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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天理难容”

    对于一个忽然跑来颠覆自己以往认知的人,一般人的第一反应就是震惊,但是接受的人却在少数,毕竟过往多年都坚持一个方向的认识,到了后来忽然出现一个背道而驰的人,这种几率本来就是少数。何况人是从众性的,孤勇者皆少数,否则也不会有成语叫做特立独行,独来独往,孤家寡人什么的了。

    反正,这种的成语,听着就不热闹,透着一股子的冷清。

    雁展颜震惊之后,本能的反应就是:“你咋这样呢?”

    他委屈:“好好的一个故事,被说的,看起来像是个惨绝人寰的案子,毁了一个好好的故事和美满,要我将来怎么过乞巧节呢。”

    乞巧节算是每年的大节,尤其是京都和洛阳等地,几乎是全程彻夜点灯,夜市能够开到后半夜,也允许城中适龄的年轻男女出游,放灯游船,其实说白了就是打着过乞巧节的名头,丰富冰人和媒人的上门生意。

    每年的乞巧节之后以及上元佳节那段日子,城中娶亲的就很多,吹吹打打,很是热闹。

    人们都喜欢热闹,喜庆,吉利,谁都是高高兴兴的,就连城中的小儿都可以捡到用红纸包的喜钱。也可以有延续节日的那份热闹,而且在人们的传统观念中,喜事是可以传染的,隔壁家办喜事,放的炮仗的红纸飘到了隔壁的屋顶,那叫“喜从天降”,夜里迎亲放的烟火照亮了对门的院落,那叫“开门见喜”。

    有不少人家,喜欢在乞巧节这天定下亲事,据说是为了借一点织女的巧手,希望家中新妇可以如天上织女那样灵巧,织出七彩祥云那样的锦缎。

    ——这一切的前提都构建在大众认知的牛郎织女的故事中,也构建在王母娘娘是拆散有情人的坏人基础上。

    若是这牛郎织女的故事走向真的如同赵南星说的那样,那乞巧节还过什么呀?

    雁展颜说:“我没法再在乞巧节上约我喜欢的姑娘出去玩了。”

    赵南星就忍不住笑:“每年的乞巧节,你都要在宫里看歌舞走不开,还约喜欢的姑娘,想得美。”

    这句话让雁展颜非常顺利的撅了嘴,委屈的很。

    雁展颜这样的身份,婚事和身边的姑娘都是千挑万选各方考虑的。所以为了防止将来多生事端,雁展颜干脆就一心躺平,等着皇帝做主给他配婚就是了。

    他当时想的可开:“我想着,防止皇帝和大国师做主给我选的小王妃美貌必然是过的去的,家世也不会辱没我,才情学问什么的,说不定比我还好......一定是个可心的人儿......我到时候慢慢喜欢她,再慢慢让她喜欢我不就好了么?我还能带她去看傀儡戏,还能带她去游湖,听戏,酿酒,看每一季的花.......我不必去给自己找罪受。”

    当时谢明望好奇问他:“如何叫找罪受?”

    雁展颜很干脆:“就像那些话本里节外生枝的那些一样。明明知道自己无法做主自己的婚事,还要去招惹无辜的姑娘,和那姑娘海誓山盟,最后意料之中被阻挠,自己活受罪,还连累自己喜欢的姑娘,同时还对自己门当户对的新娘子不公平。这一切,说来说去,就是自不量力自我感动的找罪受呗。”

    “当然了,话本嘛,若是不这样话本怎么写下去呢,就是要你死我活嘛。我理解,不过我不会让自己成为话本里那个无能又偏偏多情的公子的。”

    对此,谢明望又是想夸他清醒又是怜惜,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

    这声叹息雁展颜听到了,但是也装作没听到。

    .......

    赵南星从来不会莫名其妙的叹气,也不会故意叹气。他只笑,就如现在一样,他笑问雁展颜:“如今你再看这傀儡,是不是就赏心悦目了?”

    “至少看得有些顺眼,”雁展颜说,“可是你莫名其妙和我说这些算是新的故事,总不会是为了让我扭转对牛郎织女故事里王母娘娘的印象好坏的吧?”

