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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全叔和冯熊

    不得不说,就应用化学而言。课是真的多,忙也是真的忙。

    除去礼拜一到礼拜四没有早八以外,其他的时间都是满课。

    不仅如此,晚上七点到九点还要上晚自习。

    我对于大学的晚自习,向来是嗤之以鼻的:想学的人就算不上晚自习也会认真学习;不想学的人就算强制上晚自习也不会认真学习。

    这样的政策伤害了所有人,想学习的人要专门跑来跑回,浪费时间;不想学的人在教室开黑,情到深处骂一声娘,十分影响想学习的人的体验。两种人相互影响,导致所有人的自习效果都很差劲。但遭罪更多的是那部分随波逐流的同学,他们来上晚自习仅仅只是因为系里要求他们来上。更多的时候,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该做什么。我认为这样的人最可悲,玩也没怎么玩到,学也没怎么学到。最后往往也只是碌碌无为,虚度光阴。通俗点说,叫做白给。

    我倒没法定义我是想学的人还是不想学的人。事实上,也许我对事情的看法和他们有所不同。此时的我还没有明确的目标①。

    所以我认为我目前的首要任务就是按时按量完成学校的教学任务。毕竟学生的本职工作就是学习。引用军训教官的一句话:“练一(个)动(作)就要有练一(个)动(作)的效果。”

    不求能取得多么优异的成绩,只求问心无愧。

    但“问心无愧”却经常是不那么容易做到的——我几乎每天都花上四五个钟头学习微积分(上)。它几乎吞噬了我所有的课外时间,但学习的效果也不尽如人意,给我一种“勉勉强强”的感觉。

    ......

    说回晚自习一事。

    它的存在对我本来充实而快乐的大学生活带来了极大的冲击:

    其一,为防止被他人指摘“内卷”、“奋斗逼”,也合了我“尽量不要让别人知道你的目标是什么、你正在做什么”的做事准则。我从不在晚自习上做任何过重的学习任务(譬如看微积分网课属于过重,背单词、预习课文属于过轻)。

    其二,宿舍条件不好,没有独立卫浴。大家都要上晚自习,导致一下晚自习很多人抢澡堂子,洗澡要等,浪费时间(其他时间我都要上课)。

    其三,晚自习的环境太差。人太吵闹,灯不亮堂。实在不太适合看书写字。

    其四,来回跑自习教室浪费我的时间。

    总的来说,晚自习对我来说实在是劳神伤财,耗时费力。最关键的是——晚自习能干的事情我在寝室都能办,而且能办的更好。那我为什么还要去上晚自习?

    虽然我反感,但很多东西就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每个工作日下午五点半下课,剩下一个半钟头只得在宿舍吃个饭,就要准备去化工楼上晚自习,不然就要错过点名被记旷课。

    好好一个大学,竟在某个瞬间让我有种梦回高中的感觉。

    我实在搞不懂,晚自习也没老师上课,如果我旷课,究竟算是旷了哪门课?旷了哪位老师的课?

    牢骚归牢骚,去还是要去。我的打算是先观察一阵,如果考勤制度不严的话,我就可以偷偷溜走,或者翘掉晚自习。

    ……

    也许是比较缺乏安全感,我喜欢坐在教室最后排离后门出口最近的位置——这样我一抬头就能看到整个教室的局面,也方便我从后门开溜。

    说来也巧。一连几天,我左边两个座位都坐着同一个人。他穿着印花皮肤衣,军绿色工装短裤,脚上趿拉着一双拖鞋。短头发,自然卷。粗略一看,大概是黄河流域那边的长相。

    通过点名,我知道他叫冯熊。和我开始的“边缘ob”不同,这几天他都在早退。往往等我背完单词抬头看看周围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走了。不过我对他的了解也仅仅止步于此。

    直到有一天晚上点名的时候。我看他还没出现,就悄悄俯身钻到桌下帮他喊了一声到。过了十几分钟他才来。

    我往左挪了一个位置,又把头凑过去,低声说:“刚刚你没来,帮你喊了一声到。”——晚自习虽然吵,但我不希望自己的声音也打扰到别人。

    “谢了兄弟。”他连连点头。

    我和他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小声聊起天来。

    和我一样,他似乎也没怎么在晚自习上看书写字。我注意到他一直在看那本包装精美的《源氏物语》,让我有点感兴趣。

    我又问起他:“这是什么书?借我看看。”

    浅浅翻翻看,确定这不是我感兴趣的书以后又还给了他。

    晚自习快要结束的时候,我拿出手机打开二维码:“加个好友。”

    “OK。”

    ......

