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有女念心
阳光撒入一间庭院之中，为庭院的一切渡上了一层金光粼粼的细纱。林小茹半躺在藤椅之上，披着这层“金纱”，双手捧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腹，眯缝着眼，周身散发出一股浓浓的慵懒之意。
过了半晌，林小茹幽幽叹气，看向自家肚腹，自言自语道：“宝宝，你爸爸什么时候才回来呢？妈妈想他了！”顿了顿，又道：“恐怕等你出世，他还回不来。”
话音刚落，就听身后一个声音道：“谁说回不来？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林小茹一惊回头，就见到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正站在那里，满含笑意地望着她。
林小茹刚说了个“你”字，忽然“哎呦”一声，捧着肚子，面露痛苦之色。
那身影正是刚刚从西域赶回来的钱海，他进入总舵后，不许任何弟子声张，自己运起轻功，径直来到卧室外的庭院，藏在角落处。他本想突然蹦出来，给林小茹一个惊喜，不想“喜”还未得，“惊”已不少。
钱海赶忙来到林小茹近前，大声问道：“小茹，你怎么了？”
林小茹冷汗涔涔而下，咬牙道：“我要生了。”
“生……生了？！”钱海这一惊非同小可，忙提高声音喊道：“快来人！夫人要生了！”自己则伸手横抱起林小茹，向自己屋里跑去。
等他把林小茹放在卧室床上，后者已是脸色苍白，汗水湿透了衣襟。此时已有几位丐帮弟子赶到卧室门外，探头问道：“帮主，您老有何吩咐？”
钱海跳脚道：“我特码有何吩咐！夫人要生了！赶紧去请大夫！请稳婆！”一番话连斥带骂，吓得几个弟子着急忙慌地去请大夫了，只剩下钱海在屋里怔怔地站着。
过不多时，韩悬壶和几个稳婆鱼贯而入，把钱海赶了出去，然后将屋门关闭，把窗户罩上黑帘。片刻之间，林小茹搜心刮肺般的呻吟之声已从屋内传出。
钱海急得连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刚一迈步就是顺拐，直接要往地下栽，恰被赶到的赵天玄一把扶住，他忙对钱海道：“帮主小心啊！”就在他身后，金不吝也站在那里，向钱海拱手问好。
原来此时总舵内的九袋长老大多有事外出，只有赵天玄和金不吝驻守，他们得知帮主夫人将要生产，急忙放下手头的事，赶到钱海身边。
赵天玄见到钱海脸色阴晴不定，便道：“帮主请放宽心吧，娘们家生孩子实属平常，比放个屁也费劲儿不到哪儿去，我那老婆子生过七个娃，有一个还是自个在厨房烧火时生的，如今不都是活蹦乱跳么！”
钱海闻言，顿时瞪了他一眼。
金不吝忙打岔道：“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加上身体一向康健，肯定没事的。”
钱海听了，神态稍安，但一颗心还是悬得高高的，无法放下半点。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钱海只觉得似有数年，才听“哇”地一声从屋内传来。过不多时，屋门打开，一个稳婆满脸是笑走了出来，见到钱海就报喜：“恭喜帮主，夫人生下了女公子，母女平安。”
钱海浑身松弛下来，怔了半晌，方大喜道：“好！”大踏步便向屋内奔去。身旁赵天玄咕哝一声：“一个女娃子有什么好的！赔……”被身旁的金不吝猛拽衣襟，才不再说话了。
钱海扑到床前半蹲下，拉着林小茹的手，轻声唤道：“小茹，小茹。”
林小茹面色惨白，看了钱海一眼，似有不安之色。她轻轻咬着下唇，道：“大哥，你不看看咱们的女儿吗？”
钱海“哦”了一声，笑道：“我只顾你了，都忘了！”
林小茹脸上闪过一道红霞，悄悄白了钱海一眼，心中却满是甜蜜。
钱海这才注意到床前圆椅上坐着的韩悬壶，以及身边抱着襁褓的稳婆，两人都满面含笑地看着他，发现他视线转来，均道恭喜。钱海连回“多谢”，探头看向襁褓，里面婴儿一张皱巴巴的小脸，配着一双胡乱挥舞的小手，正紧闭着眼哇哇哭。
