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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进发启明岛

    待得袁泰走到牢房前,康大晖果然毫不含糊地说了许多江河口的趣事来。

    比如万狮码头挑夫吴天碧的婆娘是个人尽可夫的荡妇,比如外城青楼的花魁池小萍正值豆蔻年华,又比如内城首富沈鋆准备举行比武招亲大赛……

    诸如此类家长里短,却有一个共同点,事事离不开女人。

    袁泰估摸着康大晖恐怕真的肾已虚了,而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又特别忌讳说这种事。是以看到康大晖眉飞色舞的样子时,袁泰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方才康大晖恼羞成怒的窘态。

    单单讲述这些五花八门的桃色新闻,康大晖就耗费了个把时辰。袁泰也不阻扰他,反而像个色痞子一样积极配合,这使得康大晖越说越起劲,终于把康宇康宙兄弟俩给吵醒了。

    他们俩的第一反应不是惊叹于那些听过无数遍、却真假莫辨的花边逸事,而是好奇于袁泰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是他们只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而没有明说。遵照康大晖的吩咐,两人毕恭毕敬地齐声叫了袁泰一声“公子”。

    袁泰笑问道:“你们如此恭敬地叫我公子,可知道我的姓名?”

    “姓袁啊!”

    “名呢?”

    “袁安!”康大晖抢过话头道,以一种无比确信的语气。

    袁泰释然一笑,佯装镇定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客套地说:“看来我们还真是老熟人。”

    康大晖喜笑颜开地说:“要不怎么只有你来看望我们呢?”

    “此言极是。”袁泰赞同道,“毕竟咱们都是来自真元大陆,跟这边的岛民不一样。”

    康大晖似乎被“大陆”一词提了个醒,紧忙问道:“敢问公子,这天隔地远的,你是怎么来到这儿的?”

    袁泰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道:“跟你们差不多,也是不幸遭逢海盗,然后漂流至此。”

    “你堂堂公子也要出海吗?”康宇惊讶地问。

    康宙的附和声紧随而至:“是啊!是啊!我还以为只是我们这些下人的事呢!”

    袁泰解释道:“家父想得很美好,说是历练历练我,却没料到,大海茫茫,凶险异常,这不……哎……不过,好在这里的人善良淳朴,容得下我。”

    康大晖奉承道:“公子出身豪家,定然见多识广,他们想必也知道公子的学问,所以才想着楚材晋用吧。”

    袁泰谦虚地说:“康叔叔过奖了,晚生只是读了几本书,正好这里的人都不曾读过罢了,所以还有些小用。”

    康大晖笑道:“公子谦虚了。”

    他笑着笑着,觉得很有必要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便恳请袁泰告知一二。

    袁泰没有推辞,半虚构半吓唬地介绍道:“这里是七星群岛,岛上人人修真,个个了得,千万别去惹怒了他们,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真的啊!那我岂不是可以留在岛上学习修真?”自学成炼骨境下武士的康宙憧憬道。

    “这个嘛!”袁泰故作迟疑,良久才说,“要看你会不会做人了,关键是老不老实,如果你品性恶劣,又爱搞七搞八,那估计很难留下来。”

    “不会。”康宙刚准备拿康大晖的肾虚之事来举例,却识趣地戛然而止,只强调道:“不怕你笑话,我如今都二十一了,还是个童子之身呢。”

    袁泰笑了一回,转问康宇道:“兄台贵庚?”

    康宇回道:“我大他两岁,今年二十三。”

    袁泰立即拱手拜道:“晚生不过十六,得叫二位哥哥了。”

    康宇和康宙连称不敢,却拗不过袁泰一再坚持,只好被袁泰“宇哥”“宙哥”地叫着。

    康大晖赞叹道:“没成想公子如此俊杰,才十六岁,就敢涉险航海了,康某佩服!”

    袁泰道:“哎……都是家父逼迫,何足道哉?”

    他陡然降低音量,悄声问道:“康叔叔,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你们到底是为了采购哪味名贵药材?”

    康大晖感慨长叹,稍作犹豫,还是决定如实告知:“既然与公子有缘相识,康某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采购的这味药材可了不得,乃是仙鹤宫点名要的,说是用来炼制上品丹药。”

    “仙鹤宫点名要的上品丹药?那可了不得。”仙鹤宫乃是真元大陆独树一帜的江湖门派,以培养炼丹师傅著称于世,所以袁泰感到无比惊讶,紧忙追问,“真元大陆地域辽阔,难道没有吗?”

    康大晖摇头道:“何止大陆上没有,希罗岛也没有。据我估计,恐怕只有到北玄海碰碰运气了。”

    “北玄海可是魔妖两族的地盘了,如何去得了?”袁泰又问。

    “就是说嘛!”康大晖又是一声长叹,“这不是白走了这一遭,还险些丢了性命。”

    袁泰搔首挠头地想了又想,呢喃道:“究竟是哪味药材?这么名贵的吗?”

