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下坠
“阿曼达，你去哪儿了？”令人安心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回头是一片血色。
黏稠的糊状液体从头顶落下，抬手擦拭脸庞却擦的满手鲜红。
“■■■，你在哪儿？”
问出的话没有得到回应，陌生的声音从天空中响起。
“安？”
目光惊恐地上移，漆黑的天空除了降下的猩红一无所有。
“他的联系还在。”
那陌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那我们出发吧。”
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出现，朝着那声音寻去，脚下塌了空。
冰冷的空气拍打在脸上，寒风划破皮肤片片剥落，带出另一幅双眼紧闭的面孔。
“安！”
随着这声呼唤，安猛然睁开双眼，在虚空中抓住了什么，伴随落地的重击感，猛地咳出一口气，感受到指尖传来的冰凉感。
“你！”
安格的声音从自己的嘴中发出，让安惊恐地用右手捂住了嘴，随后他的左手就拉扯住了右手。
身体逐渐由重转轻，很快他回到了他熟悉的感觉，周围漆黑虚无的空间渐渐有了具体的形状，他回到了安格房间的镜子中。
“……你刚才……”安格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还不能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不用紧张，那可能是他的应激反应。”
安起身往窗外的湖水看去，乔斯林就在安格身边，四周狂风烈雪，两人身后是铁灰色的山岩，安格半靠在山壁上，小腿扭曲翻转整整一圈，半截骨头戳破了裤腿，乔斯林的状态比他要好，但同样能从大衣上幽蓝色的血渍看出他受伤的痕迹。
乔斯林看向安格：“你昏迷期间看到了什么？”
【我昏迷了吗？】
“从昨天下午一直到现在，今天凌晨魔法阵喷发的时候沃夫把我们送下了悬崖。”安格一边说，一边咬牙将小腿扭回了原位，发出一声闷哼，“你昏迷的时候看到什么了？昏迷前的事还记得吗？”
皮肤间肉眼可见的未知在血管中流动起来，断裂的腿骨与肌肉组织迅速穿针搭线般接好，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快。
【我记得当时有两个阿曼达正要被行刑，昏迷后我听见有人在叫我，叫我阿曼达，然后就是你和乔斯林的声音。】
安格将安说的话复述给乔斯林，后者点头肯定道：“没问题，只是面对阿曼达应激了。”
乔斯林伸手在安格的肩膀上拍了两下，试图安慰道：“按我的经验，只要醒过来就没问题。”
“……醒不过来会怎样？”
“跟他说说我们现在的情况，待会儿我们继续出发。”乔斯林指着斜下方道。
“……”安格犹豫了一下，没再继续追问，开始向安介绍现在的情况。
他们凌晨就被沃夫带到了西南城墙上，顺着城墙下到了悬崖边上，四点过五分，他们顺着喷涌出的风雪往预计的落点跳下，现在是早上四点三十，行程已经过了三分之一，他们的打算是在六点之前到达地面，安的醒来让安格的伤势恢复得到了加速。
【你们就这样直接跳？】
“乔斯林先生会给个推力，让我们下落的更快。”
【？】
“你理解不了吗？”安格皱起了眉头。
【我的意思是你们不打算进行任何保护措施？】
“……乔斯林先生说他会看着办。”
【什么叫看着办？！你现在这个状态完全是什么都没办的后果吧！】
“走吧，差不多了。”乔斯林说着，起身站到了他们落脚点的边缘，这本身就是一处狭窄的岩缝，用不着怎么挪动，安格就挪到了边上。
从他的视线看去，风雪涌进下方灰白色的深渊，岩壁往下见不到底，高空带来的失重感还没开始就已经盘踞在脑海。