钱海小心地接过襁褓，看着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女儿，傻笑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感油然而生。他呆了半晌，又抱着女儿凑到林小茹近前，问道：“她怎么哭个没完？”
林小茹“噗嗤”笑了，稳婆也在旁笑道：“小孩子饿了，当然要哭，喂过奶就好了。”
韩悬壶也道：“帮主若是没有旁的事，属下就先出去了。等会儿我去开个食谱交给厨房，帮助夫人产后进补。”
钱海连忙称谢，亲自将他送出门外。赵天玄和金不吝一直在门外候着，见到钱海满面春风地送韩悬壶出来，忙上前道喜。钱海笑道：“多谢多谢！现下我的媳妇立了大功，我要先答谢她，等过些时孩子满月，我再答谢大家！”说得众人大笑，随后又闲话一阵，韩悬壶等人方告辞离去。
钱海回转屋内，发现林小茹已侧身向里，正在喂孩子吃奶。稳婆在旁边候着，见到钱海便道：“帮主，我也出去了，你陪陪夫人吧。”钱海点头，稳婆转身离去。
钱海探头看向孩子，那孩子正捧着母亲洁白如玉的淑乳，咕嘟咕嘟吃得正欢，钱海笑道：“看这饥不择食的劲儿，一定是困在妈妈肚里饿得狠了！”
林小茹白了钱海一眼，嗔道：“净瞎说！”
一时间两人都不说话了，屋内只有小孩子吃乳声和林小茹轻轻哼的小调，两种声音交杂在一起，听得钱海心中暖暖的。
孩子吃了些时，终于松开小嘴，像是饱了。林小茹掩上衣襟，慢慢坐起，把孩子托在肩膀上，轻轻拍着她的小脊背，直到孩子发出“嗝”的一声，才把孩子重新放下。又过了一会儿，孩子安静下来，沉沉睡了。
钱海端详孩子的睡态良久，才笑道：“你这妈妈做得真精心，连孩子吃完奶打奶嗝都知道。”
林小茹道：“那当然，我之前都找稳婆们问过了。对了，你一个大男人，怎么知道这个？”她说着露出狐疑之色。
钱海忙道：“我也找稳婆问过呀！只许你做精心妈妈，就不许我做精心爸爸了？”
林小茹闻言“噗嗤”笑了，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男人问这个的。”
钱海凑到林小茹面前，笑道：“这不正说明我在乎你和孩子吗？”
林小茹却未笑，顺势将头颈靠在钱海肩膀上，道：“你能及时赶回来，真好！”
钱海搂住林小茹的肩膀，轻声道：“对不起，我只顾忙着自己的事，这段时间苦了你了。”
两个人静默一会儿，林小茹抬头看向钱海，伸手摩挲后者的脸颊，道：“你这大半年是怎么过的？我看你都瘦多了。”
钱海叹道：“一言难尽。”他将西域之行的经过大略讲说一遍，当然对于一些格外艰险之事，比如他被关在牢房吃沙喝尿的事，便轻轻拿话带过。即使这样，也把林小茹听得泪眼汪汪，最后干脆一头扎在他怀里，轻轻啜泣起来，道：“可苦了你了。”钱海百般劝说，都是无用，他只觉得胸前衣襟渐渐湿润起来。
钱海眼珠转了转，忽道：“对了，咱们现在要谈一件正经事。”
林小茹听他说得严肃非常，终于从他怀中探出头来，睁着红桃般的眼睛，问道：“什么正经事？”
钱海道：“咱们的女儿还没取名呢。咱们要想一个好名字出来。”
林小茹听闻不禁笑了，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我早就想好了。”
这下轮到钱海心下奇怪了，老实说，他还有些不高兴，便道：“你一个人就想好了？”
林小茹看着他，眼中露出促狭之色，道：“给孩子取名念心，小名就叫馨儿。前一个心是程知心的心，后一个馨是梅馨的馨，你看怎么样？”
钱海当即愣住了，半晌不言。
林小茹叹了口气，道：“你不用多想，往事如烟，过去的便过去了。但人家到底救过你的命，也就相当是救我和孩子的命，这份恩情不能忘。我给孩子取这个名，就是存个念想罢了。”
钱海忽然觉得眼眶发酸，忙一仰头，却将林小茹搂得更紧了。过了一会儿，他吐出一个字：“好！”声音却已嘶哑了。
林小茹又道：“你的事办完了，恩情也都还了，从今以后就不要离开了，咱们一家三口，开开心心过日子，开开心心过日子……”她越说声音越小，终至低不可闻。
