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北原嗜醋1

    龙达惊醒了，原来自己还躺在大通铺上呢。这个下半夜甭想再睡了，龙达想想后怕，这要是佐藤正一没死……

    文虎将医药用品顺利地交给新四军，捎带五个鬼子俘虏。

    东乡游击总队受到新四军军部嘉奖，同时奖励三挺“歪把子（机枪）”，子弹三千发。文虎兴奋地说，又吃粽子，又划龙舟。他非得留徐思鸿多待一天，好好款待一下。又说，正好等我包上百把个粽子带给杨先生和那个龙达尝尝。咸鮰鱼粽子肥而不腻，也是我们东乡的特产呢。

    北原坐在办公室彻夜未眠，没有人回来，没有信息报告。已经是凌晨五点，外面还是一片漆黑，风狂雨急。

    雨已经连续下了三天三夜，淅淅沥沥地没完没了的霉雨，青蛙时时处处呜叫不已——正是“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北原被搅得心烦意乱，身体倍感不适。他极度讨厌江州的鬼天气，如果没有风扇的微风吹拂，可能随时会窒息。他懒得派人到八号码头打听情况，更是懒得亲自出马，一会儿起身，一会儿坐下；一会儿嘬一口香醋，一会儿咪一口百花酒。

    陈鹏程在一次单独与他用餐时介绍说，江州香醋具有“酸而不涩，香而微甜，色浓味鲜”的特色，还有“十大功效”。他见北原并不反感，就接着说，你每天用餐时可以拿它作为佐料，亦可用温水冲服。

    “此话怎讲？”北原问。

    鹏程说：“你的身体欠佳。据我了解，江州香醋为‘醋中上品’，适量饮醋可以消除疲劳，帮助消化，利于吸收；可以增强肠胃道的杀菌能力，增强肝脏机能；可以调解血液的酸碱平衡，帮助钙质的有效摄入等等。”

    北原感谢鹏程的关心，并问他最近与空音在江州游玩得怎样？

    这一问，问得鹏程极其尴尬，好像自已随身佩戴着的金银玉器正是问话人的珍藏物品突然被发现，好一个人赃俱获。否认吧，不可能；承认吧，不甘心。其实北原只是随口一问，并无歹意，更没有吃醋的成分。鹏程却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北原笑笑，仿佛回到了大学生活时代，对鹏程一次无伤大雅的捉弄，说：“请你代我把空音陪好，让她快乐就行。”他很想再说点什么，可他不知道还需要说些什么，就此打住。如今他没有了捉弄朋友的雅兴，真的“话不投机半句多”是也。

    在北原注重调养身体期间，鹏程每天到他这儿坐一坐，礼节性地寒暄寒暄。

    有一次鹏程说，空音要来看看你。北原不同意，并强调你来可以，空音不能来。理由是什么？北原不说。鹏程就发火，发火也没用。北原微笑，保持沉默。鹏程奈何不得，毕竟北原还是他的上级，是江州的主宰，自已不能太过分。

    从焦山回来的当天晚上，鹏程与空音进行了一次开诚布公的长谈。“蒋宋焦山之约会”的故事好像一副药引子，开启了他与空音之间的恋爱话题。不管自己和空音的结局如何，鹏程有了勇气直面空音。他认为，真的有必要在婚恋问题上与空音进行了一次关于“是否”“是非”的对话。

    最后他俩定下君子协定——等到战争结束，空音未嫁，鹏程娶之；鹏程未娶，空音嫁之。两人兴奋得都有点语无伦次，颠三倒四，互诉衷肠。从此以后，互为知己，心有所属，卿卿我我，不再刻意回避什么，包括对北原也能够客观地坦然地评价，不再计较他的种种不是。世界上有些事情不知道，倒也轻松潇洒；即使有些事情与自己密切相关，也未必非得搞清楚。

    有时候鹏程在北原那里被留下吃饭，空音一个人就不吃饭，非得等到他回来才随便打发一点。鹏程表示心痛，空音说，没事；她反过来安慰鹏程，你是例行公事，有时吃饭也是工作，总不能让你丢掉饭碗吧。空音已经逐步从对北原的爱恋之中解脱出来，而鹏程才是她目前得以依托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