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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5、花魁

    李宓说道:“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能策反这么多六扇门精心培养的谍子,足见你能力之强。只不过你能策反六扇门的人,六扇门也有办法策反你们的人,恰巧策反的还是个高层,那高层把你们的名单全给供出来当投名状了。你看,世事难料,人心叵测啊,这就是你们这些棋子的悲哀了,明明已经做得尽善尽美,却还是免不了被当做弃子抛弃的下场。”

    阿细笑容凄然,泪水从脸颊滑落,像是走了很长一段路,乍然停下来喘口气,却发现再也起不来了,因为那口气已了。

    李宓问她,“你有什么遗言要交代?”

    阿细忽然跪地痛哭,这名从未在外人眼里如此悲伤过的女子像泪水开了闸,要将这辈子未曾哭完的泪水一起流尽。

    临死前她所能记起的人里,不是那位风流倜傥的境州穆如宁,也不是那位喜怒无常的北元粘杆处头目李显纯,而是一名普通的裁缝。

    他不懂四书五经,也不懂舞枪弄棒,就会些从师父手里学来的裁缝手艺,整个人老实得不像话。

    拿好不容易积攒的银子开了裁缝铺,每日笑脸相迎每一个来铺子裁衣服的客人,从未见对谁甩过脸色。

    阿细从边境如老鼠过街般艰难逃窜进清河镇,饿昏在裁缝铺门口,被裁缝救回家中,再后来,就顺理成章地嫁给了他。

    阿细打心底瞧不起裁缝,觉得他一个大老爷们不去习武不去博取功名只懂这些女红,实在丢人现眼,连洞房花烛夜都是敷衍应付,后来更给他戴了帽子。

    可裁缝却是打心底里对姑娘喜欢,处处疼爱,生怕她受了一点委屈,铺子里客人少时,裁缝就喜欢对她说些情话。

    尽管每次她都不愿搭理,可他就是喜欢自己一个人说,说上辈子攒了多大的福气能娶到这么好的媳妇,若是爹娘还在,定要欢喜得不行。

    阿细所穿衣物、靴袜都是裁缝亲手裁制,每件的尺寸都恰到好处,可越是这样体贴她越气恼他的不争,每次总能挑出这样那样毛病。

    裁缝也不抱怨,总是默默拿了回铺子改量,然后又兴高采烈拿来,献宝一般要她再穿上试试。

    他本不会喝酒,有次阿细策反一名谍子失败,险些暴露身份,郁郁时分独自坐在楼顶喝酒浇愁,裁缝便也提了壶酒上去陪着,什么也不问,她不开心他也不开心。

    记得第一次喝酒灌得厉害了,他呛得满地都是酒,她一面嫌弃一面却有些丝丝的暖意。

    有几次阿细出去刺杀那些到青楼寻欢作乐的目标,临走前会知会裁缝自己要离开一阵子,而裁缝会把收拾好的包袱和一大袋银钱给她,说路上要吃好住好,不许委屈自己。

    每次她杀完人回来,总能在门口看到抄手等待已久的裁缝,她也没去问他眼圈为什么是黑的,没说几句话便独自上楼,即便这样,每次看到阿细回家裁缝总能像吃到心心念念冰糖葫芦的小孩子一样高兴。

    想到这些,阿细原本苦涩的嘴角竟微微上扬起来,她止住哭噎,轻轻抬手去触摸身上这件紫金绣牡丹的纱裙。

    这是此次行动前裁缝为她亲手缝制好的衣服,衣料上乘、针脚细密,显然费了极大的心思。

    摸着摸着,阿细神情痛楚地咬起嘴唇,十指狠狠抠进地面,大滴大滴泪水滚落。

    方才院中打斗、浸雨沾泥,原本亮丽崭新的纱裙摸上去皱巴巴一片,一向对裁缝手艺不屑一顾的女子突然就心疼得不行。

    想起家中那个仍翘首等着自己回去的傻裁缝,阿细泪眼望向李宓,“我的事情,会连累到家里人吗,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无辜的。”

    李宓自然明白她口中所言家里人指的是什么,摇了摇头,“不会为难不相干的人。”

    阿细这才破涕为笑,抬头挤出个干净的笑脸,一点都没有临死的畏惧,仔细理了理衣裳,想着当时离家若是能与他多说几句,听他念一声自己的小名,该有多好。

    若有来世,你还会不会,依旧如此,牵我双手,倾世温柔,伴我白发苍苍,容颜迟暮?

