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失踪
桌上的烟灰缸里已经满是烟灰，吸剩的烟头散落在上面冒着白烟。李忠民此刻并没有注意到这些，顺手拿起桌上的烟盒，熟练的从里面掏出一支烟，塞到嘴里。
啪嗒！
淡黄色的火苗从打火机里跳跃了出来，现在这种打火机一块钱可以买到两个，虽然廉价，但李忠民用起来却最顺手，用了十几年了嘛！
嘴里的烟点燃，吸了一口，吐出白色的烟雾。长年的吸烟，夹着烟的左手，中指和食指的皮肤已经泛黄，相较于他的肤色，已经很明显了！烟雾伴着昏黄的灯光，向上漂去，直到混散入空气中。李忠民自然不会注意到这些，因为他的注意力全在面前的案宗上。
旁边电子表的数字不断的跳动。
二十二点！
长年累积成的习惯，让他越来越喜欢在这个时间段来看案宗了，没有白天的嘈杂，没有来来往往的人打扰，这样才能全身心的投入到案子中去。然而，腰部的隐隐作痛还是打断了他的思路，提示着他坐的时间有点久了，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腰部稍微舒服了点，这个老毛病跟了他好多年了，不过自己也习惯了。端起茶杯，里面的水已经变凉了，没在意这些，一饮而尽。刚想继续投入到案子中去，桌上的电话响了！
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电话，李忠民倒是没多想，干他这行，接到陌生电话也很正常！
“喂！哪位？”
“李队！是我！”
短短几个字，李忠民就已经知道是谁了。
这小子肯定是遇上事了！
把手机还给苏子妍，叶暮的手习惯性的向上衣口袋伸过去。拿出烟盒，掏出一根烟，塞到嘴里，动作很顺畅。
借着楼道里的灯光，苏子妍看到叶暮脸上冷冷的，没有任何表情，接着无意间瞥到他拿烟的手，在微微的颤抖，是那种平常很难让人注意到的颤抖。
现在是盛夏，这楼道里并不冷，他在抖什么？
难道是害怕？
他是警察，他会怕什么？
或者是激动？
那他又激动什么？
三楼，并不高，透过楼道的窗户，可以看到小区门前停着的那辆警车，还在闪着警灯。叶暮靠在窗户边，歪着头紧盯着那辆警车，手里的烟不时的吸一口，吐出的白色烟雾，立马漂出窗外。
苏子妍很讨厌别人吸烟，从小她就对烟草很敏感，不明白这么呛人的东西，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而今天更是开了眼界，一个手机都能忘了带的人，居然随身带着烟！
“咳咳！”
无意识的咳嗽了两声，然后用手扇了扇面前的空气，想把那股味道赶走，又或许想让面前的这个人知道，自己不喜欢烟味！
叶暮仿佛没有听见似的，他确实没有注意到苏子妍的动作，因为他一直在盯着楼下的警车，心里却不知道在想啥！
李慧听从了叶暮的提议，
报警！
或者说她早就想报警了，女儿就是她的一切，她不允许女儿受到伤害，哪怕女儿只是几个小时找不到人。
辖区的民警几乎和这家的男主人一同来到的。
“您女儿是什么时间出门的？”来的是两个民警，其中一个年龄较大的民警开口问向李慧。
“大约今天下午两点多，不到三点！”看的出来，李慧脸上担心的神色加剧了不少，听语气甚至让人感觉到她下一秒就能哭出来了！
“她没有对你说去哪里嘛？”
李慧摇了摇头，“没，都怪我，没有仔细问清楚！”
一旁的刘天明，听到妻子的自责，再加上女儿的失踪，心里也难受了起来。手抬起来握住身边妻子的手，想去安慰她一下，李慧却下意识快速把手抽了回去。
“她有说出去干什么嘛？”
“说出去找同学玩，可是和安安要好的同学都问了一遍，没在她们那里！”李慧越说越感觉到绝望，最后几乎是带着哭腔说出来的。
两位民警交换了个眼神，感觉到了事情的不简单。
“你们夫妻俩，最近和别人有过矛盾嘛？”民警的话，已经很明白了，这不排除是一桩绑架勒索案。
“哪有什么大的矛盾啊！”李慧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自己一个家庭主妇，怎么可能会和别人结仇，
“是不是你？”
李慧突然转过身，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指着面前的刘天明，眼睛因为哭过而越发的红，满脸的愤怒，
“你还我女儿，你把女儿还给我！”
叫喊着，就扑向刘天明，又扯又打。
一旁的叶子看到这种情况，一脸吃惊，这还是自己那个文文弱弱的舅妈嘛？为啥会对舅舅拳脚相加？
而被拉扯的刘天明，脸上既羞愧又无奈，只能任由自己的老婆如此，而很快，他的脸上和手臂上就被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
叶子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上前拉住正在发疯的舅妈，自己手臂倒是挨了几下。
“李女士，请你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两位民警也立马上前制止李慧的行为。
楼道里的叶暮和苏子妍听到有动静，立马冲了进来。这时就看到叶子和民警已经把李慧拉开了。再看刘天明，满身狼藉，白衬衫的两个扣子已经在拉扯的过程中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本来梳的整齐的头发也已经凌乱，金丝边框的眼镜歪歪扭扭的暂时挂在鼻梁上。
