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志愿风波（三）
第二天，礼拜四，临近中午。
上午的思修课我有些走神，脑子里全在推演即将和周导的谈话——除开志愿活动一事，我还有别的事情想要问他。
终于，在一遍又一遍确定我已经能应对谈话中可能出现的所有情况以后。我推开宿舍门，大步流星地前往周导的办公室。
停在办公室前，我深吸了一口气，敲了敲门。
“进！”
我没想到他应得这么快，顺手把刚看完时间的手机揣在手上就进门了。
办公室里只有周导一人，和第一次见面一样，隔着电脑屏幕，看不到他。
“你哪位？”
看来几天不见，周导已经记不起我了。
“周导您好，我是21级应用化学一班的徐狐生。”
“有什么事？”
“是这样，昨天班上要求大家全体参与食堂引导的志愿活动。”
“然后呢？”
“我认为是志愿活动，所以就不打算参加，但是班长和我说是全体同学强制参加、我想志愿活动志愿参加，强制活动强制参加。现在搞得志愿活动强制所有人参加，这我没办法接受。”
“参加志愿活动加德育分，不参加活动不给加志愿分，就这么简单的事。”
我已经能听出周导有点不爽的语气，可我仍然相信我占着理——我想硬刚。
“可是他们跟我说不参加的话就会被扣分，还让我不要来找您，说什么被你记住不太好……是您在管这个事情么？”
“他们？谁们？”周导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反而转移了话题，提到了让我不愿意开口的事情。
进行到这里，我已经发现了这次对话有多么不对劲——我说了不应该说的话。有一种紧张感从我胸口慢慢爬向全身，我有点站不住，不自觉地开始改变站姿。
“我不能说他们是谁……”
“志愿活动是系里面在管，我没法解决你的问题。”
“那您能告诉我是系里的哪个领导在管么？我去和他谈。”
“够了！说话就好好说，不要走来走去，给我站好来！”周导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出整不会了，楞楞地杵在原地。
“你手机拿在手里是不是在录音？！”他从办公位走出来，一双圆圆的大眼睛死死地盯住我。
？？？？？？？？？？？？？？？？？
我才从刚刚的惊吓中缓过神来，又被他的话雷了一顿。
“我手机没有在录音，不要这么激动。”
“我就是这么激动，你能拿我怎样？”
？？？？？？？？？？？？？？？？？
周导一连三句话像三道惊雷在我脑海里爆炸开来——把我雷的外焦里嫩。说句实在话，从小到大我都没见过这种场面。
“那好吧，我还有另外一些事情想咨询一下您。能讲讲学院的辅修条件是什么样吗？”
“我不知道。”
“那转专业的机制呢？”我的声音小了点。
“我不知道。”
“那本学期的期中考试大抵在什么时候举行？”我的声音又小了点。
“不知道。”
这天已经没法再聊下去，我明白他在故意刁难我。我已经没有问题可问，两个人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
“我理解你对这种情况的不满”，周导打破沉默：“上个礼拜我在第食堂的xx炒饭食物中毒吃出急性肠胃炎，救护车把我接到医院抢救。还好救回来了，这一个礼拜慢慢调养得也还不错，礼拜一刚刚出院，做了一次核酸以后正常进入学校办公。礼拜三我去医院复查，因为预约的是下午，48小时核酸报告刚好上午到期。没办法，下午复查完又做了一次核酸才放我进来。你说就差了几个小时，能有什么区别？”
“是这样。”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我们辅导员还要求每天打卡上报体温。我有时候需要去f大，f大一个软件打卡，铸币一个软件打卡，我每天要打两个软件的卡，你说麻不麻烦？”周导拿出手机走到我身边，一个软件一个软件打开给我看。
“确实麻烦。”
“所以很多事情真的没有办法，我也要配合学校的政策嘛！”周导又拍了拍我的肩膀，彻底宣告掌握了这次谈话的主导权。
“再者说，这次志愿活动大家都参加，就你不参加，别人会怎么看你？你可能会说他们逆来顺受，但你毫无疑问在他们眼里成为了异类，这才开学不到一个月，以后还有四年，你该怎么办？”周导喝了一口水，又继续说：“你不了解人性，我建议你去看看《人性的弱点》。不要站在人性的对立面，那是很可怕的。至于志愿活动的事，你想参加就参加，实在不想参加就算了，反正我话说到这里。”