乔斯林再次强调落点的位置和距离，强调远离岩壁，避免下落过程中的磕碰，安格以一种读书时从未有过的认真神情在记忆，将所有事情一条条记下。
“走吧。”乔斯林说完的同时朝着深渊越下，安格跟上他的速度几乎同步，这过程中还不忘朝安抱怨道：“你要是害怕就躲回去，别干扰我的判断。”
【……】
稍作挣扎，安断开了和安格的联系。
四千米总体的下落需要半分钟，但分段的下落时间非常短暂，安格还没有调整好身体的朝向，眼见乔斯林已经到达落点，大衣下沾染着幽蓝色血迹的黑色触手一把伸出，将差点直接错过的安格拉到落点上，同时做了缓冲，让落地的声音被风雪掩盖。
这段距离不长，除了两腿骨折，安格的其它情况都还不错。
“怎么了？”
乔斯林是在询问他偏离落点的情况。
安格摇着头：“他怕高，有点影响我的判断。”
他边说边重新把折断的腿骨推回原位。
从这一个落点往下，就都是阿曼达的领空了，即使暴风雪不停，但依旧能明显地看出在一段空间中，风雪的下落轨迹明显地扭曲起来，以一个弧形绕开，如果安格的视线再好些，他能看见往下六百米的地方，雪花迅速地消失，凝成雨云弥漫在山岩间。
他们的行程即将过半，底层积雨云一般出现在2500米左右，但在阿曼达的势力压迫下，这一自然造物不得不在夹缝中求存，甚至被迫下降500米以上的高度。
这一次下落，穿过阿曼达的势力范围后，将是近500米的云层范围，可见度极低，如果错过了云层中的落脚点，穿过云层后会有一处斜垂的山坡，但那是阿曼达的领土，是必须避过的地方，一旦落在上面，阿曼达的哨兵会立刻蜂拥而来，将人吃干抹净，而这么一来，直到下个落点间的垂直距离就超过了1000米，如果不想宣告死亡，只能在这过程中使用巫术，然后就是与阿曼达哨兵的追逐战。
他们自然可以试着依附在山壁上借力缓冲，但更大的可能性是撞上山壁造成创伤，直接失去控制，一路掉到底。
“如果我们下落过程中分开了，你又错过了落脚点，你其实可以试着往山壁上撞，只要你这一千米之内没死，接下来掉到海月潭里是湖泊，我还能试着抢救一下。“乔斯林再三叮嘱，”千万别掉到阿曼达那儿，连安都撑不住三秒，别说是你，懂了吗？“
这一次是乔斯林殿后，安格再次确认落点后毫不犹豫地跳下，耳边呼啸的风声如穿过一层凝胶状的薄膜，不知道是气压还是什么存在，让他双耳一阵刺痛，紧接着有液体流出，耳鸣声在脑海回响。
安格要紧牙关，倒吸一口气，血腥味顿时充满了他整个口腔，一种身体逐渐轻盈，物体被剥离的感觉传遍全身。
“安！”他大声叫喊着。
眼见要错过落点，而且那些属于林安的记忆正飞速从他脑海中流失。
“咻——”
破空声带着银翘从背后划来，穿刺他的右腰侧，一股力量将他推向前方，终于在进入云层失去视线的时候，熟悉的感觉回到了体内，还来不及感想，他的左臂狠狠撞在山岩上，连带整个身体在空中翻转半圈，接连碰撞了数次，最后跌落在落点。
伴随一声夸张的落地声，鼻梁断裂，脸上多出擦伤的安格抬起头，看见一团墨蓝色摔在眼前。
那看不出是人形，只是大衣下露出的提箱边角和幽蓝色血泊表示那就是乔斯林。
那顶黑色礼帽挂在类似脖子的地方，雾气凝成的黑水从礼帽中不断流出，能看见些许的发丝。
他们的落点没能承受这次粗鲁的撞击，岩块开始开裂，乔斯林像一条黑面蓝底的鼻涕虫，迅速朝着安格靠近，在安格开口前，以一团液体将他“吞下”，转身掉入悬崖。
幽蓝色的液体中可以呼吸，安格像掉进了巨大的湖泊，无数细小的气泡还有他们的手提箱在其中漂浮，大量黑色的“花纹”在湖面移动，透过湖面，他能看见身后空中，有数只萤绿色的“蚜虫”追逐着他们，最近的一只刚碰到湖面，就被湖水一把卷入，成为了安格的“室友”。
这一瞬间，安格、安以及那荧绿的蚜虫，他们彼此间都感受到了对方的惊愕。
“砰！！”