等钱海再看她时，她已是闭上双目，沉沉的睡了。
过了半晌，林小茹幽幽叹气，看向自家肚腹，自言自语道：“宝宝，你爸爸什么时候才回来呢？妈妈想他了！”顿了顿，又道：“恐怕等你出世，他还回不来。”
话音刚落，就听身后一个声音道：“谁说回不来？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林小茹一惊回头，就见到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正站在那里，满含笑意地望着她。
林小茹刚说了个“你”字，忽然“哎呦”一声，捧着肚子，面露痛苦之色。
那身影正是刚刚从西域赶回来的钱海，他进入总舵后，不许任何弟子声张，自己运起轻功，径直来到卧室外的庭院，藏在角落处。他本想突然蹦出来，给林小茹一个惊喜，不想“喜”还未得，“惊”已不少。
钱海赶忙来到林小茹近前，大声问道：“小茹，你怎么了？”
林小茹冷汗涔涔而下，咬牙道：“我要生了。”
“生……生了？！”钱海这一惊非同小可，忙提高声音喊道：“快来人！夫人要生了！”自己则伸手横抱起林小茹，向自己屋里跑去。
等他把林小茹放在卧室床上，后者已是脸色苍白，汗水湿透了衣襟。此时已有几位丐帮弟子赶到卧室门外，探头问道：“帮主，您老有何吩咐？”
钱海跳脚道：“我特码有何吩咐！夫人要生了！赶紧去请大夫！请稳婆！”一番话连斥带骂，吓得几个弟子着急忙慌地去请大夫了，只剩下钱海在屋里怔怔地站着。
过不多时，韩悬壶和几个稳婆鱼贯而入，把钱海赶了出去，然后将屋门关闭，把窗户罩上黑帘。片刻之间，林小茹搜心刮肺般的呻吟之声已从屋内传出。
钱海急得连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刚一迈步就是顺拐，直接要往地下栽，恰被赶到的赵天玄一把扶住，他忙对钱海道：“帮主小心啊！”就在他身后，金不吝也站在那里，向钱海拱手问好。
原来此时总舵内的九袋长老大多有事外出，只有赵天玄和金不吝驻守，他们得知帮主夫人将要生产，急忙放下手头的事，赶到钱海身边。
赵天玄见到钱海脸色阴晴不定，便道：“帮主请放宽心吧，娘们家生孩子实属平常，比放个屁也费劲儿不到哪儿去，我那老婆子生过七个娃，有一个还是自个在厨房烧火时生的，如今不都是活蹦乱跳么！”
钱海闻言，顿时瞪了他一眼。
金不吝忙打岔道：“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加上身体一向康健，肯定没事的。”
钱海听了，神态稍安，但一颗心还是悬得高高的，无法放下半点。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钱海只觉得似有数年，才听“哇”地一声从屋内传来。过不多时，屋门打开，一个稳婆满脸是笑走了出来，见到钱海就报喜：“恭喜帮主，夫人生下了女公子，母女平安。”
钱海浑身松弛下来，怔了半晌，方大喜道：“好！”大踏步便向屋内奔去。身旁赵天玄咕哝一声：“一个女娃子有什么好的！赔……”被身旁的金不吝猛拽衣襟，才不再说话了。
钱海扑到床前半蹲下，拉着林小茹的手，轻声唤道：“小茹，小茹。”
林小茹面色惨白，看了钱海一眼，似有不安之色。她轻轻咬着下唇，道：“大哥，你不看看咱们的女儿吗？”
钱海“哦”了一声，笑道：“我只顾你了，都忘了！”
林小茹脸上闪过一道红霞，悄悄白了钱海一眼，心中却满是甜蜜。
钱海这才注意到床前圆椅上坐着的韩悬壶，以及身边抱着襁褓的稳婆，两人都满面含笑地看着他，发现他视线转来，均道恭喜。钱海连回“多谢”，探头看向襁褓，里面婴儿一张皱巴巴的小脸，配着一双胡乱挥舞的小手，正紧闭着眼哇哇哭。
钱海小心地接过襁褓，看着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女儿，傻笑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感油然而生。他呆了半晌，又抱着女儿凑到林小茹近前，问道：“她怎么哭个没完？”
