔梓，摩挲着下巴有意无意地道：“你说我们这样带着万兽去好吗？总感觉有点掉价，而且还废时间，要不让这家伙全都听明姨的话呗。”
“难得有一个好主意。”荔梓笑道，拍拍某人肩膀。
“咦~”某人极其嫌弃，肩膀一胯躲了过去，不屑道：“我有很多好主意，只不过你都没有听。”
很多？
荔梓脸色一黑，不再理会，转而对蒲枢吩咐。
……
“明溪息？”
静谧河畔，蒲枢化身作一名男子，看着眼前那名捶打衣物的紫衣女子，试探性的问道。
尽管他不必问就可以通过思维确定其身份，但出于某些尊重，他还是得问。
“我是。”女子眼中闪过异色，很快消失。
她撩了撩垂下来的发丝，眼神淳朴，笑容灿烂：“敢问这位先生有何事。”
同时，她稍稍调整了姿势。
是可以最快起身，逃跑的姿势。
而她的这些小动作，以及深深藏在眸中的警惕，全都躲不过蒲枢的眼。
可，蒲枢可不是来抓她的。
他化身的男子微微一笑，潇洒打开一面纸扇，毫不在意她那些小动作。
“想要复仇吗？”
……
“借，未来身。”
此时，荔梓二人待在一块山巅，依然是清冷月色微风拂面。
“什么时候借？”栗子眨眨眼睛，东看西顾也不见有什么准备的东西，疑惑道：“什么都不需要？”
“啧，”荔梓正赏月，不紧不慢地拿起水杯，茗一口：“到天界的时候，需要，很多。等它来。”
“哦。”
这个它，自然是蒲枢。
“来了。”荔梓轻轻放下杯子，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她，做了那个选择？”
“是。”蒲枢身影渐渐显出，对于荔梓知晓‘她’的选择也不疑惑。
又是一朵乌云渐渐飘来，开始遮挡本就黯淡的月。
“师尊，走了！”荔梓站起身，狄休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
栗子急忙起身，对着狄休咧嘴一笑，眼中竟涌现少有的尊敬。
“你可是我偶像唉，虽然我的偶像有七个。”
乌云偷袭了月，黯淡的光芒全部消散不见，独留黑暗。
一切在彻底黑暗之际静谧。
嘭——
“杀人了！！！”
尖叫声忽然在船只上炸响，伴随着凄厉的短暂哭嚎，此声黯然退场。
尽管退场，但刚刚的话语，啧。
每一个房间，每一个人，无不握紧腰间武器，神色紧张。
——除了荔梓。
在狄休等人的重重护卫下，他盘坐在地，双目紧闭。如果不知道，还会以为他是个大少爷，身边的都是他的护卫。
十几分钟前。
“师尊，”荔梓忽然打开狄休房门，直愣愣地站在门口：“帮我护法。”
同样的方式，他把其他熟识的人都叫到了他的房间。
人齐之后，他什么也没说便盘坐下来，进入状态。
在他进入状态的几息后，恍惚间，几人看见一道人形光影一闪而逝，随后发现荔梓......
灵魂气息不见了！
——
咔——
荔梓房门被打开，门外，数道身影淋着鲜血，双目猩红。
为首那人咧嘴一笑，蛇信般舔舐唇角未干血迹，癫狂之色展露无遗。
“你们，原来都在这里啊，倒也免得我一个一个去找了呢——”他手一挥，身后几人鱼贯而入，“说实话，要不是那个尖叫的人，你们也不用死。要怪就怪那个人吧！”
狄休面色微变。
对方根本就不是为了嚣张而说话，而是......
在等待后方的人在房间外布下阵法，隔绝外界！而后的挥手，则是在房间内再布一重阵法！
“动手！”
大战，在拥挤的房间内爆发！
——
两道模糊光影安静地立在船只的某个房间。
前面，是一具无头尸体，淌在地上的血液早已干涸，断颈处鲜血也已经沉默。
一如两道光影的沉默。
“明月天......”左侧光影轻声说道，模糊眼眸带有淡淡忧伤，“我的弟弟。”
“走吧，他们可能有危险。”右侧光影劝道。“而且我一直很好奇她给你留的那锦囊里有什么。”
两道光影，尽管模糊，也足以看出他们一模一样，除了神色。
......