怎么会这样？
苏子妍满脸吃惊，李慧看上去不是那种泼妇，怎么会突然的发飙呢？
叶暮脸上则看不出啥来，因为他大约猜到了其中的原由了。
年长的民警给了另一个民警一个眼神，示意他把刘天明先带出客厅，而叶暮也接着跟了出去。
年长民警看在眼里，却也不阻止，一来大家都是同行，又是他报的警，二来，警察的直觉隐约的告诉他，叶暮知道些什么事。
二人接到报警后便快速赶到这里，比起案子本身，让他们更意外的是报警的竟然是个同行。在检查了叶暮的警察证后，二人才从叶暮的嘴里知道了大体的情况。问及叶暮来的原因，他只说是朋友叫他过来，然后发现了异常，这才报了警。但老民警却隐约感觉到叶暮的目的不是这么单纯，至少不像他嘴里说的那样！不过既然是警察，自然是信的过的，或许叶暮心里有不说出来的理由。
“你为什么会说是你丈夫的原因呢？”老民警看到刘天明被带了出去，这才开口，这夫妻俩之间一定有什么事。
李慧估计是刚才扯打一番，脱了力气，现在窝在沙发里，靠着叶子身边，听到警察的问话，抹了抹眼角的泪。
“他……他……”
李慧有些难以启齿，这件事憋在心里很久了，但到了说的时候，却怎么也张不开嘴。
“你的隐瞒，很可能会影响查找你女儿的线索！”老民警很会把握人的心理，他知道现在李慧最担心的是自己的女儿。
“他出轨了！”
“什么？”叶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听错了嘛？扭头看向苏子妍，苏子妍面上也有些吃惊，因为平时叶子嘴里的刘天明，是一个老实顾家的人，不像是那种会沾花惹草的。
“大约有一年了，是一次出差，然后……喝多了，后来也后悔，可是……每次都拒绝不了她。”
门外的刘天明也知道自己的这事瞒不住，就主动说出了妻子发火的原因。
年轻的民警倒是很吃惊，因为刘天明给他的感觉是个不怎么爱说话，看上去老实本分的人，真没想到他会出轨。
再看向一旁的叶暮，抽着烟，也不说话，静静的听着刘天明的话，一脸平静，仿佛早就知道了刘天明的事一般。
“那次他出差回来，我就发现了不对劲，他换下来的衣服有别的女人的香水味。”李慧想到这里，眼角又湿了，这毕竟是她一年多来噩梦的开始。
“我当时又生气又害怕，以为只是巧合，不敢往那方面想。”李慧顿了顿，擦了下眼角。
“后来，他就总是躲着我一样，电话什么的消息也都是避开我，我越来越肯定，他出轨了！”
叶子听着从舅妈嘴里说出来的话，眼前那个往日里，在外人眼中相敬如宾，恩爱有加的夫妻，渐渐的产生了裂痕，且越来越大。
“原本我以为，他只是暂时被那女人迷住了，等时间长了，自然就跟那女人断了关系，可直到两个月前的那次，我真的忍受不了了！”李慧无奈的摇了摇头，只觉得自己当时的想法太幼稚了。
“那天下大雨，我有事回了娘家，我知道安安上学的时候没带伞，所以嘱咐他下班后去接安安放学。那成想，他出去和那女人鬼混，让自己女儿一个人淋着雨回家！当天晚上，安安就发了高烧，送到医院的时候，整个人都烧糊涂了。”说到这里，李慧眼里满是恨意。为了女儿，她可以选择忍气吞声，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可是那次，她再也忍不住了。
“当时在病房里，我就质问他是不是那女人，他没有说话。”李慧苦笑，“他当然不敢说话，连骗我的话都不敢说，我骂了他，动手打了他，最后他只说他会处理好，我能信吗？”
“那次以后，我就和那女人摊牌了，我知道自己不能这样了。”刘天明现在是满脸的懊悔，但自己做出来的事，已经没法弥补了，至少在李慧眼里，两人是没法弥补的。
“可那女人听后，威胁我……要么我离婚，要么给她五百万，否则就要毁了我，毁了我的家庭！”
说完这些，刘天明有些自责的低下了头，他不可能离婚，更没有这么多钱给她，他求那女人放过自己，可女人手里有他们那些事的证据，要是被领导知道，自己真的会毁了。
“除了那个女人，我想不出还有谁会去伤害安安！”把整件事情说了出来，并没有让李慧的心里好受一些，自己女儿现在下落不明，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女人干的！
“这个，我们会去调查。”老民警嘴上安抚着李慧，但心里认为这种可能性不是很大，听李慧的分析，那个女人无非就是想通过刘天明弄到钱而已，犯不上为了这个而去绑架他女儿。
“我们会在失踪人口平台上备案，一旦有您女儿的消息，我们会立马通知您。还有，如果这几天接到陌生电话，一定要迅速联系我们，我们也会根据您提供的信息，进行相应的调查。”对于这种失踪案件，目前的处理方法只能是这些，况且手里掌握的线索不多。
李慧听完民警的话，脸上明显的有些失落，原本期待报警后，警察能迅速的找回女儿，目前看来，是没有多少希望了。想到这里，心里又揪了起来，泪水立马落了下来。
门外的三人此时也进了来，刘天明下意识先看向自己的妻子，向前跨了一步，想要立马过去安慰她，不过步子又收了回来，他怕！他知道自己不可原谅，所以他怕！
民警已经询问完了，大概率是没有多少有价值的线索，只能先回去备案，然后发出失踪人口通报，二人随即起身，准备离开。
这时门铃突然响起！
两位民警立马警觉起来，而叶暮则清楚，他联系的人到了！
不用主人家开门，叶暮在听到第一声铃的时候已经蹿到门前，把门打开。