林小茹“噗嗤”笑了，稳婆也在旁笑道：“小孩子饿了，当然要哭，喂过奶就好了。”
韩悬壶也道：“帮主若是没有旁的事，属下就先出去了。等会儿我去开个食谱交给厨房，帮助夫人产后进补。”
钱海连忙称谢，亲自将他送出门外。赵天玄和金不吝一直在门外候着，见到钱海满面春风地送韩悬壶出来，忙上前道喜。钱海笑道：“多谢多谢！现下我的媳妇立了大功，我要先答谢她，等过些时孩子满月，我再答谢大家！”说得众人大笑，随后又闲话一阵，韩悬壶等人方告辞离去。
钱海回转屋内，发现林小茹已侧身向里，正在喂孩子吃奶。稳婆在旁边候着，见到钱海便道：“帮主，我也出去了，你陪陪夫人吧。”钱海点头，稳婆转身离去。
钱海探头看向孩子，那孩子正捧着母亲洁白如玉的淑乳，咕嘟咕嘟吃得正欢，钱海笑道：“看这饥不择食的劲儿，一定是困在妈妈肚里饿得狠了！”
林小茹白了钱海一眼，嗔道：“净瞎说！”
一时间两人都不说话了，屋内只有小孩子吃乳声和林小茹轻轻哼的小调，两种声音交杂在一起，听得钱海心中暖暖的。
孩子吃了些时，终于松开小嘴，像是饱了。林小茹掩上衣襟，慢慢坐起，把孩子托在肩膀上，轻轻拍着她的小脊背，直到孩子发出“嗝”的一声，才把孩子重新放下。又过了一会儿，孩子安静下来，沉沉睡了。
钱海端详孩子的睡态良久，才笑道：“你这妈妈做得真精心，连孩子吃完奶打奶嗝都知道。”
林小茹道：“那当然，我之前都找稳婆们问过了。对了，你一个大男人，怎么知道这个？”她说着露出狐疑之色。
钱海忙道：“我也找稳婆问过呀！只许你做精心妈妈，就不许我做精心爸爸了？”
林小茹闻言“噗嗤”笑了，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男人问这个的。”
钱海凑到林小茹面前，笑道：“这不正说明我在乎你和孩子吗？”
林小茹却未笑，顺势将头颈靠在钱海肩膀上，道：“你能及时赶回来，真好！”
钱海搂住林小茹的肩膀，轻声道：“对不起，我只顾忙着自己的事，这段时间苦了你了。”
两个人静默一会儿，林小茹抬头看向钱海，伸手摩挲后者的脸颊，道：“你这大半年是怎么过的？我看你都瘦多了。”
钱海叹道：“一言难尽。”他将西域之行的经过大略讲说一遍，当然对于一些格外艰险之事，比如他被关在牢房吃沙喝尿的事，便轻轻拿话带过。即使这样，也把林小茹听得泪眼汪汪，最后干脆一头扎在他怀里，轻轻啜泣起来，道：“可苦了你了。”钱海百般劝说，都是无用，他只觉得胸前衣襟渐渐湿润起来。
钱海眼珠转了转，忽道：“对了，咱们现在要谈一件正经事。”
林小茹听他说得严肃非常，终于从他怀中探出头来，睁着红桃般的眼睛，问道：“什么正经事？”
钱海道：“咱们的女儿还没取名呢。咱们要想一个好名字出来。”
林小茹听闻不禁笑了，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我早就想好了。”
这下轮到钱海心下奇怪了，老实说，他还有些不高兴，便道：“你一个人就想好了？”
林小茹看着他，眼中露出促狭之色，道：“给孩子取名念心，小名就叫馨儿。前一个心是程知心的心，后一个馨是梅馨的馨，你看怎么样？”
钱海当即愣住了，半晌不言。
林小茹叹了口气，道：“你不用多想，往事如烟，过去的便过去了。但人家到底救过你的命，也就相当是救我和孩子的命，这份恩情不能忘。我给孩子取这个名，就是存个念想罢了。”
钱海忽然觉得眼眶发酸，忙一仰头，却将林小茹搂得更紧了。过了一会儿，他吐出一个字：“好！”声音却已嘶哑了。
林小茹又道：“你的事办完了，恩情也都还了，从今以后就不要离开了，咱们一家三口，开开心心过日子，开开心心过日子……”她越说声音越小，终至低不可闻。
等钱海再看她时，她已是闭上双目，沉沉的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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