咔——咔——咔——
在狄休等人震惊的目光中，两道一模一样的模糊光影三两下就将把那帮恶徒解决。
“嗨，想我了吗？”其中一个光影向他们招手笑道。
是栗子独特的语气。
忽然，那光影呆了呆，与另一个光影对视一眼，喃喃道：“我忘了。”
另一个光影耸耸肩：“对于我们，离别千百万年；对于他们而言，不过十几分钟。”
他扭头一个一个看过眼前的人，最后视线定仍然在狄休身上。
“师尊，我回来了。辛苦你了。”
狄休呆呆站在原地。
“辛苦你了。”这一句话，怎么那般熟悉，以前，在狄休回忆中的时代里，这句话出现的那样频繁。
而且大多是他对别人说。
“年轻人啊……”他双眸呆滞，口中呢喃，一滴清泪悄悄滑落。
光影点点散开，聚向肉身。
片刻后，荔梓徐徐睁眼，懒洋洋伸个懒腰，打着哈欠。
栗子却仍然保持光影状态，双手抱胸，左脚脚尖极不安分。
荔梓翻个白眼，拿出一个锦囊丢给他，不屑道：“去。”
栗子急忙捧住，笑着责怪道：“你以前不是很珍重这个锦囊的吗？”
荔梓转身走出房间，轻飘飘留下一句话。
“那次上船，趁你休息，我看过了。”
栗子连忙翻看，锦囊果然有被打开过的痕迹！他一边快速拿出锦囊内的东西，一边怒骂荔梓。
可看了里面的东西，他呆住了。
其余几人围了上来。
一块白玉，一张纸条。
白玉上方方正正地刻有一个“明”字，其内难以察觉的波动更是彰显了其不凡的品质。
纸条——
‘小荔梓，当你打开锦囊的时候，一定一定不要在皇城，或者修为一定一定要有至少元莲境。’
‘娘亲，是明家人，七小姐明溪息。’
‘明家，已经被灭了。你弟弟明月天，是明家最后的一代，是我六姐的遗孤。’
‘你可以保护他，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如果，如果实在没有能力了，你就逃吧，逃的越远越好。’
‘还有白玉，是我明家的宝器，传家宝。你......’
‘但我怀疑白玉被标记了起来，所以，在打开锦囊后，追凶穷追不舍，无法摆脱时，可以试试把白玉扔走，越远越好。’
‘只要你将白玉扔了，那么，那么，你便不会被牵连进来。’
‘娘亲希望你平安，好孩子，一定要活着。’
‘明溪息。’
每一个字，都是娟秀的，但在这娟秀中又隐藏着极度的不和谐。纸张，有数个凹凸不平的地方。并且那些重复的，省略的，逻辑不完整的话语，无不透露出一个女子内心的挣扎与痛苦。
众人缄默。
栗子轻笑，轻松道：“哈，十几分钟前那当然是大事情，放在现在，嘿嘿，他一个人就够了！”
狄休一愣，旋即想起荔梓和他秒杀恶徒的场景。
徒儿长大了啊......
虽然有些草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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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子呢？怎么没跟过来？”荔梓站在甲板上，任海风将他衣裳吹的猎猎作响，心中暗暗焦急。
在他入主这个身体后，才发现修为居然是之前的通灵境。别说回去复仇，连横渡海面都是个问题。
“怎么还没来？”某人心中焦急万分，却还在甲板上纹丝不动。
拉下脸去找栗子？那不得被嘲笑个三五年？想想那千百万年里，栗子受的气，呵呵。
千万不能给栗子逮着某个机会啊。
不靠栗子，没有修为的话，该怎么办才好呢......
锻造一把千机？勉强可以造吧，就是这个材料和时间成本有点高昂。
找栗子？不行不行！
试着觉醒超凡力？不行，提升的过程太漫长，而且不能帮我渡海。
找栗子？不行不行！不行！
用那个体系修炼？快是很快，就是怕现在的我无法承受那力量啊，不行。
找栗子？不行！！！
召唤？我的那些契约者都在未来，怎么召唤？不对啊，好像现在就有一个啊。
所谓召唤，就是通灵。
与契约者缔结契约，随后就可以单向或双向召唤了。
荔梓可记得在未来，有一次召唤了所有和他契约的契约者，其中有一个那叫一个激动，抱着他大腿嗷嗷哭，说是他的第一个契约者，明明是契约者里的大哥，反倒被后来的给......