    她轻轻笑着,一生从未笑得如此明媚动人过的女子笑得七窍溢出血水,没有刻意阻拦服毒的李宓轻轻抬手为她合上双眼,心中一声长叹。

    这一夜,清河军镇一座平凡小院、一间酒坊、一家妓院被莫名铲平,大火烧了一夜。

    ……

    长街小雨细润如酥,李宓手举一把油纸伞缓步行走在街上,背上有书箱。

    他抬头透过伞隙看了眼灰蒙蒙天空,雨水细密如线,乌云涂抹下的天际像一口浓重铁锅要砸下来,给人一种极度压抑的感觉。

    街角有座裁缝铺子,一名年轻裁缝呆坐在门外,树叶落在他肩头上,他想阿细回来第一眼就能看见自己。

    此后许多年里,裁缝常问外地行至而来的客商是否见过他的阿细,他们纷纷表示不曾遇见。

    一日复一日,却终不见姑娘归来,裁缝茶饭不思,夜不能寐,身体也是一天比一天消瘦,渐渐老去。

    终于有一日傍晚,夕阳挥洒,余晖不散,风霜满面的裁缝临终前都还在跟徒弟念叨师娘的小名,最后一句,阿细,我来了。

    路走到尽头,李宓重新拐入一条巷子,巷角屋檐下有道白衣胜雪的身影静静侯在那里,似乎知道他会来,所以女子抬头朝他明眸皓齿一笑。

    李宓莞尔,举伞走过去,白衣女子便主动从檐下出来,一声不吭挤入油纸伞下。

    她还抬头偷偷望了一眼,与李宓那双丹凤眼眸撞在一起,心口便不受控制扑通扑通跳起来,有些憨蠢地朝他一眨眼。

    李宓吃不透这小娘们跑来勾搭自己有何目的,也不敢摆出太难看吃相,就捏了捏嫩得能滴出水的细腻脸蛋调侃说,“青楼允许女子随意出来勾引良家妇男?”

    楚倌对揉捏脸蛋的咸手未躲未避,反而更主动挽住了李宓手臂,宛如小鸟依人的俏媳妇似的,“公子净拿奴家开玩笑,奴想公子了,出来寻公子见一面还不行?”

    李宓忍俊不禁,“行啊,谁敢说不行本公子重重赏他个板栗吃,既然楚花魁这么想我,要不咱们换个地方彻夜长聊去?”

    油纸伞下两人本就挨得近,听闻此言,楚倌顿时脸红似血,一双纤纤玉手抓着李宓胸前衣襟,娇俏嗔怒,“公子真风流呢。”

    李宓哈哈大笑,实在摸不透这小娘们的目的,干脆啪地一巴掌拍在屁股瓣儿上,捡了个大便宜,楚倌非但没生气,反而贴他贴得更近了,撩拨得他一阵血脉贲张,心里暗暗腹诽这娘们也太能勾引男人了。

    卧房里,李宓被身段丰腴的楚花魁一口一颗黄柑瓣儿喂在嘴里。

    楚花魁给他斟满一杯杏子酒,李宓顺势歪倒在那双要羡煞无数风流士子的水润秀腿上,让花魁那只雪藕般的柔软玉臂喂自己喝下,这才是提督大人该有的惬意生活嘛。

    在大腿上枕了会儿,杏子酒已空,楚倌轻轻将他脑袋搬到枕头上,起身去换壶新酒。

    两人昨晚登秦楼,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李宓在花魁闺房里晃来晃去,也没着急宽衣解带去做那害臊的光腚事儿,全然无视楚花魁倚靠床栏半褪裙纱的目送秋波,只一个劲儿将她房中的各种精致玩意儿点评了个遍。

    这还不算,还将它们分门别类划分成三六九等,告诉她哪些是货真价实买到的宝贝,哪些是赝货,说到最后,楚花魁实在撑不住眼皮,一个瞌睡就倒头睡到了天亮。

    天亮时分见俊秀书生合衣躺在身边,姗姗醒来的李宓一脸含羞带臊,好像昨夜给人夺了清白似的,教楚花魁搂在怀里好生怜爱了一番才罢休。

    李宓独自穿衣穿袜,趿着靴子来到窗边,向下眺望,日头刚好挂在头顶,与秦楼接壤的街上脚贩行客熙熙攘攘,叫卖声热闹非凡,连带着这间筑于高阁的花魁闺房也带了丝人间烟火气。

    正瞧着出神,楚倌端来一壶杏子酒搁在身旁,身子从后边顶他一下,李宓扭头瞪她,她也不甘示弱地回瞪他,表情跃跃欲试。

    李宓败下阵来,灰头土脸地接过杏子酒分别往两盏酒杯倒酒,心中腹诽是不是今早演得太假,让这小娘们看出什么端倪了。

    楚倌学他趴在窗户边往街上看,身段玲珑有致,此刻趴扶着格外妖娆,李宓收回目光,心中越发好奇这女子接近自己到底有什么企图。

    正胡思乱想着,楚倌突然兴奋地扯着他袖子,如葱手指戳着街边买冰糖葫芦的一双男女,表情娇憨道:“他们在吃糖葫芦呢!”

    李宓瞧着那个从怀里摸出几枚铜钱买下糖葫芦的穷书生,身边兴高采烈像个孩子一样蹦跶的姑娘衣着不俗,是寻常人少有能供养的富贵红补服。

    这两人摆明着身份天差地别,一看就是对儿梁山伯与祝英台,瞧着姑娘看书生时眼睛里掩饰不住的欢愉,李宓唇角轻轻一挑。

    “公子!”

    在一旁絮絮叨叨了半天的楚倌有些小生气的模样,只瞧见身边公子失了神一样趴在那儿发呆,磨了半天嘴皮想让对方带自己去买冰糖葫芦的大好心情全没了,索性杵在窗户边生闷气。

    李宓有些想笑,抬手想去揉她脑袋,楚倌跟受气包似的,一摸就反弹,碰一下小脚往外挪半步。

    没过一会儿,街上突然喧嚷起来,连故意晾李宓的楚倌都忍不住探出脑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