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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卍夫人”

    小柳哥一呆,下意识的想要拦住芙蓉,可是他很快发现事情不再受控,或者说,从他一进来他就应该发现了,这个屋子里的所有人都不在他的控制范围内。

    这些人听不进去他的话,不会听从他的吩咐,甚至有一些眼熟的杂役和侍女,对他的咆哮视而不见,满眼都是丢弃在地上已经萎靡的红花。

    那些取了花蜜和花蕊的东西,在从前都是连看都不看一眼,直抱怨太多难以清理的花朵,如今却不知道为何,成了他人眼中的抢手货......好像,就好像那些花不再是花,而是成块成块的金子。

    小柳哥不知所措,试图让他们清醒,让他们停下,让他们离开,可是没一个人听。

    或者说,没一个人听从他。有人听到,两个人,一个是旁观冷眼的青儿,一个就是那个微微发笑的“小金公子”。他越过匆匆发疯的人群,看到了那个小金公子似笑非笑的脸。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错,他觉得那个小金公子的笑意中带着明显的挑衅味道。小柳哥顿时气就上来,直接大叫“别抢了!抢什么?有什么好枪!”,一边大叫一边冲进人群,用力的跺踩那些地上枯萎的花朵。

    一片嘈杂中,他好像竟然,还听到了人群之外,那个叫青儿的小侍女的一声轻轻的且清晰的“哎呦”。

    就是这一声“哎呦”,让原本被小柳哥仿佛疯癫一样动作给吓得短暂呆住的人群回神,在他们眼里,小柳哥踩烂的不是本来就枯萎的红花,而是一朵朵原本做工精美价值连城的金花,都是他们的镯子,他们的的大鱼大肉,他们的房子,他们的田,甚至是他们还未过门的媳妇、小子、老娘身上的绸缎和身后的棺材板.......

    芙蓉忽然放声大哭,她为了抢两棵已经烂掉的红花手都不知道被踩了几脚,当然她同时也踩了别人不知道几脚,但是这一切的疼痛都没有被小柳哥踩烂她的“金花”来的心痛。

    她所有的金花,那是她的嫁衣,是她的嫁妆,是她的朱钗是她的胭脂,是她未来过门之后一箱箱的底气。全没了,全毁了。

    她痛哭流涕,一个姑娘,一个原本很美的少女,在痛苦的时候是不会有多好看的。可是即便如此,小柳哥依然心痛的快要死掉,他跪倒在芙蓉面前,把这个哭的脸胀地通红的少女用力搂抱在怀里,一边用力拍打她的背给她顺气怕她哭晕过去,一边在她的耳边大声说:“芙蓉!芙蓉!我爱你!我喜欢你!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我是想要救你,我不是想要让你伤心!你要活下去啊!要活下去.......”

    他在芙蓉耳边大喊,别说芙蓉了,就算是身后的“小金公子”都听得明明白白。

    可是芙蓉依然如耳聋一样,放声大哭。

    活着没有什么意思,能够凤冠霞帔风光嫁给小柳哥才有意思,能够堂堂正正的当家做主,不再跪着服侍别人才有意思,而这一切,都被她心爱的儿郎毁了。她恨极了,气极了,恨的想杀人,气的想打人,可是她只能大哭,除了大哭,她什么都不做不到。

    芙蓉哭了一会,终于哭累了,她断断续续说话,同样在小柳哥耳边:“我,我哭一下,哭一下就好,我会想通的.......”

    她大哭,哭到最后,手里依然紧紧握着那一朵花。

    可是小柳哥根本听不到芙蓉说些什么。他的后背全是各种的脚印。

    众人都被芙蓉的哭声给激怒了,其实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芙蓉的哭声还是别的,反正那些平时唯唯诺诺见了小柳哥还要行礼的侍女和小厮现在一个个你一拳我一脚,都在打他,大有一种“爷有钱了转头爷就不干了现在不打你还等过年登门吗”的底气。

    小柳哥已经快要昏迷,他脑子里混乱不堪,只听到芙蓉的哭声,他以为芙蓉是被吓到了,于是不停地喃喃自语:“别怕别怕.....别怕.......”