“你一定要给我做主啊——”
这句话，是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说实在的，荔梓也不是很想召唤他......可是没有办法。
“通灵，”甲板上，他双手迅速变幻，一道一道金色符文出现又消散，嗒的一声，他右手食指直指苍穹，“唤！”
他手再一挥，指向前方：“降！”
嗒。
昏暗天空忽然洒下万千毫光——是天空被撕开一个大裂缝！光正是从这里逃逸出来的！
裂缝中央却是黑漆漆一片，这黑色区域还会移动！
荔梓嘴角渐渐勾起。
就是这货，这光也不是什么天界之光，而是......巨兽的目光！没错，现在显露的是它的眼眸，而且还未完全显现！
“是谁，将吾唤醒？”
这雄浑的声音掀起巨浪，狠狠拍击在船只上，险些打翻。
“我。”荔梓微微一笑。
他不是笑其他，而是想起来未来某个时候他听见了这货的话。
“我不是故意的啊，大哥！我当时啥也不知道啊！要是知道大哥的存在，我哪敢讲话那么大声啊。”
说到最后都有哭腔了。
“你？”
又是一阵大浪被掀起。
天空的裂缝忽然小了许多，是对方眯眼了。
眼前这个人，弱小的气息，简直不堪入目。
“你凭什么觉得你有资格召唤我，并且有资格与我缔结契约？”它语气不悦，细听还有些许好奇。
换做其他情况，它早就离开了。但，弱小到这般程度的人居然可以唤醒它，真是咄咄怪事，也难免勾起了它的好奇。
“现在的我需要你，以后的你需要我。”他抬头看着那眼眸。他在未来还真没见过这家伙这么威风过。
印象里这家伙可是个话多的怂包。
“哦？”
夜空的光芒越来越大，直到某一刻停止扩张。裂缝，没有停止。
它露出了半张脸，将夜空撕裂大半，占据几乎所有。
船只在它面前也不过是一粒尘埃。
金色眼眸，密密麻麻的黑色鳞片布满除眼眸外的所有，每一片都反射出妖异的冷光。
一块鳞片，仅仅是略小于船只。
“签还是不签？”
荔梓有些不耐，语气逐渐转冷。
正当巨兽要出手时，荔梓眼眸微冷，凛冽寒光像是择人而噬的血剑，刺在它眼眸处。
如果仅仅是目光……
在房间内的栗子怎么会感受不到外界的气息？
他的气息恰到好处地显露一瞬，只针对了巨兽。
“吾乃……”巨兽终是妥协，开口念出契约。
但这样的话，就是双向契约。
“等下。”荔梓毫不客气地打断对方，满脸不耐：“谁跟你说要和你双向契约？”
蒲枢双眼瞪的老大，夜空几乎完全变作白日。
它口齿不清地道：“吾，吾乃蒲枢，怎么会，会签下单向这等……”
在它说话间，荔梓口中念念有词，不多时凭空出现一卷羊皮纸。
上面金色的文字哪怕在蒲枢的目光中也闪闪发亮。
“你！”
荔梓皱了皱眉。
他也不是很愿意以这种方式缔结契约，对方的不情愿，倒显得他像是个施暴者。
他可不愿意当什么施暴者。
如果不是明溪息可能有危险……
趿拉——
正飞向蒲枢的契约文忽然极速飞回，落在荔梓手中，他朗声道：“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也不便强求你。”
说着，他一点一点将羊皮卷撕碎，碎片在空中化作金光，点点消散。
“……”
蒲枢怔怔看了荔梓一眼，夜空便逐渐暗淡下来，恢复平静。
“怎么不和他缔结契约？”
栗子闪身出现在荔梓身边，与他一同望着漆黑大海。
“你想过，我该怎么在这里打回去吗？”荔梓声音疲惫，“修为得慢慢修，还要等至少百年。”
他瞟一眼想说话的栗子，继续道：“别说你可以上，这不行。如果他们将你打入一个躯壳，你又是否会和我一样，修为不存？”
“……”
月光终于穿过乌云，柔和地撒在二人身上。
“啧，按你这么说，我们完全没有希望啊。”栗子咋舌，语气中反而一点颓废都没有。
“还是有的。”荔梓慢慢坐下来，右手在地面上划着不知名的符号，“比如说，借。”
“借？”
“我们在现在消失，未来的我们在这里降临。”
“借未来啊。”栗子恍然大悟，旋即眨眨眼，问：“怎么借？怎么个消失？总不会是自杀吧？”他也坐下来，看着荔梓绝美侧颜，以及深邃瞳眸。
那千百万年，其实荔梓的变化还是蛮大的。
但栗子……还是原来那样子。
“......”
