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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七章 安全第一”

    “......他害人之后的恐惧,内疚,慌张等等,都来的太慢,以至于在当时的时候脑子里时空的,心是硬的。”

    有的事情,往往最难的就是第一步,等着跨出去第一步是最纠结的,纠结的是什么呢?就是恐惧,内疚,不忍等等,很多人杀人放火,都是有理由的,比如仇恨,比如贪念,需要仇恨盖过一切,需要贪念压过良知......然后一咬牙一挥刀,一切都没有了回头路。

    可是对于那种先天的情感迟钝的人来说,这一切都没有任何的阻碍和困扰。所以进行的也格外的容易。

    谢明望当时道:“所谓治标不治本,杀一个人能够起到多少的警示作用呢?一个凶犯被抓,升堂审理的时候对方的那些痛苦流泪和惭愧的陈述,有多少是幡然醒悟的后悔有多少是对于要死的恐惧,还有多少,是对于当初没有更加的完善自己的路线的懊悔......小殿下,你能知道吗?我怕是那些凶犯自己到死也分不清楚,即便是分清楚,也不敢讲清楚的。”

    赵南星道:“听着,你的格局很大嘛。”

    陷阱也很大,都快挖到他的脚下了。

    谢明望又磕了个头,磕头下跪这种事情也和上述算是同理的,一旦做了,开了个头,下面的就十分的流畅甚至熟能生巧了。

    谢明望娴熟的磕了个头,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是满目的坚定:“小殿下试想一下,那些朝廷每年秋后问斩的人,每年都拉去菜市口问斩,可许百姓围观,是要起到震慑的作用的。可是震慑,是否管用呢?小殿下又能回答的出来吗?”

    小殿下才不回答:“管用不管用的,你一介草民也没资格否定,说吧,你的大格局是什么?”

    那个时候不光是赵南星年轻,谢明望也年轻,年轻又心急的谢明望忘了本能该有的谦虚,他就真的呱呱呱的如同青蛙池的青蛙那样,在该出声和不该出声的时候一样十分起劲的呱呱呱起来:“每年作奸犯科者无数,除了一些特别的丧良心的,有的,实际上是可以挽救的,比如曾经的那个重犯,又比如现在的天龙将军,这些若是药石到了那个程度,哪怕是留心到那个程度,实际上都是可以救的。”

    谢明望说:“他们是人啊。天龙将军也好,那个重犯也罢。都是人啊。那个重犯,做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那个天龙将军,也正值年富力强。他们原本,一个有机会成一个普通的良民,一个有机会还能继续为国守护疆土几十年。可是就都浪费了。”

    谢明望忘不了那个当时见到的那个重犯,他当时已经被关押了很久,被关押之前也被通缉了很久,当时藏在了深山老林中长达半年,胡子没挂,头发也没梳,送到了监牢中,除了一开始需要辨认真凶的时候给他剃了胡子,那狱中的牢头也不是细心的,手下一个哆嗦下去,在他的脸上划了两道很深的口子,看那疤痕的走向,也不像是后来有包扎的样子,应该是抹了两把草木灰止血,如此作罢。所以他脸上的那两道疤痕,如同两撇刺青一般醒目的在脸上存在,直到他又长出了很黑的茂密的胡子。

    他手艺很巧,会用牢里的草杆编制很多各种各样见过的东西。有活灵活现的人,有憨态可掬的小狗,还有停留在花上的蝴蝶,甚至有一片很大的庙宇。

    谢明望当时曾为之惊叹。

    结果得到的却是看守的牢头的嗤之以鼻:“那简直就是个魔头魔鬼,谢医师你可不知道,他手下编的那些人那些猫狗那些东西,全都是死在他手里的物件。他杀一个人,就会记住样子,一刻都没完。”

    谢明望吓了一跳。

    那牢头十分满意谢明望的反应,压低声音补充道:“说来惭愧,我当初瞧他弄得好看,在清查牢房的时候还顺了一个出去把玩,结果交班之后在喝酒,正好撞见其中一个苦主的亲属,这段时间,那些亲属都在等他死呢......一刀砍了多痛快,不如叫他多病痛几天,熬到他死,最好生满烂疮舌头上钉才好——扯远了,我见了那个亲属,那亲属一看我手里把玩的那物件,当场就大哭了,我给唬了一跳,问起来才知道,那编的小草人的样子,像极了他死去的妹子!啧啧啧......”

