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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欢欣入骨 姓甚名谁

    我随意走动,‘良人?希望如此吧!’除了一楼的声乐,其余楼层都很安静,听不到房内的声响。我喜欢这样安静的氛围。我在三楼的海棠门牌前停下脚步,呢喃道:“海棠落”,心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今人上官月眠咏海棠诗的一句:“海棠伴夜随风落,依旧残红和月妍”。‘海棠随春去远,渐落渐残颜,而在逐步转为一树绿叶的过程中,不再被世人关注。一时风光好众人竞追逐,而淑人皆不能敌过岁月悄然流逝。在繁华落幕后依旧能有人欣赏自己的所有,那对于此间人确实是一件幸事。’缘此,念此,我对门后的人有了期待,推门而入。

    一人素手纤纤,正拿一把剪刀在修剪着一株盛开的海棠。海棠是被折枝进花瓶中带到屋内的,其人修剪只是将些直枝剪掉而留下带花朵的曲折枝条。其人背对着我,看不到容貌,身体背面是朦胧盈盈色薄纱,从脖颈下直到小腿,隐约还能见脖颈后和腰间有着水红色系带。她在修剪的海棠花花色正和其人衣服颜色一样。我从小到大哪里见过这样的景象,眼睛一会偷瞄向她的背后,一会又觉不妥而看向地面。地板是大理石带着云纹的,被擦拭得光亮,我似乎从中可以看到被地板反射的自己的羞红的面颊,又似乎可以看到自己轻轻调整着坐姿的动作。场面一时安静得出其,只听见剪刀剪断枝条的咔哒声。我大气都不敢出,就这样有些不安地坐着,坐着,不知做什么可好。

    “第一次吗?”她背对着我说道。“嗯。”声音细小而不可闻:“你、你,怎么知道呢?”不知是激动兴奋还是害羞,我的声音有些颤抖,整个身体也有些颤栗。“第一次往往都比较老实。”她将剪刀放到花盆旁边,不知是剪完还是半途而废,转过身正对着我。其人面容盈盈,浅带微笑,粉颊如海棠初开,在天空苍苍色的衬托下而更显怡好芳丽,虽艳但又不俗;明眸善睐,如夜晚圆月投射在水面上的夜光,给人一种幽静空灵的感觉;嘴唇莲红,像海棠随朝阳轻启露浓带水,娇艳欲滴;肌肤欺霜胜雪,细腻洁白,让人不禁想到一句“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头发从右肩直直落下,如银河飞瀑黑夜具象;衣服是从后往前、从下往上两边对称的渐变粉红色,到前面已经呈现深色,依然掩不住曼妙曲线。她随意站着,安静姝丽。我一时间有些看呆。

    “霍公子见像我这样的人应多了去了,怎么还有这般没见过世面的呆滞表情?”她见我如此神情,打趣道。“没什么。”我不太想多说什么,一时而起的兴致甚至被这句话给沉没,‘我哪里见过她这样的人?她这样的什么人?见过世面没见过世面又有什么区别?怎么能因一时神情、一句言语就说没见过世面?就算真没见过又怎么样呢?’。我欲起身而离开。

    这时,她走过来,拉起我的手放在她的身前,“这样还是什么都没有吗?”她在我的耳边低语,脸与脸在不经意间触碰又离开。‘手如柔荑,肤若凝脂’,这是她手向我伸过来时我最直观的视觉念头。我感受着双手触碰传来的冰凉温度、气息在耳边的温热与轻痒、脸与脸轻擦的悸动、空气中散发的若有若无的清香和忽然间的心跳加速,不由自主地顺着她的动作将手放到了她的身前。面对突如其来的柔软触感,我脑子轰然一炸,离开的想法被抛之脑后。先前梦中生有的快感感觉再次回到我的脑海之中,此催促着我有更多的动作。……我就在这妙触中迷失了自己,忘记了时间。我感觉自己不知疲倦,只是希望保持这令人难以自持的愉悦与快意。

    突然,一阵快意涌入脑中,我从睡梦中惊醒急忙用手捂下,却仍抵不住其喷涌而出。待平静,我从床上坐起,这才回味到先前的一场场旖旎影像原来是场梦。我在迷茫无知的状态中,随意转了转头,‘哦!原来我在宿舍中。这梦也太真实了吧,像是过去的我真实经历过似的!嘿嘿!这感觉也不错哦。这梦还不赖。’我蹑手蹑脚地下床走到我自己的铁柜子前换了件内衣,然后又爬到床上,昏昏沉沉睡去。第二天睡醒后,我唯一记得我再次入睡前的念头是:“这梦真的太真实了,其中的细节我竟然也记得清楚,以前做梦可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这是个值得注意的奇怪的点。”

