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9.我的爱人
安格告别小队成员，一眼看到一黑一白两个人影站在校门口，黑的那个是莫林教授，白的那个是一身白衣，搭着个同色长袍就站在雪地里的安。
他精神不错，但没什么表情，靠近的时候他还听见安正和莫林讨论某个动物的特性，看到安格出来，莫林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你还在继续研究呢？”
安白了他一眼:“你不也还在继续上学吗？这又不是战争，上层掌权者换个人，普通人就要不生活了是吧？”
安格有些被逗笑了:“没想到我哥是这件事里的普通人，普通人在这里干嘛呢？就找莫林教授？”
安看向他:“我有事要出一趟远门，来跟你说一声，日子到之前不一定能回来。”
“房间给你留着的。”安格和兄弟一起站到一边，他没那么怕冷，但体感上仍然觉得不太舒服，看向安薄薄的衣服，“你现在是不怕冷了吗？就穿这么点？母亲要是看到了，肯定会说你的，没衣服穿你回来拿啊。”
安垂头看了眼地面:“这身方便点，我也不想把自己母亲做的衣服弄脏。”
“什么时候走？”
安朝学校里看了一眼:“乔斯林在上课？”
安格点了点头，这几天都是乔斯林来上的课，他讲的很好，比自家哥哥耐心体贴，充分展示了真正的大巫师风范。
等待的间隙，安格聊起学校里发生的事，偏向巫术的课程明显增多了，与魔物的对战比重也增长了，好些个惶恐的学生们，从某个时间点开始就再也没提过之前说的话，阿尔汉溪动不动望着西北方叹气、抱怨，每天除了上课就是打架喝酒。
“他在抱怨什么？”安问。
以卡恩人的血统来说，阿尔汉溪应该是不受影响的，而且他随时可以离开海琳娜。
“卡恩说他这边工作做的很好，所以坚持让他留守海琳娜。”
安露出浅淡的笑容，身后乔斯林缓步行来，头上的帽檐卷起边来，是海蓝在和安格打招呼。
“……你们看起来要离开首都？”安格有些不安地问道。
“嗯，暂时的，很快回来。”乔斯林向安格解释道，“我们得先去一趟艾恩。”
根植园三人往海琳娜的列车站去，昆特跟不上他们之后的动作，瓦莱娜娅则从上次的对话之后再没回来。
安原本以为他们这次也需要奋力的赶时间，但乔斯林带他们上了一辆列车，来到一等车厢的08号房间门口，湖水蔓延，海蓝缓慢飘落在身边浮现出隐约的人形，乔斯林将手搭在他“肩膀”上，看着他缓缓拧开房门把手。
一面无形的星空之墙被打碎，08号房间里的布置和格雷特列车上的08号房间一模一样，等安率先进入房间，乔斯林才拉着海蓝轻轻闪进房内，海蓝迅速沉寂下来，虚弱的存在感渺茫。
“在这等我们还是一起去？”
“一起去。”挣扎着说完这句话，海蓝便没了反应，乔斯林手上只剩下一顶普通的帽子，再感觉不出任何特别。
乔斯林重新推开房门，安跟着走了出来，刚开始还不确定，直到他们来到列车的车长办公室，开门的格雷特用力地拥抱了两人，看向乔斯林：“噩梦快结束了，是吗？”
“只是一个噩梦的结束。”
格雷特露出笑容：“这是最糟的一个噩梦。”
乔斯林带着安下车，这是他第一次亲身踏足这个被提及无数次的重要城市，这是一个海琳娜巫师无法绕过的城市，没有明显的列车站，列车轨道铺设在宽阔的白色广场之上，大片纯白的石砖，需要步行百米才能看见雕刻着神态各异人物的大理石雕像，低矮的广场围墙目的是让所有人在下车的第一眼，就能看见西边那座高耸雄伟的白色造物。
和盘踞在圣山之下的连绵宫殿不同，艾恩研究院的建筑从远处看去纤细优雅，仿佛是被一条细线连接起来的珍珠项链，每栋建筑之间都有着流畅而柔和的线条相连，与后方一望无尽的天空构成一幅绝美的涂画。
海琳娜今天也落着雪花，艾恩的天空却永远都像是晴天。
“……确实是完美的作品。”
“嗯？”乔斯林回过头来看向他，稍显惊异的露出笑容，“你看了我办公室的书？”
