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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风平海面静

    关合的见解别具一格,深似南明海见不到底,响似惊雷振聋发聩,听得袁泰一阵懵懵然,显然超过了他的理解范围。

    他支支吾吾地愣是半天没说出话来,关合见此情状,本想仔细分析的心思顿时削去大半,只拍了拍袁泰的肩膀说:“相信我,不会看错的。”

    这话似曾相识。就在元旦那日,关合还一本正经地说汤成子时日无多呢?然而看看现实情况,汤成子却是老骥伏枥,带兵出征了,哪有一点衰相?

    因此,袁泰只当关合又在故弄玄虚,危言耸听,便微微笑了一笑,不置可否。

    关合无奈地摇了摇头,提醒道:“先不急于下定论,你且观察几天再说。”

    望着关合双手搭在后背,晃晃悠悠地走远,袁泰悄然暗思:

    “关伯伯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三番两次地背后里说道老祭司,难不成他们之前有什么过节?又或者关伯伯果然高人一筹,能透过现象看到本质?”

    船队浩浩荡荡,一路向北航行。这是出征港口的朝向,袁泰深知,尽管如此,但是离真元大陆相去甚远。

    全速航行了约莫上百海里,船队忽然减速,并相约停成一排。

    袁泰扶栏张望,心下不禁猜想:“为什么停下来了?难道正如关伯伯所料?这是准备继续向北航行的蓄势待发?”

    阳光明媚,只见海面上彩光浮现,一头紧贴海面,一头蔓延至高天之上。隐隐约约间,又分明感受到浓厚的元气,像一堵墙,横亘在船队面前。

    这是之前从未感受到的浓厚元气,即便在黑石林中,即便在七星庙里,是以让袁泰既感到惊喜,又陡升疑窦。

    他正凝思缘由之际,宝船正中位置的七层高楼上,汤成子的声音像喇叭般传来,袁泰被叫了上去。

    高楼如笋,笔直挺立,不过这笋犹如钢铁,结实牢固,海风吹来,听不见一声咯吱,显然是一丝摇晃都没有。

    袁泰快步跑上七楼,一推门,便躬身拜道:“大祭司……”

    “老祭司正跟夏岛主通话,你且稍等片刻。”回话的是汤忆文,他也躬身回拜。

    “方才还通知我上来,怎么这会儿就有事了?”袁泰表示不解。

    汤忆文道:“事出紧急,还请大祭司见谅。”

    汤忆武端来一杯热茶,侍候袁泰坐下。他款款落座,刚喝了一口茶,又猛然站了起来,自责道:“征战途中,我已不是大祭司,怎么能承受这样的待遇?”

    汤忆文道:“大祭司无需多虑,这里没有外人。”

    汤忆武附和道:“是啊!大祭司尽管安坐品茶。”

    袁泰婉言谢绝,笔直地站回门口,目光中尽是新兵的谦卑神态。

    此举让汤忆文、汤忆武心中暗喜,一个如此有原则的大祭司值得令人钦佩,将来侍候起来也更加心甘情愿。

    不一会儿,汤成子走出了内室,却是愁眉苦脸,一时把袁泰给忽略了。

    只听他吩咐汤忆文道:“你速速带着这封信,御剑飞到夏岛主船上,亲手交给他。”

    汤忆文领命,一出大门,就御剑疾飞而去,正当汤成子又准备命令汤忆武听差时,汤忆武率先提醒道:“老祭司,袁泰已恭候多时了。”

    汤成子哑然失笑,搔首尴尬地说:“真是老糊涂了,倒把你给忘了。”

    不过他还是率先对汤忆武耳语了几句,目送着汤忆武走下高楼,才走向袁泰,拉他一同落座。

    袁泰如坐针毡,一颗心早已随汤氏兄弟而去,但寒暄之后,他还是忍不住询问:“大祭司,是不是出现了什么状况?夏岛主那边可好?”

    汤成子示意袁泰端茶品上一口,才舒眉笑道:“一切都好,正在按原计划行进。”

    “原计划?”袁泰想问又不敢问,兀自重复了这三个字。

    汤成子故意晾了袁泰一盏茶的功夫,搞得袁泰心神不宁,既止不住乱猜此来所为何事,又不禁瞎想何为原计划。

    到底汤成子有意培养袁泰,他放下茶杯,闲淡地说:“在这里停船休整,并非随意为之,而是在权衡利弊。”

    “此话怎讲?”憋了许久的袁泰激动地问。

    “七星群岛得保如此安宁祥和,”汤成子瞟了一眼袁泰,见他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继续说道:“绝非天神的恩赐,而是我七星精英的人力促成。”

    他直视袁泰,蓦然发问:“你可感受到什么异常?”