    在谢明望的持续的震惊中,那牢头虚荣心极大的满足,由着这样的膨胀感,令牢头侃侃而谈:“.......那少女还不是他原定的目标知道吗?只是他当时杀了一妇人抢了两枚金簪之后会去的路上偶遇的,那个时候他已经什么都处理好了,也把自己洗的干净,和那个少女错过时候,那少女好像是看了他一眼,仅此罢了,他就觉得那少女是看到了他的古怪。然后就把那少女给顺手勒死。”

    “离奇就离谱在,那该死的家伙当时是反手一个手刀把少女给打晕,然后少女受击扑地,他顺手用少女的长辫直接把少女勒死,直接拖着到了河沟丢弃——从头到尾那少女都是趴着的,这凶手从头到尾,就只撇到过那少女的脸一眼,然后观测到少女全貌,也就是那几步路的距离。结果竟然能够凭借那好几年前的一眼,把那受害的少女复原出来......谢大夫您说,这是不是可怕?”

    谢明望说:“这可不是可怕,那即便是几步路,因为他刚刚做过事情,所以心中有鬼,不会坦荡的看路过的行人,更加不会和路过的少女对视......他应该只是用眼角余光瞥到少女的全貌,竟然细节都不错。”

    那牢头睁大眼睛:“何止!那少女头上有一支木簪,都被他编了出来!”

    牢头今日狠狠的发了一番的痛快,末了也道一句:“这若是当个手艺人,只怕也是个状元啊,不是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么,这草编的,若是编出花儿,也能当个状元不是哈哈哈哈哈哈哈........”

    ......

    之后过了很久,谢明望都没法忘记那个重犯。

    如今,谢明望对着赵南星说:“若是以前的时候,在他幼年时候,头一次杀死一只幼犬的时候,那个给他看诊的医者能够严肃对待,他或许不至于如此。”

    于办案方来说,皆不屑于了解犯案者遭遇生平,对于他为何会走到这一步,是否有苦衷等到,其实都不在判断刑法轻重的考量之内,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他苦他难是一回事,这世上苦难者多了去了,怎么不见各个都为非作歹呢?

    可是作为谢明望,他却想要了解一番,他如此想,也如此真的做了。他的固执让他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他由此背井离乡,由此,跪在了原本一辈子都可能不会打交道的朝廷权重的面前,对着十九岁的皇族少年下跪磕头,对着他言辞恳切,对着他用尽心思。

    谢明望说:“......他叫晨安。姓氏不详,因为他被驱逐出了家族。可是在那之前,他出身于一个大家族中,也有过父母双全时候,他弄死第一只小狗崽的时候,母亲曾经害怕过他是不是收到过什么惊吓,还寻了一个很好的大夫想看,结果太夫什么都没看出来,也没有把脉出结论,在他第二次时候,一个大夫直接说他,缺心少肺,长大将为祸苍生。他父亲甚至动过要趁着他还小,把他毒死的念头,结果他母亲没忍心,一个雨夜,带他架着马车出去,然后趁着他睡着,把他丢到了一个破庙。”

    “我在想.......”

    赵南星不耐烦听故事,说道:“你在想当初若是你在就好,能够诊断出他当真是缺心少肺。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当年那个大夫,也是个很好的大夫。他诊断不出来,不一定是他无能,而是那个重犯当年还小,心脉并不那么的明显,所以很难诊断,除非专攻,可是正常的医者,谁没事会往那方面想呢?”

    谢明望道:“我知道的.......可是小殿下有没有想过,抓住万一的机会呢?或者说,查明到底是什么情况,导致有人,先天性如此?若是能够从母体中得到解决,这样的重犯,将来就可以绝迹......如此一桩,可救多少人?”