    康大晖叮嘱道:“我说出来,你可千万别往外面传。”

    “尽管放心!”袁泰进一步解释道,“这里的人从不服用丹药,他们修真靠的是天地海洋的自然元气。”

    康大晖这才开口说道:“这味药材恰是海中生长,学名叫做‘血珊瑚’。我原想,希罗岛四面环海,又人口众多,应该知道一些来路,没想到却是一问三不知,多方打听亦然无果,大部分人甚至连听都没听过。”

    他叹息道:“这真是天不遂人愿啊!”

    听到“血珊瑚”这个名字,袁泰不免一惊,心想:“若是他们勇敢地深入启明岛中心圆湖,不就找到了吗?”

    他思索着该不该将这个重要信息告知康氏叔侄,还没考虑好,就被关合的一声叫唤给打住了念头。

    关合装作若无其事地对袁泰说:“公子原来在这里,真是巧了。”

    “巧什么?”袁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本能地回道。

    关合提示道:“当然巧了,我也想会会故土来客。”

    袁泰很配合地微笑道:“是啊!他乡遇故知,自然是欢喜得紧的。”

    康大晖连忙向关合拱手道:“兄台见笑了,萍水相逢,谈不上故知。”

    关合反驳道:“你既与我家公子相熟,怎么就不是故知了呢?”

    康大晖尴尬笑道:“说的是,恕康某愚鲁。”

    关合佯装毫不知情地问袁泰:“这都快两个时辰了,公子难道都在这船底下?就不怕弄脏了衣裳。”

    袁泰戆戆笑道:“他乡遇故知嘛,顾不得那么多了。”

    关合拱手笑道:“还是公子识大体,怎么样?聊得还开心吧!”

    康大晖道:“承蒙公子抬举,我们相谈甚欢。”

    关合道:“那就好,我只是随便问问。”

    他看了几眼康大晖,又看了几眼康宇康宙,提问道:“那能不能借公子一用?大祭司正有话要问他。”

    “那当然,正事要紧。”康大晖作为代表回道。

    关合将袁泰打发走了,自己却留了下来。

    袁泰将信将疑地上了甲板,心中则在猜想,关伯伯会跟康氏叔侄聊些什么?又会做些什么呢?

    但是他在甲板上一现身,就被汤忆文看见,直接被叫上了主帅高楼的顶楼。

    袁泰赶忙答应,心下又惊又忧,原来关伯伯不是故意支开我,老祭司果然找我有事。

    待袁泰上了七楼,看到汤成子正仔细端详着血丹珠,不禁暗想:“是不是我答应得太草率了?应该趁机向他提一点要求。”

    但见摆放在白色瓷盘上的血丹珠,被映衬得更加光彩夺目,难免令人心生遐想。

    袁泰想不出什么名堂来,索性躬身拜道:“大祭司万福金安!”

    汤成子只抬眼瞟了他一眼,便示意他落座一旁的席位,而炯炯目光仍自放在血丹珠上。

    直到听见袁泰移动椅子的脆响,汤成子才大声感叹道:“血珊瑚被烧了,这颗血丹珠就变得独一无二了吧!”

    袁泰刚一坐定,就听到这等震撼消息,猛然又站了起来,激动地说:“什么?血珊瑚被烧了?谁烧的?”

    汤成子赶紧招呼袁泰坐下,责怪道:“别咋咋呼呼的,我心脏受不了。”

    袁泰的心脏才受不了呢!他的心跳加速,面红耳赤,扑身急问:“大祭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汤成子泄气似的往椅背一靠,唏嘘道:“夏命九传来了消息,启明岛上着火的地方正是血珊瑚。”

    袁泰不愿相信地又问:“怎么可能呢?血珊瑚四面环水,怎么可能会烧起来?”

    汤成子指了指一把挂在墙上的火枪道:“那玩意——听说是火药引燃,还发生了爆炸——不得不防啊!”

    “火药?谁人带来的?”袁泰一脸惊愕地追问。

    汤成子双手一摊,挤了挤眉毛说:“这谁知道?不是海盗,就肯定是康大晖他们喽。”

    “他们?”袁泰质疑道,“不应该啊,他们方才还告诉我说,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采购血珊瑚,没有理由又要烧了它。”

    “这就要问他们了。”汤成子说着,不忘提醒道,“你怎么这么容易相信别人?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我……”袁泰被问得哑口无言,身子也靠向椅背,嘟着嘴生着闷气。

    汤成子发话道:“午饭跟我一起吃,我已经传话给虞聪华了,再加上关合,咱们几个边吃边聊,看看要不要即刻登岛。”