乔斯林裹挟着安格和那一只蚜虫坠入湖水，溅起数米高的水花。
黏稠的糊状液体从头顶落下，抬手擦拭脸庞却擦的满手鲜红。
“■■■，你在哪儿？”
问出的话没有得到回应，陌生的声音从天空中响起。
“安？”
目光惊恐地上移，漆黑的天空除了降下的猩红一无所有。
“他的联系还在。”
那陌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那我们出发吧。”
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出现，朝着那声音寻去，脚下塌了空。
冰冷的空气拍打在脸上，寒风划破皮肤片片剥落，带出另一幅双眼紧闭的面孔。
“安！”
随着这声呼唤，安猛然睁开双眼，在虚空中抓住了什么，伴随落地的重击感，猛地咳出一口气，感受到指尖传来的冰凉感。
“你！”
安格的声音从自己的嘴中发出，让安惊恐地用右手捂住了嘴，随后他的左手就拉扯住了右手。
身体逐渐由重转轻，很快他回到了他熟悉的感觉，周围漆黑虚无的空间渐渐有了具体的形状，他回到了安格房间的镜子中。
“……你刚才……”安格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还不能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不用紧张，那可能是他的应激反应。”
安起身往窗外的湖水看去，乔斯林就在安格身边，四周狂风烈雪，两人身后是铁灰色的山岩，安格半靠在山壁上，小腿扭曲翻转整整一圈，半截骨头戳破了裤腿，乔斯林的状态比他要好，但同样能从大衣上幽蓝色的血渍看出他受伤的痕迹。
乔斯林看向安格：“你昏迷期间看到了什么？”
【我昏迷了吗？】
“从昨天下午一直到现在，今天凌晨魔法阵喷发的时候沃夫把我们送下了悬崖。”安格一边说，一边咬牙将小腿扭回了原位，发出一声闷哼，“你昏迷的时候看到什么了？昏迷前的事还记得吗？”
皮肤间肉眼可见的未知在血管中流动起来，断裂的腿骨与肌肉组织迅速穿针搭线般接好，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快。
【我记得当时有两个阿曼达正要被行刑，昏迷后我听见有人在叫我，叫我阿曼达，然后就是你和乔斯林的声音。】
安格将安说的话复述给乔斯林，后者点头肯定道：“没问题，只是面对阿曼达应激了。”
乔斯林伸手在安格的肩膀上拍了两下，试图安慰道：“按我的经验，只要醒过来就没问题。”
“……醒不过来会怎样？”
“跟他说说我们现在的情况，待会儿我们继续出发。”乔斯林指着斜下方道。
“……”安格犹豫了一下，没再继续追问，开始向安介绍现在的情况。
他们凌晨就被沃夫带到了西南城墙上，顺着城墙下到了悬崖边上，四点过五分，他们顺着喷涌出的风雪往预计的落点跳下，现在是早上四点三十，行程已经过了三分之一，他们的打算是在六点之前到达地面，安的醒来让安格的伤势恢复得到了加速。
【你们就这样直接跳？】
“乔斯林先生会给个推力，让我们下落的更快。”
【？】
“你理解不了吗？”安格皱起了眉头。
【我的意思是你们不打算进行任何保护措施？】
“……乔斯林先生说他会看着办。”
【什么叫看着办？！你现在这个状态完全是什么都没办的后果吧！】
“走吧，差不多了。”乔斯林说着，起身站到了他们落脚点的边缘，这本身就是一处狭窄的岩缝，用不着怎么挪动，安格就挪到了边上。
从他的视线看去，风雪涌进下方灰白色的深渊，岩壁往下见不到底，高空带来的失重感还没开始就已经盘踞在脑海。
乔斯林再次强调落点的位置和距离，强调远离岩壁，避免下落过程中的磕碰，安格以一种读书时从未有过的认真神情在记忆，将所有事情一条条记下。