    这片混乱中,小柳哥听到有个人女声在幽幽说话,声音穿透人群,却不是对这些人中的任何一个人:“玩够了吧?得到想问的回答了吗?”

    也有个声音回答她,倒很爽朗,是个活泼的少年音:“能问出什么啊......不过这东西有什么弱点我倒是已经明白了。”

    那女子的声音却像是不信,反问:“是吗?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还有这个本事?”

    少年音道:“我若没本事,怎么做得出来这番动静?”

    女子带笑:“这算什么本事?不过一场幻象,等到他们醒来发现万事居然是空,希望多大,就会失望多大,你以为各个都是芙蓉?恨极痛极气极,只会大哭一场了事?你也太过于顽皮。”

    少年大笑,真的像是一个活泼淘气的孩子:“初次他们还能做什么?以为这天下当真有如此好运?遇到个人傻钱多的,真的一掷千金?不知这人人福运多少早已经伤天注定,若是一口气就给吞了,有命去抢那运气,没命走出这个屋子.......醒来!”

    这一声“醒来”宛如一声暴击,在场之人无不像被一个看不见的巴掌被抽了一个耳光那样,猛然一震,如梦初醒。

    他们呆呆地发现手里原本满怀的“金花”全部变成了枯萎的烂枝软条,经过刚刚的一系的动乱,怀中的花朵已经再也不能看。

    芙蓉也同样看到这个场景,尖叫一声直接晕了过去。络央看到,那个小柳哥即便是被打的口吐了鲜血,护不住芙蓉,依然在被少女带倒的时候下意识的用手护住了芙蓉的头,令她不至于磕到坚硬的地板。

    有醒过来的众人终于死心,发现被骗,将手上的花朵丢弃,一人这样做之后,后面的人纷纷跟随,有一大半都丢到了小柳哥的身上,软烂的花朵几乎把他们掩埋。

    同时还有人担心,窃窃私语:“我们打了小柳哥,等他醒来,我们可要糟糕......这可怎么办?”

    “.......你为何问我?我又没有动手......”

    “i怎么就没有动手了?谁不知道你喜欢芙蓉?结果芙蓉看都不看你一样,满眼都是小柳哥,你早恨的牙痒痒了......”

    “我警告你,你别血口喷人!我那时候早就想好了,我有了那金花,别说什么芙蓉了,荷花芙蕖什么没有?我还要芙蓉?”

    “哎呦,说的倒是顺溜,那芙蓉一哭,你心肝只怕都颤了,别人都动了手,你还不趁着踩两脚?”

    “你放/屁!”

    “你才放/屁!”

    “你!”

    “你!”

    “分明是你!”

    .......

    眼看就就又要闹出一场乱来,那个身后的少年音又响起:“变脸真够快的......”

    对方像个看热闹的轻快语气很快就激怒了在场的人,他们好像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就是这个人,把他们这一群人扯入幻象中,让他们把一堆自己抱过来的烂花看成了金子,然后陷入大喜,之后再大悲。而制造了这些事情的人,却在旁边如同和他毫不相干的一样在看热闹,还笑话他们。

    有人叫道:“就是他!他在耍我们!我们什么都没做,花是他让抱过来的,幻象也是他做的,他在耍弄我们!”

    眼看怒气就要再次被激发,那个年轻轻快的声音却十分伶俐回应道:“幻象是我做的没错啊......可是幻象这回事,人是左右不来的,我也没这个能耐,说来到底,也是你们,想要天上掉馅饼,想要地上开金花,想要走在路上摔一跤,绊倒你们的都是一块金砖。”

    不过他很快说道:“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谁不乐意呢?天底下的美食谁都想要的......就比如我,我当时也想着,我走在路上,就被公主给看上,然后当上驸马,荣华富贵的享着.......可惜了,事与愿违,我没有被公主瞧上,到市北山大王给看中了,天垂帘我,山大王是个美娇娘,我认了。”

    他的语气轻快又得意,实在是令人拳头发痒。

    别说陷入自己被耍这个念头的众人,就连暂时“置身事外”的络央,都不禁头疼。她心想,谢明望看起来还算是个明白事情轻重的,怎么带出来一个徒弟如此的轻佻?