    在床上,我低眼看了看手表都已经五点四十六分,离六点半必到教室去上早自习的时间还差一些。我在床上匆匆忙忙穿好衣服,下床简单洗了把脸,背上书包走下楼梯,离开宿舍楼往食堂方向走去。这样的早起生活已经持续了一年半多。而我对高中生活的态度也逐渐从一开始的积集融入转变到现在的麻木应对。我的学习兴趣已不在书本知识的学习上,而在这之外的中国传统文化:在这时只有两方面一方面是先秦儒道两家的经典,另一方面是诗词歌赋。

    我们学校的假期是上两个星期放假一天半,节假日另算,星期五晚上回家,星期天中午回校。高二下学期开始的第一次放假的回家路上,我决定一回家就在电脑前抄写《道德经》、《易传》之类的书,学校布置的作业也不再做,等到星期天下午回到学校抄别人的应付了事就行。我忘了是在高二下学期开学的哪天起开始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也或许是一天天对学校生活的厌烦的累积,让我决定在应付枯燥的学习外找些喜欢事做。我这时不知的之后发生的奇异经历可能也就是在有了这决定之后开始的,或许命中注定?

    早晨天微亮,空气中还夹带着似寒实凉的柔风。春意已展,树未长叶已带些小花苞,土地绿象已萌。三三两两结伴的人进入带着光亮的食堂,被食堂吐出时,带过一阵阵恍惚的阴影,接着又被不知名的力量合着灰蓝色的黯淡天光推进朝向教学楼的方向。我晃晃悠悠,打着哈欠,慢慢走进了食堂,任由它摄入与吐出。

    到教室里,我开始站着融入到背书的浪潮中去,不过他们背的是高考知识点,而我背的是《诗经》。从《国风·周南·葛覃》开始,我已经背完了六篇。复背一遍,我又放下笔记本,开始背宋词接着是读《道德经》。六点五十分,背书结束,学生们坐下开始做题之类的事情。学校之所以规定早上进教室先背书,本意是为了使学生们振奋精神,驱散困意,更高效地投入学习。‘就是放屁,有这样的规定还不如让我多睡一个小时。’我突然想起我同桌和我讨论这件事时说过的话。而我现在正一边打着瞌睡,一边回忆着今天凌晨时分做的梦。之所以要回忆,是因为这个梦和我之前做的梦不一样,之前的梦很多都在起床后就忘记了,剩下的都记忆不过一天也便被我忘却且记忆的也不过零星片段。而这个梦细节太真实了,以至于到现在我都记得那些旖旎影像。‘额,也不是,不只有这些。’我感觉我脸微微发烫,朝着四周环顾一圈。见没人关注我,我丢掉这个念头抛掉这个梦,又低头加入到点头大军去了。

    早上八点开始上课。自从我开始抄书以来,我上课注意力就不再集中在听课上了,除了幻想就是做我自己喜欢的事,当然期间还要防范着不被老师发现。

    ‘害浣害否,归宁父母。’每次复背《葛覃》这首古诗背到这句话时,我脑海中总是浮现出一幅画面:远处山谷中长满葛覃,已经成熟到了可以收割做衣的时节;近在院内有着一个穿着葛布夏衣的女子正洗着衣服,时不时能闻外面鸟儿在灌木丛中的鸣喈声。忽然,她觉得自己看不明她手里的衣服是否洗净。她只能跑去问师氏:“我能否回家问问我父母我正在洗的衣服是否洗干净了呀?”师氏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也无意拆穿她的小心思:“当然可以。”两人相视一笑,各自心间如夏风拂绿叶荡开骄阳似火,清凉沁身般舒喜。她由念及行时,对父母的思念相亲之情缓缓展开。这情没有悲忧只有欢快喜悦。且其言语中蕴藏着的委婉灵动,读之总是让人由衷一笑。‘多么美好的一个女子!文历千载,我们仍能从相传文字中读到当时人的喜忧,且义亦经几千年而不变。这是一件多么值得自豪与高兴的事情。’嘿嘿,我被自己的想法高兴到,声音将出,忽然意识到正在上课。于是,我赶紧捂上嘴巴不让声音发出。

    无聊的时间总是过得十分缓慢。而兴趣总让时间变短,漫无目的的游思飘荡倏忽一瞬一节课就过去了。上了个厕所,打了点水放在水杯中,我便等着下节课的到来,百无聊赖。我又忽然想到那个梦:‘那个梦中梦,在教室那里好像讲的是我欸,我怎么可能喜欢她。她又没长在我的审美上。而且我注意到她还是因为我朋友喜欢她,我朋友喜欢我更不能喜欢了啊。梦都是相反的,这话看起来没错。’

    好不容易熬到午饭点,挨着下课铃,待听到老师说了一声下课,我立刻夺门而出,直奔食堂。我狂奔着,因为我知道再晚一分钟食堂就是人山人海,又得花很多时间排队了,有这点时间不如在床上躺着。

    下午如常。一天又平淡过去,像之前的高中时光一样,波澜不惊涟漪不起。‘这样的时光好没意思!?’在晚睡前我这样想:‘好在我找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事,以此可抵御漫长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