    “这也是一个理由,”赵南星说,“还有一个理由。”

    雁展颜好奇:“是什么?”

    赵南星说:“无聊罢了。”

    雁展颜简直无语:“你会无聊吗?如今这么多事情,孟大人和亭云侍卫还找不到呢。”

    赵南星并不接话,质问他:“顾悦行醒了吗?”

    雁展颜点头,继续一脸严肃的盯着手里的傀儡:“醒了,早上还能喝一点点的米汤,那个小医女一直在旁边陪同,她倒是受惊不轻的,也自责的很,但是真的问她有没有什么线索,她却只说,孟大人是忽然疯的。对了,那个小医女叫什么?总是小医官小医官的叫,挺没礼貌。”

    赵南星说:“那小医女尚未出师,所以她的身份就是人间界的弟子,一个医女罢了。不管她是闯祸还是办事不利,都是人间界的事情,和她个人无关。到了她出师之后,拿到了自己的名字,那以后行走人世间,出了问题,才是自己担着的。”

    “拿到名字?”

    雁展颜不解:“什么叫拿到名字,难道每一个人间界的弟子拜入人间界之后,都要上交自己的名字?名字怎么上交啊?”

    赵南星说:“也不算是上交吧,只不过是个传统,表示人间界为世外,人间的规矩和等级尊卑再次都不算数,到了人间界,只要是早入门的,出门寒门照样是师兄,哪怕是出身贵族,也算是师弟。我当年拜入,也是收了名字,后来出师,拿到的名字就是陌白衣。”

    雁展颜模模糊糊的懂了:“所以说,人间界的弟子若是要以弟子的身份在天下行走,就要抛弃固有身份,用弟子的名字来行事?”

    赵南星点头:“是啊。最好是这样,不过话虽如此,回到了人世间,谁还遵从这个身份?除非真的行遍天下济世救人,和原本家门无所牵连,或者说,人间界弟子这个身份,比原本的固有身份更好用,否则嘛,人都是择优的。”

    雁展颜点头:“理所当然的。不过人间界也真是好大的脸,以为自己的这个身份可在人间横行无阻,真当自己是人间的神灵了。”

    雁展颜又说:“顾盟主醒来的时候我在旁边,他问起来孟将军和小孟将军的事情,我搪塞了过去,不过他有没有被我混过去我还不确定,倒是当时谢明望打岔,耗掉了顾盟主的心神。”

    赵南星想也知道谢明望问了什么:“他又问了顾悦行的梦了?”

    雁展颜点头:“要我说,谢明望也太着急了一些,一个人大梦一场醒来,脑子本就混沌,一片混沌中忽然急切的问及一件事情,脑子根本就转不过弯来,要费比以往更多的心神去慢慢梳理,这一梳理,顾盟主哪里受得了。”

    “不过我也是好奇的很,他们三人在地坑中貌似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除了那个会偷袭变异的藤蔓之外.......谢明望怀疑过,问题是出在水里,可是水是河水和湖水引进去的,而且那么多,那么多的水,若是想要下手或者中毒,可能性也太低了,几乎和往一个湖中撒一把砒霜的效果一样了。”

    毒药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这样。一滴毒药或许可以灼烧断人的心肠,但是那也得一滴尽数入口才行。若是一滴毒药倒在茶水里,人把茶水一饮而尽,那么毒药毒性充足,致人死命就会成立。可是如果一滴剧毒滴入水缸,可能连鱼都不一定能毒死。若是把一整瓶的毒药倒入河流中,那经过河流中的水藻,沙土,水草,树根等等的过滤,一瓶毒药的毒性能够瞬间瓦解。

    所以谢明望怀疑是不是那躲在暗处的卍夫人早就料到他们会以灌水的形式解救顾悦行等人,就故意在河水和湖水中做了手脚,比如在河水中加了什么东西,那东西遇到了地坑中的某个东西,形成了一种毒药云云......这种手段其实不管是江湖还是人间界,都不算是难事。