“李队！”看到来人，叶暮不自觉的挺直了身板，双脚靠拢，想来是让他敬重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如此！
刚赶到的李忠民，脸颊上还往下顺着汗珠，不知是来的比较匆忙，还是一路赶来热的，衬衫最上面的两个扣子没有扣上。对于平日里自我要求严格的李忠民来说，这是很少出现的情况。
“嗯！”看到叶暮，李忠民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或许是他平日里严肃惯了，这笑起来，多少有些尴尬，下意识拍了下叶暮的肩膀，这小子，还是没变！
叶暮电话里并没有对李忠民多说什么，所以来的路上，李忠民多少有些揣测，很可能和那个案子有关，除了那个案子，他应该不会找自己帮忙的。看到房间里的两位民警，李忠民就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
而那两位民警看到李忠民进来，也有些纳闷，看样子和那个叫叶暮的有关系，既然他们认识，那面前这个人应该也是警察。但没等他们上前询问，李忠民就从口袋里掏出警官证递到他们面前。
“市局的！”
李忠民的声音浑厚而有力，倒是很符合他那一脸严肃的气质，这和他几十年的警察生涯不无关系。
两位民警先是一愣，市局的！不用说肯定比他们职位要高，这接还是不接呢？
最后还是老民警接了过来！
李忠民，L市市局副局长兼刑侦大队队长！
老民警毕竟是在警察系统里摸爬了很多年的，李忠民的名字，他还是有耳闻的，L市的很多大案要案都是他带头侦破的。以前只听说过他的名字，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这里见到了。
而那个叫叶暮的，更是让他捉摸不透，和自己一样，是个普通的民警而已，他到底有什么背景，一个电话竟然能把市局的领导叫来。难道是为了这个案子？看来果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我是以私人身份过来的！”收回警官证，李忠民看到老民警一脸疑惑的模样，连忙解释。他也确实是因为和叶暮的私人关系才过来的，说明这一点，是不想让面前的民警误会。
一旁的李慧，自然是不会有老民警想的多，一听李忠民是市局的，顾不得那么多，找回女儿最重要。
“求您……一定要帮我找到安安！”李慧上前拉住李忠民，就差给他跪下了。
“您女儿的事，我们会按照流程处理！”
李忠民的回答很官方，没有安慰，也没有给李慧希望，这也不能怪他不近人情。从警二十多年，李忠民见惯了生离死别，他心里清楚，与其给他们没有根据的希望，倒还不如这样回答。
“先去看看女孩房间吧！”他明白叶暮这次叫自己来的目的。叶暮放不下，虽然他离开了市局，但从来没有放下那个案子，心结太重。这次来，李忠民也做好了解开叶暮心结的准备，毕竟案子早已经结了，叶暮不能一辈子走不出来。
二人在女孩的房间里待了有半个小时，随后一前一后的出来，两个人都陷入沉默。
像！
在李忠民看来，确实和三年前的很像，不过一个十四五的女孩房间，不都是相似的嘛？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当年参与那件案子的人，唯独叶暮还在执着自己的看法，纵然在铁证面前。几天前，他从廖丽那里听说叶暮去市局的事了。二人之前都以为过了三年，叶暮应该放下了，但现在看来，并没有！
这里不是讨论这事的地方，况且女孩的事情已经由当地的派出所备案，再留下来也没有什么意义。
“你不属于这边的分局，我也没办法！”出了门，李忠民直接开口，他清楚叶暮叫自己来的另一个目的，就是想要跟着这个案子，虽然叶暮嘴上没说，不过李忠民了解他。之所以这么说，一方面想让叶暮放下这件事，另一方面，市局没有正式接到这个案子，自己没法安排叶暮进去。
叶暮也猜到李忠民会这么说，李队不会违反规定，来给自己行方便，如果那样，他就不是自己认识的李队了。
看叶暮面上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不甘心，叶暮的脾气他了解，不让他查，他肯定也不会收手，自己算是劝不动他了，不如让他去跟着查一下，到时候得不到他想要的，自然就能放下了。
“不过，这边分局我还有几个老朋友，我给他们打声招呼，让你协助这边调查这个案子！”
“谢谢，李队！”叶暮听李忠民松了口，脸色也好了些！
“记住，是协助，不能干扰这边正常的流程，别给我惹事，听见了没有？”李忠民还是不放心，再次叮嘱叶暮。
“是！”叶暮立正，敬礼！一如刚进警队的时候！
“唉！”李忠民没有还礼，只是拍了拍叶暮的肩膀，叹了一口气。恍惚间，也看到了当年那个刚进警队，意气风发的少年。如果不是那个案子，这小子的前途，或许是最好的！
没再说话，李忠民上了车就走了！
盯着李忠民远去的车，好一会儿，叶暮才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黑夜里，叶暮的身影被路灯逐渐拉长，在这条没人的路上，他显得尤为孤单！
今天仿佛全世界都在忙似的，等了二十多分钟，还是不见一辆出租车。苏子妍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还好自己平常会预留出足够的时间。苏子妍心里还是挂念着叶子表妹的事，但她知道自己是帮不上什么忙的。昨天晚上叶子留在了舅舅家，毕竟他们夫妻这样，没有一个中间缓冲，叶子担心再出了事。
