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暗地
沧原，触虹。
中年男子透过窗户，看着窗外灯火通明的城市。
触虹，是瑞辰的国都，也是玉烛王治下兴建的三大名城之首。在瑞辰之前，龙族人从没有想过这样一座繁盛的城池会由他们自己的手创造出来，而不是从他族夺取。
风翟是议会的一名议者，已经在议会中参议了近二十年。他的资历在议会中并不能算老，但却仿佛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吸引着原本一盘散沙的反对派一点点团结起来。
所谓反对派，是议会中的一股势力。议会建立的最初目的，只是暂代空缺的王位管理国家，一旦新王即位，议会也就没有了存在的价值。但反对派认为，瑞辰的龙荒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早就不需要王了，倒不如取而代之。
“所以，搜完了吗？”感到翻箱倒柜的声音停了下来，风翟大声问道。
两名身着白袍的男子满脸堆笑地行了个礼，“实在抱歉，风翟大人，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风翟回头，瞄了一眼两人腰间佩着的金色圆环，冷笑道，“哼，也不是第一次了。回去告诉你们大宗主，想要搜我风某人的家，我随时奉陪。但以后，这些砸坏、翻乱的物件，我要两倍的赔偿。”
“必定转达。”
屋内安静了下来。一个妇人颤颤巍巍地从屋外走了进来。
“阿澄，又让你受惊了。”风翟叹了口气。
妇人只是沉默地挽住风翟的手，她已有些年岁，脸上也多了不少沧桑的印记，但从身段和仪态来看，不难猜出她年轻时应当也是一个风韵十足的美人。
阿澄看向自己的丈夫。她很清楚，那群人是以谋反的嫌疑在调查自己的丈夫，但在她眼中，这个男人永远是那个爱惜自己，疼爱儿女的丈夫。
“要是累的话，就辞去官职，回家安心养老吧。苍儿、煌儿他们都已经长大，我们也不差那么几个钱。”
“阿澄，别说了，时候不早了，你先回房吧。我一个人出去静一静。”风翟皱起眉头，摇了摇头，他拉开女人的手，一个人走了出去。
他独自一人走入一个已经废弃的小巷，这是他最喜欢来的一处地方，虽然破旧，却没什么人。他最终停在了小巷的深处，四处观望了一番，突然狠狠地锤了一下墙壁。
“你又知道些什么？自以为是的蠢女人！”
墙壁轰然倒塌。
他看着自己的手，“父亲，你教了我这一身武艺又如何？如今，是越来越派不上用场了。”
就在此时，身后一声异响，惊得他急忙转过身去。
“谁？”风翟看到了一个人影。因为太黑，他看不清对方的模样。
“您只需要知道，我不是寻龙者。”人影答到，听上去是嘶哑的男声。
寻龙者，就是方才搜查他的组织。如果面前之人真的是寻龙者，想必早已经上手擒住他了，定不会还这样与他攀谈。
风翟松了口气。
“这世上知道寻龙者的人不多。你是何人？”风翟看着面前漆黑的身影，开始猜测起了他的身份。
“我说过了，您不需要知道我是谁。”黑影依旧一动不动，“当下，我想，应当弄清楚自己是谁的，是殿下您才对。”
风翟的心跳随着那一声极不寻常的称呼而提速到极点。
“你……刚才叫我什么？”
“殿下，意外吗？但前朝商羿的王，也一样是王，不对么？”
“你……你……”风翟全身紧绷了起来，他不是没有见过大风大浪，但面对这样的场景，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战栗起来。因为他那个绝不能被发现，哪怕是对妻儿也不能透露半个字的身份，如今，竟被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揭露了出来。
“当年瑞辰立国，前朝商羿的王族大多被屠戮。但玉烛王还是动了恻隐之心，留下了最偏的一支，只是放逐到东墟。”黑影低声地笑了两下，“殿下的祖父，是前朝商羿最后的王，也就是那个被玉烛亲手斩下头颅的王，燚万疾。”
风翟身体因极力克制战栗而发出咯咯的生硬响声，但他还是镇定了下来，“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还知道，殿下的目标，可不是议会，而是辰天大殿上，那个已经空了六十五年的王位。”
风翟的身体顿时僵硬了起来。
黑影没有说错。自四十年前，反对派出现以来，就一直是一些觊觎王位之人谋求篡位的幌子。反对派，反对的从来就不是王位，而是那个本应坐上王位的人。
但四十年间，瑞辰朝野相安无事。风翟清楚，并不是因为没有意欲谋权篡位之人，而是有一只不为人知的大手，在暗中，将这些人狠狠地按死。
