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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流年(二)

    唐娆低下了头,发丝遮住了她的眸子。

    好看的瞳孔几近黯然,阴影埋葬了所有情绪,她的睫毛颤动着,表明现在她的心里并不平静。

    “大姑娘……没错,你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话里依旧带着讥讽,唐娆不知道自己到底该用什么话来形容她现在的感受。

    唐尧说他爱她。

    可是他配吗?

    回想着,当年所发生的一切,从头到尾根本就是唐尧一个人的臆测。她尝试过去理解,去用尽力气把唐尧的眼刀化作绕指柔。

    但,她最终得到了什么……

    一张照片,就引发了一场责问,根源是什么?是不信任,口口声声说着的,不必当真,反正只不过是一句说辞而已,昧着良心许下的誓言诺言,还期待什么保质期。

    他们的曾经,活在笑意里,也活在悲哀里。

    明天的明天终要降临,真相的真相也终将浮现,没有人能够阻止真相,就像没有人,能够阻止明天一样。

    所努力逃避的,会成为噩梦。

    所不肯认同的,会缠绕心头。

    唐娆与唐尧,他们之间的相逢说不清楚是对还是错,已然发生,再去考虑为何发生未免太过浪费时间。

    其实,两个人都没有搞清楚心中的真实想法。

    唐尧爱唐娆吗?

    爱。

    唐娆爱唐尧吗?

    爱。

    只是一个说不清,一个道不明,中间还夹杂着那么多的坎坷与波折。

    “我说我爱你啊……”唐尧低沉地嘶吼着,仿佛声带断裂一般,唐娆闻得到那一段传递过来的血腥气,唐尧的咽喉像是被一剑封住了似的。

    吐出这句话,挣扎。

    “你听得到吗……你听得懂吗……”

    “我懂。”

    唐娆的目光盯着一个地方,那里没有什么,是唐娆的心里,在上演着什么。

    她的命运,是成为光阴收容师。

    这算得上是一种逃避,直到唐尧也成为了一名光阴收容师,她才明白唐骁当时所说的命运的真正含义。

    果然,逃,是逃不掉的。

    “你懂吗?不,你不懂……”唐尧的声音里充斥着绝望,那是没有曙光的极夜。

    唐娆记得唐尧那个时候的一切。

    他们互相猜疑过,真正的在一起,还是密室逃脱之后,被柠檬水与黑椒牛肉的气味充斥着的夜晚。

    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已经有些干裂了。

    她又想起了那个吻。

    唐尧现在的意识不大清醒,一种可能,是他喝了酒,而另外一种可能……唐娆想了想,那就只有光阴容器了。

    寒拾的办法,的确会抑制光阴容器对光阴的需求,但是,后果也是很难预料的。

    比如说现在。

    “喂……”唐娆犹豫着,“你是不是……刚刚用过光阴容器?”

    电话那一端,又是半天的静默。半晌,唐尧才回答道:“是……你怎么知道?”

    “你的大脑里在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吗?”

    唐娆没好气的说道。

    话出口,她突然愣了一下。

    自己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是把自己摆在了什么位置?

    朋友?亦或是恋人?

    “我爱你……那你爱我吗?”唐尧喃喃道,声音已经很小很小了,几乎细不可闻。

    唐尧过去误会了唐娆那些年,她没解释过,他也没追问过,误会不是误会,是畸形发酵的必然结果。

    唐娆不说话了。

    她该怎么回答?

    说爱,不对;说不爱,也不对,介于二者之间,一个很模糊的界限。

    唐尧渐渐没有了声音,唐娆不知道他的情况,大抵是无碍的,她合上了双眼,深吸了一口气。

    “唐尧……”

    无人回应。

    “唐尧……”

    无人回应。

    ……

    “我爱你……”唐娆睁开了双眼,吐出了这三个字,然后挂断了电话。

    唐尧听到了没有?

    她不知道。而电话那一端,紧皱着的眉头在听到三个字后舒展开来,然后变得安稳了。

    “我……爱……你……”

    爱,是一个很难说出口的名词,一个字,但是却包含了太多太多东西。

    其中有回忆,有岁月,有喜,有悲,有猜忌,也有信任。唐娆与唐尧之间,有什么?

    唐娆在原地站着,没有动,也没有任何表情出现在她的脸上。忽然,她的唇角缓缓地流出了一丝苦笑,将双手捂在了自己的面颊上,只露出了两只眼睛。

    她在说什么?

    她刚刚说了什么?

    她说她爱唐尧,那这是真话,还是假话?连唐娆自己都不明白,她为什么鬼使神差地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可她就是说了。

    也不知道唐尧究竟有没有听到。

    打火机的点燃声兀地在黑暗中响起,唐娆再一次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袅袅烟雾藏进了黑暗里。

    “哎……”

    她觉得自己其实应该去找一下唐尧,可是,说实话,她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唐尧来找过她,那个时候说了什么,唐娆并不打算放在心里,反正这么长时间以来,她面对唐尧都是在伪装。

    唐尧说她变了,那就是变了,无所谓。

    在唐尧当年怀疑她的时候,她就已然对唐尧隐藏了心里最真实的想法,这么多年来,一直如此。

    对于外人来说,无论是当时的唐娆,还是现如今的唐娆,都是带着刺的玫瑰,有能力穿透胆敢寻觅的手指的那种,但是熟络了以后,唐娆的情感是相当丰富的。

    那个时候,唐尧有幸见到了唐娆的对内的一面。

    不过现在……

    他似乎再难见到。

    玫瑰不是对谁都开放的,机会,如果没能把握,就流逝了,如水一般,“哗啦哗啦”……

    唐尧说她变了,她的确是变了,变回了原来的样子,曾经的自己被收在心底,偶尔才会泄露出来。

    而刚刚,她,泄露了……

    对于唐尧来说,这是一个好机会,可笑的是,唐尧听不听得见这句话都是一个未知数。

    事情说不清楚,误会一个紧接着一个,唐娆对唐尧保留了,唐尧同样也对唐娆有所保留。

    互相试探着,都触摸到了空白区域。

    想来真是可笑。

    可是,有的时候,这就是人生。

    在唐尧眼里的唐娆是完美的,她适应着这个社会,在风起云涌中左右逢源,或许每一个人眼中的自己都是失败的。

    唐娆明白自己根本就不像唐尧想象中的那样。

    但她不解释。

    任由他误会着,总有一天,他会明白的。