希望叶子表妹能够平安回来吧！可心底却又感觉到一丝的害怕！
苏子妍这样想着，眼前浮现出叶暮倚着窗边抽烟的样子。她虽然不了解叶暮，但这几次的相处，能看的出叶暮是一个稳重的人，而且不会轻易的表露出自己的情感来，但苏子妍昨晚却在叶暮身上嗅到了紧张的气氛。正是因为这样，苏子妍的心底才会害怕，为什么叶子表妹的失踪，会让他如此的紧张？
终于，一辆出租车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打断了她的思路，抬手拦下。
“市第一人民医院！”
出租车应声启动！
L市第一人民医院，坐落于市中心的位置，成立到现在有些年头了，经过几次扩建，已经成为了L市单体面积最大的医院，当然也是最好的医院。
两年没回来，医院倒是没有多少变化。主楼顶上的“第一人民医院”的标牌锈迹好像更明显了一些，门前依旧是人流不息，救护车的叫声，此起彼伏的传到苏子妍的耳朵里。而在医院的东北角，又建起了新楼，已经初具雏形了。
看来这世上生病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苏子妍快步的朝着主楼后面走去，这么热的天，况且医院又大，不由的她不加快脚步。
化验科所在的楼是在主楼的后面，比起主楼的络绎不绝，这里的人就少了一些。
进得楼内，中央空调的冷风，瞬间褪去了苏子妍身上燥热的气息，医院那种特有的消毒水味道飘进了鼻腔中。对于苏子妍来说，这味道太过熟悉了，甚至会让她产生家的味道的错觉，倒不是把医院当成了家，而是要见的人，可能给她家的感觉！
还是熟悉的三楼，熟悉的门牌，站在门前，苏子妍倒没先敲门，还是像以前恶作剧般的听着门里面的动静，然后突然打开门，吓里面的人一跳！
吱哟！
门却先从里面打开了，幸好这个门是向里开的，如果向外开，苏子妍指不定会被撞个满头。
“你……找谁？”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一点男人特有的磁性，但却清晰。
苏子妍抬头，先映入眼睛的是一身的白大褂，接着就见到一个棱角分明的脸庞，下巴如同被削过一般，让整个脸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和谐，苏子妍同他四目相对，只觉得对方的眼神清澈，时时透漏出温柔来。
“我……”苏子妍一时语塞，大脑突然的就混乱了，更是不知道如何说什么，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呢！
“闺女！”从门里，传出一个中年女性的声音，同样是穿着白大褂。
门口的男子，听到女人这样称呼苏子妍，眼睛有些疑惑的看向苏子妍，然后闪开身来，退到门内。
“干妈！”苏子妍脸上挂起了笑，如同外面热烈的阳光一般！
听到苏子妍说话，男子眼里的疑惑消散，打量了一下苏子妍，然后对着门里的人说道，“周老师，我先去忙了！”
“好！”周老师微笑回了他。
男子经过苏子妍身边，冲她礼貌的笑着点了一下头，就离开了！
“闺女你啥时候回来的，也不提前通知妈一声！”周彩冰见男子走了，没有外人，立刻拉着苏子妍的手进了办公室！
原来，周彩冰和苏子妍的母亲从高中就是闺蜜，大学又是同一个学校，只不过苏子妍的母亲学的是临床，而周彩冰学的是基础医学，俩人毕业后一同进了这家医院。周彩冰一生未嫁，其中原因苏子妍也可以猜个大概，所以刚才周彩冰叫苏子妍闺女的时候，那男子会有疑惑。
待苏子妍出生后，周彩冰自然就做了她干妈，而周彩冰也待苏子妍如同亲女儿一般。后来苏子妍母亲去世，周彩冰则完全替代了母亲的角色，这也是苏子妍在那些日子里能挺过来的最大原因。
“唉！但愿那丫头没事！”周彩冰在医院里，虽然见惯了生离死别，但听到苏子妍说起叶子表妹的事，也是忍不住叹息！
“回来了，这两天就到我那里住！”周彩冰知道叶子这几天不在，也怕苏子妍一个人觉得孤单，就提议先去自己那里住几天。
苏子妍点头答应！
“快，把球传给我！”
废弃的工厂外，六七个初中模样的男孩子，正在围着一个足球拼抢。而工厂外的空地，就是他们球场，两边用砖头堆起了两个球门，简陋的不能在简陋了。不过对于这么大的孩子来说，这已经足够好了，他们可以在这片空地上模仿着自己的偶像，想象着有一天也能够登上真正的球场。
“看我大力抽射！”那个壮壮的男生，看准机会，仿佛化身为自己偶像一般，起脚怒射，可惜脚法实在太差，足球没有像预期的一样被踢进球门，反而是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什么脚啊！”
“就是，太臭了！”
“浪费我这么好的传球！”
同队的男孩看到这个结果，立马抱怨奚落起来。
“把球捡回来了！”
怎么会这样，平常可不是这个脚法的，男孩听到同伴的奚落，想反驳几句，但还是忍下来了，在球场上，要凭本事说话。
工厂的围墙塌了半边，皮球就落入那片废墟里，男孩小跑过去，把皮球拣了起来。
刚要回身，突然瞥见了围墙的缺口后面，一个白色的身影躺在地上。
怎么还躺着个人？
男孩纳闷，大白天的不会有人在这里睡觉吧？
“喂！干嘛呢？把球拿过来啊！”
没有理会同伴的叫喊，男孩把球丢在地上，翻过围墙。
