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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百无聊赖

    段学雨、饶俊奕、揭锡诰、黄拓海、廖工韦、谢爱民坐到了一张桌上。

    “别惦记着你那破合金弹头了,打牌就认认真真打牌好吧?”季季号打断了我的回忆。

    “没有,没有。”我摆摆手。

    上大学半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或者事故)。只是我们不再作为这些事情的参与者,我也无法切身体会什么。

    总而言之,大学和大学之间的差别有的时候比大学和小学之间都更大。天南海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限于篇幅,不多赘述。

    江右是人口输出大省。因此每逢过年,这个南方小城就会倏忽一下热闹起来。

    逼仄的奶茶店里人声鼎沸,我们一边打着牌,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我们好像好久都没搞什么活动了。”黄拓海突然说。

    “拉倒,寒假难得见面,要整就整个大的。”我一拍桌子:“找个时间去隔壁县吃肯德基怎么样?”

    “可以,我觉得有搞头。”俊奕附议。

    “怎么去哦,坐班车去?”廖工韦问道。

    “俊奕不是去年暑假就拿到驾照了吗,你开车载我们去。”我点上一根1916,看着俊奕。

    俊奕说:“也不是不彳亍,再看。”

    不多时,饶俊奕、揭锡诰、黄拓海、廖工韦还有我,就坐上了同一台车。俊奕开车,慢悠悠上了国道。

    说来好笑,五个人开一台车往返两个钟头,就为了去隔壁县城吃个KFC。但大家心里似乎明白,此后的每年,要凑齐这些人的机会已经十分渺茫了。此情此景,“出来玩”最重要的已经不是“玩”,而是“出来”。

    和他们在一起,我才有一种“我回来了”的感觉。事实上,我也终于明白过来我高中的“能人义士”和大学的“转专业小分队”是割裂开来的。

    尽管我接人待物的方式从高中开始便没有改变,但我在大学从来没有交到过真心朋友,哪怕是全叔、冯熊这样的人。

    我想是因为上大学后,大家都变“复杂”了——自己要做的事更多;考虑的问题更多;面临的困难也不一样......

    总而言之,统而言之。如果把冯熊、全叔这样的人划到我的高中时代,那我一定能跟他们有过命的交情,我对他们来说应该也是一样。

    再者,我自认为始终如一的自己也许早已发生了潜移默化的改变——人最不懂自己。我可以看清刘诚心里的小九九,可以看穿周导说话做事的底层逻辑,但唯独看不透自己。所谓医者难自医,或许就是这个道理吧。

    “时过境迁,沧海桑田,你已不是当初的笑颜。”如果我在<期末不挂小分队>里问大家要不要去隔壁县城吃KFC,他们只会骂我有病——出校门口右转不到200米就有一家肯德基。

    人生是一场注定孤独的旅程,耐得住寂寞才能守得住繁华。

    “别搁那抽烟了,准备开车回去了。”季季号朝我挥挥手。

    我踩灭烟头,坐上副驾,准备回家。

    ......

    除去老段和俊奕一行人,我还见了几个别的朋友。老邓难得回来一趟,我跟他吃了一顿饭。

    吃完饭,我和他在江边散步,我打趣说起我在大学的种种见闻。

    “嗐,有的时候真的觉得不服不行。”我拍了拍老邓的肩膀:“人要认命哝。”

    “也别太悲观吧,老徐。”老邓散给我一根蓝芙蓉王:“刘诚那一票你不是做的很漂亮嘛!我想问你一件事。”

    我打着火:“你说。”

    老邓接着说:“你也知道,我在羊城上学,但我在羊城边上的禅城已有工作——都是需要时间的,我实在没办法平衡学习和工作,毕竟我不可能在同一个时间出现在两个地方。而且学校的东西要么就是太落后了,要不就是我都会了,学的也没什么意义。”

    我知道老邓大学的专业和他的工作完全对口,专科学校确实没有什么可以教他的东西了。

    “所以我平时在禅城,偶尔去羊城。学校的课都是找人代的,你说如果我碰到一个跟刘诚差不多的人,他把我找人代课的事情给举报了,我该怎么办?”

    我笑了笑:“这么说吧,我做掉刘诚是道所趋。道,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所以,无论如何、或早或晚,他最终都必须要离开。这其实同时解答了你的问题。”

    “怎么说?”

    “一个心理、人格都健全的人,不会干出举报别人的事,起码一般情况下不会——这就是道。既然他做了,那就说明他多多少少有点问题。”我顿了顿:“只要有问题,我们就能搞定他。”

    我继续说:“所以正常人不会举报你,如果举报你了,那这个人肯定就不正常。既然他不正常,我们就有办他的可能性。”

    “明白了,那这和你说的道又有什么关系,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或许我说‘道’有点言过其实了。浅显地来说:‘道’是道路,也是规则。打个比方,在大学,‘道’就是规则与潜规则的总和。当然,道是会变的。比如学校的‘道’和社会上的‘道’就不一样;再比如小学的‘道’和大学的‘道’又不一样。

    如果说人生是一场游戏,那么要玩好这场游戏,我们首先需要把规则搞清楚,‘道’就是游戏规则。它既可以由行政部门制订,比如校纪校规;也可以由约定俗成,比如请人帮忙要说谢谢;既可以出自群体,也可以出自个体——这取决于你要和哪边打交道。总之,道是在不断变化的。每个人遵守的道(规则)不同,所以他们的道(道路)也不尽相同。”

    “那这和你说的人要认命有啥关系吗???”老邓看起来越听越迷惑了。

    “有关系,清楚‘道’的存在、按照‘道’去办事,这本没有错。但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无论是办刘诚,还是转专业,我都在尝试控制事情往我期望的方向发展?

    ‘控制事情朝期望的方向发展’这个行为从结果上来讲无非是十分壮观的——因为从结果上来看,你完全无视、无效了其他人对这件事情的意志和控制。

    刘诚想走吗?不想。其他竞争者希望你刷掉他们成功转专业吗?不希望。

    但我最终做成了,哪怕我全程都是按照‘道’去操作,结果也十分不顺利——转专业那票一度把我干到用易经卜算结果。

    我的命就是:要违背他人的意志和愿望去做成自己想做的事,就必须要接受和摆平这些本不应该有的苦难和坎坷——毕竟一切按别人的意愿去做,自己不用思考,不用抉择,随波逐流,有哪个不轻松、不快乐呢?

    所以人要认命,这就是我的命,老邓。”

    老邓弹掉烟头:“你还真是...别想太多了。老学究,道理一大堆,实操稀巴烂。”

    “也不尽然吧。”我看向滔滔江水,眼里尽是涟漪:“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