“走吧。”乔斯林说完的同时朝着深渊越下，安格跟上他的速度几乎同步，这过程中还不忘朝安抱怨道：“你要是害怕就躲回去，别干扰我的判断。”
【……】
稍作挣扎，安断开了和安格的联系。
四千米总体的下落需要半分钟，但分段的下落时间非常短暂，安格还没有调整好身体的朝向，眼见乔斯林已经到达落点，大衣下沾染着幽蓝色血迹的黑色触手一把伸出，将差点直接错过的安格拉到落点上，同时做了缓冲，让落地的声音被风雪掩盖。
这段距离不长，除了两腿骨折，安格的其它情况都还不错。
“怎么了？”
乔斯林是在询问他偏离落点的情况。
安格摇着头：“他怕高，有点影响我的判断。”
他边说边重新把折断的腿骨推回原位。
从这一个落点往下，就都是阿曼达的领空了，即使暴风雪不停，但依旧能明显地看出在一段空间中，风雪的下落轨迹明显地扭曲起来，以一个弧形绕开，如果安格的视线再好些，他能看见往下六百米的地方，雪花迅速地消失，凝成雨云弥漫在山岩间。
他们的行程即将过半，底层积雨云一般出现在2500米左右，但在阿曼达的势力压迫下，这一自然造物不得不在夹缝中求存，甚至被迫下降500米以上的高度。
这一次下落，穿过阿曼达的势力范围后，将是近500米的云层范围，可见度极低，如果错过了云层中的落脚点，穿过云层后会有一处斜垂的山坡，但那是阿曼达的领土，是必须避过的地方，一旦落在上面，阿曼达的哨兵会立刻蜂拥而来，将人吃干抹净，而这么一来，直到下个落点间的垂直距离就超过了1000米，如果不想宣告死亡，只能在这过程中使用巫术，然后就是与阿曼达哨兵的追逐战。
他们自然可以试着依附在山壁上借力缓冲，但更大的可能性是撞上山壁造成创伤，直接失去控制，一路掉到底。
“如果我们下落过程中分开了，你又错过了落脚点，你其实可以试着往山壁上撞，只要你这一千米之内没死，接下来掉到海月潭里是湖泊，我还能试着抢救一下。“乔斯林再三叮嘱，”千万别掉到阿曼达那儿，连安都撑不住三秒，别说是你，懂了吗？“
这一次是乔斯林殿后，安格再次确认落点后毫不犹豫地跳下，耳边呼啸的风声如穿过一层凝胶状的薄膜，不知道是气压还是什么存在，让他双耳一阵刺痛，紧接着有液体流出，耳鸣声在脑海回响。
安格要紧牙关，倒吸一口气，血腥味顿时充满了他整个口腔，一种身体逐渐轻盈，物体被剥离的感觉传遍全身。
“安！”他大声叫喊着。
眼见要错过落点，而且那些属于林安的记忆正飞速从他脑海中流失。
“咻——”
破空声带着银翘从背后划来，穿刺他的右腰侧，一股力量将他推向前方，终于在进入云层失去视线的时候，熟悉的感觉回到了体内，还来不及感想，他的左臂狠狠撞在山岩上，连带整个身体在空中翻转半圈，接连碰撞了数次，最后跌落在落点。
伴随一声夸张的落地声，鼻梁断裂，脸上多出擦伤的安格抬起头，看见一团墨蓝色摔在眼前。
那看不出是人形，只是大衣下露出的提箱边角和幽蓝色血泊表示那就是乔斯林。
那顶黑色礼帽挂在类似脖子的地方，雾气凝成的黑水从礼帽中不断流出，能看见些许的发丝。
他们的落点没能承受这次粗鲁的撞击，岩块开始开裂，乔斯林像一条黑面蓝底的鼻涕虫，迅速朝着安格靠近，在安格开口前，以一团液体将他“吞下”，转身掉入悬崖。
幽蓝色的液体中可以呼吸，安格像掉进了巨大的湖泊，无数细小的气泡还有他们的手提箱在其中漂浮，大量黑色的“花纹”在湖面移动，透过湖面，他能看见身后空中，有数只萤绿色的“蚜虫”追逐着他们，最近的一只刚碰到湖面，就被湖水一把卷入，成为了安格的“室友”。
这一瞬间，安格、安以及那荧绿的蚜虫，他们彼此间都感受到了对方的惊愕。
“砰！！”
乔斯林裹挟着安格和那一只蚜虫坠入湖水，溅起数米高的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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