“死人了！”
啪嗒！
淡黄色的火苗从打火机里跳跃了出来，现在这种打火机一块钱可以买到两个，虽然廉价，但李忠民用起来却最顺手，用了十几年了嘛！
嘴里的烟点燃，吸了一口，吐出白色的烟雾。长年的吸烟，夹着烟的左手，中指和食指的皮肤已经泛黄，相较于他的肤色，已经很明显了！烟雾伴着昏黄的灯光，向上漂去，直到混散入空气中。李忠民自然不会注意到这些，因为他的注意力全在面前的案宗上。
旁边电子表的数字不断的跳动。
二十二点！
长年累积成的习惯，让他越来越喜欢在这个时间段来看案宗了，没有白天的嘈杂，没有来来往往的人打扰，这样才能全身心的投入到案子中去。然而，腰部的隐隐作痛还是打断了他的思路，提示着他坐的时间有点久了，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腰部稍微舒服了点，这个老毛病跟了他好多年了，不过自己也习惯了。端起茶杯，里面的水已经变凉了，没在意这些，一饮而尽。刚想继续投入到案子中去，桌上的电话响了！
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电话，李忠民倒是没多想，干他这行，接到陌生电话也很正常！
“喂！哪位？”
“李队！是我！”
短短几个字，李忠民就已经知道是谁了。
这小子肯定是遇上事了！
把手机还给苏子妍，叶暮的手习惯性的向上衣口袋伸过去。拿出烟盒，掏出一根烟，塞到嘴里，动作很顺畅。
借着楼道里的灯光，苏子妍看到叶暮脸上冷冷的，没有任何表情，接着无意间瞥到他拿烟的手，在微微的颤抖，是那种平常很难让人注意到的颤抖。
现在是盛夏，这楼道里并不冷，他在抖什么？
难道是害怕？
他是警察，他会怕什么？
或者是激动？
那他又激动什么？
三楼，并不高，透过楼道的窗户，可以看到小区门前停着的那辆警车，还在闪着警灯。叶暮靠在窗户边，歪着头紧盯着那辆警车，手里的烟不时的吸一口，吐出的白色烟雾，立马漂出窗外。
苏子妍很讨厌别人吸烟，从小她就对烟草很敏感，不明白这么呛人的东西，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而今天更是开了眼界，一个手机都能忘了带的人，居然随身带着烟！
“咳咳！”
无意识的咳嗽了两声，然后用手扇了扇面前的空气，想把那股味道赶走，又或许想让面前的这个人知道，自己不喜欢烟味！
叶暮仿佛没有听见似的，他确实没有注意到苏子妍的动作，因为他一直在盯着楼下的警车，心里却不知道在想啥！
李慧听从了叶暮的提议，
报警！
或者说她早就想报警了，女儿就是她的一切，她不允许女儿受到伤害，哪怕女儿只是几个小时找不到人。
辖区的民警几乎和这家的男主人一同来到的。
“您女儿是什么时间出门的？”来的是两个民警，其中一个年龄较大的民警开口问向李慧。
“大约今天下午两点多，不到三点！”看的出来，李慧脸上担心的神色加剧了不少，听语气甚至让人感觉到她下一秒就能哭出来了！
“她没有对你说去哪里嘛？”
李慧摇了摇头，“没，都怪我，没有仔细问清楚！”
一旁的刘天明，听到妻子的自责，再加上女儿的失踪，心里也难受了起来。手抬起来握住身边妻子的手，想去安慰她一下，李慧却下意识快速把手抽了回去。
“她有说出去干什么嘛？”
“说出去找同学玩，可是和安安要好的同学都问了一遍，没在她们那里！”李慧越说越感觉到绝望，最后几乎是带着哭腔说出来的。
两位民警交换了个眼神，感觉到了事情的不简单。
“你们夫妻俩，最近和别人有过矛盾嘛？”民警的话，已经很明白了，这不排除是一桩绑架勒索案。
“哪有什么大的矛盾啊！”李慧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自己一个家庭主妇，怎么可能会和别人结仇，
“是不是你？”
李慧突然转过身，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指着面前的刘天明，眼睛因为哭过而越发的红，满脸的愤怒，
“你还我女儿，你把女儿还给我！”
叫喊着，就扑向刘天明，又扯又打。
一旁的叶子看到这种情况，一脸吃惊，这还是自己那个文文弱弱的舅妈嘛？为啥会对舅舅拳脚相加？
而被拉扯的刘天明，脸上既羞愧又无奈，只能任由自己的老婆如此，而很快，他的脸上和手臂上就被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
叶子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上前拉住正在发疯的舅妈，自己手臂倒是挨了几下。
“李女士，请你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两位民警也立马上前制止李慧的行为。
楼道里的叶暮和苏子妍听到有动静，立马冲了进来。这时就看到叶子和民警已经把李慧拉开了。再看刘天明，满身狼藉，白衬衫的两个扣子已经在拉扯的过程中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本来梳的整齐的头发也已经凌乱，金丝边框的眼镜歪歪扭扭的暂时挂在鼻梁上。
怎么会这样？
苏子妍满脸吃惊，李慧看上去不是那种泼妇，怎么会突然的发飙呢？
叶暮脸上则看不出啥来，因为他大约猜到了其中的原由了。