    “异常?”袁泰想了想说,“大祭司莫非是说,此处元气浓厚,非别处可比。”

    汤成子点头笑道:“看来你对元气的感知力很强,如此的话,你的修真大业不愁不成。”

    “大祭司谬赞了。”袁泰一声轻叹,惭愧地低下了头。

    汤成子鼓励道:“不用垂头丧气,你的未来是非常光明的。寻常修士等级的修真者,都不见得能感受到这堵元气壁。而你,似乎早就感受到了,难道这不是天赋使然?”

    “大祭司如此抬举,晚生真是愧不敢当!”袁泰猛然抬头,目光正好与汤成子对上。

    汤成子伸出手来,直言要给袁泰把脉,袁泰不解缘由,却也听话照做了。

    然而,当汤成子将手指轻轻搭在袁泰的脉搏,袁泰便觉到一股巨大元气如剑刺刀割般冲进他的体内。

    他的脸色也骤然变化,变得满脸涨红,根根血管也膨胀欲爆。只片刻工夫,他便忍受不住,嘶声尖叫起来。

    汤成子霎时收手,又冲袁泰额头飞速点了一点。

    袁泰的疼痛感转瞬消失,他诚惶诚恐地说:“晚生这条命就是大祭司的,大祭司随时来取,晚生绝无怨言。”

    “说哪里话?”汤成子又端起了茶杯,淡定自若地说,“我不过试试你的气脉,测测能不能承受得住我的毕生元气。”

    袁泰大吃一惊,连忙跪在地上,诚恳道:“让大祭司见笑了,晚生恐怕不是修真之材。”

    却听汤成子断然否定道:“大错特错!你不仅是块修真的好材料,而且前途不可限量。只是……需要一点机缘。”

    “机缘……”袁泰一阵迟疑,不敢追问。

    汤成子示意道:“你且起来说话。”

    袁泰重新落座,正想听汤成子细细讲来,却被突然闯入的夏巨鲸给彻底搅乱了。

    汤成子也将注意力放到了夏巨鲸身上,他对夏巨鲸说:“令祖父英雄一世,却气短一时,前面小岛本来无名,如今却取名启明岛,你可知道缘由?”

    夏巨鲸拱手道:“晚生晓得,启明岛正是先祖父战死沙场之处,取这个岛名,正是为了纪念先祖父。不怕大祭司笑话,每每航行至此,家父就会举香祭拜,然后讲述先祖父的光辉事迹,好让后人们永久铭记。”

    “嗯,看来令尊教育有方。”汤成子赞了一句,又问,“方才令尊元气波传话来问,能否登岛祭祀?我拒绝了他,你觉得我这样做妥还是不妥?”

    夏巨鲸道:“船队出征,凡事以大局为重,岂能为一家之私?晚生赞同大祭司。”

    汤成子欣慰道:“后生可畏啊!你自幼调皮捣蛋,我还以为你会堕落成纨绔子弟,不曾想长大之后,比令尊更明事理,识大体。”

    一顿赞扬之后,汤成子凛然厉色,改问道:“如果令尊一意孤行,我该如何是好?是军法处置还是任之由之?”

    夏巨鲸顿时变得惶惶然,却聪明地模棱两可地说:“大祭司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呵呵……”汤成子朗声笑道,“都说夏家三兄弟,就数你最机灵,如今一试,此言果然不虚。”

    他挥挥手命令道:“你先下去吧!容我思量思量。”

    “是。”夏巨鲸拱手再拜,转身走到了门口,又陡然转身,跪地磕头道:“夫孝,天之经,地之义,民之行也。如果大祭司一定要惩罚家父,请容许晚生代过受罚。”

    这让袁泰大为感触,他回想起中秋离别之夜,为什么他就没有这样的觉悟呢?不禁然已是泪花闪烁。

    汤成子也为之一惊,匆忙走去扶起夏巨鲸,满意地点头道:“生子当如夏巨鲸啊!”