    赵南星道:“若是你当初为了那个什么晨安来求我,我或许会给你机会,让他在被秋后问斩之前归了你,可你没有。现在你要天龙将军的尸体,和这个也不是一码事啊。”

    谢明望磕头:“草民,想要杜绝一方。”

    ***

    络央也算是明白了:“谢师叔的意思是,就好像退潮之后滩涂边的小鱼那样,看似差不多,都无人在乎,其实每一条小鱼都在乎自己的生死——这若是一只小鱼就代表一种罪恶的消亡,那么拯救任何一条小鱼,都是应该的。”

    络央问他:“你答应了吗?你该答应的。”

    面对这个问题,谢明望只是笑笑,他看了看天,道:“天快亮了,你饿了吗?咱们去吃早点吧。”

    络央没听懂赵南星的意思,下意识以为赵南星只是真的饿了,她道:“哦,好啊,我让厨房......”

    赵南星阻止了:“太早了,别劳动厨子了。”

    络央不解:“怎么是劳动呢?蓬莱馆的厨房的厨子是轮班的,什么时候去都有的吃。”

    赵南星道:“我知道,府衙里也是如此,只是,寻常的弟子和寻常的捕快去吃一碗面容易,我们去,不敢给我们吃一碗普通的面。”

    络央有些明白过来,赵南星的身份,确实也没厨子敢用寻常弟子煮饭的大锅随意的下一碗横梁上挂的干面。到时候非要重新做一碗花心思的,等到做好了,他们都饿过劲了。

    络央道:“......你........你从未有过随时饿了随时想吃东西的时候吗?”

    赵南星说:“平时饿了会有点心就是了,但是真的想吃饭就会忍着,等到饭点。”

    络央道:“不说吗?”

    赵南星说:“不好说,我若是随时散步渴了饿了,被上面得知,就会怪罪我随侍我的下人平时苛待我,才会让我在还没吃饭的时候就感觉到饿,然后也没有察言观色我的动向,不会在我尚未觉得口渴的时候提醒我应该喝水,所以为了免除麻烦,通常我都会忍。”

    络央好奇:“你在宋城忍受也就算了,出了宋城,都算你微服私访,也要忍?”

    赵南星回答道:“只要身份是赵南星,就要忍的。”

    络央心头生出点自己都不能理解的不高兴,这不高兴中,还带着一点点的坦然和平淡,见了鬼的,就好像那要忍,明白要忍的是自己一样——她又不是那么想着要去宋城.......络央微微觉得自己的脸有了些微热度,好在现在天只微明,赵南星应该看不出来。

    为了缓解自己的不自在,她道:“那我觉得,你似乎还是做陌白衣自在些.......”

    她加一句:“我知道你......不痛快,我就是这样一说。”

    “我知道,”赵南星回答,为了表现自己并没有不高兴还笑了一下,“可是陌白衣的日子不好过啊。赵南星,安全些。”

    络央不理解这句话,当然,她不理解的其实很多,也太多了。

    “哦.......若是这样,那还是安全第一。”她暂时不去想这些,把这个不解连同之前的不解都放在了一边,小心挪动了一下腿脚,整理了一番裙摆,道:“那我们走吧,不是要吃早点?去哪里?”

    赵南星既然不肯麻烦,可是又不想忍,就只能去不知道赵南星是谁的地方。那么必然,就就是城中的早点铺子。

    赵南星果然道:“我听说那府衙对面的巷子口,有个老汉,会在清早挑着担子卖馄饨,他自己摘的野菜包的,特别好吃。府衙里当值之后交班的捕快都喜欢买了吃了再回去。”

    络央心说,那就是野菜馄饨,菜馄饨。果然是金尊玉贵长大的孩子,吃个菜馄饨都觉得新鲜。捕快吃那个,大多是为了填肚子加便宜。不过转念想想也是,他这样的,只怕厨子也不敢给他吃野菜什么的。也可怜。

    “真的吗?那我也要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