年长的民警给了另一个民警一个眼神，示意他把刘天明先带出客厅，而叶暮也接着跟了出去。
年长民警看在眼里，却也不阻止，一来大家都是同行，又是他报的警，二来，警察的直觉隐约的告诉他，叶暮知道些什么事。
二人接到报警后便快速赶到这里，比起案子本身，让他们更意外的是报警的竟然是个同行。在检查了叶暮的警察证后，二人才从叶暮的嘴里知道了大体的情况。问及叶暮来的原因，他只说是朋友叫他过来，然后发现了异常，这才报了警。但老民警却隐约感觉到叶暮的目的不是这么单纯，至少不像他嘴里说的那样！不过既然是警察，自然是信的过的，或许叶暮心里有不说出来的理由。
“你为什么会说是你丈夫的原因呢？”老民警看到刘天明被带了出去，这才开口，这夫妻俩之间一定有什么事。
李慧估计是刚才扯打一番，脱了力气，现在窝在沙发里，靠着叶子身边，听到警察的问话，抹了抹眼角的泪。
“他……他……”
李慧有些难以启齿，这件事憋在心里很久了，但到了说的时候，却怎么也张不开嘴。
“你的隐瞒，很可能会影响查找你女儿的线索！”老民警很会把握人的心理，他知道现在李慧最担心的是自己的女儿。
“他出轨了！”
“什么？”叶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听错了嘛？扭头看向苏子妍，苏子妍面上也有些吃惊，因为平时叶子嘴里的刘天明，是一个老实顾家的人，不像是那种会沾花惹草的。
“大约有一年了，是一次出差，然后……喝多了，后来也后悔，可是……每次都拒绝不了她。”
门外的刘天明也知道自己的这事瞒不住，就主动说出了妻子发火的原因。
年轻的民警倒是很吃惊，因为刘天明给他的感觉是个不怎么爱说话，看上去老实本分的人，真没想到他会出轨。
再看向一旁的叶暮，抽着烟，也不说话，静静的听着刘天明的话，一脸平静，仿佛早就知道了刘天明的事一般。
“那次他出差回来，我就发现了不对劲，他换下来的衣服有别的女人的香水味。”李慧想到这里，眼角又湿了，这毕竟是她一年多来噩梦的开始。
“我当时又生气又害怕，以为只是巧合，不敢往那方面想。”李慧顿了顿，擦了下眼角。
“后来，他就总是躲着我一样，电话什么的消息也都是避开我，我越来越肯定，他出轨了！”
叶子听着从舅妈嘴里说出来的话，眼前那个往日里，在外人眼中相敬如宾，恩爱有加的夫妻，渐渐的产生了裂痕，且越来越大。
“原本我以为，他只是暂时被那女人迷住了，等时间长了，自然就跟那女人断了关系，可直到两个月前的那次，我真的忍受不了了！”李慧无奈的摇了摇头，只觉得自己当时的想法太幼稚了。
“那天下大雨，我有事回了娘家，我知道安安上学的时候没带伞，所以嘱咐他下班后去接安安放学。那成想，他出去和那女人鬼混，让自己女儿一个人淋着雨回家！当天晚上，安安就发了高烧，送到医院的时候，整个人都烧糊涂了。”说到这里，李慧眼里满是恨意。为了女儿，她可以选择忍气吞声，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可是那次，她再也忍不住了。
“当时在病房里，我就质问他是不是那女人，他没有说话。”李慧苦笑，“他当然不敢说话，连骗我的话都不敢说，我骂了他，动手打了他，最后他只说他会处理好，我能信吗？”
“那次以后，我就和那女人摊牌了，我知道自己不能这样了。”刘天明现在是满脸的懊悔，但自己做出来的事，已经没法弥补了，至少在李慧眼里，两人是没法弥补的。
“可那女人听后，威胁我……要么我离婚，要么给她五百万，否则就要毁了我，毁了我的家庭！”
说完这些，刘天明有些自责的低下了头，他不可能离婚，更没有这么多钱给她，他求那女人放过自己，可女人手里有他们那些事的证据，要是被领导知道，自己真的会毁了。
“除了那个女人，我想不出还有谁会去伤害安安！”把整件事情说了出来，并没有让李慧的心里好受一些，自己女儿现在下落不明，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女人干的！
“这个，我们会去调查。”老民警嘴上安抚着李慧，但心里认为这种可能性不是很大，听李慧的分析，那个女人无非就是想通过刘天明弄到钱而已，犯不上为了这个而去绑架他女儿。
“我们会在失踪人口平台上备案，一旦有您女儿的消息，我们会立马通知您。还有，如果这几天接到陌生电话，一定要迅速联系我们，我们也会根据您提供的信息，进行相应的调查。”对于这种失踪案件，目前的处理方法只能是这些，况且手里掌握的线索不多。
李慧听完民警的话，脸上明显的有些失落，原本期待报警后，警察能迅速的找回女儿，目前看来，是没有多少希望了。想到这里，心里又揪了起来，泪水立马落了下来。
门外的三人此时也进了来，刘天明下意识先看向自己的妻子，向前跨了一步，想要立马过去安慰她，不过步子又收了回来，他怕！他知道自己不可原谅，所以他怕！
民警已经询问完了，大概率是没有多少有价值的线索，只能先回去备案，然后发出失踪人口通报，二人随即起身，准备离开。
这时门铃突然响起！
两位民警立马警觉起来，而叶暮则清楚，他联系的人到了！
不用主人家开门，叶暮在听到第一声铃的时候已经蹿到门前，把门打开。
“李队！”看到来人，叶暮不自觉的挺直了身板，双脚靠拢，想来是让他敬重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如此！