荔梓慢慢转过头，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栗子，看的栗子背后发毛。
“我们的灵魂，是未来的，所以灵魂无需消失。而肉体，在这个‘过去’，是我们共同的过去身。”
栗子不等他说完，霍然起身抢道：“所以我们只需要让你的肉体‘消失’。”
说到消失，他顿住了。
他根本不知道怎么消失，什么样才是荔梓口中的消失。
荔梓没有回答，而是望向夜空，说着不明所以的话语：“有星的夜晚，真是让人心安呐。所以，你，还要继续窥视吗？”
轰隆隆——
夜空开始崩塌，海水沸腾起来，逐渐的，这一切显露真容。
广阔峥嵘的头颅，皓若明日的三只眼眸，还有五根粗大的鳞片组成的柱子宛若通天而起。
船只下还有些许海水，但已经可以透过它看见水下一块一块黑色鳞片，密集庞大。
栗子神色不变，静静看着天空上的三只眼眸。显然早就知道。
“就这样把我们托在你手中，不妥吧？”荔梓双手环胸，嘴角微微勾起。
蒲枢沉默了一会儿，沉闷地问道：“你说，你来自未来？”
荔梓歪头，瞥一眼栗子，笑道：“未来还是过去，谁说的清呢。”
蒲枢瞳孔微缩，光芒骤然小了不少。
咔咔。
栗子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果子，一口一口啃起来，不耐烦地挥手说道：“没什么事就走吧，我们还有事要干。要是坏了我们的事，有你好果子吃的！”
“......”
蒲枢巨大头颅靠近，那等光芒让人双眼一阵刺痛，皮肤甚至还有灼烧的火辣之感。
“吾愿意签订契约。”
——————
蒲枢，远古巨兽，但本体战斗力并不强，为了躲避天敌，经常“睡觉”。几乎没有什么可以唤醒它。
荔梓做到了，因为通灵时的力量，靠的主要还是灵魂。
它也正如名字中的“枢”字，是一个中枢，比如说“神经中枢”。不是外形像，而是他的能力，其思维可以如蒲扇一般分散开，自己犹如中枢，操控所有被它思维攻破了的生物。
荔梓看中的也正是这点。
或许在天界人海战术是行不通的，但在这个五阶六阶已是顶尖的地界，那就是所向披靡！
控制万兽，冲入皇城。
“啧。”栗子忽然出声，打断荔梓，摩挲着下巴有意无意地道：“你说我们这样带着万兽去好吗？总感觉有点掉价，而且还废时间，要不让这家伙全都听明姨的话呗。”
“难得有一个好主意。”荔梓笑道，拍拍某人肩膀。
“咦~”某人极其嫌弃，肩膀一胯躲了过去，不屑道：“我有很多好主意，只不过你都没有听。”
很多？
荔梓脸色一黑，不再理会，转而对蒲枢吩咐。
……
“明溪息？”
静谧河畔，蒲枢化身作一名男子，看着眼前那名捶打衣物的紫衣女子，试探性的问道。
尽管他不必问就可以通过思维确定其身份，但出于某些尊重，他还是得问。
“我是。”女子眼中闪过异色，很快消失。
她撩了撩垂下来的发丝，眼神淳朴，笑容灿烂：“敢问这位先生有何事。”
同时，她稍稍调整了姿势。
是可以最快起身，逃跑的姿势。
而她的这些小动作，以及深深藏在眸中的警惕，全都躲不过蒲枢的眼。
可，蒲枢可不是来抓她的。
他化身的男子微微一笑，潇洒打开一面纸扇，毫不在意她那些小动作。
“想要复仇吗？”
……
“借，未来身。”
此时，荔梓二人待在一块山巅，依然是清冷月色微风拂面。
“什么时候借？”栗子眨眨眼睛，东看西顾也不见有什么准备的东西，疑惑道：“什么都不需要？”
“啧，”荔梓正赏月，不紧不慢地拿起水杯，茗一口：“到天界的时候，需要，很多。等它来。”
“哦。”
这个它，自然是蒲枢。
“来了。”荔梓轻轻放下杯子，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她，做了那个选择？”
“是。”蒲枢身影渐渐显出，对于荔梓知晓‘她’的选择也不疑惑。
又是一朵乌云渐渐飘来，开始遮挡本就黯淡的月。
“师尊，走了！”荔梓站起身，狄休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
栗子急忙起身，对着狄休咧嘴一笑，眼中竟涌现少有的尊敬。
“你可是我偶像唉，虽然我的偶像有七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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