“惊鸿博。”风翟说出了那只大手的名字，他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再隐瞒下去，“人们都以为五十年前玉亭案之后，他就从政坛消失了。但我知道，他从来就没有真正的退出过。他创建了寻龙者，还有遍布龙军、议会、甚至是龙神殿的亲信。你就算知道我的所图又如何？有他在，王位永远都只是镜花水月、海市蜃楼。”
“呵呵，在下，能助殿下一臂之力。”
“你能帮我？”风翟冷笑了起来，“你知不知道，他已经开始盯上议会了，为了他那个龙子。他把神女安插进来，想让这个女孩接管整个议会。为的就是日后能通过姻亲，让那天杀的龙子顺理成章的从议会手里接过权柄。可笑我苦心经营的基业，竟然最终是毁在一个乳毛未退的女娃娃手里！”
黑影没有反驳。夜色中，风翟看到那人的影子动了动，而后，一块闪着血红色亮光的物体被黑影拿了出来。
风翟一惊，他起初还不敢往自己心中那个方向想，但再三看过那血红色的物体，他心里深处的那个想法也逐步被印证。
“我想，殿下不会不知道这是什么。”黑影似乎在笑，却又丝毫听不到他的笑声。
“魄晶……你！你！”他看向黑影的眼神开始变得惊恐起来，“当年云清尘翻遍八荒都没有找到的东西，怎么会在你手上！？”
“不不，它现在可不是在我手上。”黑影终于嗤笑了起来。
风翟一愣，不知何时，那块血红的魄晶竟已躺在自己双手之间。风翟退了两步，想要将其丢下，但双手却不受控制般死死抓住。
“惊鸿博的亲信，殿下若是觉得碍眼，在下帮您抹去便是。至于神女大人，届时也不过是只待宰的羔羊，任殿下处置罢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风翟压下自己内心的极度惊异。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您面前的选择似乎已经不多了。以寻龙者的手段，殿下的真实身份浮出水面只是时间问题。但有了这魄晶，您和那龙子一样，也有了号令天下的资格。如何选择，想必殿下心里已经明了了。”
风翟抬起头，还想再说什么，但面前的黑影早已消失。
“选择何止是不多？分明就只有一个。”风翟自嘲般地笑了一声。“那我便去坐一坐那个王位，看看它是否真的那么烫人！”
大笑声过后，这片小巷，再一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中年男子透过窗户，看着窗外灯火通明的城市。
触虹，是瑞辰的国都，也是玉烛王治下兴建的三大名城之首。在瑞辰之前，龙族人从没有想过这样一座繁盛的城池会由他们自己的手创造出来，而不是从他族夺取。
风翟是议会的一名议者，已经在议会中参议了近二十年。他的资历在议会中并不能算老，但却仿佛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吸引着原本一盘散沙的反对派一点点团结起来。
所谓反对派，是议会中的一股势力。议会建立的最初目的，只是暂代空缺的王位管理国家，一旦新王即位，议会也就没有了存在的价值。但反对派认为，瑞辰的龙荒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早就不需要王了，倒不如取而代之。
“所以，搜完了吗？”感到翻箱倒柜的声音停了下来，风翟大声问道。
两名身着白袍的男子满脸堆笑地行了个礼，“实在抱歉，风翟大人，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风翟回头，瞄了一眼两人腰间佩着的金色圆环，冷笑道，“哼，也不是第一次了。回去告诉你们大宗主，想要搜我风某人的家，我随时奉陪。但以后，这些砸坏、翻乱的物件，我要两倍的赔偿。”
“必定转达。”
屋内安静了下来。一个妇人颤颤巍巍地从屋外走了进来。
“阿澄，又让你受惊了。”风翟叹了口气。
妇人只是沉默地挽住风翟的手，她已有些年岁，脸上也多了不少沧桑的印记，但从身段和仪态来看，不难猜出她年轻时应当也是一个风韵十足的美人。
阿澄看向自己的丈夫。她很清楚，那群人是以谋反的嫌疑在调查自己的丈夫，但在她眼中，这个男人永远是那个爱惜自己，疼爱儿女的丈夫。
“要是累的话，就辞去官职，回家安心养老吧。苍儿、煌儿他们都已经长大，我们也不差那么几个钱。”
“阿澄，别说了，时候不早了，你先回房吧。我一个人出去静一静。”风翟皱起眉头，摇了摇头，他拉开女人的手，一个人走了出去。
他独自一人走入一个已经废弃的小巷，这是他最喜欢来的一处地方，虽然破旧，却没什么人。他最终停在了小巷的深处，四处观望了一番，突然狠狠地锤了一下墙壁。
“你又知道些什么？自以为是的蠢女人！”
墙壁轰然倒塌。
他看着自己的手，“父亲，你教了我这一身武艺又如何？如今，是越来越派不上用场了。”