我苦笑一声：“既然您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那我也没什么理由不参加了。”
周导听完这话，满意的坐到期沙发上：“对嘛，能意识到这一点，说明你成长了！来，坐。”
“刚刚你问的几个问题，都是关于你未来发展的，说明你是一个目光很长远的人。”
“哈哈，不敢。”我挠了挠头。
他又自顾自地说下去：“辅修首先在大二才能选择，其次你大一不能有任何挂科纪录，甚至对绩点有一定的要求。应用化学属于理工科，如果你到时候要辅修，我不太建议你再修一个理科或者工科学位，因为那会很累。转专业安排在本学期末，分为转出本专业和转入新专业。到时候会发通知让你们填一张转专业申请表，转出本专业很简单，只需要辅导员意见就可以。当然了，你们交上来的表我一律批准。但是转入新专业可能就比较困难，每个专业都有指标，指标内择优录取——不知道有多少人竞争这些指标。”
周导咳嗽两声，又喝了一口水：“期中考试嘛，受疫情影响。本来是在十一月初，现在估计在十一月底，这个你具体看通知吧。”
“好的，谢谢周导。我会参加志愿活动，您多注意休息，我就不打扰您了。”我走到门口，准备带上门离开。
“好的。”周导冲我点了点头。
虽然谈话最后还算愉快，但我仍觉得失落，周导比我想象中的更可怕，得多。
他是怎么拿捏我的？在我想要争夺对话主导权的时候“大发雷霆”打断我的势头；硬的来完再来软的，说自己为了配合学院防疫政策多么不容易；最后自然地接过话头，宣告胜利。
他讲的话其实没那么在理，但他用谈话技巧和策略近乎完美的解决了这一点：严打狠抓的防疫政策和做做样子的志愿活动根本完全不是一个性质；在刚刚对我“发完火”让我没法反驳的时候光明正大地偷换概念；最后扯到人性方面更是在我的脑子里塞满问号。如果去打辩论赛，他一定是一把好手。
不管怎样，在他那里我没有得到我想要的答案。和那群被驯化的大学生一样，我最终也被打败了。
下午，我把表填好上传。和王琦道了个歉，并提出过一阵请他们一行人吃饭。
郭海和周导的话多少令我有些动容：或许我应该多交点朋友，那为何不从现在开始试试看呢？
国庆节就要到了。在这边诸事不顺的我实在太想念菲，虽然这段时间我们几乎每晚都会打一个简短的电话。这几天闹了小点矛盾，让我更期待能在国庆节见她一面。
上午的思修课我有些走神，脑子里全在推演即将和周导的谈话——除开志愿活动一事，我还有别的事情想要问他。
终于，在一遍又一遍确定我已经能应对谈话中可能出现的所有情况以后。我推开宿舍门，大步流星地前往周导的办公室。
停在办公室前，我深吸了一口气，敲了敲门。
“进！”
我没想到他应得这么快，顺手把刚看完时间的手机揣在手上就进门了。
办公室里只有周导一人，和第一次见面一样，隔着电脑屏幕，看不到他。
“你哪位？”
看来几天不见，周导已经记不起我了。
“周导您好，我是21级应用化学一班的徐狐生。”
“有什么事？”
“是这样，昨天班上要求大家全体参与食堂引导的志愿活动。”
“然后呢？”
“我认为是志愿活动，所以就不打算参加，但是班长和我说是全体同学强制参加、我想志愿活动志愿参加，强制活动强制参加。现在搞得志愿活动强制所有人参加，这我没办法接受。”
“参加志愿活动加德育分，不参加活动不给加志愿分，就这么简单的事。”
我已经能听出周导有点不爽的语气，可我仍然相信我占着理——我想硬刚。
“可是他们跟我说不参加的话就会被扣分，还让我不要来找您，说什么被你记住不太好……是您在管这个事情么？”
“他们？谁们？”周导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反而转移了话题，提到了让我不愿意开口的事情。
进行到这里，我已经发现了这次对话有多么不对劲——我说了不应该说的话。有一种紧张感从我胸口慢慢爬向全身，我有点站不住，不自觉地开始改变站姿。
“我不能说他们是谁……”
“志愿活动是系里面在管，我没法解决你的问题。”
“那您能告诉我是系里的哪个领导在管么？我去和他谈。”
“够了！说话就好好说，不要走来走去，给我站好来！”周导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出整不会了，楞楞地杵在原地。
“你手机拿在手里是不是在录音？！”他从办公位走出来，一双圆圆的大眼睛死死地盯住我。
？？？？？？？？？？？？？？？？？
我才从刚刚的惊吓中缓过神来，又被他的话雷了一顿。
“我手机没有在录音，不要这么激动。”
“我就是这么激动，你能拿我怎样？”
？？？？？？？？？？？？？？？？？