他显得相当欣慰：“海蓝不喜欢这种枯燥的记录，瓦莱娜娅总想着在学术方面赶上我，其它人去我办公室的少，那些书放在那里总是没人看。”
他兴致勃勃的为安指向百米外的雕像：“那是艾恩建立之初十二个家族的立像，其中只有两位是外地人，他们为艾恩的建立提供了极大的支持……”
他们一路边走边聊，穿过椭圆形的列车广场，踏上两级楼梯来到艾恩的街区，乔斯林向他解释这样做是为了将城市整体抬高，有些建筑会做下沉处理，确保在远处的景观上能达到想要的效果，整座城市有海琳娜最完备的下水道系统，虽然这在海琳娜有些多余，现在成了一些学生们探险的去处，和各种作死巫师的秘密实验地，但这也成了艾恩的当地特色之一。
他们来到学院门口大片镜面石材铺就的小广场上，石材被切割成各异的图案拼贴在一起，倒映着蓝天的颜色，安一路不时附和，但来到学院门口，乔斯林又沉默了下来，他低头看着地面上倒映的浮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安抬头看向天空中的云层道：“你算是和瓦莱娜娅撒谎了吗？”
“……”乔斯林仍低着头，“我没有撒谎的打算，我只是不想她太难过。”
“你习惯用沉默和隐瞒去引导、误导他人，但这对同伴和家人之间并不是好习惯，比起告诉她她受到的是米勒皇后的影响，不如直接告诉她你和米勒皇后的关系。”
安转头看向乔斯林：“和米勒皇后在一起的这段人生，对你来说是不能提起的吗？”
乔斯林的叙述让故事产生了一个误解：艾恩建校是那位天才巫师霍恩消失，乔斯林诞生的日子，似乎是米勒皇后有所预见地让乔斯林与自己情人的尸体完成了反向仪式，她以为这是一场复活，谁知复活的是乔斯林，他继承了霍恩的记忆，却不是霍恩。
似乎因为米勒皇后的头颅被砍下，尸体被毁坏，乔斯林为了完成霍恩和她的约定，只能用瓦莱娜娅的尸体与她完成反向仪式，但复活的既不是第一位女巫师，也不是米勒皇后，而是一个全新的瓦莱娜娅，成了爱情的象征。
“霍恩出身政教局，他那样的天才，政教局和海琳娜没有放他离开的理由；米勒皇后最后的时光与霍恩分隔东西两地，一个死在首都，一个消失在艾恩。”
乔斯林失笑道：“你看书看的很认真，海蓝说你调查过我，那你调查的怎样？”
安转向艾恩学院的大门，来来往往的巫师都各自忙碌着，无人注意游客一般的两人。
“我想不明白海琳娜放你离开的原因，但你从一开始就是霍恩·玛丽安本人，米勒皇后不是单纯的被流放，或是主动，或是被动，她来到艾恩的目的是为了唤醒你留在时间沙洲的记忆，从头到尾和米勒皇后生活在一起的都是乔斯林你本人，她死后被砍下头颅，尸体摧毁，如果你是在这之后才获得的身体，你就会知道必须有身体，完成反向仪式后的未知才能更接近人类的身份，才能继承这个人类生前的记忆和部分认知。”
“但你不是，只有你才会以为米勒皇后死后产生的未知里蕴含着米勒皇后的认知，找了一具被冻结时间的女巫师的身体促成了反向仪式，是你想要复活自己的爱人。”
乔斯林抬头看向安，露出平静淡然的微笑：“……是的，我是她的情人。”
“这不是不能提起的故事，已经过去的两百年中发生了太多事，我不得不承认我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只是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瓦莱娜娅……她是个很好的孩子，但当我意识到醒来的人不是米勒时，我已经做错了，我会清醒的认识到她们不是同一个人，但无法克制地会将米勒的影子投射到她身上，我为我的想法感到羞愧，她们彼此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这段记忆对我来说太过珍贵，似乎只要提起就是告别，所以我总是格外慎重。”
“但现在是时候告别了。”
乔斯林走在前方，带着安步入研究院的海洋大厅。