    除去烦人的晚自习,还有一件不得不提的事情就是那个叫“无机化学实验”的科目了。

    诚然,我对化学这个专业并不感冒,说不上讨厌,但也说不上喜欢。但别的姑且不论,单单做实验这件事,听起来就很酷。

    上大学之前我只进过寥寥几次中学的实验室——因为中考有实验考核,占比40分。没想到现在每个礼拜都要去一趟,姑且也算是一种缘分吧。

    班长张琪莉用班费统一采购了实验用的白大褂。

    不得不说,换上白大褂的我确实有点“人模狗样”。不光是看起来容光焕发,我更感觉到这身皮带着一股质朴的、严苛的精神上的重担——只要你一穿上,就意味着你必须严谨,必须严肃,必须严格。我很喜欢这种感觉。

    无机实验的任课老师也是陈虹。她要求大家在实验开始前半个钟头先到教室,用ppt和视频的方式为我们讲演实验流程和注意事项。其中也有很多她给我们的私人建议,不得不说,我从中受益匪浅,对她的看法也有些改观——她也许不太擅长讲理论课,但在实验课上她绝对是一位当之无愧的好老师。

    我本以为她会是我们实验室的指导老师。不过这门科目不止我们有,安全工程的同学们也有。一个实验室只有四十张桌子,我们被按学号和专业分到几个不同的实验室。

    我们实验室的指导老师是张书民。约莫二三十来岁,子弹头的发型,看得出来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打理。黑色长裤,黑色防滑运动鞋。最值得说道的还是他身上那件已经微微泛黄的白大褂,上面沾着各种不可名状的污渍,能看得出来已经洗过很多遍,但有些(化学药品因为具有特殊的理化性质如腐蚀性、氧化性等)实在洗不干净。

    这才是老手啊!反观我们这些第一次进实验室的小菜鸟,一次实验还没做过,身上的崭新的白大褂白得发亮。但从外形上看,就显得我们有点“班门弄斧”。

    第一次实验项目是“摩尔气体常数的测定”。按照流程,我们需要先抄写好实验预习报告,做好表格,在实验过程中记录数据,并在试验结束后将数据誊到表格上,再写写实验心得体会和反思。

    我看了看我已经抄写好的实验报告:

    ——————————————————————————————————————————

    实验预习报告–摩尔气体常数的测定

    实验项目名称:摩尔气体常数的测定

    学生姓名:徐狐生

    地点:实训中心

    一、实验目的

    1.加深对理想气体状态方程式和分压定律的理解和应用。

    2.了解一种测定摩尔气体常数方法及其操作,验证常温下的𝑅𝑅值为常数。

    3.学习运用实验数据的处理方法。

    二、实验原理

    由理想气体状态方程式:𝑝V=𝑛𝑅T可得气体常数R的表达式为:𝑅=𝑝𝑉/𝑛T。

    在一定的温度和压力下,一定量的镁与过量的盐酸反应,测定反应放出的气体,就可以计

    算摩尔气体常数𝑅的数值。

    三、仪器与药品

    仪器:分析天平、铁架台、量气管、反应试管、导气管、水准瓶、100mL量筒、15mL吸

    量管、温度计。

    药品:镁条(AR级)、HCl(6.0mol·L-1)

    材料:砂纸

    四、主要实验装置图

    (图略)

    五、实验步骤

    1.打磨镁条:用电子天平准确称取2份已用砂纸擦去表面氧化膜的光亮镁条,每份质量

    在0.0300~0.0400g(准确至0.0001g,若为铅片称取0.0200g,若是锌片称取0.0800

    g)。

    2.连接装置:打开反应试管的橡皮塞,由水准瓶往量气管内装水至略低于“0”刻度位置,

    上下移动水准瓶以赶尽气泡,然后接上反应试管。

    3.检查装置气密性(不懂的话就把书上的内容抄下来吧)

    4.加入药品与试剂:把水准瓶移回原位,取下反应试管,从试管的一边管壁注入盐酸,

    再将镁条贴于另一侧管壁。检查量气管液面是否处于略低于“0”刻度的位置,并检查气密

    性。

    5.启动反应:将水准瓶靠近量气管,使两液面保持同一水平,记录量气管页面位置(读

    至0.01mL),将试管2略微倾斜抬高,启动反应。反应过程中应尽量保持量气管和水准瓶

    的液面相平。

    6.记录数据:待装置冷却至室温时,要保持两液面相平。冷却至室温后,记录液面位

    置。1~2min后,再次记录液面位置,直至两次读数一致。

    7.再重复一次实验。

    六、实验数据及现象记录

    (表格略)

    七、问题与讨论

    1.检查实验装置是否漏气的原理是什么?如果实验装置漏气将会带来什么样的误差?