周导一连三句话像三道惊雷在我脑海里爆炸开来——把我雷的外焦里嫩。说句实在话，从小到大我都没见过这种场面。
“那好吧，我还有另外一些事情想咨询一下您。能讲讲学院的辅修条件是什么样吗？”
“我不知道。”
“那转专业的机制呢？”我的声音小了点。
“我不知道。”
“那本学期的期中考试大抵在什么时候举行？”我的声音又小了点。
“不知道。”
这天已经没法再聊下去，我明白他在故意刁难我。我已经没有问题可问，两个人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
“我理解你对这种情况的不满”，周导打破沉默：“上个礼拜我在第食堂的xx炒饭食物中毒吃出急性肠胃炎，救护车把我接到医院抢救。还好救回来了，这一个礼拜慢慢调养得也还不错，礼拜一刚刚出院，做了一次核酸以后正常进入学校办公。礼拜三我去医院复查，因为预约的是下午，48小时核酸报告刚好上午到期。没办法，下午复查完又做了一次核酸才放我进来。你说就差了几个小时，能有什么区别？”
“是这样。”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我们辅导员还要求每天打卡上报体温。我有时候需要去f大，f大一个软件打卡，铸币一个软件打卡，我每天要打两个软件的卡，你说麻不麻烦？”周导拿出手机走到我身边，一个软件一个软件打开给我看。
“确实麻烦。”
“所以很多事情真的没有办法，我也要配合学校的政策嘛！”周导又拍了拍我的肩膀，彻底宣告掌握了这次谈话的主导权。
“再者说，这次志愿活动大家都参加，就你不参加，别人会怎么看你？你可能会说他们逆来顺受，但你毫无疑问在他们眼里成为了异类，这才开学不到一个月，以后还有四年，你该怎么办？”周导喝了一口水，又继续说：“你不了解人性，我建议你去看看《人性的弱点》。不要站在人性的对立面，那是很可怕的。至于志愿活动的事，你想参加就参加，实在不想参加就算了，反正我话说到这里。”
我苦笑一声：“既然您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那我也没什么理由不参加了。”
周导听完这话，满意的坐到期沙发上：“对嘛，能意识到这一点，说明你成长了！来，坐。”
“刚刚你问的几个问题，都是关于你未来发展的，说明你是一个目光很长远的人。”
“哈哈，不敢。”我挠了挠头。
他又自顾自地说下去：“辅修首先在大二才能选择，其次你大一不能有任何挂科纪录，甚至对绩点有一定的要求。应用化学属于理工科，如果你到时候要辅修，我不太建议你再修一个理科或者工科学位，因为那会很累。转专业安排在本学期末，分为转出本专业和转入新专业。到时候会发通知让你们填一张转专业申请表，转出本专业很简单，只需要辅导员意见就可以。当然了，你们交上来的表我一律批准。但是转入新专业可能就比较困难，每个专业都有指标，指标内择优录取——不知道有多少人竞争这些指标。”
周导咳嗽两声，又喝了一口水：“期中考试嘛，受疫情影响。本来是在十一月初，现在估计在十一月底，这个你具体看通知吧。”
“好的，谢谢周导。我会参加志愿活动，您多注意休息，我就不打扰您了。”我走到门口，准备带上门离开。
“好的。”周导冲我点了点头。
虽然谈话最后还算愉快，但我仍觉得失落，周导比我想象中的更可怕，得多。
他是怎么拿捏我的？在我想要争夺对话主导权的时候“大发雷霆”打断我的势头；硬的来完再来软的，说自己为了配合学院防疫政策多么不容易；最后自然地接过话头，宣告胜利。
他讲的话其实没那么在理，但他用谈话技巧和策略近乎完美的解决了这一点：严打狠抓的防疫政策和做做样子的志愿活动根本完全不是一个性质；在刚刚对我“发完火”让我没法反驳的时候光明正大地偷换概念；最后扯到人性方面更是在我的脑子里塞满问号。如果去打辩论赛，他一定是一把好手。
不管怎样，在他那里我没有得到我想要的答案。和那群被驯化的大学生一样，我最终也被打败了。
下午，我把表填好上传。和王琦道了个歉，并提出过一阵请他们一行人吃饭。
郭海和周导的话多少令我有些动容：或许我应该多交点朋友，那为何不从现在开始试试看呢？
国庆节就要到了。在这边诸事不顺的我实在太想念菲，虽然这段时间我们几乎每晚都会打一个简短的电话。这几天闹了小点矛盾，让我更期待能在国庆节见她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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