他精神不错，但没什么表情，靠近的时候他还听见安正和莫林讨论某个动物的特性，看到安格出来，莫林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你还在继续研究呢？”
安白了他一眼:“你不也还在继续上学吗？这又不是战争，上层掌权者换个人，普通人就要不生活了是吧？”
安格有些被逗笑了:“没想到我哥是这件事里的普通人，普通人在这里干嘛呢？就找莫林教授？”
安看向他:“我有事要出一趟远门，来跟你说一声，日子到之前不一定能回来。”
“房间给你留着的。”安格和兄弟一起站到一边，他没那么怕冷，但体感上仍然觉得不太舒服，看向安薄薄的衣服，“你现在是不怕冷了吗？就穿这么点？母亲要是看到了，肯定会说你的，没衣服穿你回来拿啊。”
安垂头看了眼地面:“这身方便点，我也不想把自己母亲做的衣服弄脏。”
“什么时候走？”
安朝学校里看了一眼:“乔斯林在上课？”
安格点了点头，这几天都是乔斯林来上的课，他讲的很好，比自家哥哥耐心体贴，充分展示了真正的大巫师风范。
等待的间隙，安格聊起学校里发生的事，偏向巫术的课程明显增多了，与魔物的对战比重也增长了，好些个惶恐的学生们，从某个时间点开始就再也没提过之前说的话，阿尔汉溪动不动望着西北方叹气、抱怨，每天除了上课就是打架喝酒。
“他在抱怨什么？”安问。
以卡恩人的血统来说，阿尔汉溪应该是不受影响的，而且他随时可以离开海琳娜。
“卡恩说他这边工作做的很好，所以坚持让他留守海琳娜。”
安露出浅淡的笑容，身后乔斯林缓步行来，头上的帽檐卷起边来，是海蓝在和安格打招呼。
“……你们看起来要离开首都？”安格有些不安地问道。
“嗯，暂时的，很快回来。”乔斯林向安格解释道，“我们得先去一趟艾恩。”
根植园三人往海琳娜的列车站去，昆特跟不上他们之后的动作，瓦莱娜娅则从上次的对话之后再没回来。
安原本以为他们这次也需要奋力的赶时间，但乔斯林带他们上了一辆列车，来到一等车厢的08号房间门口，湖水蔓延，海蓝缓慢飘落在身边浮现出隐约的人形，乔斯林将手搭在他“肩膀”上，看着他缓缓拧开房门把手。
一面无形的星空之墙被打碎，08号房间里的布置和格雷特列车上的08号房间一模一样，等安率先进入房间，乔斯林才拉着海蓝轻轻闪进房内，海蓝迅速沉寂下来，虚弱的存在感渺茫。
“在这等我们还是一起去？”
“一起去。”挣扎着说完这句话，海蓝便没了反应，乔斯林手上只剩下一顶普通的帽子，再感觉不出任何特别。
乔斯林重新推开房门，安跟着走了出来，刚开始还不确定，直到他们来到列车的车长办公室，开门的格雷特用力地拥抱了两人，看向乔斯林：“噩梦快结束了，是吗？”
“只是一个噩梦的结束。”
格雷特露出笑容：“这是最糟的一个噩梦。”
乔斯林带着安下车，这是他第一次亲身踏足这个被提及无数次的重要城市，这是一个海琳娜巫师无法绕过的城市，没有明显的列车站，列车轨道铺设在宽阔的白色广场之上，大片纯白的石砖，需要步行百米才能看见雕刻着神态各异人物的大理石雕像，低矮的广场围墙目的是让所有人在下车的第一眼，就能看见西边那座高耸雄伟的白色造物。
和盘踞在圣山之下的连绵宫殿不同，艾恩研究院的建筑从远处看去纤细优雅，仿佛是被一条细线连接起来的珍珠项链，每栋建筑之间都有着流畅而柔和的线条相连，与后方一望无尽的天空构成一幅绝美的涂画。
海琳娜今天也落着雪花，艾恩的天空却永远都像是晴天。
“……确实是完美的作品。”
“嗯？”乔斯林回过头来看向他，稍显惊异的露出笑容，“你看了我办公室的书？”
他显得相当欣慰：“海蓝不喜欢这种枯燥的记录，瓦莱娜娅总想着在学术方面赶上我，其它人去我办公室的少，那些书放在那里总是没人看。”
他兴致勃勃的为安指向百米外的雕像：“那是艾恩建立之初十二个家族的立像，其中只有两位是外地人，他们为艾恩的建立提供了极大的支持……”