    他明确地说:“等绕行完整个七星群岛再说,到时候还会回到这里。”

    “多谢大祭司开恩,容我好好劝劝家父。”夏巨鲸这才正是拜别。

    袁泰识相地起了身,躬身准备拜别。汤成子本来还有些事情要说,但是稍微思考了一会儿,就同意袁泰下楼了。

    重回新兵队伍中间,袁泰先操练了船上的攻防战术,又学着观察海里动静。

    所谓千帆渡海,不可只看海面,必须留意海面下潜藏的危险。

    正如夏巨鲸的名字所暗示的,七星群岛周围,鲸鱼生生不息,早已成为这片海域的另一类霸主。

    它们虽然不主动伤人,但是若是船体伤了它们,它们势必发起反击。

    而一个值得特别关注的现象是,鲸鱼畅游大海,朝夕吸收自然元气,体内都蕴藏着浩瀚元气,寻常武器很难伤害到它们。

    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跟它们做朋友,和谐相处,互不侵犯。否则,单单对付它们,就需要消耗掉许多元气。若是此时,又不巧遭逢强敌,就难免凶多吉少了。

    不过,这些敦教对袁泰是个新鲜话题,但是对于七星群岛的人们,却是老生常谈了。他们早已学会如何和鲸鱼友好地并行大海——人族航行海面,鲸鱼潜游海中,相得益彰,不亦乐乎。

    吃过午饭过后,船队战鼓急响,纷纷再次启航。

    袁泰欣喜地发现,所有船只都整齐一致地转头向西。这么说来,夏岛主被汤大师说服了。

    袁泰莫名其妙地为夏巨鲸感到高兴,即便他曾经挑衅过自己,但是他的一片孝心足以表明,他应该是个值得交往的少年。

    思绪随着风帆航行,袁泰不由自主地又想起关合。他不曾与人为恶,却因为关合,跟夏巨鲸结下了梁子,这大概就是福兮祸之所伏吧!

    在接下来的三天里,船队环绕七星群岛航行了一圈,每每都能望见岸上挥舞着衣袖的喜悦人群。他们载歌载舞,敲锣打鼓,燃放鞭炮,向保护他们的将士们致以诚挚的问候。

    而令人欣慰的是,天神仿佛知道船队的用意,整整三天,都是艳阳高照、风平浪静,而且也没见着任何危险船只靠近,所遇见的不过零星几只商船。

    他们一看见七星战船,都赶忙竖起北斗七星旗帜,传达友善好意。七星战船则连敲七声响鼓回应,意思是“七星照耀,洪福泛海。”

    然而,袁泰看见商船时的心情与众不同。

    他既盼望着商船是从真元大陆而来,又害怕商船上潜伏着朝廷派来抓捕他的鹰犬,更担心徐贵、徐毅父子此刻正在某艘商船上,凑准时机,准备一举击杀了他。

    随着一次次安然无恙,袁泰悬着的心相继放下。融入到同寝室的七人以及其它新兵们之间,畅快地享受着眼前一幕幕美景。

    这是他第一次毫无顾忌地航海之旅,如果说一点都不兴奋,那是自欺欺人。但如果说他兴奋到忘乎所以,忘掉杀父之仇、灭家之恨,忘掉身上肩负的使命,又是绝无可能。

    因此,袁泰的兴奋表情中总带着一丝落寞,尽管他已经掩藏得很好,寻常人几乎察觉不到,但他的内心深处,仇恨所带来的疼痛感,正一步步地生根发芽。

    环绕七星群岛的航行行将结束时,关合再次找到了袁泰,他一见面就直截了当地问:“这几天有没有多加留意?”

    “没有。”袁泰如实道。

    “你还真是马大哈,难道不打算回大陆了?”关合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

    “不是。”袁泰依着事实回道,“可是一切都很正常,没什么好留意的。”

    “你是第一次随船出征,我可不是第一次。”关合颇显愤怒地说,“以往可不是这样的路线。”

    “怎样的路线?”所谓事出蹊跷必有因,袁泰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这次特意绕行七星群岛,是以往从未有过的事。”关合分析道,“恐怕此举不仅仅为安抚万民,更是为了检查、加固元气壁,好为一场大战做足准备。”

    “一场大战?”袁泰惊问道。

    “要想返回大陆,十恶岛是绕不过的莫大威胁。只有先歼灭他们,航线才会一路平安。”关合激动地比划着手势说。

    “汤大师真的准备带领七星人返回大陆?”袁泰语气中尽是难以置信。

    “枪炮的消息不胫而走,世道就要改变了。”关合深沉地说。

    “跟希罗岛有关。”袁泰一边说着,脑海中浮现出出征前战局分析会的情景。

    当时的他多么笃定地认为,枪炮很可能已经在四海广为流传。可惜他没有进一步思考,汤成子竟然会有重返大陆的打算。

    果真如此的话,那么又会在何时动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