    轻佻的小金公子还嫌弃热闹不嫌事大,还在那里吃吃地笑。眼看局势就要控制不住,这富贵楼的大门被人直接震碎,是震碎的,不是踢碎的。富贵楼的门皆是实木打造,隔音隔风隔雨,别说是有人在外面踢踏,就算是拿斧头砍,都不见得能一班斧就直接劈透。

    而如今,这一道大门四分五裂,明显是用一种看不见的力道或者说是冲击力给震碎的。

    屋中的人何尝见过这个场面,不由得一抖,除了昏迷的芙蓉和小柳哥之外,其他的人纷纷都躲到了角落,有人甚至准备偷偷打开窗户,翻窗出逃准备报信。

    已经有人开始反应过来了:今天这一波进来的人里面,是有人故意进来闹事的!除了这个小金公子之外,还有至少一个!

    众人堆拢在角落,一脸呆滞看着那破碎门外的动静,一直等到了烟雾散去之后,才有脚步声传来,脚步声很轻,走的不疾不徐。之所以能够让人听到,是因为对方想让人听到,仅此而已。

    来的人毫无悬念,自然是谢明望。

    但是不知道为何,络央再见谢明望的时候,却觉得眼前这个“师叔”生出了一些陌生。而这种陌生十分的奇怪,明明白日见到还亲切的很,可是如今再见,却觉得这个谢明望有哪里不对。

    这个谢明望眸色很冷,神情严肃,甚至不需要厉声说些什么,只需简单的眼波流转之下一一扫过众人,就足够让目光所及之处噤若寒蝉。

    太奇怪了,谢明望没有这样的威严,而且这种凛然不可冒犯的危险在他的身上十分的违和。

    旁人不知,所以就算是觉得违和也大多都被心中的恐惧也压过去了,可是络央之前和谢明望接触过,对于这种违和十分的不舒服,何况她根本不怕他。

    果然,在震慑了众人之后,他先是一眼望过去另外一个角落:“过来。”

    那个小金公子不等再说什么,立刻乖乖的跑了过去,耳语一阵,谢明望的眉头锁的跟紧。众人开始发抖,纷纷想着之前被幻象包围的时候说了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可是他们都知道,想不起来才是最可怕的。因为这代表他们说的可能太多了。

    他们开始发抖,开始恐慌,当恐慌和发抖无处缓和结束的时候,人群中终于有一个人憋不住开始大哭,哭声似乎给了他们控诉的勇气,那个人一边哭一边发着抖说:“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逼迫我们?我们只是一群谋生的,他们给的钱多我们就来,我们只是想讨口饭吃!现在我们破了秘密,一定会死!我们躲过了变成鹅的命运,现在还是要死!我们本来可以不死的!我们本来可以不死的!”

    作为人间界的医者,大多都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恐慌比任何的疾病都可怕,甚至强过瘟疫。很多的时候的大灾,甚至疾病还没有夺走人命,恐慌就已经先毁掉了一个人的意志力。那个时候即便是人间界的医者再如何精通医术也毫无作用,因为医人医病不医心。

    无论在何时何地,都要先灭掉恐慌。

    络央身为人间界的医官,她时刻都记着这事,此刻此刻,恐慌已起,断不能再由着发展:“你们冷静......没有人要你们死.......”

    她尚未说完,就有人打断她,那人躲在人群中说话,没有指着她,却是明白在指她说:“你们?为什么是你们?不是我们?你,你不是青儿吗?你不是和我们一起的吗?原来!原来你和他们是一伙的!这两个人是你带进来的!”

    这一句话如一块大石丢到了平静湖面,立刻引起一阵不小的涟漪。

    “青儿竟然是叛徒?还有谁?谁和她走的近?”

    “她,她是小翠死了才进来的!小翠一定是她害死的!她现在还想害了我们!”

    “她是鹅头!她一定是鹅头!她说不定就是卍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