他们一路边走边聊，穿过椭圆形的列车广场，踏上两级楼梯来到艾恩的街区，乔斯林向他解释这样做是为了将城市整体抬高，有些建筑会做下沉处理，确保在远处的景观上能达到想要的效果，整座城市有海琳娜最完备的下水道系统，虽然这在海琳娜有些多余，现在成了一些学生们探险的去处，和各种作死巫师的秘密实验地，但这也成了艾恩的当地特色之一。
他们来到学院门口大片镜面石材铺就的小广场上，石材被切割成各异的图案拼贴在一起，倒映着蓝天的颜色，安一路不时附和，但来到学院门口，乔斯林又沉默了下来，他低头看着地面上倒映的浮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安抬头看向天空中的云层道：“你算是和瓦莱娜娅撒谎了吗？”
“……”乔斯林仍低着头，“我没有撒谎的打算，我只是不想她太难过。”
“你习惯用沉默和隐瞒去引导、误导他人，但这对同伴和家人之间并不是好习惯，比起告诉她她受到的是米勒皇后的影响，不如直接告诉她你和米勒皇后的关系。”
安转头看向乔斯林：“和米勒皇后在一起的这段人生，对你来说是不能提起的吗？”
乔斯林的叙述让故事产生了一个误解：艾恩建校是那位天才巫师霍恩消失，乔斯林诞生的日子，似乎是米勒皇后有所预见地让乔斯林与自己情人的尸体完成了反向仪式，她以为这是一场复活，谁知复活的是乔斯林，他继承了霍恩的记忆，却不是霍恩。
似乎因为米勒皇后的头颅被砍下，尸体被毁坏，乔斯林为了完成霍恩和她的约定，只能用瓦莱娜娅的尸体与她完成反向仪式，但复活的既不是第一位女巫师，也不是米勒皇后，而是一个全新的瓦莱娜娅，成了爱情的象征。
“霍恩出身政教局，他那样的天才，政教局和海琳娜没有放他离开的理由；米勒皇后最后的时光与霍恩分隔东西两地，一个死在首都，一个消失在艾恩。”
乔斯林失笑道：“你看书看的很认真，海蓝说你调查过我，那你调查的怎样？”
安转向艾恩学院的大门，来来往往的巫师都各自忙碌着，无人注意游客一般的两人。
“我想不明白海琳娜放你离开的原因，但你从一开始就是霍恩·玛丽安本人，米勒皇后不是单纯的被流放，或是主动，或是被动，她来到艾恩的目的是为了唤醒你留在时间沙洲的记忆，从头到尾和米勒皇后生活在一起的都是乔斯林你本人，她死后被砍下头颅，尸体摧毁，如果你是在这之后才获得的身体，你就会知道必须有身体，完成反向仪式后的未知才能更接近人类的身份，才能继承这个人类生前的记忆和部分认知。”
“但你不是，只有你才会以为米勒皇后死后产生的未知里蕴含着米勒皇后的认知，找了一具被冻结时间的女巫师的身体促成了反向仪式，是你想要复活自己的爱人。”
乔斯林抬头看向安，露出平静淡然的微笑：“……是的，我是她的情人。”
“这不是不能提起的故事，已经过去的两百年中发生了太多事，我不得不承认我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只是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瓦莱娜娅……她是个很好的孩子，但当我意识到醒来的人不是米勒时，我已经做错了，我会清醒的认识到她们不是同一个人，但无法克制地会将米勒的影子投射到她身上，我为我的想法感到羞愧，她们彼此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这段记忆对我来说太过珍贵，似乎只要提起就是告别，所以我总是格外慎重。”
“但现在是时候告别了。”
乔斯林走在前方，带着安步入研究院的海洋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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