就在此时，身后一声异响，惊得他急忙转过身去。
“谁？”风翟看到了一个人影。因为太黑，他看不清对方的模样。
“您只需要知道，我不是寻龙者。”人影答到，听上去是嘶哑的男声。
寻龙者，就是方才搜查他的组织。如果面前之人真的是寻龙者，想必早已经上手擒住他了，定不会还这样与他攀谈。
风翟松了口气。
“这世上知道寻龙者的人不多。你是何人？”风翟看着面前漆黑的身影，开始猜测起了他的身份。
“我说过了，您不需要知道我是谁。”黑影依旧一动不动，“当下，我想，应当弄清楚自己是谁的，是殿下您才对。”
风翟的心跳随着那一声极不寻常的称呼而提速到极点。
“你……刚才叫我什么？”
“殿下，意外吗？但前朝商羿的王，也一样是王，不对么？”
“你……你……”风翟全身紧绷了起来，他不是没有见过大风大浪，但面对这样的场景，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战栗起来。因为他那个绝不能被发现，哪怕是对妻儿也不能透露半个字的身份，如今，竟被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揭露了出来。
“当年瑞辰立国，前朝商羿的王族大多被屠戮。但玉烛王还是动了恻隐之心，留下了最偏的一支，只是放逐到东墟。”黑影低声地笑了两下，“殿下的祖父，是前朝商羿最后的王，也就是那个被玉烛亲手斩下头颅的王，燚万疾。”
风翟身体因极力克制战栗而发出咯咯的生硬响声，但他还是镇定了下来，“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还知道，殿下的目标，可不是议会，而是辰天大殿上，那个已经空了六十五年的王位。”
风翟的身体顿时僵硬了起来。
黑影没有说错。自四十年前，反对派出现以来，就一直是一些觊觎王位之人谋求篡位的幌子。反对派，反对的从来就不是王位，而是那个本应坐上王位的人。
但四十年间，瑞辰朝野相安无事。风翟清楚，并不是因为没有意欲谋权篡位之人，而是有一只不为人知的大手，在暗中，将这些人狠狠地按死。
“惊鸿博。”风翟说出了那只大手的名字，他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再隐瞒下去，“人们都以为五十年前玉亭案之后，他就从政坛消失了。但我知道，他从来就没有真正的退出过。他创建了寻龙者，还有遍布龙军、议会、甚至是龙神殿的亲信。你就算知道我的所图又如何？有他在，王位永远都只是镜花水月、海市蜃楼。”
“呵呵，在下，能助殿下一臂之力。”
“你能帮我？”风翟冷笑了起来，“你知不知道，他已经开始盯上议会了，为了他那个龙子。他把神女安插进来，想让这个女孩接管整个议会。为的就是日后能通过姻亲，让那天杀的龙子顺理成章的从议会手里接过权柄。可笑我苦心经营的基业，竟然最终是毁在一个乳毛未退的女娃娃手里！”
黑影没有反驳。夜色中，风翟看到那人的影子动了动，而后，一块闪着血红色亮光的物体被黑影拿了出来。
风翟一惊，他起初还不敢往自己心中那个方向想，但再三看过那血红色的物体，他心里深处的那个想法也逐步被印证。
“我想，殿下不会不知道这是什么。”黑影似乎在笑，却又丝毫听不到他的笑声。
“魄晶……你！你！”他看向黑影的眼神开始变得惊恐起来，“当年云清尘翻遍八荒都没有找到的东西，怎么会在你手上！？”
“不不，它现在可不是在我手上。”黑影终于嗤笑了起来。
风翟一愣，不知何时，那块血红的魄晶竟已躺在自己双手之间。风翟退了两步，想要将其丢下，但双手却不受控制般死死抓住。
“惊鸿博的亲信，殿下若是觉得碍眼，在下帮您抹去便是。至于神女大人，届时也不过是只待宰的羔羊，任殿下处置罢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风翟压下自己内心的极度惊异。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您面前的选择似乎已经不多了。以寻龙者的手段，殿下的真实身份浮出水面只是时间问题。但有了这魄晶，您和那龙子一样，也有了号令天下的资格。如何选择，想必殿下心里已经明了了。”
风翟抬起头，还想再说什么，但面前的黑影早已消失。
“选择何止是不多？分明就只有一个。”风翟自嘲般地笑了一声。“那我便去坐一坐那个王位，看看它是否真的那么烫人！”
大笑声过后，这片小巷，再一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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