    “好!”袁泰答应道。

    然而真到了午饭时间,几个人都只顾着闷头大口吃饭,却没有聊任何话题。袁泰这才想到,汤成子已经下达了登岛的命令。

    几个人之所以聚头,只是为了做做样子,好让士兵们以为,这是高层军事会议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

    汤成子吃完饭后,单独将早已吃完(实际上敷衍了事)的袁泰叫到一旁,亲口传授了相关事宜。

    袁泰只听得频频点头,应该是没有找到丝毫可以质疑的漏洞,又或者是作为小兵的他只能服从命令听指挥。

    声声号角响彻海面,出征船队一同起锚,浩浩荡荡地向启明岛进发。

    站在船头迎风伫立的袁泰,遥遥地便望见了狭长的启明岛。

    他恍然发觉,启明岛就像一艘巨大的船,安静地停留在辽阔的海面上,它的船头向北,直指真元大陆的方向。

    此时此刻,袁泰才明白过来:关合曾经说过的,汤成子寻找海路的打算,极可能确实存在。只是他搞不懂,为什么汤成子要这般大费周折呢?

    如果袁泰处在汤成子这个位置,体会到他身上的重担,兴许就会了然。

    要动员七星群岛的万民举族搬迁,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汤成子得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来。否则动摇了民心,更有甚者,某件敏感的事导致民心溃散,可就什么事都干不成了。

    所谓“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一个主帅考量问题时,总要事先说服民心、统一军心,而这又势必把安全放在首位。

    汤成子此次出征,跟列位岛主,跟关合,跟袁泰……甚至跟自己的孙女汤燕燕,都说了大义凛然的豪言壮语——却各个套路不同,结果显示都很管用。

    这是他多年统治经验的总结,也是高明政治智慧的结晶。袁泰若想学会通达,断不可能一蹴而就,必需通过实践的有效积累。

    尽管汤成子对袁泰寄望颇高,但是他多半没有讲透,为的就是希望袁泰学会自主思考,细加琢磨,特别是懂得根据实际情况随机应变。

    如果袁泰是个善于将理论和实践结合的睿智后生,那么他成为大才必是指日可待的,不急于这首次出征。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这是亘古未变的真理。

    因此,汤成子眼看袁泰一路上愁眉不展,却也不去疏导,而是暗中观察,多加留意。

    至于袁泰能不能迅速成长,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在揣摩人心这一点上,关合委实优秀得多。

    即便不是跟袁泰这个小年轻比,就是跟夏命九及其它岛主相比,关合都优秀得多。

    他能从一些细微的举措中,察觉到汤成子的深刻用意。而他的聪明之处还在于,他从来不点破,只欣然领命,进而漂亮地完成任务。

    但是不得不说,关合太偏心了。

    他会将他的发现耐心地、详实地告知袁泰,尽管袁泰往往听不懂,甚至还怀疑起他来,他也在所不惜。

    他懂得,这是成长必须付出的代价。任何人都一样,从不懂到懂总得有一个过程。

    除了汤成子在留意着袁泰的一举一动,关合又何尝不是?

    他甚至比汤成子更加用心,故人已逝,可不能再辜负了所托,更不能埋没了袁泰的天赋。

    太元血脉,可是真元凡域独一无二的啊!将来若想驱除魔妖、制衡神仙、重塑六域,非太元血脉的后人不可为也。

    关合始终笃定地这样认为,对袁泰的期望值自然而然地更高了。

    只是这一切,袁泰都被蒙在鼓里。

    袁泰虽然多少能够察觉一些,但是在拙劣的修真表现面前,总抬不起头来。

    他盘算着,等这次征战结束,就申请转投关合门下。兴许换个师父,学起修真来,效果会更好。

    此时此刻,袁泰矗立船头,凝目注视着启明岛。

    那滚滚浓烟像一颗颗子弹,悉数射穿他的身体。他无比惋惜地想:“我还想着将血珊瑚打造成一座豪华客栈呢!没想到……”

    随着夏命九带着夏巨鲸等人站在岸边迎候,也吹响了号角,袁泰的遐思戛然而止。

    跟在汤成子身后,袁泰强行打起精神,昂首阔步地上了岸。

    他一上岸,就见夏巨鲸快步向他走来,并将他使劲拉到一边,轻声质问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却没有告诉我?”

    袁泰想也不想地果断回道:“没有啊!”他生怕夏巨鲸此刻也发现了血珊瑚的秘密。

    但是当夏巨鲸说出那道宽沟、那个深渊时,袁泰旋即改变了脸色,反问道:“你下去了?”

    “还没。”夏巨鲸道,“但是听我父亲说,下面藏着宝贝。”

    “是吗?”袁泰做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问,“会是什么宝贝呢?”

    “这个嘛……”夏巨鲸警告道,“你答应我,我便说。”

    “我答应!”袁泰分外豪爽地说,“不管是什么,我都答应。你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