刚赶到的李忠民，脸颊上还往下顺着汗珠，不知是来的比较匆忙，还是一路赶来热的，衬衫最上面的两个扣子没有扣上。对于平日里自我要求严格的李忠民来说，这是很少出现的情况。
“嗯！”看到叶暮，李忠民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或许是他平日里严肃惯了，这笑起来，多少有些尴尬，下意识拍了下叶暮的肩膀，这小子，还是没变！
叶暮电话里并没有对李忠民多说什么，所以来的路上，李忠民多少有些揣测，很可能和那个案子有关，除了那个案子，他应该不会找自己帮忙的。看到房间里的两位民警，李忠民就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
而那两位民警看到李忠民进来，也有些纳闷，看样子和那个叫叶暮的有关系，既然他们认识，那面前这个人应该也是警察。但没等他们上前询问，李忠民就从口袋里掏出警官证递到他们面前。
“市局的！”
李忠民的声音浑厚而有力，倒是很符合他那一脸严肃的气质，这和他几十年的警察生涯不无关系。
两位民警先是一愣，市局的！不用说肯定比他们职位要高，这接还是不接呢？
最后还是老民警接了过来！
李忠民，L市市局副局长兼刑侦大队队长！
老民警毕竟是在警察系统里摸爬了很多年的，李忠民的名字，他还是有耳闻的，L市的很多大案要案都是他带头侦破的。以前只听说过他的名字，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这里见到了。
而那个叫叶暮的，更是让他捉摸不透，和自己一样，是个普通的民警而已，他到底有什么背景，一个电话竟然能把市局的领导叫来。难道是为了这个案子？看来果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我是以私人身份过来的！”收回警官证，李忠民看到老民警一脸疑惑的模样，连忙解释。他也确实是因为和叶暮的私人关系才过来的，说明这一点，是不想让面前的民警误会。
一旁的李慧，自然是不会有老民警想的多，一听李忠民是市局的，顾不得那么多，找回女儿最重要。
“求您……一定要帮我找到安安！”李慧上前拉住李忠民，就差给他跪下了。
“您女儿的事，我们会按照流程处理！”
李忠民的回答很官方，没有安慰，也没有给李慧希望，这也不能怪他不近人情。从警二十多年，李忠民见惯了生离死别，他心里清楚，与其给他们没有根据的希望，倒还不如这样回答。
“先去看看女孩房间吧！”他明白叶暮这次叫自己来的目的。叶暮放不下，虽然他离开了市局，但从来没有放下那个案子，心结太重。这次来，李忠民也做好了解开叶暮心结的准备，毕竟案子早已经结了，叶暮不能一辈子走不出来。
二人在女孩的房间里待了有半个小时，随后一前一后的出来，两个人都陷入沉默。
像！
在李忠民看来，确实和三年前的很像，不过一个十四五的女孩房间，不都是相似的嘛？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当年参与那件案子的人，唯独叶暮还在执着自己的看法，纵然在铁证面前。几天前，他从廖丽那里听说叶暮去市局的事了。二人之前都以为过了三年，叶暮应该放下了，但现在看来，并没有！
这里不是讨论这事的地方，况且女孩的事情已经由当地的派出所备案，再留下来也没有什么意义。
“你不属于这边的分局，我也没办法！”出了门，李忠民直接开口，他清楚叶暮叫自己来的另一个目的，就是想要跟着这个案子，虽然叶暮嘴上没说，不过李忠民了解他。之所以这么说，一方面想让叶暮放下这件事，另一方面，市局没有正式接到这个案子，自己没法安排叶暮进去。
叶暮也猜到李忠民会这么说，李队不会违反规定，来给自己行方便，如果那样，他就不是自己认识的李队了。
看叶暮面上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不甘心，叶暮的脾气他了解，不让他查，他肯定也不会收手，自己算是劝不动他了，不如让他去跟着查一下，到时候得不到他想要的，自然就能放下了。
“不过，这边分局我还有几个老朋友，我给他们打声招呼，让你协助这边调查这个案子！”
“谢谢，李队！”叶暮听李忠民松了口，脸色也好了些！
“记住，是协助，不能干扰这边正常的流程，别给我惹事，听见了没有？”李忠民还是不放心，再次叮嘱叶暮。
“是！”叶暮立正，敬礼！一如刚进警队的时候！
“唉！”李忠民没有还礼，只是拍了拍叶暮的肩膀，叹了一口气。恍惚间，也看到了当年那个刚进警队，意气风发的少年。如果不是那个案子，这小子的前途，或许是最好的！
没再说话，李忠民上了车就走了！
盯着李忠民远去的车，好一会儿，叶暮才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黑夜里，叶暮的身影被路灯逐渐拉长，在这条没人的路上，他显得尤为孤单！
今天仿佛全世界都在忙似的，等了二十多分钟，还是不见一辆出租车。苏子妍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还好自己平常会预留出足够的时间。苏子妍心里还是挂念着叶子表妹的事，但她知道自己是帮不上什么忙的。昨天晚上叶子留在了舅舅家，毕竟他们夫妻这样，没有一个中间缓冲，叶子担心再出了事。
希望叶子表妹能够平安回来吧！可心底却又感觉到一丝的害怕！