    比如当年非常著名的“一片冰心在玉壶”这个案子,就是这样做的,酒壶里的酒没有毒,有毒的是酒杯,酒杯事先被特意浸泡过,倒入水酒就会产生一种致人死命的毒素,当时事发地是一场升迁的“谢恩宴”,无论男女,都被灌了不少的酒。毒素发作的非常快,当天夜里,府中的下人去安顿那些看起来醉酒到不省人事的客人,一摸,人都凉透了。

    一片冰心在玉壶这个案子,涉及人数有一百八十九人,死亡八十九,震惊了朝野。

    当时的宋帝下令限期内破案,结果当地的知府衙门验遍了当时所有的酒器、食物、甚至当时用来解酒的蜜饯和香包,包括水缸里还活着的鱼全部都一一验过,接无毒。

    最后是一位路过的神医破了案子:原来是那酒杯有问题。酒杯上沾染的东西和酒液相遇,才能够产生剧毒。而且行程条件极其苛刻,非要当地最为著名的梨花白才可以。

    那天的酒宴宾客众多,而酒楼能够用的梨花白数量却不够了,仅仅只能够先满足贵客和主人。于是这才让当天酒宴上一些不被看中的普通客人逃过一劫。

    也就是说,那下毒的凶手应该是故意针对那些贵客和主人的。他必须同时做到两点:第一,能够接近府中准备酒器的仆人,这才好在清洗酒具的时候下毒,这一点好办,只要和府里的下人打好关系就行;第二,要确保主人家不能够买到足够的梨花白,他必须提前把城中的梨花白给购买走一批,这不是一笔小钱,一般的人无法办到。

    要同时做到以上两点,那些当时在酒宴上的寒门学子就被排除了怀疑,同时府中的下人,酒楼的伙计们等等也被排除怀疑。

    最后找到凶手也很简单:问酒楼老板就知道了。

    凶手信心满满的觉得,自己下毒手法很聪明,所以在原地不动,甚至被抓捕的时候还在去酒楼听戏的路上。

    最后当然是问斩了。

    雁展颜和赵南星都对凶手的目的毫无兴趣。

    只是今日偶尔想到了这个当年震惊的案子。

    雁展颜说:“我不觉得顾悦行他们是因为这个。那个卍夫人我听说了一些,厉害是厉害吧,但是我觉得,若是她真的如谢明望想的那样厉害,她的眼界应该更高些,而且也不会明着和你作对,直接把顾悦行这个武林盟主弄死,对她有好处吗?孟将军和小孟将军死了,对你有多大影响呢?只会把你逼急了罢了。”

    赵南星没说话,过了一会,才笑了笑,说:“我不急。”

    ***

    络央心里蹦蹦跳,盯着那个面前的“鱼头”。

    一旁的谛听有点着急了,他催着络央道:“它,它要跳起来了!”

    络央哭笑不得:“它又没生出腿来,怎么跳?”

    谛听嘀咕:“谁知道,谁知道它万一给自己揉出来一个腿呢?”

    他听了谢明望当日的见闻,谢明望说那个怪物,可长可短可方可圆,就好像一个面团子,很是灵活。

    既然身子是面团,那头也是呗,那头不也能可长可短可圆可方啊?

    一开始络央也是怀疑这一点。

    但是现在她打消了这个念头,她说道:“不是,这个东西......我是说这个头......它有点像......像跟。植物的跟。”

    络央这个念头在脑子里仿佛的来回奔跑,她确定,又不确定。

    确定是因为自己反复的验证过,不确定是因为太诡异了。

    结果谛听却很快接受了:“可是它很像一个鱼,是不是因为它之前是个植物,然后后来吃了很多很多的鱼,所以才有了鱼的样子?因为鱼有眼睛啊......可是它又像人,因为它也吃了人?”

    谛听说:“那地坑中的东西都成精了,吃了很多的天敌,也吃了很多的同类,所以藤蔓不像藤蔓,明明是个藤蔓,却也懂得鬼鬼祟祟,还会嘴馋会偷鸡腿.......不觉得像猴子?像老鼠?像狗吗?”

    “这解释不通,但是若是想着它是地坑出来的,就能接受了。不必解释通,毕竟一个会哭会吸血的藤蔓,本来就是天理难容的东西。”

    “天理难容啊.......”络央自言自语,“若是人把天理难容的东西吃了进去,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