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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0.五月春

    一代人实现阶级的跨越需要多久?如果有一些机缘,加之路遇贵人,一切顺利的话,那卡伦大概会说,这需要三十年的时间,这其中十三年是卡伦的童年,还有十七年,是他父母相遇的时间。

    卡伦的家人从一开始就是主家的仆人,他们所服侍的商人最开始来到首都安身时就聘请了他的父母,从一个默默无名的外来汉到在首都站稳脚跟,刚好就是卡伦出生的日子,再往后这位富商开始利用财产想要获得爵位,一点点发展自己的势力,一家的日子过的安稳向上。

    前主顾做的是商队,主要是物流运输,承接平民或贵族的运送任务,也就是大型跑腿,所有重要的货物都会直接存放在富商本人的宅邸里,卡伦作为佣人的孩子,在宅邸里出生长大,自然什么都会去帮上一手。

    那天就是这样,他帮忙把最后一个长木箱推进仓库,有侍女跑来说来了大客人,是根植园的巫师,其它人急急忙忙地跑去帮忙,他主动留下收尾,听到长木箱里传来“砰”的一声声响。

    他以为是箱子倒了,刚走到箱边就听到里面传来女人的声音。

    “这是哪里?”

    以为有人被关在里面,急忙安慰她别急,自己这就把她放出来,箱子里的女人反而沉默了,让他别这么做:“不用了,既然已经到海琳娜了,那很快就会有人来接我了。”

    “你为什么在箱子里?”

    算一算这一趟的工钱,活人坐马车来可比躺这箱子里要便宜的多。

    “可能他们以为我死了,也可能是害怕我逃跑,不过没关系了,我感觉到他了,他马上要来了,你快走吧。”

    “他?”

    “对,要来接我的人来了,你快走吧。”

    女人只是这么催促,卡伦犹疑着离开了箱子,他直觉这里面有问题,这个箱子是从西部边境被送来的,而且刚刚来了个根植园的巫师。

    根植园巫师可有自己的物流途径,一般不会找他们,这货物的收件人明明是富商最近新交往的贵族,他在门口找了个地方藏起来,把门关上。

    “他会看到你的,快离开吧。”女人的声音由从箱子里传来,让卡伦怀疑箱子没封好。

    他离开房间快步跑起来,这临时仓库在一楼,正对着后院有一扇窗户没关,到院子里时正看见仆人领着一个带礼帽穿黑色风衣的人往仓库走,他隔得老远躲在树上,凭借着良好的视力,朝仓库的窗户看去。

    这么远他总没法发现我了。

    他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时其它仆人已经关了门,把那人和众多贵重的货物留在一起,他径直走向那长木箱,需要成年人使力的木箱被他轻松撬开,卡伦都没看清他拿什么撬的。

    长条木箱里果然躺着一个女人,他只看得见女人的下半身和一头长长的银发,他们聊了好半天,卡伦都要倦了的时候,他看见黑色的风衣膨胀,一团漆黑的雾气飘出来,笼罩着女人身上看不见的部分,但卡伦还是看见了,因为溅射的血迹落到了箱子里,落到了女人下身的裙子上。

    卡伦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他飞快从树上爬下来,跑回宅邸里时仓库门正打开着,穿黑风衣的人干干净净地往外走,其它仆人神色平静,他便意识到不对。

    “这位先生是?”他故作平静地问着其它人。

    “听说是根植园的一位雨师,叫乔斯林。”

    “雨师?”他不懂这是个什么身份,抬头看去的时候,乔斯林正朝他投来视线。

    等乔斯林走后,他进到仓库里急不可耐地检查起来,长木箱已经空了,没人看到有女人跟着乔斯林离开,他找遍整个仓库,甚至没从木头缝里找出一点血迹,他不信自己看到的都是假的。

    他站在窗前,忽然发觉长期无人打理的仓库玻璃上留下了一些液体溅落的痕迹,周围的灰尘还留在原处。

    这看起来正合适血液溅落在窗上,怎样擦去血迹不碰到灰尘是一回事,但这不是正合适一个吃掉一个人而不留下一滴血的怪物吗?

    卡伦没把这件事告诉其它人,因为他没有证据,他准备联络西部负责运送这批货物的人问问,这长木箱里当初到底装的是什么。

    “是一束撒希维尔。”治安局档案室的负责人翻出五月春案件的记录报告。

    四个月,与这位富商交好的贵族被查出向凯特走私国内重要矿物,在调查过程中牵连出不少人从这条线走私获利,其中有一单乔斯林的记录,治安局自然查了下去,结果正是卡伦所目击的那一起订单,而且是买入的订单。

    当时治安局阿森纳克一派对根植园有意见的治安官,把这件事查了个彻底,对负责的人申请了巫术查验,巫师门和当事人都确定乔斯林订的是一束撒希维尔,他的理由是这种只有海琳娜才有的国花对水土要求非常高,在卡恩边境上能生长让他映像深刻,所以要连花带土一起搬回去研究。

    至于起诉,他确实在和那位贵族聊天时说了很多不够尊重皇室的事情,这些在贵族的口供中都记录了,基本是他有问有答,聊到最后是贵族自己觉得太不妥当主动结束了话题,他值得一个起诉,但确实不算教唆。

    “但……”卡伦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当时阿森纳克和其它一些治安官同样不满意,可他们查到最后发现举报人提供的线索里有乔斯林提交的一份,一下子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这段话恰好被急匆匆回来的阿森纳克听到,当事人一下子整张脸都青了,但他又急着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离开,看向安的表情写着:你给我等着!几个大字。

    等阿森纳克离开,安看向发笑的档案管理员:“小姐,您坦诚告诉我,乔斯林目前到底背了几个起诉,多少是真有问题的?”

    “这我可不能说。”管理员把档案放回去,又俏皮地朝安使了个眼色:“我这要是说了,阿森纳克可又要气的三天不回家,他一加班,我们全部人都得遭殃。”

    管理员把证件证明还给安,俩主仆回到街上,卡伦的神情明显犹豫了起来:“安先生,我……”

    “我知道你没有说谎。”

    卡伦现在自己都不太信自己,他会出错,总不可能所有人治安局都出错,但他已经回忆过许多次那天的景象,他嘟哝道:“或许是我的幻觉……您说过待在根植园巫师旁边很容易出现幻觉,也许那天我是被乔斯林先生给影响了。”

    安没说什么,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先回去。

    卡伦答应下来,和安走了一段路,目送安从风衣里掏出一枚军学院的徽章别在衣领上,走进了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