苏子妍这样想着，眼前浮现出叶暮倚着窗边抽烟的样子。她虽然不了解叶暮，但这几次的相处，能看的出叶暮是一个稳重的人，而且不会轻易的表露出自己的情感来，但苏子妍昨晚却在叶暮身上嗅到了紧张的气氛。正是因为这样，苏子妍的心底才会害怕，为什么叶子表妹的失踪，会让他如此的紧张？
终于，一辆出租车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打断了她的思路，抬手拦下。
“市第一人民医院！”
出租车应声启动！
L市第一人民医院，坐落于市中心的位置，成立到现在有些年头了，经过几次扩建，已经成为了L市单体面积最大的医院，当然也是最好的医院。
两年没回来，医院倒是没有多少变化。主楼顶上的“第一人民医院”的标牌锈迹好像更明显了一些，门前依旧是人流不息，救护车的叫声，此起彼伏的传到苏子妍的耳朵里。而在医院的东北角，又建起了新楼，已经初具雏形了。
看来这世上生病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苏子妍快步的朝着主楼后面走去，这么热的天，况且医院又大，不由的她不加快脚步。
化验科所在的楼是在主楼的后面，比起主楼的络绎不绝，这里的人就少了一些。
进得楼内，中央空调的冷风，瞬间褪去了苏子妍身上燥热的气息，医院那种特有的消毒水味道飘进了鼻腔中。对于苏子妍来说，这味道太过熟悉了，甚至会让她产生家的味道的错觉，倒不是把医院当成了家，而是要见的人，可能给她家的感觉！
还是熟悉的三楼，熟悉的门牌，站在门前，苏子妍倒没先敲门，还是像以前恶作剧般的听着门里面的动静，然后突然打开门，吓里面的人一跳！
吱哟！
门却先从里面打开了，幸好这个门是向里开的，如果向外开，苏子妍指不定会被撞个满头。
“你……找谁？”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一点男人特有的磁性，但却清晰。
苏子妍抬头，先映入眼睛的是一身的白大褂，接着就见到一个棱角分明的脸庞，下巴如同被削过一般，让整个脸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和谐，苏子妍同他四目相对，只觉得对方的眼神清澈，时时透漏出温柔来。
“我……”苏子妍一时语塞，大脑突然的就混乱了，更是不知道如何说什么，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呢！
“闺女！”从门里，传出一个中年女性的声音，同样是穿着白大褂。
门口的男子，听到女人这样称呼苏子妍，眼睛有些疑惑的看向苏子妍，然后闪开身来，退到门内。
“干妈！”苏子妍脸上挂起了笑，如同外面热烈的阳光一般！
听到苏子妍说话，男子眼里的疑惑消散，打量了一下苏子妍，然后对着门里的人说道，“周老师，我先去忙了！”
“好！”周老师微笑回了他。
男子经过苏子妍身边，冲她礼貌的笑着点了一下头，就离开了！
“闺女你啥时候回来的，也不提前通知妈一声！”周彩冰见男子走了，没有外人，立刻拉着苏子妍的手进了办公室！
原来，周彩冰和苏子妍的母亲从高中就是闺蜜，大学又是同一个学校，只不过苏子妍的母亲学的是临床，而周彩冰学的是基础医学，俩人毕业后一同进了这家医院。周彩冰一生未嫁，其中原因苏子妍也可以猜个大概，所以刚才周彩冰叫苏子妍闺女的时候，那男子会有疑惑。
待苏子妍出生后，周彩冰自然就做了她干妈，而周彩冰也待苏子妍如同亲女儿一般。后来苏子妍母亲去世，周彩冰则完全替代了母亲的角色，这也是苏子妍在那些日子里能挺过来的最大原因。
“唉！但愿那丫头没事！”周彩冰在医院里，虽然见惯了生离死别，但听到苏子妍说起叶子表妹的事，也是忍不住叹息！
“回来了，这两天就到我那里住！”周彩冰知道叶子这几天不在，也怕苏子妍一个人觉得孤单，就提议先去自己那里住几天。
苏子妍点头答应！
“快，把球传给我！”
废弃的工厂外，六七个初中模样的男孩子，正在围着一个足球拼抢。而工厂外的空地，就是他们球场，两边用砖头堆起了两个球门，简陋的不能在简陋了。不过对于这么大的孩子来说，这已经足够好了，他们可以在这片空地上模仿着自己的偶像，想象着有一天也能够登上真正的球场。
“看我大力抽射！”那个壮壮的男生，看准机会，仿佛化身为自己偶像一般，起脚怒射，可惜脚法实在太差，足球没有像预期的一样被踢进球门，反而是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什么脚啊！”
“就是，太臭了！”
“浪费我这么好的传球！”
同队的男孩看到这个结果，立马抱怨奚落起来。
“把球捡回来了！”
怎么会这样，平常可不是这个脚法的，男孩听到同伴的奚落，想反驳几句，但还是忍下来了，在球场上，要凭本事说话。
工厂的围墙塌了半边，皮球就落入那片废墟里，男孩小跑过去，把皮球拣了起来。
刚要回身，突然瞥见了围墙的缺口后面，一个白色的身影躺在地上。
怎么还躺着个人？
男孩纳闷，大白天的不会有人在这里睡觉吧？
“喂！干嘛呢？把球拿过来啊！”
没有理会同伴的叫喊，男孩把球丢在地上，翻过围墙。
“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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