    2.量气管及胶管内壁附有气泡或水中有气泡对实验结果有什么影响?怎样排除?

    3.实验测得的通用气体常数应有几位有效数字?本实验产生误差的主要原因有哪些?

    注一:计算时单位要换算成L。

    注二:计算时单位要换算成KPa。

    ——————————————————————————————————————————

    ......

    虽然穿上了象征着科学与严谨的白大褂,但还是改变不了我是一个实验室小菜鸟的客观事实。实验过程中,我因为第一次见蝴蝶夹(一种用来夹持细长容器的装置),一个不小心,没有夹好,试管掉在实验桌上。玻璃破碎那清脆的响声虽然不大,但震得我脑瓜生疼——这是我第一次出实验事故,虽然不大。

    我颤颤巍巍地走去器材室向老师申请新器材。填写完申请表以后,一位年轻的女老师递给我一根新试管,并提醒我:以后做实验小心一点,损坏实验器材虽然不会罚款,但可能会扣除一些这门课程的分数。

    “那一个试管扣多少分?”

    “这个嘛,我不太清楚”她笑了笑,“别打碎太贵的应该没问题。”

    走回实验室,我才稍稍从适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重新搭建实验器材,开始实验。

    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大部分人都在四点半左右完成。已经有人开始收拾东西走人了。

    由于中间失败过一次,这次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心惊胆战地勉强完成实验。

    ......

    这还没完。实验完以后还需要记录数据,有一些数据是直接从化学仪器上读取,但另外一些数据没法直接读取,需要通过计算才能得到。

    我看着表格,一时间只会挠头。

    突然,我左边桌子传来一个声音:“怎么了?数据有问题吗?”

    “是......我不太会算。”我继续挠头。

    “给我看看,来。”来人抽走我的实验报告。

    我这才有空转头过去看他。来人和我差不多的身高,冀人面相,顶着一头齐刘海,脸上青春痘略多。

    我就这样看着他三下五除二给把我的数据给算好了。

    “敢问,怎么称呼?”我冲他深深鞠了一躬,“救命之恩,来日一定涌泉相报。”

    “害,我叫吴永权。高中的同学都叫我全叔。哝,搞定了。”全叔咧嘴一下,露出一口大白牙。我看他的实验已经做完了,已经在收拾实验器材。

    “等我,一块走。”我拍了拍他的肩,把数据拿给张老师过验。

    终于出来了,我和他一道返回寝室。从交谈中我得知他竟然就住在我寝室隔壁,我深深感慨自己太过后知后觉。

    走到寝室门口,我问:“这次实在是帮了大忙了!想喝什么饮料?我请你。”

    “不用,举手之劳”他拍了拍我的肩,“以后实验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谢谢,谢谢!”

    ......

    随着线下教学的实行,我终于得以有机会接触到更多的同学。当然,除去冯熊和全叔还有刘睿宸目前和我还算聊得来以外,大部分同学还是比较生分。

    有时候我甚至有种“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的感慨。比起我寝室那帮“人间贵物”,全叔他们对我而言更像真正意义上的大学同学。

    之后的一段日子,由于我和刘睿宸混熟了,刘睿宸和全叔也就渐渐混熟了。我们时常坐在一起上课。全叔也是喜欢化学的人,课余时间我们也三天两头凑在一块争论学习生活上的问题。当然,偶也也会骂骂晚自习制度就是xx。

    ......

    时间慢慢地来到十月底。f市已经不像之前那般炎热,傍晚的风也多了一丝凉意。

    受台风一天礼拜四晚上,f市下了一场很大的暴风雨。因为天气原因,晚自习也被暂时取消。

    我终于可以安心在寝室看书。吃过饭,洗完澡,正要拿出书和笔记本。

    刘诚提了一张折叠桌,带着一帮人吆五喝六地进了我们寝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